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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农耕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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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鹤祐耳目清明,对车厢内的动静自然有所察觉,此刻看着谢衡远去的身影低声请示乐绥,看接下来是否仍照旧出城去送长宁公主。

乐绥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孟极今日是哪个?”

鹤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酒楼的屋顶:“因着今日要来送舅老爷,故而早早换成了我的人。”

乐绥先点了点头,接着却讽刺地笑了一声,咂摸了一下鹤祐刚刚的用词:“ 送?”

乐绥不知这话哪里招惹了他,沉默了一会,见他形容无异,这才继续问道:“谢郎君怎么办?”

乐绥抄起暗格里一个新的盘子扣在那碟透花糍上:“打秋风的穷亲戚罢了,无需理会,只是可惜了我的透花糍了。”

鹤祐被自家主子的比喻逗乐,转瞬间又扬起了平常那种毫无心事的笑脸:“近些日子奴发现,郎君如今说话偶尔很像节度使。”

乐绥一怔:“哪里像? ”

“促狭劲儿像!”鹤祐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仿佛未卜先知地朝后一让,果然车厢门被乐绥拉着从他的鼻子前头扫过去,重重地关了起来。

说完,鹤祐不待崔郎君借势发作,赶紧跳上马车赶着朝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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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崔琅琅之后,鹤祐直接驾车把乐绥送到了皇宫,今日是他履职中书舍人的第一天,前些日子授官后乐绥身子一直没好全,皇帝为表体恤特意叫他晚几日再去中书省,一来二去便拖到了今天。

履职第一日依例需先去拜见皇帝,乐绥在两仪殿外候了一会,半晌看到俞伯韶从两仪殿里走出来。

俞伯韶看他站在一侧,步履不停地朝他走了过来。

等他走近了,乐绥先打招呼:“世子回来了。”

“中书舍人,”俞伯韶笑,“许久不见了。”

乐绥抿了抿唇,仍然有些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便捡了最不容易出错的话题问他:“世子的差事办得如何?”

“不错。”俞伯韶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轻飘飘的坦然,“刘家自然有些不能感佩天恩的闹得比较厉害,不过人嘛,终究最怕的还是死,所以最终都会听话的。”

说到这里,俞伯韶忽然上上下下地将乐绥打量了一遭,然后笑:“还是这身朝服更衬灵台郎。”紧接着他仿佛失言一般轻骂了自己一句,“瞧我,又忘记乐绥如今已是中书舍人了,一朝升迁,伯韶还未给舍人道过喜呢。”

他这话来得突然,乐绥赶紧摆了摆手:“我如今仍兼着五官灵台郎,给事中倒也并未说错。”

俞伯韶却忽然压低了声音:“中书舍人此刻仕途得意,有些人却刀悬颈侧,乐绥可务必小心穷途败犬气急跳墙呀。”

乐绥微蹙了蹙眉,这里离皇帝实在太近,根本不是谈论这些事的好地方,俞伯韶为人毫无顾忌,乐绥却不愿意祸从口出。他有心赶紧结束这场对话,朝殿门处看了一眼,小太监却仍未出来传他,于是只能轻轻吸了口气转换话题:“而今已快七月了,想来瑞王殿下应快到皇陵了吧。”

俞伯韶见他不愿多谈也不纠缠,眯着眼看了看天色,点头道:“确实,估计过几日就会有折子递上来了。”

乐绥于是很喜欢自己方才的问话,因为他预感到这个话题可以让他和眼前的世子殿下聊上半晌了:“往皇陵的路艰险,瑞王殿下想必也是舟车劳顿,确实辛苦,世子可有写家书问候一二?”

“皇陵路远,父亲去之前便有所忧虑,但为圣人分忧乃是臣子本分。更何况,”他声音忽而放得极轻,人也凑近了些,“当日尚书省奉旨清算吏部,我父亲着实有些把柄在人家手上,圣人是为他好,父亲一时间不能明白,做儿子的却不能不为父分忧,故而走之前便闹了些龃龉,为着这个我就不写信了,免得徒惹他心烦。”

乐绥本是想和他你来我往地说些口水话互相恭维恭维便罢了,但不知为何俞伯韶今日说话句句带刀,瑞王府的阴私也拿出来细说,与他往日里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乐绥正犹豫如何接他的话,终于有内监过来传皇帝的话要他进去,乐绥赶紧就坡下驴,和俞伯韶互相拱手拜别。

见皇帝的过程倒是没什么好赘述的,不过是一番勉励,两点期盼,三分上表忠心,君臣间来往几句,起居注添上多笔罢了。

不过皇帝说完话,特意交代了让内常侍徳恺亲自领着他去中书省,此举背后所包含的回护爱重之意不言而喻,中书省各个都是人精,自然更是清楚地很。

前来迎接乐绥的中书侍郎陈华荣当着德恺的面把堂部内所有当值的官员一一介绍了过去,在座的无论手上有没有文书在做都得站起来问新上任的中书舍人一声好,然后说此后同侪之间彼此多有照料,话是朝着乐绥说的,忠心却是向他身后德恺代表的圣人表的。

然而强权之下,难有真心。

德恺前脚踏出中书省的大门,陈侍郎后脚就要给乐绥脸色看,不过陈华荣既是读书人,也是四品大员,纵然是有意见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只是桌子下面,可以商量的空间就很大了。

乐绥站在中书省在太极宫内这间办公屋子的门口,听见中书侍郎对他说:“中书舍人,堂部这几位与你同级的大人,吴大人有腿疾,赵大人易患头风,这门口进进出出难免受风,故而只有这方桌子被剩了下来,就暂且委屈你坐在这里了,不过你年轻气盛,应该不妨事吧。”

乐绥大病初愈,最忌吹风,他为什么拖到今天才来上任这屋子里无人不知,但听陈华荣此言,没有一个人做出反应,冷漠点的全当没听见,听见了的也不过抬起眼来淡淡一瞥,其间睥睨鄙薄之意尽显。

乐绥虽然看不到这些人的动作,但方才众人与他打招呼时身上的颜色却不会骗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个屋子里,最不受待见。

其背后的原因也并不难猜,乐绥能来中书省凭的是主查杜案的功绩。然而细纠起来,钉死濮王的罪证是俞伯韶派出去的人搭上命查到的,当堂与之对线的是他亲妹妹长宁公主,夹在这二人中间的乐绥呢,不过是按时按点地到大理寺应个卯罢了,就这还有圣人遣了堂堂河西节度使来回护佑。

结果到最后,俞伯韶方解禁足,长宁公主谪遣出京,反而是靠神鬼之说谄媚上意的乐绥得了升迁,还是天子近臣,这些靠着自己真才实学升上来的京官儿,自然都瞧他不上,急赤白脸地要同他划清界限。

说白了,这些人觉得他崔乐绥没有真本事,纵使一时站在了紫薇省的地界上,也同他们这些正经儿的凤阁中人不一样,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等皇帝意识到这个人不过是个佞臣之时,他如何来的自然还要如何滚出去,何必与他浪费口舌与时间呢?

道理是想清楚了,不过乐绥也并不在意,他顺从地朝陈华荣拱了拱手,毫不介意地坐到了那张被众人嫌弃的桌子前面,温顺地开始摆放他拿过来的笔墨纸砚,面上毫无怨怼之意。

纵然是出了太极宫,鹤祐迎上来接他时问他:“郎君的寒咳今日怎的越发重了?可得仔细莫要受了风寒才好。”

乐绥也不过是交代他回府之后令家里厨房多熬些发汗生热的汤水来,旁的只字未提。

乐绥就这样与中书省的官员维持着彼此之间视若无睹的楚河汉界,要他到内省当值时他就乖乖坐在那个风口的位置,两方人倒也相安无事。

日子不咸不淡地这么过了数日,这天鹤祐来接下值的乐绥时却显然看出他心有忧虑:“怎么了郎君,因何显得心事重重的?”

乐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此时不方便谈,等上了马车走出数十步远放开口:“方才圣人下旨要工部尚书薛皋与司农寺共同负责编写《农耕本纪》,其中编写农俗农事及四时种莳之法,以供州县官吏指导农民作业之用。”

鹤祐点了点头,给乐绥倒了一杯乌梅饮让他润喉,嘴上答应:“劝耕劝农乃是太|祖朝就定下的国策,圣人一直很重视此事,今年又是圣人整寿,此时编写农本之书也好叫史官好好写上一笔。”

“但是,”乐绥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道,“圣人命楚王殿下协调两部作业,主要负责编写此书。”

鹤祐不明白,“这旨确实下得突然,但楚王去岁便已及冠了,参政本就天经地义,拖到今日还未授官都算有些晚了,何况只是主责编写一本农书,奴才实在想不到,此事不妥在何处?”

乐绥想着那日两仪殿前俞伯韶似是而非的暗示,轻轻叹了口气:“楚王纵然就此授官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这个时间太不好了,实在太容易让有些人有不妙的联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衡:莫?打秋风?穷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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