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冬逝也是震惊不已，只是他眼力远不及延琳，并看不到远处的情形。

“那个，是不是火炮。”延琳指着远处排成一列的灰色阵地，问冬逝。

“我看不清。”冬逝又是瞪眼又是眯眼，只看到点颜色。

阿克鲁将军催马走到延琳旁边，用牧人语问延琳该如何行事。

延琳带着冬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冬逝会说牧人语，可以帮他做翻译。

延琳略微犹豫，点头说，“攻入城中。”

冬逝翻译完，延琳又说，“冬逝，我想对鞑靼部的将士说几句话。”

冬逝点头，告诉阿克鲁将军。阿克鲁将军向手下的将士喊话，让他们听大祁皇子训话。

“鞑靼部的勇士，今日嘉峪关破，城中百姓危在旦夕。”

延琳驱马走在阵前，姿态昂扬，气势威仪。冬逝轻缓的跟在他身后，将他的喊话翻译成牧人语，尽量大声的传达。

“他们不是你们的兄弟，不是你们的同族，之前和往后，跟你们都没有丝毫干系。”

“但今日你们为他们浴血奋战，替大祁皇室完成应尽的职责，大祁皇室会永远记住你们的恩情。”

“我，大祁九皇子，李延琳，在此立下誓约。今日之血，来日之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违此诺，粉身碎骨填黄泉，雷劈火侵落阴间。”

“随我一起，杀！”

延琳喊出最后一个字，已经不需要冬逝翻译，鞑靼武士立刻大声响应，声如鼎沸。

延琳猛扯缰绳，将乌梅拉得人立而起，发出悠长的马嘶之声，宛若龙吟。

乌梅双蹄落地，狂奔向前。冬逝催马跟在后面，只觉得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延琳直冲向大炮阵地，吓得在阵地边晃悠的士兵仓皇逃窜。三万骑兵践踏而过，将那些钢铁巨物踩了个稀烂。

乌梅不愧是宝马神驹，调转马头又冲在前面，率先进入嘉峪关。

此时正门还有抵抗，竟然是朱将军在领着将士修复城门。延琳勒紧缰绳，这才没有踹飞一个大祁将士。

“朱将军！”延琳喊了一声。

朱将军满身又是血又是泥，看到延琳，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拎着长枪就冲了过来，直到近前才刹住脚步，“九皇子！”

“这……我带鞑靼可汗的军队前来接应，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延琳以为朱将军肯定是战死了，守城的将士恐怕没有能幸免的，却不想他们似乎还有反击的余地。

“敌军用火炮攻城，我们抵挡不住，被他们冲了进来，如今那些敌军正在城内烧杀劫掠。”朱将军说。

“你们还有多少人。”

“我手下一万人，死伤近半，还能战的约有五千多，一部分在其他城门守卫，一部分在这里修复城门。”

“敌军有多少人。”

“前两天攻城的有将近两万，但越来越少，今天攻入城中的，也就三五千人。”

“可有援军。”延琳继续问。永王出事的时候，朱将军便已经给附近的卫所发信，让他们集结兵力，随时准备驰援嘉峪关。

“还未赶到。”朱将军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是咬牙切齿，其中隐情，不猜便明。

延琳看着身后的鞑靼武士，只有小部分开始斩杀留在城门口的右部贼寇，很多都还满脸茫然。

原本以为这里是五万右部大军，没想到只有区区几千，流窜到大街小巷，抓起来还是个费时费力的活。

延琳立刻对阿克鲁将军说：“将军，你带两万人马，出城往可汗过来的方向去。我担心右部的大军会截杀可汗和永王，你带兵前去增援。剩下一万人，两千留下，听朱将君调派，八千随我进城绞杀敌军。”

阿克鲁听说可汗有危险，当即领命，分派好人马，带着人就走了。

如今城内的情况，危还是其次，乱才是主要，有右部的敌军，有左部的增援，还有城内的居民，还有朱将军的守军。城内居民分不清右部和左部，让左部去救他们，很可能要被当成敌人。

朱将军准备将要进城的右部将士分成小队，安排守军带路，给他们制定路线。

延琳担忧永王妃的安危，带着一小队人马直奔永王府。延琳的武功高绝，一柄长刀根本不出鞘，随手挥舞，将沿路看到的敌军全部击飞，骨头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仅是冬逝目瞪口呆，跟着的左部将士也连连惊呼。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永王府，便见府外围着大群敌军，正在争抢财宝。延琳杀出缝隙，直接纵马进入永王府，顺便还抓住了红娘的缰绳，将冬逝也带了进去，留下左部将士清扫残局。

冲到花园，延琳终于下马。冬逝也赶紧下马，紧跟在延琳身边，深刻认识到自己就是个累赘。可谁让延琳非要带着他，他不想拖累延琳也没办法。

永王府内乱成一团，延琳的长刀终于出鞘，因为皮质刀鞘磨烂了。

冬逝跟着延琳杀到正厅，终于见到熟面孔。

韩杀和孟梨正带领府内守卫跟贼寇拼杀，延琳扯着冬逝，杀入其中，几个手起刀落，将十几个贼寇直接腰斩，宛若修罗附体。

连斩十几人，延琳手中的长刀都受不住，刀刃斑驳卷起，崩坏碎裂。延琳直接扔掉那把刀，走到众人面前，“王妃呢？”

延琳这般神勇，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住了，连韩杀都是愣了一下，才认出人来。

“我的祖宗啊。你还活着。”韩杀冲上来，也不管身份地位，直接抱住延琳，“你这是，从地狱回来的吧。”

“殿下，我……我们……”孟梨直接就哭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宛若三岁幼童，“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延琳推开韩杀，皱眉问道，“婶婶呢？”

韩杀愣了一下，这才说，“早让王妃去关公庙的地道躲藏，我们在这里扰乱视线。”

延琳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刀，看向冬逝：“你在这里等我。”

冬逝立刻点头。此时他满身满脸都是血，心脏逼到嗓子眼，真的不想再跟妖魔附体的延琳在一起了。

冬逝刚想找个地方安生待会儿，延琳却突然反悔，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不行，你不要离开我身边。这里太危险了。”

说完，延琳拉着冬逝往外走。

韩杀和孟梨赶紧跟上，好似生怕延琳离开他们的视线。

在延琳面前，敌军跟路边的石子差不多多少，众人很快来到关公庙，找到了永王妃。

延琳让永王妃仍旧躲在地道之中，自己则带人守在门口，见到右部贼寇就直接杀了。

冬逝在关公庙里找到口井，打了水，擦净身上的血污，对延琳的恐惧总算消去了些。

嘉峪关的乱象持续了整整两天，敌军原本只想劫掠一番，抢些金银珠宝回去，不想城外竟有增援，瞬间变成瓮中之鳖，被尽数剿灭。

抓到的敌军也交代，攻打嘉峪关只是为了引可汗来救，趁机围杀可汗，统一鞑靼左右两部。只是没想到火炮那么有用，将嘉峪关的城门都打破了，这才冲进来想捞点好处。

三日之后，永王和可汗到达嘉峪关。他们在路上被右部大军截击，十分凶险，幸好阿克鲁将军及时赶到，前后夹击，重创右部。可惜没能杀了昆塔，彻底击溃右部。

永王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表朝廷，大骂那些没赶来援救的将官，大赞小小年纪便有勇有谋的九皇子。

嘉峪关百废待兴，永王和永王妃忙得脚不沾地，延琳也没能闲着，要负责招待他的表哥，鞑靼可汗。

虽说是鞑靼左部的大军救了嘉峪关百姓，但袭击这里的到底是鞑靼右部，老百姓看到穿袍子带帽子的鞑靼武士就害怕，所以鞑靼左部只能在城外扎营。

可汗也跟将士们同饮同炊，只是白天跟着延琳在嘉峪关内溜达。他会等到今上的旨意和赏赐再离开，到底帮了这么大的忙，不拿些好处岂不是亏大了。

冬逝一直跟着延琳，在可汗说不清官话的时候，充当翻译。韩杀也守着延琳，只有孟梨，被永王借走，帮忙整整顿城务。

晚上送走可汗，冬逝带延琳和韩杀，到重新开张的牛肉面馆吃面。韩杀要了烈酒，无论如何都要敬冬逝一杯，感谢他救了延琳。

这几日，整个嘉峪关都知道跟在九皇子身边的牧人，是九皇子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这位“冬斯达斯”，永王和九皇子恐怕都要死在关外。

“冬兄弟，我先干为敬。你是殿下的恩人，就是我的亲爹。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韩某万死不辞。”韩杀难得还文雅起来。

“好好。”冬逝点着头，跟韩杀碰了碰杯，“我没什么吩咐，就是想收点便宜的金饰，可以到关外换皮子。”

“便宜的金饰？这我没什么办法。”韩杀看向延琳，“殿下，你的救命恩人，你送人家点金子啊。”

延琳默默喝了口酒，看向冬逝。他身上所有的金子都送给冬逝了，还不够？

“金饰这种东西，咱们男人肯定不懂，但王妃是嘉峪关最尊贵的女人，哪里金饰便宜，她肯定知道。”冬逝对韩杀说。

“你想找王妃讨赏，跟我说就是了。不用旁敲侧击，拐外抹角。”延琳咚得放下酒杯，有点不爽。这个奸商，未免太贪了。

三人说话间，孟梨从外面走进来，到桌边坐下，“就知道你们在这儿。”

“今天怎么这么早，永王没了你能行么？”韩杀半开玩笑地说。

孟梨压根不理韩杀，只小声对延琳说，“殿下，京中传话过来，说已经调派御林军，过来接您回京。圣旨不日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