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皇子殿下 > 第20章 京城云诡

第20章 京城云诡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延琳走了,冬逝便直接翻身上床,占了延琳的位置,边吃点心边摆出刚刚的棋谱研究,直到将点心都吃光,这才和衣睡下。

晨光裹着寒风扫到脸上,瞬间将冬逝激醒,只是睁开眼,房中仍旧是昏黑如夜。

“赶紧起来,去外头等着早饭。不然他们进来,就露馅了。”延琳不等冬逝起身,直接钻进被窝。

延琳浑身霜花,跟冰块似的,贴上来便带起层层寒意,将冬逝冻得不行。

冬逝嘀咕着冷冷冷,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在镜子里整理了下衣服,便到前厅去等着。果然没一会儿,寿王妃便带着人过来。

“王妃您怎么来了。”冬逝立刻上去行礼。

“我想着九弟该醒了,特地过来看看。九弟可好?”此时寿王不在,寿王妃便没往往卧房去,只让丫鬟将早饭端进去,自己在偏厅坐下跟冬逝说话。

“不太好。”冬逝耿直的说,“我睡着之前,他还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安枕。我起来的时候,他都醒了,也不知道晚上睡没睡。”

寿王妃看着冬逝,表情十分微妙,好半天才说,“你若是不惯守夜,我安排个丫鬟过来吧。九弟病着,晚上总要有人醒着,随时听吩咐才好。”

“不是我不惯,是殿下不惯。他以前都是自己睡,谁在他屋里都不舒坦,韩杀和孟梨都不行。要不是我在关外跟他挤过一间帐篷,他连我都不要。”冬逝说。

“我看韩护卫天还没亮就出去了,是有什么急事么?”寿王妃眉眼温柔,语气平和,仿佛漫不经心,实则直取要害。

“去救孟梨啊。还不是急事。”冬逝大大咧咧的说。

“怎么救?”寿王妃立刻问,“孟梨不是已经认罪了么?听说已经刺了字,等着流放。”

“我也不知道。平时韩杀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说一声。反正,殿下也不管他,也管不了他。”冬逝随口说。

“这韩杀,竟全不把九弟当回事儿?”寿王妃秀眉一皱,显出怒容。

冬逝抓了抓头,呆愣愣的说,“没有吧。主要是殿下不管事儿啊。殿下还小嘛。”

寿王妃的表情缓和下来,点头道,“也是,九弟年纪小,确实没主张。”

寿王妃不再多言,只默默坐着,看窗外的景色。等到丫鬟们捧着吃完的早餐回来,这才再次开口,“这都没动啊。”

“九殿下说没胃口。”为首的丫鬟面露难色。

“那便将糕点留下,九殿下若是饿了,便吃两口垫着。到时候还烦请冬护卫通报一声,让厨房即刻做了吃食送来。”寿王妃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冬逝立刻退后两步,微微弯腰送她。

寿王妃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又说了一句,“等晚些,王爷下朝,会再请御医过来。这期间,劳烦冬护卫好好照看九弟。”

“自然。”

等寿王妃离开,冬逝便拎着给自己的食盒,回到主屋,将早饭与延琳分食。

“进行得如何?”冬逝边吃边问,全不顾及斯文。

“去了康家,去了牛家村,还去了京兆尹家,去了府衙,原本想潜进牢房看看孟梨,可惜实在进不去。你别抢了,我折腾一晚上,饿了。”延琳一手抓起碟子里的两个花卷,挡住了冬逝的手。

“一碟五个,我就吃了一个,谁抢啊。”冬逝眼看着延琳一口噎进去一个花卷,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不知道是饿得还是气得。

“你去外面吃嘛。我要装病,不能出门还不能吃饭,你还跟我抢。”说着,延琳端起盆,咕咚咕咚的将里面的粥喝了一半。

冬逝感觉更饿了,恨不得即刻出去大吃一顿。

延琳将冬逝的早饭一扫而光,这才简短的将昨夜探听到的情报告知冬逝,“我的轻功万无一失,保证没人发现,现在,我们算不算,敌在明,我在暗?”

“不算。”冬逝毫不客气的打击延琳的得意,“康家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那水下面,才是真正的敌人。不过现在我们没空管那么多,先避过水上的冰山要紧。我们必须万分小心,离它远远地,免得碰到水下的那部分。”

“我们的敌人那么多么?”延琳的表情瞬间垮了。

“也说不上就是敌人,只是潜在的危险,若是能远远避开,也就只是航程中的风景罢了。”冬逝说着,伸手就要摸延琳的头。

延琳挥开延琳的手,皱眉道,“别总在我面前装大人,你才大我几岁。”

“我大你三岁呢。”冬逝说。

“不到三岁。”延琳辩驳。

“算了,算了,没空跟小孩子争这些。”冬逝说着,起身往外走。

“冬逝……”延琳开口喊住他。

冬逝回头,便见延琳笑得乖巧,“你出门么?悄悄带点吃的回来,我没吃饱。”

“我上茅房。”

“……”

冬逝哪能出门啊。刚刚寿王妃已经特地提点过他,让他在福满园照顾延琳,不要学韩杀出门惹事。

而此时的韩杀还真没有惹事,只是在京兆衙门外面等。

昨天的雪停了,大街上又是一片素白,寒风呲溜溜的吹着。韩杀站在某个不起眼的巷子里,宛若雕塑一般动也不动,就直直盯着京兆衙门看。

等到将近中午,阳光刺破云层照下来,晒化了屋檐上的雪,他等的人终于到了。

那一行人有老有小,穿着破旧的棉衣,走到京兆衙门外面的申冤鼓前,拿起鼓锤,砰砰砰的敲了起来。

京兆尹原本在午睡,登时被吓得一个机灵,差点从软塌上摔下来。他即刻起身,匆匆跑出内堂,喊道,“怎么回事?何人击鼓。”

衙役从外面跑进来,喊道,“来人自称王老汉,说要为女儿申冤。”

王老汉年过四十,长得又干又瘦,满脸沟壑,跪在堂上大声哭诉,“我家住王家村,婆娘死得早,只留下一子一女。我辛苦拉扯大两个孩子,都给配了婚事。谁想到,我那女儿命苦,要嫁的士官随着九皇子去了蜀山,一去就是十几年,了无音信。偏我女儿是个死心眼,无论如何不肯再配,非要等那负心郎回来。一等就是十年啊。最后将自己等成了老姑娘,只能嫁给隔壁牛家村的瘸子。”

“原本想凭着我女儿贤惠,再加上哥哥帮衬,总能将日子过好。却不想成婚才三年,那负心汉居然跟着九皇子回来了。那负心汉来我家找我,问我要女儿,我给不出,他就去我去女儿家闹,把我女儿和女婿,都给砍死了。大人啊。你要替我做主啊。”

王老汉说完,一家七口开始哭天喊地,那架势,仿佛死的不是女儿,而是亲爹。

京兆尹坐在堂上,只觉得脑壳疼,开口想让他们别哭了,又想将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赶走,还想洗把脸醒醒神稍后再审。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一声爆喝打断。

“听他放屁!”一个彪形大汉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堂外,声音洪亮的喊着,“我护卫九皇子上蜀山治病,走之前就跟二丫约定,无论如何会回来娶她。这么多年,月月通信,将俸禄和赏钱一文不留的寄给二丫,就等着回来之后拜堂成亲,好好过日子。”

“谁想到,我刚回来,就知道这老东西将二丫嫁人了。这么多年骗了我那么多钱不算,还要冤枉我杀人,简直不要脸到极致。”韩杀说完,就要上堂去跟王老汉对峙,却被衙役拦住了。

“休得喧哗!”京兆尹猛敲惊堂木,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响,“这案子已经结了,凶手也已伏法,你们不要在堂上信口胡说。”

“我哪里有胡说。就是外面那个人杀了我女儿,你这狗官,前几日抓了人,如今又放了。肯定是收了他的银子,找了替死鬼帮他顶罪。”王老汉喊完,他带着的一家老小又哭了起来。

“你骂谁狗官!”京兆尹气得拍桌而起,“咒骂朝廷命官,该打五十大板。”

“要打我,打啊。打死我,去陪我那苦命的女儿。”王老汉突然跳了起来,就要往柱子上撞,幸好被衙役拦下了。

京兆尹惊得满头冷汗,终于悟到了什么。这眼瞅着年关将至,如果有人在他的府衙里撞死了,他的官还要不要做。他不做这京兆尹,谁来做京兆尹。

这层层叠叠,敢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凶杀案,这是要他命的连环计。

“老匹夫,你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如果真关心你女儿,也不至于将女儿嫁给瘸子,不等我回来。我看你是成心闹事,逼青天大老爷断错案。”韩杀在外面喊。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闹闹哄哄的折腾了一上午,京兆尹终于劝住了王老汉,散去了人群,赶走了韩杀。

京兆尹收拾好这一切,安排好府衙中事务,便立刻派人送信到寿王府,要求见九皇子。谁知道九皇子卧病在床,不能见客。

京兆尹心知,此时恐怕是生死关头,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凭实力凭运气,必须得找个靠山。于是干脆换上便服,亲自去寿王府拜见。

然而却还是碰了一鼻子灰,九皇子不见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韩,韩大人?”京兆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韩杀。

“杜大人太客气了。”韩杀冷笑一声,带着京兆尹离开。

两人来到僻静处,确认四处无人,这才开口说话。

“下官想拜见九殿下。”

“我要见孟梨。”

“孟梨是囚犯,哪能说见就见。”

“九殿下病了,谁也不见。”

两人相对无言,京兆尹是书生,虽然表面镇静,威势上却远不如韩杀。韩杀站在那里,冷漠的注视着京兆尹,仿佛远古的武神,带着杀伐之气,让人心生畏惧。

京兆尹到底败下阵来,开口说,“我带你去见孟梨,但你要让我见九殿下。”

“我说了,九殿下谁也不见。”韩杀冷酷的说。

京兆尹顿时有些气闷,草根出身就要这样憋屈?一个两个全都这样不将他放在眼里。

“韩杀,你别以为孟梨被判流放就是结束。他杀了两个人,理应是死刑,我看在他是九皇子的亲卫,劳苦功高,这才判了流放。如果王老汉再这么闹下去,引起了民怨,孟梨可能就活不成了。”京兆尹愤恨的说。

“孟梨是可能活不成,你是肯定活不成。九殿下有的是脸面,保住孟梨的命还不是轻而易举。但你将这件事搞砸,引起了民怨,丢掉了官职,到时候有人若是想让你死……”韩杀说着,冷笑一声,“你是真的看不清形势啊。杜若。”

京兆尹怎么可能看不清形势,他就是看清了形势,才来向九殿下求救。

刚接到案子的时候,他便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推又推不出去,只能硬着头皮处理。几番调查,他便觉出这案子有些蹊跷,可能是有人想要针对九皇子。

原本想着等九皇子来处理,但见九皇子不愿牵扯太深,理也不理,他也就顺理成章的判了。不轻不重的刺字流放,后面九皇子稍微运作,便能将人弄回来。

可今日王老汉来闹,他才骤然醒悟。这案子哪里是针对九皇子,分明是针对他。

他若不如了王老汉的意,那王老汉就会始终闹个不停。事情闹大了传到皇帝耳朵里,那就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问题。他若是无法解决,那必然官帽不保。

他若如了王老汉的意?至少也得让孟梨血债血偿。可问题就是,孟梨他杀不了。哪怕九皇子不说话,皇帝也不能让他杀了跟随九皇子十几年的护卫,必然是一道密令,让他不得重判孟梨,于是又回到同样的难题上面。

他现在就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王老汉不要再来闹。可王老汉一个平头百姓,敢在公堂上骂他是狗官,敢扯着九皇子的护卫不放,很明显是背后有人。

而这背后之人,昭然若揭。

可不就是那个背景深厚,众星捧月,就快要独揽大权的康少尹嘛。唯一让他有些想不通的就是,康少尹为何要冒着得罪九皇子的风险,设计这样的局来坑他。就那么笃定,九皇子不会找康家秋后算账么?

京兆尹想通这些,当即开口说,“韩大人,我当然能看清形势。这件案子说到底是针对我,你跟孟梨是被无辜牵累,用来制造今日局面的棋子。你们难道就甘愿被利用,被诬陷,不想抓出幕后黑手,还自身清白么?”

“我只想见孟梨。”韩杀面无表情,从头到尾就这一句话。

京兆尹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厥过去。过了片刻,他到底调匀了呼吸,维持住体面,开口说,“好,我带你去见孟梨。但要今日稍晚些时候,等康少尹回家。”

如今局面,唯有九皇子出手,向皇帝求情,才能救他一命。无论如何,他要抓住韩杀这根稻草,设法见到九皇子。

两人离开小巷,正好寿王骑马回返,后面还跟着御医。幸好两人都带着挡雪的斗笠,穿得也是普通衣服,并没有引起寿王的注意。

寿王带着御医到福满园,让御医为延琳诊治。

冬逝贴着墙根,站在床前最远的位置,尽量不妨碍围着延琳的那一大群人。他扎着两个大辫子,留着满脸大胡子,带着毛皮大帽子,跟带了张面具没有区别,没人能看出来他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两个御医又是把脉又是问诊,还嘀嘀咕咕的讨论,然后一个针灸,一个按摩,只把延琳当成布娃娃摆弄,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最后两人再嘀嘀咕咕的开了张调理的药方,这才算完。

等到御医离开,延琳仍旧跟御医来之前一个样子,脸色苍白,神情委顿,靠在床头,努力露出微笑,“三哥,三嫂,你们赶紧去吃晚饭。三嫂还怀着身孕,不能操劳。”

寿王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反复叮嘱延琳不要为孟梨的事情操心,这才带着寿王妃离开。

寿王停在假装摆设的冬逝面前,沉声说,“劳烦你照顾延琳。我安排两个丫头和两个小厮守在院门口,延琳有什么吩咐你便找他们。”

“我知道了。王爷放心,这一路我都跟殿下一辆马车,我对照顾他很熟的。”冬逝拍着胸脯保证。

寿王面露疑惑,回头看了延琳一眼,问冬逝,“这一路上,他都身体不适么?”

冬逝点头:“是啊。殿下余毒未清,冬天最不好过了。”

寿王面露恼恨之色,显然又想起这寒毒由来,再思量如今形势,怎能不对康家恨之入骨。他冷着面容,再次吩咐冬逝,“你好好照顾琳儿。”

等到寿王走了,冬逝这才走到床边坐下,推了推延琳,“你可真能忍,我看那针把你奇经八脉都扎了一遍,不疼么?”

“疼,很疼。那针扎下去,阻断了我体内的真气流动,疼得我都冒汗了。”延琳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那两个御医根本就治不了他的寒毒,只能瞎折腾。

冬逝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延琳的脑袋,“辛苦你了。”

“我辛苦什么,孟梨才辛苦,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延琳满面愁苦的说。

孟梨如今不怎么样。脸上已经不疼了,但火辣辣的发烫,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在发烫。伤口的周围很痒,让他忍不住想抓,可稍微抓一下,又疼得厉害。

牢房里除了他还有两人,都是等着流放的重刑犯,脸上也都印着罪字。不过跟孟梨半张脸染血,字都模糊不清的比起来,他们脸上的伤口明显要浅很多。

那两人从孟梨进来就不停的打量孟梨,互相说着什么。孟梨靠在远离他们的角落,并不想跟那两人打招呼。

那两人却似乎对孟梨产生了兴趣,经过一番大声讨论之后,走过来问孟梨有没有钱。看来仅仅是在脸上烙个字,并不能熄灭他们为非作歹的心思,都要流放了,仍旧想着抢钱。

孟梨脑子昏昏沉沉,压根不想理会。那两人却不依不饶,让孟梨找家人送钱进来,不然就要让孟梨死在牢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狱卒过来了。

那两个人立刻又回到他们的角落,假装睡觉。狱卒走进牢房,将孟梨带了出去。

孟梨立刻意识到,有人来探望他了。因为那狱卒拉着他的动作很轻柔,几乎是在扶着他。

狱卒将他带到一间空着的牢房,两个戴着斗笠,穿着普通棉衣的人在等他。其中一人身材魁梧,高大挺拔,正是韩杀。

不等韩杀摘下斗笠,露出面容,孟梨便开口说,“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伤得这么严重。”韩杀将斗笠扔到地上,直接伸手将孟梨拉进怀里,“你怎么那么傻。”

“咱们两,到底谁傻。”孟梨说着,看向另外一人。

京兆尹见此情状,当即知道这两人原来是断袖分桃的情谊,开口说着,“我去外面帮你们守着,你们有话快说。”离开了牢房。

“是京兆尹么?”孟梨隐隐觉得那声音熟悉。

“没错。”韩杀点头。

“殿下已经收服京兆尹了么?计划进行得如何了?”孟梨有些疑惑,按照冬逝告诉他的计划,似乎没有探监这个步骤。

“你不用管那些,你只要管好你自己。”韩杀搂着孟梨,发现孟梨的身体格外软,似乎有些站不稳,“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孟梨强撑着说。

原本,他打算承诺给行刑的衙役一些钱,让对方下手轻一点。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康少尹来了,行刑的衙役急于表现,直接毁了他半边脸。

“怎么没事?你好像发烧了。”韩杀直接将孟梨抱起,放到牢房角落的干草堆上,轻轻摸了下孟梨的额头,“满头都是汗。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刺字可以运作的嘛?”

“我说了没事,你别婆婆妈妈。”孟梨说着,推了韩杀一下,“你不该来这里,赶紧走。”

“我该来,小柿子让我来的。”韩杀说着,从怀里掏出药和布条,“冬逝说,让我怎么任性怎么来,无所谓。”

“你现在不拿殿下压我,倒是那小柿子压我了。”孟梨好笑的扯了下唇角,结果牵动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你快别说话了。我先帮你包扎上药,你忍忍。等事情过去,我必然抓住那个对你动刑的衙役,也撕了他的脸皮。”韩杀说着,轻柔的帮孟梨上药,那动作跟他的形象极不匹配,宛若绣房里绣娘,极其细致小心。

孟梨不说话,只是看着韩杀。之后流放,恐怕要好长时间见不到韩杀了。他想多看几眼,等再见面的时候,没准能数出来韩杀长了几条皱纹。

韩杀帮孟梨上过药,又伸手去探孟梨的额头,湿滑滚烫,烧得严重。受伤之后发烧是最糟糕的情况,他在战场上见过很多,这样的伤兵往往挺不了几天就没了。

韩杀暗暗咬牙,用布巾帮孟梨擦去汗水,低头亲吻孟梨的额头,柔声说,“我想办法找大夫来给你看看,你先好好休息。”

“你别瞎折腾,莫要坏了殿下的谋划。”孟梨感觉脸上舒服了很多,整个人便有些昏昏欲睡,说话也含混起来。

韩杀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懊悔、心疼、愤怒、担忧,各种情绪挤在胸口,拉拉扯扯,烦躁得很。他吐出一口气,尽量轻柔的哄道,“你放心,小柿子那么聪明,他让我来看你,就必然不会影响什么。何况,你知道殿下,他能有什么谋划,不过是舍不得我们受伤受罪,为我们着想罢了。”

孟梨听到这话,不由得露出笑容,软声说,“可不是嘛。我们的小殿下,最是柔善的好人,把我们这些下人当亲人对待。”

“所以啊。你千万要挺住,不然小殿下要哭鼻子了。”韩杀想起延琳小时候,因为看到他身上的伤疤而掉眼泪,心中便又酸又暖。

他和孟梨都没有什么大追求,只想一辈子守着他们的小殿下,好好生活。却不想世事难料,平添波折。

韩杀没有再多说,最后也只是将自己的棉衣脱下来,盖在孟梨身上,轻轻顺了下孟梨的鬓角,起身离开。

深沉的夜色中,整个寿王府一片漆黑,只有零星一点昏暗的光从窗户中透出来,其中最亮的一点,便是寿王妃的卧房。

寿王和寿王妃洗漱过后,同坐在床上说话。

“悦颜,你觉不觉得我太窝囊了?”寿王声音轻缓的问。他跟寿王妃虽然没什么浓情蜜意,但相处融洽,夫妻相敬。

寿王妃微微蹙眉,犹疑道,“王爷在朝堂上的根基尚浅,总要稳扎稳打才好。若是陷入今日之局,解决不当,很可能让打好的地基出现裂痕。”

寿王沉默。他也知道自己母族毫无势力,妻族人丁凋零,能仰仗的一是父皇的宠爱,二是妻子曾祖所建明德书院的门生。

然而皇帝的宠爱难以预测,门生的成长又需要时间,如今正是韬光养晦,徐徐图之的阶段,并不能力挽狂澜,解决九弟的烦恼。

他若擅自出手,很可能让父皇认为他野心膨胀,生出厌恶。如若失败,则会显出他的虚弱和冲动,让想依附的门生心存疑虑,难以交付全心。

“王爷,你觉不觉得,九弟跟你不交心。”寿王妃轻声说。

“他怎么可能跟我交心,我们有,十三年未见了。他离京的时候,才三岁,比凳子还矮,除了要糖吃,什么都不懂。这些年虽然始终有书信来往,但因为担心被有心人截获,写的也都是客套话。我跟他,互相都不甚了解。”寿王叹息着说。

对于延琳,他始终心存愧疚。当年那盒糕点,正是他拿给延琳吃的,谁承想其中居然有毒,差点害死了唯一的弟弟。

如今弟弟好不容易回来,又遭受这样的不白之冤,被气得吐血。而他,仍旧是毫无办法,只能在旁边看着。

“我觉得九弟好像在谋划些什么,只是没告诉我们。”寿王妃边说边拉住寿王的手,轻轻抚摸。

“他能谋划些什么,他过了年才十六,还是个孩子。何况他压根就不想回京,不想要皇权富贵,只想要海阔天空,他根本就不懂算计,不然也不会受如今的委屈。”寿王难受的说。

寿王妃一时沉默。早在他跟寿王成婚的时候,寿王就跟她说过。今生所求不多,只愿亲人都可以安乐无忧,其中就包括长公主和九皇子。

寿王坦然讲明,若她愿意跟他一起照顾弟妹,撑起王府,那夫妻两个便无话不谈,共同进退。若她只想自己好过,那夫妻两个也互不干涉,凡事都不拖累对方。

她当时思虑再三,到底选择相信这个男人,将自己的一切都交托出去。虽然平时多了很多烦恼,总是为这个男人担忧发愁,但也得到了这个男人的体贴和爱护,无论有什么艰难,都可以依靠这个男人。

只是如今这局面。九皇子很明显是拒绝跟他们同气连枝,不仅不愿意透露真实的想法,甚至生了病都不愿意让他们安排人进福满园伺候。这样的九皇子,为他操心岂不是自讨没趣。

可这话他是万万不能跟寿王说的。在寿王心里,只觉得九皇子是不想让他为难,却从未想过,九皇子是另有打算。今天整日不见韩杀,不正说明九皇子并不是一味的不闻不问么。

寿王见寿王妃不说话,也心知她是并不赞同自己。夫妻两个能共渡难关,互相扶持已然很难,想要心有灵犀,全心托付几乎不可能。于是也不再说话,只牵起寿王妃的手,细细的摩挲。

无论如何,有个温暖的手可以牵着,握着,总好过那之前的冷寂长夜,独对明月。何况,他们很快就要变成三个人了。

“你也别多想,交给我便好。你还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寿王温柔的说。

夫妻二人不再说话,正想就此睡下,外面却传来吴管事的声音。

“王爷,陛下传您入宫。”

寿王微怔,都这个时辰了,父皇为何要见他?

寿王妃却已然起身,帮他更衣,又吩咐丫鬟端温水进来给王爷擦脸,热上红豆包让王爷吃些,以免耗到深夜腹中空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