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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皇宫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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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听到前半段,恨不得上去掐死秦河。可他又听到后半段,便知道此时该怎么做。

“我带你进宫。”寿王不想废话,只想立刻进宫,见到弟弟。确认弟弟还活着,还安全。

“谢王爷。”冬逝向寿王行礼。

寿王骑马到宫门口,却发现宫门口乱成一团。原来贤王刚刚来过,因为无召不得入宫,大闹一场,最后干脆闯了进去。

得知贤王闯宫,寿王也将心一横,干脆也闯了进去。宫门守卫不敢拦着王爷,只能跟着,大声喝止,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到达东宫的时候,御林军正在集结,想必是皇帝见贤王闯宫,立刻调派御林军,以免生乱。寿王管不得那么多,带着冬逝,趁着御林军还没接到命令,直接闯到太子寝宫。

彼时皇帝正在对御林军左郎将杨缜下令,让他封锁整个皇宫,不准任何人乱闯乱动,违者斩立决。皇后正在跟贤王说话,两人皆是面色焦急。里屋也是人影晃动,想必是太医们正在为太子诊治。

寿王直接扑跪在地,大喊道,“父皇,儿臣抓到了刺杀太子的凶手。”

整个房间瞬间静了下来,几乎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向寿王,然后是寿王旁边的冬逝。

冬逝缓缓跪下,给所有人时间,让他们看清自己的脸。他扣头行礼,清晰地说道,“草民秦河,叩见陛下。”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皇帝死死盯着冬逝,仿佛石化。贤王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向皇帝。皇后则第一个开口,“你说你是谁?”

冬逝干脆抬起头,再次将脸亮出来,“草民秦河,是先辅国公秦勉的第二子。”

小的时候,别人都说他像父亲。他觉得那是废话。他是父亲的儿子,当然像父亲。长大后,他才明白,他有多像父亲。

几乎一模一样。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敢出门,总是改装,时刻小心翼翼的原因。真的太像了。举凡是见过父亲的人,都能认出他的脸。

皇帝轻声念叨一句,别人都没听清,但冬逝从他的口型猜测出,他在喊父亲的字,敬陌。

“当年那场火灾,你不是死了么?”皇后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小心地问。她应该,猜到了什么。

“英国公留我一命,用我来要挟程绪平,让程绪平帮他贪赃枉法。”冬逝直接说。

“胡说八道!”皇后怒喝,“寿王,你哪里找来的跳梁小丑,竟敢带到这里。还口出狂言,污蔑英国公。”

寿王仍旧跪伏在地,回答道,“我并没有找他。是九弟在几年前无意中救下他,见他可怜,便带在身边。却不想,他竟然意图谋害太子。”

“我哥哥分明是被老九打伤的。”贤王冷声开口。

“我知道久王要到东宫赴宴,便在久王的饭菜里下了一种叫迷心散的毒药。这种毒药可以让久王神志不清,走火入魔。我跟着久王这几年,对久王的武功非常了解,一旦久王的内息失控,定然会伤及太子。以太子肉体凡胎,必死无疑。”冬逝说。

“你为什么要谋害太子。”皇帝开口,语调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因为当年,正是太子与英国公合谋,杀死我全家。我亲眼看到,太子刺死我父亲。”冬逝说。

“放屁!”皇后气得连礼仪都不顾,冲上来就要扇冬逝,却被皇帝一把拉住。

“皇后,别忘了你的身份。”皇帝厉声说。

“身份?李倾予,你在这种时候跟我讲身份?我们的儿子被人谋杀,还要受这样的冤屈。你不杀了他为儿子解恨,你跟我在这里讲身份?你到底有没有良心!”皇后大喊。

“皇后伤心过度,精神失常。来人,送皇后回宫。延耀,你陪着你母后。”皇帝下令。

“我精神失常?我看是你精神失常?辉儿怎么可能杀秦勉!”皇后大喊。

这屋子里哪有人敢动皇后,都只是围上去。皇后不肯走,他们也没办法。幸好贤王上前,劝说道,“母后,我们别吵到哥哥,我们先到外面去。”

皇后被贤王扶出殿外,皇帝让杨缜先去办事,这才问冬逝,“你怎么证明,你就是秦河。”

“我这张脸,还不够么?”冬逝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露出冷笑。皇帝不愿意相信真相,居然选择怀疑他。

“天下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皇帝的语气平缓,并没有太多质疑,显然已经相信,只不过在挣扎。

“我曾经,帮我父亲写过一封奏折,陛下可还记得?我可以背出来。”冬逝说。

皇帝微惊,看着冬逝,好半天,叹息一声,说道,“摆驾议政殿。”

走之前,皇帝还是进到里屋,问过太子的情况,这才带着冬逝和寿王离开。

皇后和贤王在院子里,正在小声说话。看到他们出来,皆转头看向他们。皇后的眼神中满是愤恨,贤王则异常冷漠,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到达议政殿,皇帝让寿王先去偏殿休息,等待传召。寿王却跪下,求皇帝让他去见延琳。

“父皇,秦河已经承认下毒。如今九弟身中剧毒,生死不明,还被丢在观星塔,我想去看看他。”寿王跪伏在地,几近哀求。

“他仙法了得,一时半会应该无碍。你不用太担心,去吧。”皇帝淡淡的说。

寿王知道不能再求,只得起身离开。

整个议政殿,只剩下皇帝和冬逝。皇帝看着冬逝,眼神时而冷硬,时而柔软。

冬逝很清楚,冷硬,必然是想到自己谋害太子,柔软,必然是想到与父亲的少年情谊。皇帝看着这张脸,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谁了吧。

“背吧。”

“欲北伐,必先平南,安西,威慑东北,富足东南……”冬逝轻声背诵。

北伐鞑靼,是皇帝和父亲共同的梦想。当年,鞑靼趁着叛臣篡位,侵占大祁北方土地,皇帝羽翼未丰,不得不将妹妹嫁给鞑靼可汗,以求结盟。

颐佳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从小就跟在皇帝和父亲身后,对于身为独子的父亲,也像妹妹一样。三人一起长大,十分亲厚。皇帝甚至还有将颐佳公主嫁给父亲的打算,可惜,父亲和公主都觉得两人感情犹如兄妹,无法做夫妻。

颐佳公主跟鞑靼可汗虽然年龄相差较大,但婚后感情很好,还生下了如今的鞑靼可汗。只可惜,重元三年,可汗的弟弟刺杀兄长,自称可汗,将颐佳公主虐杀,做成人皮鼓,再次挑起边关战事。

皇帝御驾亲征,最终却没能手刃仇人,只将鞑靼逼退,并扶持自己的亲侄子坐上可汗之位。从那以后,鞑靼分成左右两部,有两个可汗。而北伐,也成了皇帝和父亲心中难以拔除的执念。

这篇北伐奏,是父亲写给皇帝的密奏,却被顽皮的自己洒上了墨,父亲开玩笑的让他赔,他就当真拿起笔,誊抄起来。那时他才六岁,却已经学完了千字文,誊抄奏折有什么难,他甚至还背了下来。

父亲夸他聪明,但还是百般叮嘱,无论如何不能将上面的内容告诉别人,那是他跟皇帝的秘密。如今,这个秘密,便能证明他的身份。

冬逝将奏折背完,看着皇帝。

皇帝有些恍惚,大概自从秦勉死后,再没人跟他提起过北伐,连他都快要忘记,还有那样一份仇恨,等着他去解决。

“你是秦河,不会错。”皇帝叹息着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冬逝简单讲述了这些年在普渡寺的经历,还有被延琳意外搭救,逃出关外,又回到京城的事情。他只隐瞒了延琳对他的痴迷,其他都据实以告。倒不是他诚实,只是他担心,皇帝问延琳,延琳不会撒谎。

“我还记着,父亲的志向是北伐。他总跟我说,要为姑姑报仇。所以我在关外收集了很多消息,经常在左部和右部间走动,这才帮上了久王的忙。”冬逝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能不能让皇帝饶过他。

皇帝点了点头:“这些年,你辛苦了。”

“陛下,您会替我讨回公道么?”冬逝看着皇帝,并没有指望太多,“我母亲死的时候,让我上京,让我找皇帝。她说,皇帝一定会为我们报仇。”

“你母亲……”皇帝停下,似乎非常犹豫。

“我母亲是被戴白头巾的罗罗人杀害的。那天晚上,我在书房练字,父亲和哥哥在外面练剑,母亲抱着弟弟在看。突然有人说,太子来访。我父亲便去迎接。”

“我哥哥调皮,拉着我跟了过去。我们跑到门口,就看到太子杀了我父亲。然后,那群罗罗人冲进来,开始杀人。”冬逝不管皇帝想不想听,他只管自己想不想说。

“哥哥护着我往回跑,去找娘亲。护卫也冲出来,可是打不过。我跟哥哥跑散了。但我找到了娘亲,护卫带着我们到后门,我们以为可以逃掉,谁知道又有人追上来。”

“娘亲让我快跑,去找京城找皇帝,然后就被砍倒。弟弟被摔在地上,踢到河里。他被抓住,却没有被杀。那之后,我就一直被关在普渡寺。只有程绪平,每隔两三年会来看我。”

皇帝背对着冬逝,看不到表情,只能从轻微颤抖的衣袖上判断,他被触动了。

冬逝不再说话,跪在那里,等待。

好半天,皇帝转过身,表情复杂,“我之前见过你,你就是跟在小九身边的那个牧人。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来相认,让我替你主持公道。反而现在要谋害太子?”

“您会杀太子么?”冬逝平静的问。

皇帝愣住了。

“我要报仇。”冬逝的声音始终很平缓,“我也想过,到关外,娶妻生子,将秦氏的血脉延续下去,不再管仇恨,只是好好生活。我相信,我父亲会希望我如此。但不行,我受不了。”

“每日每夜,我都被仇恨折磨。父亲、母亲、哥哥、还在襁褓里的弟弟、全家七十多口,这样的仇恨,我怎么可能忘记。我要太子死。我要他以命偿命,我宁愿自己去死,我也要报仇!”

皇帝看着冬逝,眼中竟有泪花。好半天,他叹息一声,说道,“所以,你就下毒,利用久王。”

“我不想利用久王。可除了这个办法,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我没多少时间,在京城这样晃悠,早晚会被英国公发现。他如果发现我,必然会不顾一切杀了我。我就再也没机会报仇了。”

冬逝低下头,愧疚地说,“我对不起久王。他是个好人,他救了我。他知道我是英国公的犯人,还不问我是谁的保护我。”

“他真的不知道?”皇帝语带怀疑。

冬逝抬起头,正对皇帝的眼睛,“他不知道。寿王也不知道。我骗他们说,我是程绪平的儿子。我跟他说,我在寒冬逝去的春天出生,所以叫冬逝。陛下,您还记得,我什么时候出生么?”

“夏天。你正好比未央大一岁,我想将未央许配给你来着。”皇帝怀念的说,“你还来过宫里,做了首诗。”

“是啊。”冬逝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你确实是神童。那么小,就能将那么长的奏折背下来,这么多年,一字不差。”皇帝感叹道。

皇帝并没有将奏折找出来,却知道他背得一字不差,想必这些年,也时时翻看。

“我总在想,若我见到皇帝,皇帝让我证明身份,我该怎么办。唯有这封奏折。因为这封奏折,除了皇帝和父亲,只有我知道。”

皇帝看向冬逝,苦涩的笑道,“你这张脸就够了。”

“那时候没想到,我会如此像父亲。”有时候照镜子,都会以为看到了父亲。

皇帝看着冬逝,眼中竟有泪光。他赶紧别开头,又问,“你说英国公贪赃枉法,可有证据。”

“证据都在程绪平手上,陛下可以传召他进宫。如果,他还活着。”冬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害死了程绪平。

皇帝当即肃容,看向冬逝。就在他要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大声说道,“启禀陛下,贤王杀了久王。”

冬逝仿佛瞬间失聪,猛然回头,大喊道,“你说什么!”

皇帝也无暇他顾,惊道,“怎么会回事!”

大太监跪在地上,颤声回答道,“贤王带人去了观星塔,就,就把久王杀了。”

冬逝想要站起来,却双腿发软,反而翻倒在地。

皇帝急匆匆往外走,大声说,“去观星塔。”

冬逝挣扎着爬起来,拼命跟上皇帝的步伐。

如今皇帝注意不到他,他还能去见延琳,若是皇帝想起,恐怕他连延琳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寿王大概也听到这边的响动,从偏殿跑了出来,悄悄跟在后面。

一行人十分匆忙,大太监连连小声吩咐,让他们保持礼仪,不得慌乱。可走在最前面的皇帝都大步流星,甚至还要跑上几步,根本没有任何规矩可言。

远远看到观星塔,就见塔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全都是御林军。显然,杨缜比他们先到。

走进观星塔的地道,两边仍旧有很多御林军在值守,气氛十分紧张。

地道本就狭窄,又有御林军站在两边,最多只能容许两人通过。皇帝在前面,后面跟着大太监和寿王。延琳实在着急,也不管那么多,硬是挤到第三排,努力压着步子,不让自己冲出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最下层,这里算得上是地牢,中间是长方形的走廊,旁边皆是小房间,此时所有人都聚集在最里面一间。

冬逝探出头,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况,可却只看到人头涌动。幸好那些人看到皇帝,全都跪拜下去。

唯一没有跪拜的便是延琳,因为他根本跪不下去。他被用铁链捆在墙上,膝盖半弯,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上身的衣服已经破烂,胸前全是可怖的伤口,却半点血也没流。他周身冒着寒气,费力的呼吸,无力的看向前方,眼神像被逼到绝路的小动物,可怜可怖。

“这是怎回事!谁伤了久王!”皇帝气得大喊。

延琳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想暴露情绪。他不敢想象延琳遭受了怎样的伤害,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他。哪怕动手的不是他,但罪魁祸首就是他。

延琳救他,爱他,而他回报延琳的,是利用和背叛。

“是我。”贤王满不在乎的抬头,“我要为哥哥报仇。”

“太子……”皇帝的声音颤抖,“太子他……”

“哥哥还昏迷不醒,但太医说,恐怕时日无多。”贤王跪在地上,手里还拖着一把卷了刃的长刀,显然就是伤害延琳的凶器。

皇帝松了口气,疲惫的说,“你哥哥既然还活着,你着什么急报仇。”

冬逝悄悄看向延琳,只见延琳已经垂下眼帘,想必已经绝望。

皇帝见他这样,不想着放了他,不想着让太医为他诊治,却有闲工夫跟贤王聊天。对延琳的在乎,能有多少?

“父皇,九弟伤成这样,求您先放了他,让太医为他诊治。您也知道,他是无辜的。”寿王哀声求道。

皇帝这才看向延琳,面色凝重,显然也被延琳的样子惊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父皇,这真是我弟弟么?你看他身上的伤,连血都不流。他根本不是人,他不过是披着九弟外壳的魔鬼!父皇,求您诛杀这个妖物!”贤王说着,竟直接站起来,举剑冲向延琳。

冬逝想要冲上去,寿王却比他还快,直扑向贤王的剑。贤王也不知什么身法,当即回身,出剑,眼看就要刺穿寿王。

“小心!”冬逝急得大喊,猛扑了过去。

爆破的声音炸起,一道锁链射了过来,直接打飞了贤王的剑。竟然是延琳硬生生将锁链从墙上拔起,甩出来救下寿王。

贤王的剑在空中打着旋,剐蹭着墙壁,伴随着各种护驾之声,落在地上。

那锁链是用五根钢爪扣在延琳背后,如今延琳扯下一根,这才露出后背狰狞可怖的伤口,仿佛被巨兽的爪子撕裂。

冬逝只觉心如刀绞,恨不得替延琳承受痛苦。可想到延琳会造此劫难,皆是因为他,巨大的愧疚感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挤碎。他觉得胃中翻绞,好像要吐了。

延琳微微抬起头,但眼睛还是垂着,并没有看人,“我伤了太子,是我错,我认罚。可哥哥没错,我不准有人伤害他。”

他的声音比平时气弱,但仍旧清晰。

“不是你的错!”寿王大喊道,“是秦河,就是你救下的那个牧人,冬逝。他在你的饭菜里下毒,导致你精神错乱,这才伤了太子。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父皇已经知道了。是不是,父皇。”

寿王看向皇帝,满眼恳求,闪着泪光。

“没错,我已经知道了。”说着,皇帝扫了贤王一眼。

贤王眼神漠然的看着延琳,似乎在强压这情绪,但杀意根本藏不住。

延琳听完寿王的话,缓缓转头,看向冬逝。那个眼神带着脆弱和期寄,仿佛等着冬逝跟他解释。

冬逝不敢看延琳的眼睛,垂眸说道,“对不起,久王。我骗了你。”

巨石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粗大的铁链闪着寒光,兜头砸向冬逝。冬逝闭上眼睛,感觉到身边撕裂的风,拍在脸上,竟有些生疼。锁链砸到地上,崩起碎石,扑簌簌拍到冬逝的腿上。

他知道。延琳不会伤害他,可他宁愿,延琳伤害他。

延琳挣脱两根锁链,终于跪倒在地,他晃了晃,开口说,“父皇,我真的没有刺杀太子。”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皇帝轻声说。

延琳得到这句,似已满足,低头想要行礼谢恩,却直接倒在地上。

寿王赶紧冲上去,抱住延琳,焦急的喊着,“小九,弟弟,你没事吧。琳儿?琳儿!”

“来人,带久王到我寝宫休息,招太医为他诊治。”皇帝终于下令,放延琳离开。

冬逝稍稍放心,至少,皇帝已经放过延琳。可是,延琳的伤,到底如何。会不会……他下意识地看向贤王,见贤王面露狠色。

“父皇,不能放他走。他谋害太子在先,施展妖法在后,他就是个祸害,怎么能放他走。还找太医给他诊治,你看他,需要诊治么?他连血都不流!”贤王也不管皇帝没让他起来,直接站起身,大喊道。

“闭嘴!你未知真相,便屠戮兄弟,你还敢在这里反驳父亲。”皇帝厉喝道,“杨缜,把他送回贤王府,闭门思过。”

寿王还抱着延琳,听到贤王只是闭门思过,再也忍不住,看向皇帝。

可皇帝根本没在乎他,他突然往前走了两步,揪住贤王的衣服,那样子,看起来是要教训贤王,但在冬逝看来,分明是要护着贤王。

“等等!”皇帝不易察觉的扫了眼寿王,改口道,“杨缜,你继续负责宫内戒备。让孙执过来,送贤王回家。”

杨缜应是,立刻调派手下,让人去请孙执,然后才让人送延琳出去。贤王还想说什么,被皇帝按了回去,“你差不多行了。我看在你哥哥重伤,才不处置你,再敢妄动,我亲自打折你的腿。”

延琳和寿王被杨缜送走,皇帝却还没有走的打算,站在那里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跪的跪,站的站。

不一会儿,孙执赶了过来,将贤王和贤王的亲卫带走,皇帝这才摆驾。

冬逝仍旧跟着皇帝,心中不由的替寿王和延琳心痛。

他想不到,皇帝竟能偏心到这种程度。贤王要杀延琳和寿王,他不想着保护这两兄弟,却处处回护贤王。

他不让杨缜送贤王回去,是因为杨缜是长公主的丈夫,是寿王的妹夫,延琳的姐夫,他怕杨缜对贤王不利。他特地叫今日不当值的右郎将孙执过来,因为孙执的弟弟跟贤王交好。他满心满眼都在为贤王谋划,事无巨细。

如此折腾下来,天都要亮了。苍白的光从云里透出来,正打算开启新的一天。

皇帝并没有回议政殿,而是顺路去东宫,关心太子的情况。

太子的状况非常不好,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皇后急得发疯,要让红衣教的神子进宫,救治太子。

皇帝向来不喜欢这些装神弄鬼的教派,有些犹豫。可皇后尖叫着说,延琳是用邪术伤了太子,必须得神子来,用神力救治太子。

皇帝最终松口,让皇后传召红衣教神子。

那之后,皇帝终于想起冬逝,让人将冬逝送到议政殿,自己则要在东宫守着太子。

冬逝回到议政殿的时候,天空已经大亮,是早朝开始的时间。但是显然,今日皇帝不会有心思上早朝。

议政殿只有冬逝一人,冬逝便干脆找了个角落坐下,靠着墙休息。他真的太累了。

他想睡一觉,整理混乱的思路。他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可他睡不着,之前在普渡寺,无论遭受多少委屈,遇到多少不开心的事情,他只要睡上一觉,第二天就能重新振作起来。可如今,他根本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延琳的那双眼睛。

漆黑的眼珠,发红的眼眶,期望中带着哀求的眼神,几乎要将他淹没。

延琳,还好么?他的身体,还能好起来么?他的心灵,还能好起来么?

为什么,那么好的人,要遭受这样的伤害。

原来,是因为他啊。

冬逝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有趣啊。自己原本凄惨的人生,因为延琳而重新有了希望。可延琳幸福的人生,却因为他而崩碎破裂。

时间仿佛被拉长,冬逝反复回忆着他跟延琳的点点滴滴。虽然这样很卑鄙。他将延琳害得那么惨,居然还要靠着与延琳的回忆来感受幸福。

可是,这也许是最后,能回忆的机会。他实在忍不住,去想起那些快乐的事情,而他能记起的幸福瞬间,几乎都是与延琳一起经历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议政殿的门被推开。冬逝想得太过入迷,竟然没有提前听到脚步声。他赶紧从角落里站起来,踉跄的走过去,跪拜行礼,“草民见过陛下。”

来人果然是皇帝,后来还跟着皇后、程绪平和邹杰。

延琳知道邹爽不在京城,就算邹爽在京城,也要假装不在京城,决计不可能来宫中回话。所以,来的是邹爽的小儿子,邹杰。

邹爽的夫人生了两子一女,大儿子在当年的战争中去世,二女儿嫁给皇帝,小儿子则是如今的英国公世子邹杰。

邹杰四十多岁,长得跟邹爽一般无二,身材肥硕,面宽眼圆,看起来还有些憨厚。只可惜此时慌慌张张,眼神乱飘,怯懦无用。

皇后大概也不满意自己的弟弟,瞪了邹杰好几眼,可惜,邹杰自从进入议政殿,眼神就没从冬逝身上挪开过。

那种眼神,冬逝还是第一次见,即恐惧,又憎恨,带杀意,却也带着惊惧。

邹杰应该很想杀了他,也很害怕被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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