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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皇宫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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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逝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哪怕这是他的死期,仍旧让他有些迫不及待。

皇帝大概是累了,让人搬来凳子,自己跟皇后坐着,看着跪在前面的三个人,开口问道,“程绪平,你有什么话可说。”

程绪平端正的扣头,将这些年的事情合盘脱出,跟冬逝说得不差分毫,“臣自知助纣为虐,可为了先师的血脉,实在迫不得已。请陛下赐臣死罪,让臣赎罪。”

说完,程绪平长拜下去。

“你说这么多,可有证据?未必不是你自己贪赃枉法,却要赖到我父亲头上。”皇后冷笑道。

“就是。说得天花乱坠,可有证据?!”邹杰见姐姐发话,也嚣张起来。

“证据?大理寺随便查一查,多得是。”程绪平冷笑。谁不知道英国公豪富,光是捐赠的金佛就有上百座,那些钱的来路,能禁得住查?只不过是皇帝没有查罢了。

邹杰当即有些慌张,看了眼姐姐,继续说道,“还有秦勉的事情,他分明是被夷人所杀,当年查得清清楚楚。如今也要诬赖到我父亲头上,你是何居心!”

“先师在两广期间,向来与夷人亲和,他们怎么可能杀害先师。必然是英国公不愿意先师回京,担心先师会取代他的位置,所以才起了杀心。不然为何先师在两广任上的时候平安无事,任期结束,马上要回京,却突然遭遇夷人仇杀。”程绪平原本是个绵软的性子,说话慢条斯理,从不大声,此时却高声诘问,显然心中愤恨难以压抑。

“你说亲和就亲和?要我看,肯定是他得罪了夷人,夷人见他要走,再不杀他就来不及了,这才动手。”邹杰立刻反驳。

皇后听到这些,连连皱眉,不得不开口找补,“就算我父亲有杀秦勉的动机,可太子为什么要杀秦勉。太子向来敬重秦勉,有什么理由,亲手杀死秦勉。”

程绪平听到这话,也望向冬逝。他并没有听冬逝提起过秦勉是被太子亲手所杀。

“皇后问得好,我也想问。”冬逝笑着说,“我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太子如此怨恨,要亲手杀死我父亲。这么多年,我都想不明白。我父亲挡了英国公的路,也就算了。可我父亲不过是个臣子,难道还能挡了太子的路不成!”

“秦河,你不要巧舌如簧的诡辩。太子杀死秦勉,都是你一面之词,谁知道真假。”皇后厉声道。

“也许,英国公知道。”冬逝淡淡说着,突然觉得无聊。

他等待这个时机如此之久,可却连仇人的面都见不到,何等扫兴。

皇帝看向皇后,眼神微寒,“英国公,何时能到。”

“父亲常年在山中礼佛,一时片刻也联系不上。”皇后避开皇帝的眼神,语气仍旧镇定。

“父亲,应该就在京城附近,过两日就能回来。”邹杰赶紧说。

冬逝看向邹杰,只觉得好笑。邹爽不敢回京,将儿子推出来。儿子害怕给父亲顶罪,又说父亲很快回来,真真父慈子孝。

皇帝显然也看出邹杰的心思,冷冷看着邹杰。

邹杰不敢看皇帝,只得悄悄去看皇后,希望姐姐能帮自己。可皇后却神色凝重,看向他的表情也有恼恨。

冬逝大方自然的观察这对姐弟的就反应,只觉可笑。想必皇后并不知道当年之事,但邹杰却知道。如今东窗事发,英国公怕被追究,无论如何不会回京。可皇后和邹杰,又该如何偿还父亲的血债。

“陛下,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会不会,秦河当时年纪太小,受刺激太大,记错了。可能,是某个与太子相像的人,杀了秦勉,也不一定。”皇后试探着说。

“若不是英国公所为,他又怎么能抓住秦河,将他囚禁这么多年!”程绪平立刻反驳。

冬逝微微蹙眉,知道程绪平上当了。

皇后这是明知道英国公脱不了罪,便要将太子撇出去。只要太子日后能登上皇位,邹家的荣华富贵终究会回来,今日就算失势,也不过是一时遭罪。

“以我父亲的性格,必然不会起歹毒心思。但他手底下龙蛇混杂,指不准就有人与秦勉结过仇,做下这件事情。我父亲牵扯其中,不得不帮着隐瞒。”皇后说着,竟眼含泪光,“父亲和秦勉都是最开始就跟着陛下起事,这么多年的共事之情,他怎么会害秦勉。你看,他还留下了秦河,不是么?”

“他留下秦河,不过是为了要挟我。他是为了利用我,扶植他的亲信。”程绪平大声说。

“程大人,你徇私舞弊,买官卖官的事情,还要大理寺查证。你不用急着攀诬,给自己脱罪。”皇后看向程绪平的眼神几近威胁。

“我孤家寡人,再大的罪过都不怕。我只是不想陛下被贼人蒙蔽,更不想忠臣之后,遭受屠戮!”程绪平义正言辞的说。

“程大人,你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么?”邹杰冷笑着看向程绪平。

程绪平的妻子儿子都死了,但他的老丈人可还有一大家子人,那可都是曾经关照过程绪平的恩人。

“住嘴!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你什么都不知道。”皇后立刻喝止邹杰。当着皇帝的面也敢开口威胁,真的是蠢笨如猪。

冬逝微笑起来,在心中为皇后点赞。不愧是当上皇后的女人,看看这话说得,多漂亮。一来抢先斥责邹杰,不让皇帝发作,二来将邹杰撇开,暗示这件事就算跟邹爽有关,也跟邹杰无关。

“够了。我不想再听这些。”皇帝站起身,喊人进来,将程绪平和邹杰押入大理寺审理。

皇帝和皇后离开议政殿,又将冬逝一个人留下,只不过,这次有宫女给冬逝送了吃食过来。冬逝并没有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再次想起延琳。

也不知道延琳如今怎么样了。如果真的出事,皇帝必然不会是这副表情。看来,太子和延琳都还活着。可是,延琳伤得那么重,连血都没有流,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寒毒发作?

吃过饭没多久,杨缜带御林军前来,将冬逝带到一处废弃的院落关押起来。

院子倒是挺大,只可惜屋舍破旧,窗户四处漏风,门也关不严。好在皇帝并不想惩戒他,让宫人送来床铺被褥,炭盆热水也随时供应,没让他挨冻。

他终日无聊,就裹着棉被坐在台阶上,发呆。

看来,他的命应该是保住了。原来,皇帝确实顾念着与父亲的旧日情谊。

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若是皇帝早已忘记父亲,或者没多少感情,哪怕英国公仍旧会被处置,但他也肯定会人头落地。

只是不知道,延琳,现在怎么样了?

延琳昏昏沉沉,冰窟火海的来回翻滚,浑身碎裂般疼痛,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再次从黑暗中醒来。

看到他睁眼,守在床边的人立刻扑过去,小心地喊着,“殿下,您醒了?殿下?”

延琳看着那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孟梨?”

孟梨带着半张面具,遮住右半张脸,但露出的左半张脸还是原来模样,清俊隽永。看向他的眼神也同以前一般无二,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子。

“是我,殿下,是我。”孟梨双眼通红,声音里难掩哽咽,“我跟韩杀才走了一年,您怎么就变成这样。”说到这里,孟梨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的脸,疤?”延琳轻扯孟梨脸上的面具,想看看那下面的刺字。

“很淡的疤,没事。我去找太医来看看您的伤势。”孟梨说着,直接喊,“韩杀,去找太医。”

韩杀立刻从外面进来,看到延琳醒转,激动得手舞足蹈,冲上来说,“殿下,您总算醒了。你若是死了,我跟小梨子也随你去了。”

“别说废话,赶紧去叫太医过来。”孟梨边说边推了韩杀一下了。

韩杀答应着,转身飞奔出去。

“现在是什么时辰?”延琳顿了一下,艰难的接着说,“冬逝……怎么样了……”

孟梨变了脸色,看着延琳,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还管他做什么!”

延琳拄起上半身,想要起来,“他被定罪了?”

“没有,没有。殿下您别动,您的伤口。我的天爷啊。”孟梨扶着延琳,想让延琳躺下。

延琳被砍断了十二根肋骨,居然没死,吓得太医都不敢查看,是寿王拿剑硬压着太医诊治。太医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伤势,只能给延琳上药包扎。

前日,延琳就像具尸体似的,浑身冰冷僵硬,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已然是该入土了。昨日,延琳身上渐渐有了暖气,原本不出血的伤口也流出血来。太医这才摸索到治疗的方法,为延琳正骨,缝合伤口,再次上药。今日,延琳总算醒了。

可刚醒就折腾,伤口崩裂还是次要,若是骨头错位,那就糟了。

“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延琳无暇顾及疼痛,只着急的追问。

“陛下正让大理寺重查秦勉案,程绪平和邹杰都被抓了进去。至于刺杀太子那件事,并没有处理。原本是想捂着,不让外传,但被捅了出去。”孟梨心疼的看着延琳,“他是秦勉的儿子,陛下不会杀他。”

延琳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茫然的看着前方。

“殿下,我知道你真心喜欢冬逝。可是他不喜欢你,强求不来。您放下吧。”孟梨心疼的劝道。

延琳没说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跟韩杀不是在流放地么?如何这么快就回京了。”

“我和韩杀,根本就没去流放地。”孟梨想着,说点什么,转移延琳的注意力也好,便从头讲起。

他跟韩杀还没离开京城地界,便被拦住,竟是保护皇帝的影卫,要带他们回去,训练他们成为合格的亲卫,保护延琳。

两人跟着影卫训练了一年,武功和见识都长进很多,还学会了易容乔装、识药辩毒、审问刺探等手艺,总算不再是毫无用处,只能被坑被算计的二愣子。

原本两人还要再跟着影卫训练一年,可延琳却出了事儿,还是因冬逝而起的祸事。皇帝便让他们两个回到延琳身边,保护延琳。

本来接受影卫训练的事情,是不能告诉延琳的。因为影卫的存在是皇室最大的秘密,只有皇帝知道。但孟梨可不管那些,他是延琳的亲卫,全心全意只忠于延琳,知道的任何事情,都会告诉延琳。

讲到这里,太医到了,检查过延琳的伤口,细细询问过延琳的情况,重新开了两副药。韩杀拿着药方,亲自去煎药,孟梨则继续说。

“这两日朝堂上乱成一锅粥,御林军天天在宫中巡逻,昼夜不歇。宫外也有兵马集结,搞得要开战似的。今年本来就有雪灾,又摊上这样的事情,百姓人心惶惶,也不知道能不能稳住。”孟梨这一年学到很多,已然懂得审时度势。

“太子,怎么样了?”延琳轻声问道。

“太子的伤势很重,太医束手无策,是红衣教的神子在帮太子治疗。”孟梨担心的看着延琳。

他们家的小殿下,那么善良,若是成了弑兄的罪人,今后要如何面对自己。

“红衣教……”延琳猛然想到,冬逝说红衣教想利用他,扳倒英国公。所以,这一切,难道是跟红衣教的合作?

孟梨看着延琳,心中闷痛不止。他一语成谶,说冬逝是祸害,就真的让冬逝将延琳祸害成这幅模样。那双漆黑的,澄澈的,像星空样闪亮的眸子,如今蒙上阴霾,宛若无底深渊,一点光都看不到。

延琳好半天不说话,开口又是问,“冬逝在哪里?”

“殿下,您这是何必呢?”孟梨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我就是,想见见他,问他几句话。”延琳总觉得,那些浓情蜜意,不会都是假的,他就是想亲自问问冬逝,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问了又如何呢?如今已经这样,难道,您还想要原谅他么?”孟梨无法理解,那个冬逝到底有什么魔力,将延琳蛊惑到这种程度。

“他在哪里?”延琳直直看着孟梨,眼神坚定。

孟梨无法,只得告诉延琳,冬逝被关在宫中一处废弃的院落,重兵把守,鸟都飞不进去。当然,延琳的轻功比鸟还灵,想进去易如反掌。

果然,延琳起身就要下床,胸口的布巾上立刻氤氲出血色,“你在这里随机应变,我去看看他。”

“殿下,您要见他,也等伤好些啊。”孟梨赶紧劝着。

“我等不了。”延琳说着,四处翻找,“我的衣服呢。”

这里哪有什么衣服,这里是已故元妃的住处,压根没有男人的衣服。延琳来时的衣服破破烂烂,全是血迹,已经都扔了。

“您等等,我让人去寿王府给您拿换洗衣服。”孟梨灵机一动,赶紧说,“您总不好穿这个样子,去见冬逝吧。”

延琳看看自己,上半身□□着,绑满了带血的布巾,下半身只有条里裤,不成样子。他略微犹豫,看向孟梨。

“冬逝如今安全得很,有皇帝护着,谁都不敢动他。”孟梨赶紧说。

“好吧。”延琳虽然答应,却不肯再躺下,坐在床边等着。

孟梨立刻吩咐徐立去寿王府,取衣服还是其次,通知寿王延琳醒了才是要紧。寿王的话,延琳总该要听吧。

寿王还没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到了,送了很多补品,传了皇帝的旨意,让延琳好好养伤,不要离开。

孟梨以为皇帝的意思是要软禁延琳,十分担心。不想寿王没一会儿便进来,未受到任何阻拦。

寿王见到孟梨和韩杀,也是十分惊讶。孟梨只说得了特赦,从流放地回来了。

“父皇知道你是被诬陷的,只是当时没办法给你翻案。”寿王说着,拍了拍孟梨的肩膀,“你有情有义,是可用之才,哪怕有罪之身不能做官,前途也绝对不会差,你懂么?”

“寿王不必说这些,我不在乎什么前途,也不要荣华富贵,我只想一辈子跟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孟梨说。

“你是个好的。”寿王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想到了谁,摇了摇头,走进去探望延琳。

孟梨识相的出去,陪韩杀一起煎药,给兄弟两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父皇不让你离开,是为了你的安全,并不是责怪你。他清楚你是被秦河算计,迷失神志才会错手伤了太子。”寿王轻柔的说,似乎生怕声音大了会伤到延琳。

“秦河……”延琳轻声呢喃。

寿王点头:“他是秦勉之子,当年蒙冤受屈,所以才会设计谋害太子。他在你的饭菜里下了能让人丧失心智的迷心散。”

“迷心散?”延琳面露疑惑。

“你没听过也正常,这是两广一带的毒药,十分罕见。”寿王解释道。

延琳没答话,只是拧眉沉思。

寿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的说,“你什么都不要想,只安心养伤。父皇软禁了贤王,不会让你白白受折磨。”

“冬逝会怎么样?”延琳问。

寿王面露气恼:“你怎么还想着他?”

延琳低着头,没什么表情,“我就是想问问。”

“他是秦勉的儿子,父皇不会杀他。”寿王肃起表情,“至于其他,你不要再管。从此以后,你便跟他划清界限,再不来往。”

延琳没有答话,呆呆垂着头。

寿王无奈叹息:“行了。你好好养伤,之后的事情,不仅你左右不了,连我也说不上半句,就看秦河要如何收场了。”

“我知道了。”

“九弟,当年那块毒点心,是我递给你的。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觉得我这个当哥哥的很没用,没办法保护你。所以,你就当是照顾我和你姐姐,不要再受伤,也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好么?”

延琳看向寿王,竟觉得他老了很多,满面的沧桑,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全是疲惫和忧愁。他突然就觉得很心酸,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寿王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知道你要好好休息,但朝堂上的事情我还是要交代你几句,你不用操心,知道就好。”

寿王又简要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太子受伤之事闹得太大,肯定瞒不住。如今整个朝堂,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只不过其中弯弯绕绕,还牵扯到了多年前的冤案,大家也便权当瞎子聋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全凭圣断。看皇帝如今频频调兵,严防内乱的架势,英国公是肯定要倒了。连带跟英国公有关系的,也要倒一大批。

但是太子,只要活着,就始终是太子。

延琳压根没心情关心朝堂动荡,他就只想见冬逝。寿王一走,他便立刻穿好衣服,从窗子跳了出去。韩杀和孟梨想拦,却根本拦不住他。

阳光很好,将荒废的院子都照出生机,洒在那张清俊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延琳轻声落在冬逝身后,静静看着冬逝的背影,不想发出声音。

再说话,可能就是咫尺天涯。现在,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说冬逝没有下毒,冬逝只是在皇帝面前撒谎。至于他为什么撒谎,也许是为了帮自己脱罪,也许是为了报仇,也许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理由。

冬逝用脚划拉着地上的残雪,大概是实在无聊,站起身就要回屋里。他转过头,便看到延琳。

延琳穿着黑色的常服,看起来十分憔悴,但看他的眼神竟然还如之前那般清澈透亮。

冬逝的心很痛,仿佛被尖刀戳刺。他的胸口憋闷,呼吸不畅。他颤抖着舒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最后是延琳先开口:“你还好么?”

“我很好。”许是好几天没说话,冬逝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体内的寒气,将血凝住,所以才没有流血,我不是怪物。”延琳轻声解释。

“你当然不是怪物,你是神仙。”冬逝忍不住露出笑容,但又觉得鼻头酸涩,就要落泪。

“你真的是秦勉的儿子?”延琳又问。

冬逝点头:“我是秦勉的第二子,我叫秦河。”

“冬逝,是你的小名么?”延琳试图挤出笑容,可惜失败了。他的表情尴尬,显然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是自欺欺人。

冬逝摇头:“不是,冬逝是我为了骗你,随便取的名字。我猜测你定然会怀疑我的身份,会想要知道我父亲是谁。于是就编了瞎话,说自己是春天出生,因为程绪平的儿子是春天出生。说自己叫冬逝,因为程绪平的儿子叫程栋。我就是希望,你认为我是程绪平的儿子。”

“那你,不是春天出生么?”延琳又问。

“我是夏天出生,六月初六。”冬逝真的好想再骂一句傻子,可惜,他已经不配了。

“原来如此。”延琳点着头,就是不肯问下毒的事情。

“对不起,给你下毒,利用你杀太子。”终究,还是要冬逝开口。

“你下了什么毒?”延琳轻声问。

冬逝愣了下,突然觉出不对,他谨慎的说,“迷心散。”

延琳摇头:“我知道迷心散,那日的饭菜里,并没有迷心散。”

“也许,你知道的迷心散,和我下的迷心散,并非一种毒药。”冬逝觉得,他恐怕过不了这关。

“你的迷心散,是什么配方?”

冬逝答不出来。

“毒药,是谁给你的?”

冬逝不说话。

“大祭司?”

“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冬逝心疼的看着延琳。

“你告诉我实话,我原谅你。”延琳说着,上前两步,“我知道你全家惨死,你心里有恨。我知道你受大祭司威逼,不得不动手。我能理解。”

冬逝摇头。他不想被理解,不想被原谅。

“但我还是有些怨恨。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让我,去做弑兄的罪人。你利用我,也就罢了。如果连累我的兄姐,我真的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延琳说着,又向前两步,几乎就要贴上冬逝,“幸好,太子没死,哥哥姐姐也没受牵连。”

“所以,你就原谅我了?要继续,喜欢我了?”冬逝不理解,延琳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自己到底有多大的魔力,能让延琳疯成这样。

“我只想要你告诉我真相。”延琳小心的说,“然后,保证以后,不骗我。可以么?”

延琳是那样小心,仿佛自己在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生怕冬逝不答应。

冬逝无奈的笑了。他伸手捧起延琳的脸,用指尖细细的描绘,“不可以。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你会干扰我的事情,我不可能将所有都告诉你。”

延琳看着冬逝,眼中出现哀求的神色,渐渐盈满泪水。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我不叫冬逝,我不是春天出生,我不是程绪平的儿子,我也,并不想跟你一生一世。”

“连那些,都是假的么?”延琳的眼神暗淡下去,连眼泪都干了。

“当然。我长得跟父亲一模一样,我根本不能冒名顶替任何人。我不加遮掩的出去转一圈,都可能被认出来。若不是为了找理由拒绝寿王妃,我压根不会答应你。”冬逝平静的说。

“原来如此。”延琳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也说,你怎么突然就,答应了。见了程绪平,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

“我不想道歉,因为我不需要原谅。你也不用理解我,因为你理解不了。血海深仇,已经占满了我的思想,我的感情,我的人生。除了报仇,我什么都没有。”

冬逝忍不住,将憋在心里的话宣之于口,“我恨邹爽。每时每刻,恨得骨头缝都在疼。只要能咬上他一口,我拿命去换都可以。”

冬逝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指尖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他看向延琳的领口,隐约能看到衣服里面的绷带。

他往后退了两步,笑着说,“永远不要再见。这是我对你,最好的祝福。”

延琳看着冬逝,到底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明白了。但我还是原谅你,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怪你。不过,你说的对。你我不是一路人。你的事情,我不能参与。那样,会连累我身边的人。所以,很抱歉,答应要一辈子保护你,做不到了。”

说完,延琳转身离去。

他像一只燕子,轻身飘起,在屋檐和墙头轻点,转瞬消失不见。

冬逝看着延琳离开。好半天,他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被子,裹在身上,坐到台阶上,发呆。

太阳渐渐升起,愈发热烈,连积雪也承受不住,化成水从屋檐上滴落。东宫的婢女赶紧拿桶来接,生怕污水脏了主子的衣服。

这几日皇帝经常过来,早中晚三次,来关心太子的情况。而皇后干脆直接在东宫住下,日日守着太子。可惜,太子的状况始终不见好,哪怕每天都有神子来施法,也始终昏迷不醒。

就在大家都以为,太子就要在昏睡中死去的时候,太子妃突然冲出来,惊喜的喊着,“太子醒了。”

整个东宫都忙了起来,先是皇后冲进太子寝殿,紧接着,皇帝也赶到东宫。

皇帝还没跟太子说上几句话,神子便赶到。皇帝赶紧腾出地方,让神子给太子施法。可神子站在床边,半晌也没有动作。

皇后等不住,焦急的问道,“神子,今日为何不施法。”

神子转向皇后,面无表情的说,“没用了。”

“什么叫没用了?他好不容易醒过来,难道是,他已经好了?”皇后面露喜色。

神子摇头:“回光返照。”

气氛瞬间凝滞,皇后瞪着神子,皇帝则看向太子,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太子妃,默默落泪。

“你若治不好他。我让整个红衣教为他陪葬。”皇后厉声说。

皇帝走到床边,坐下来,轻声问太子,“辉儿,感觉可好?”

太子显然听到神子的话,艰难的苦笑,“还好,就是,想看看孩子们。”

这分明是想要交代后事。

皇帝攥紧拳头,面容悲伤。

“若想救太子,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神子说。

“什么办法!”皇帝立刻回头,看向神子。

“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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