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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皇宫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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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琳回到未央宫,再次倒下,昏昏沉沉的好多天,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不知今夕何夕。等到他再次好起来,已经是为太子续命的日子。

祭台就建在皇宫门口,只比宫墙矮一寸。祭台下面是用各种材料铺成的法阵,看起来神秘而诡异。

朝臣们私下里议论,称其为邪术,认为皇帝不该相信邪神异法,搞这种巫蛊之术。

然而皇帝刚刚将英国公全家贬为平民,将动手参与谋害秦勉的人通通斩杀,将所有与英国公有勾连的朝臣全部革职,铁血无情的清洗了英国公在朝堂上的势力。

经此一事,朝臣们都格外小心谨慎,有不怕死的敢上表进谏,也没有嫌命长的敢支持复议。抵制邪术之类的言论,掀不起任何风浪。

延琳的伤仍旧折磨,但他还是悄悄的潜到城墙上,躲在角落看着。他并不想沾染兄弟的鲜血,他希望太子活下去。

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太子被抬上祭台,放在那张铺满金箔的床上,周身宛若闪着金光。

所有人远离祭台,只有神子站在祭台之下。

阳光烈烈的照着,神子被鲜红的斗篷笼罩,斗篷上镶嵌着纯金的花纹,兜帽下是纯金的面具,将神子的整张脸遮住,连眼睛都不露。

神子吟诵起谁都听不懂的歌谣,缓慢的走上祭台,每走一步,便有金色从他的衣服上流淌下来。仔细去看,居然是那些纯金的花纹融化成了金水。

等神子走到祭坛顶端,连他脸上的金色面具都融化了,露出那张妖异而绝美的脸庞。

随着吟诵声逐渐变大,神子弯下腰,将手放在太子的额头上。紧接着,吟诵声戛然而止,明明没有风,神子的兜帽却被吹飞,连带着斗篷也飘扬起来。

一瞬间,血红的眼瞳宛若着了火,银色发丝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神子整个人化成火焰,火光之盛,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神子已经不见了。而太子缓缓站了起来。

孟梨守在延琳身后,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开口问延琳,“神子就死了么?”

“他没死。”延琳淡漠的说,“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整个大祁,可能只有延琳能看出神子没死,其他所有观礼的人,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信教还是不信教,都坚定的认为是神子死了,太子活了。

为了褒奖红衣教牺牲神子,拯救太子,皇帝封红衣教为国教。当然,由于朝堂上的压力,就只给了个虚名,并没有其他优待,甚至没有赏赐金银田地。

定下这件事后,皇帝便散了朝会,甚至没有留下内阁成员到议政殿说话。朝臣们表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还是因为秦勉案。

秦勉已经死去十几年,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却从来没有减轻过。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又陪着陛下起兵,辅佐多年,怎么能容忍他冤死。

可害死秦勉的是英国公啊。在皇帝还是卓王世子的时候,就将女儿许配给他,拥护他起兵,也是多年辅佐。左膀右臂,互相残杀,他们做臣子的,都觉得皇帝可怜。

皇帝下了朝,直奔东宫,终于见到清醒的太子。

愤怒和喜悦同时涌上心头,让他一时不知做什么表情。皇后还在太子床边,见到皇帝,自觉地退下,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皇帝过去,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大体恢复了。”虽然不如从前,但总算不似前几日,意识模糊,身体虚弱,“我没有杀秦勉。”

皇帝还没问,太子就抢着说,“我不知道秦河为什么要诬赖我,刺杀我,但我真的没有杀秦勉。爹,你要相信我。”

自从入宫,太子就再没喊过他爹,从来都是遵从礼法,规规矩矩的喊父皇,这也是他对太子的要求。如今太子喊爹,瞬间让他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仿佛他们还只是在江南流窜的“叛军”,一家三口朝不保夕。那时候,是秦勉始终护卫在他们身边啊。

“那你告诉我,当年之事,调查的结果到底是什么?”皇帝坐到床边,直视太子。

太子却低下头,艰难的开口,“不需要调查结果,是我放的火。”

皇帝只觉得万箭穿心,死死攥着拳头,这才没有失态。

太子抬头,恳切的看着皇帝,“但我也是没办法。我去的时候,秦府已经死光了。外公说不是他,是他手下的人不满意秦勉,串通罗罗人杀了秦勉。他说自己也没办法,如果不毁尸灭迹,将罪名推出去,您一定不会放过邹家。我也是,不想您跟母后离心离德。”

“哪支罗罗人?”

“首领叫做阿瓦那,之前始终跟着陶数为非作歹,陶数落马之后,他也被杀了。”太子说。

皇帝没说话。这样死无对证,根本无从调查,也不能证明不是太子杀死秦勉。

“爹,我真的没有撒谎。我怎么可能杀秦叔叔!是他将我和耀儿从江南接回来,没有他,我跟耀儿早就死了。”太子恳切的说。

“那为何,秦河说是你。”皇帝看向太子,眼神已经不似刚刚那样矛盾。

“爹,您为什么就那么肯定,他是秦河?就因为他长得像秦叔叔?”太子说着,咳了两声,“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有人想要谋害我,特地找来长得像秦勉的人,冒充秦河。”

“他就是秦河。”皇帝不容反驳的说。

太子又咳了起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咳出心中的委屈,好半天才缓过来。他看向皇帝,仍旧是没有半点动容的冷静。

“好,就算他是秦河。他未必就不会说谎啊。”太子艰难的说。

“是啊。连你都会对我说谎,还有谁能信。”皇帝说着,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父皇,您不信我?”太子看着皇帝,眼中也闪过冷硬。

“我相不相信,重要么?”皇帝好笑的看着太子,“你是国之储君,杀你,便是动摇国之根本,那之后就是诸子相争,恐怕我的儿子,一个都剩不下。我既然不敢杀你,不信你,又如何?”

“若父皇不信我,那就夺了我的太子之位,让耀儿来当。左右,他肯定与当年的事情无关。”太子咬牙道。

皇帝讥笑出声:“给他当,和给你当,有区别么?”

太子看着皇帝,仿佛不认识这个父亲。威严稳重的父亲,何时露出过如此轻浮的表情。

“若是给他当,他登基的第一天,就会杀光所有兄弟。哦,除了你。”皇帝冷冷看着太子,“他已经杀过一次,你不知道么?”

“那老九杀我,父皇要当没有过么?”太子怒道。

从小到大,无论皇帝对他多么严厉,多么苛刻,他都没有愤怒过。但这一刻,他真的忍无可忍。

难道他的命,就那么不值钱。随便什么人说他该死,他就要去死?秦河杀他,老九杀他,最后被质问的居然是他?凭什么!!!

皇帝别开头,看起来异常疲惫,“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情,我自有决断。”

“我现在是连为自己辩白也不行了么?”太子悲戚的说。

皇帝顿了下,好半天才说,“我相信你。”

说完,皇帝起身,往外走去。他虽然已经五十,但身体向来强健,腰背笔直,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却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老态。

太子慢慢好转,虽然不如之前强健,但到底清醒过来,能下床走动。谋害太子的罪名被完全按在冬逝头上,这原本是死罪,但辅国公秦勉从龙之功,曾被授予丹书铁劵,所以皇帝免去冬逝的死罪,但也剥夺了秦家世袭的爵位。

程绪平多年来为英国公办事,罪状罗列,已然足够斩首。但皇帝念其及时悔过,揭发英国公有功,将功抵过,只是抄家流放。程绪平原本就清廉,家徒四壁,官兵进去抄家,连成套的茶具都没搜出来,最后空手而归。程绪平离京的时候,对着皇宫三叩首,大声道,“臣愧对陛下。”说完,大步离去,竟格外轻松。

邹爽始终没有回京,皇帝也没有派人抓拿他,只是查抄了邹家在京城的家产,将他们发还原籍。邹家原本就是湖广的巨富,扶持皇帝登基之后更是权倾朝野,积攒了无数的财富。离开京城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享福罢了。

何况,只要太子登基,作为太子的亲外公、亲舅舅,邹家总有复起的一天。

冬逝殊死一搏,换来的不过是让邹爽掉块肉,亏得彻底,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皇帝问冬逝想不想做官,冬逝当然说想。不做官,他能做什么?很可能离开皇宫就被杀了。

皇帝给了冬逝刑部给事中的官职,让他年后上任。

一切尘埃落定,还没到元宵节。短短十天,整个京城风云变幻,可再看看,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延琳的伤仍旧很重,但他不想在皇宫待着,几次想要离宫,皇帝没答应。寿王说,可能是担心他离宫之后被贤王暗害。孟梨却说,更有可能是怕他离宫之后报复贤王。

元宵节那天,皇帝终于放延琳离宫,同时,也让冬逝离宫。

延琳回到寿王府,而冬逝,住进了皇帝给他安排的宅院。听说,是他父亲以前买下,但没怎么住过,死后就荒废了。有人想买,但皇帝没有答应,最后倒是留给了他。

宅院不大,只有两进,进入大门就是前院,然后是正厅,花园,主屋。前院左侧是两间厢房,右侧是水房和柴房。花园左侧是条长廊,右侧是两间厢房,对于孤家寡人的冬逝来说,很够用。

冬逝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想着能不能找皇帝要两个下人,总要有人给他做饭洗衣。洗衣都可以不要,但做饭真的必须要。他这么多年,也没自己做过饭。也不知道他的俸禄,够不够每天下馆子。

主屋已经简单布置,中间是小厅,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卧室里床铺被褥都有,只是衣柜里没有衣服。书房里书架书桌齐全,可惜没有书。

他的衣服和书,都在寿王府,也不知道寿王能不能想起来给他送过来。反正,他也惯是没脸没皮,干脆自己去取好了。

虽然这样想,但冬逝还是不敢去寿王府,只能坐在床上发呆。他的小金库,也还在寿王府……

冬逝叹气。这日子不好过呀。

幸好柴房里备了碳,他还能自己点个炭盆取暖。桌上也有笔墨纸砚,可以随便写点东西,打发时间。

及到晚间,冬逝肚子咕噜噜的叫唤,突然就有些后悔。就算不能去寿王府取东西,怎么也能去户部先支取些俸禄,实在不行,借点钱也好啊。

这样想着,冬逝决定到邻居家化缘,至少弄个馒头回来,填填肚子。明日早朝结束,就去户部,或者,直接找皇帝,要点钱。

皇帝既然保下他,总不能让他饿死。

冬逝刚走到门外,便见到两个熟人。

韩杀和孟梨。

韩杀和孟梨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还有个箱子,看起来格外眼熟。

“你们回来了?”是寿王担心延琳,特地将他们两个弄回来?未免也太快了。

“王爷让我们将你的东西送过来。”孟梨说着,直接将箱子放下,“你清点一下,还缺什么,我们稍后再给你送过来。”

韩杀也把东西放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冬逝。

冬逝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不被韩杀砍了就很不错了,不能指望韩杀还像以前那样对他。他走过去,认真的将所有东西清点一遍,发现多了几样。

他的小箱子里,多了很多金条和金砖。

那个蠢货,为什么要这样。

冬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最终也没有将那些东西还回去,捧着回去。

有了钱,自然要出去吃饭。冬逝将东西收好,就要出门。

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他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突然刮起一阵风,一股大力拍在他后背,将他推了出去。

他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又有一股风,从下面拖了他一下,这才没让他脸着地破相。身后传来拳脚相撞的声音,他赶紧回头去看,只见三个黑衣蒙面人正跟延琳战在一处。

他不知道黑衣人是怎么出现的,更不知道延琳是怎么出现的,他只知道,延琳看起来很艰难。

纵使他不会武功,也能看出来,那三个黑衣人的武功,远不及神子,根本不可能跟延琳打成平手。

延琳的行动迟缓,招架绵软,扫出的掌风都后继无力,哪像之前,几下就能将屋子震塌。

他的伤还没好。

冬逝着急的看着延琳,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延琳穿着黑衣,但里衣是白色,已经能看到露出的地方渗出血色。

他在流血。

韩杀和孟梨呢?没在他身边么?刚刚不是一起来的么?

三个黑衣人并不想与延琳缠斗,目标明确的想要杀冬逝,可是延琳拦住他们的攻势,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得逞。他们顿时有些气急,也开始对延琳下杀招。

延琳胸口连挨两下,衣服竟然塌了下去,脸色也逐渐惨白。

冬逝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什么也不顾,猛得扑了出去。他不是去保护延琳,他就是想送死。

算了吧。就让这些人杀了他,让所有都结束。

他的行为把那些黑衣人搞蒙了,竟然没有立刻攻击,反而格挡后退。倒是延琳,一把抓住他的腰,将他拉了回去。

“你疯了。”延琳气急大吼。

三个黑衣人反应过来,当即开始攻击,此时延琳已经来不及反应,只能用身体去挡。冬逝想要抢,可他哪里有力气抗衡延琳,被延琳死死护在怀里。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咬舌自尽。

可就在下一瞬间,一道金光闪过,两个黑影又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挡下了三个黑衣人的攻击。

来回几轮,三个黑衣人大约知道今日必不能成事,飞身离开。而那两道黑影,也紧接着离开。

整个前院,就只剩下延琳和冬逝。

延琳放开冬逝,摇晃着退后两步,垂着眼眸并不看冬逝。冬逝却走上前,伸手想要扶延琳,被延琳躲过了。

冬逝能看出来,延琳是在强撑,他的伤口恐怕都已经裂开,血不知道流了多少。

“进屋坐一下吧。”冬逝艰难的说。

延琳轻轻摇头,开口说,“父皇的影卫在保护你。”

说完,延琳纵身跃上屋顶,很快消失踪迹。

已经暴露的影卫在阴影中看着冬逝,见冬逝站了片刻,往外走去,五号对二号使了个眼色,二号随即跟上冬逝。

五号则回返皇宫。他算得上是影卫的头头,原本该寸步不离的守卫皇帝,却被皇帝派去保护冬逝。

韩杀和孟梨那两个棒槌,学了一年,还是老样子。被久王尾随都没发现,不过,久王的轻功太过精妙,恐怕连他,也无法察觉。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必然是天下第一高手,任谁都不能在他手里伤害皇帝,可如今看来,他是真的没见过世面。像久王和神子那样的高手,他恐怕也毫无招架之力。

今日久王断了十二根肋骨,尚且能跟那三个杀手战成平手。而他要与二号联手,才能逼退那三个杀手,若是只有他,还未必是什么情况。

那三个杀手,到底是何许人也?是皇后派来,还是英国公派来?

皇帝也想知道答案,所以他找来皇后。

皇后自然不承认,只说不知道。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秦河若死,整个邹家都得陪葬。”皇帝冷声到。

“哦?整个邹家,也包括我么?”皇后看向皇帝,眼中竟有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没错!”皇帝毫不避让,眼神凌厉。

皇后却转开目光,暗暗咬牙道,“他杀了我们的儿子!”

“我们的儿子还没死!”皇帝沉声说。

皇后猛然看向皇帝,发狠道,“你能保证,太子的死期,也是秦河的死期么?”

“可以。”夫妻两个对视,彼此都太过熟悉,知道对方不愿意让步。

好半天,皇后终于说,“这是你说的。”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皇帝转开视线,不容置疑的说,“我要把永宁许配给秦河。”

“你!”皇后气得浑身颤抖,“你做梦!你怎么,你居然,你要把我们的女儿嫁给杀她哥哥的凶手!!!”

“还不认识你的时候,就说要跟敬陌当亲家。原本以为无法实现,没想到还有机会,这是上天的眷顾。”皇帝看向皇后,嘴角尽是讥讽,“我的女儿里,只剩下永宁,不是么?”

“你非要这么做么?”皇后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连声音都没有了波动,看向皇帝的眼神如死水般静默。

“先告诉永宁一声,我过段时间会下诏。”皇帝转过身,不再看皇后。

皇后死死盯着皇帝的后背,好半天,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皇后没有直接往凤熙宫方向,而是前往东宫。只是刚到东宫门口,她便改变主意,又要回凤熙宫。

跟了她多年的常嬷嬷忍不住问道:“娘娘,您不去跟太子商量下么?”

“他身体那么不好,不要用这件事烦他。左右,是我邹家的事。”皇后语气平静,眼神却阴狠。

回到凤熙宫,他立刻叫来心腹的掌事太监,让送信出去。可掌事太监却将一封信给她,说是英国公送来的。

皇后接过信,好半天都没动。

她对父亲,是有怨恨的。父亲已经贵为国公,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还贪恋权势,谋害秦勉。

她跟秦勉,也算相识与少年。她还记得,第一次见秦勉,那个青衣少年避开脸,略微害羞的样子。他哪里像他的朋友那般厚脸皮,盯着她看个没完。

秦勉死的时候,她也十分难过。那时,她就已经嗅到阴谋的味道,只不过,没有多问。

如今,东窗事发,到底也没能逃过。邹家终究因为贪婪而败落,可她的儿子何其无辜,为什么要被牵扯进去。她原本以为,太子不过是帮忙遮掩,却不想,竟是直接参与。

可即便如此,秦河也不能诬陷太子是杀秦河的凶手。这哪里是报仇,分明是帮着老三和老九,离间皇帝和太子。秦河所谋,是血债血偿,他不仅仅要让邹家败落,他还想让他们全都去死。

他想让太子死,让诸子夺位!到时候,无论哪个皇子胜出,他们母子都得死,邹家都得亡。

不,他还有耀儿。虽然耀儿荒唐,但耀儿听话,耀儿向着她,只要好好谋划,哪怕辉儿去了,耀儿也能当上皇帝。

不,不,辉儿不会有事!辉儿已经好了。神子以命换命,已经将辉儿治好,只要好生调理,辉儿定然能与从前一般无二。

想到这里,皇后终于平静下来,拆开那封信。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让她切勿冲动,保持冷静,无论皇帝做什么,都不要反对。尤其不能对秦河下手,要让秦河活着,才能保邹家平安。

皇后将信揉烂,突然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她又呜咽起来。

刘嬷嬷见她这样,担心的上前,“娘娘,怎么了?国公爷的病……”

英国公不回来的理由,自然是生病。

皇后猛然回头,瞪着刘嬷嬷,“他已经不是国公了。”

刘嬷嬷吓了一跳,赶紧闭嘴。她跟着皇后这么多年,从没见皇后露出如此凶狠的眼神。皇后固然要强,但内心还是柔软,对他们这些老奴,向来亲和。

见刘嬷嬷反应,皇后也知道自己必然表情狰狞,可她已经没办法压抑。她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要被嫁给那个心狠手辣的秦河。而她,什么都不能做。

皇后忍不住,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重元二十三年正月十六,冬逝穿戴好官服,第一次上朝。

这日,最右排的队伍格外短,原本是太子把头,延琳随后,贤王第三。可今天,前三个全都没来。是寿王站在第一个,宸王站在第二个。

太子和延琳受了重伤,还在修养。而贤王因为重伤延琳,被罚禁足三个月。

冬逝低着头,表情凝重,似乎在沉思,实际上则神游天外。这皇帝,心软到家了。他杀太子,没怎么样。贤王杀弟弟,没怎么样。英国公杀功臣,也没怎么样。看来在皇帝眼里,杀来杀去,也就那样。

早朝果然如延琳所说那般,没意思得很。大部分时间都是那群大臣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想必真正有用的话,他们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都是到议政殿单独跟皇帝汇报。

早朝结束,冬逝正想着中午吃什么,大太监却叫住他,说皇帝命他到议政殿听候差遣。皇帝向来勤政,每日早朝结束,还会召集内阁成员及相关的官员到议政殿继续商议朝政,也就是小朝会。

当然,区区七品给事中,绝对没有参加小朝会的资格,但是小朝会期间,或者小朝会结束,但凡有些什么杂务,皇帝都会传召他,或者草拟诏书,或者宣读奏折,或者翻找文书等等。

那之后,皇帝几乎是随时将他带在身边,任何军国大事,都不避讳。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得到如此重视,几乎就是皇帝重点培养的下一任首辅。

可惜,他有刺杀太子的威名在身,即便如此荣宠,也没有其他官员敢于搭理他。想必是不相信,他能活过新皇登基。

他自己也不相信,只能祈祷皇帝活得久一点,最好比他活得久,这样他就能寿终正寝了。他想活得久,皇帝却不想他活得久,太子刚回来上朝没几日,便宣布将三公主赐婚给他。

领旨谢恩的时候,他悄悄去看太子,只觉得太子已经用眼神杀死他三千遍。幸好延琳还没回来上朝,否则,听到这则赐婚,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他没机会再看到延琳的表情,刚开春,延琳便被派往辽东,跟辽东守将慕容夜雨一起离京。

正是春暖花开,桃李争艳的时候,万事万物都充满朝气。而延琳却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沉郁冷漠。他穿着纯黑的锦袍,带着纯金的亲王冠,骑着乌梅,走在出城队伍的最前端。

冬逝藏在人群里,看着延琳走过。听到旁边的民众议论纷纷,都说久王是嗜血妖魔,不死之身。

冬逝无奈摇头,只觉得可笑。连延琳这样的人也能是妖魔,那这个世界,恐怕是无间地狱。不过,若说人间即是地狱,那延琳这样的好人,确实格格不入,像个妖魔。

冬逝沿着围观的人群,悄悄跟到城门口,看着延琳离开,这才回返。他在心里想着,孟梨是戴罪之身,不能跟着也就算了。为什么韩杀也没跟在左右,难道是不打算给韩杀谋个正式的官职么?

回家的路上,他买了坛酒,想着昨日烧糊了菜,今日还是以酒充饥,不再糟蹋粮食。

他推开门,吓了一跳。

“如果我梦游的时候拧断你的脖子,你别怪我。”熟悉的声音响起,韩杀居然站在院子里等他,身边跟着孟梨。

孟梨上前两步,没什么表情的说,“王爷让我们留在京城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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