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皇子殿下 > 第46章 辽东风疾

第46章 辽东风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冬逝原本不想接收韩杀和孟梨,但是韩杀和孟梨都不怎么搭理他,只管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连劝他们离开的机会都没有给冬逝。

“你不感恩,就是对我们殿下最大的回报了。”孟梨这样对冬逝说。

冬逝无奈,只得不再纠结,让韩杀和孟梨留下。就连孟梨拿走他的小金库,都没说话。

有了韩杀和孟梨的照顾,他至少每天上朝前都能吃上热乎饭菜,虽然也只是清粥小菜和馒头。

日子渐渐过着,很快便是清明,冬逝被特许到太庙祭祖,因为他父亲死后配享太庙。当然,冬逝也不能跟着皇室祭祖的队伍进入太庙,只能等到皇室祭祖结束之后,再去太庙给父亲上柱香。

看着父亲的排位,冬逝只觉得陌生。他记性挺好,还能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祭祖的情形,只是那时的殿堂没有这么大,架子没有这么高,牌位没有这么多。

大祁能配享太庙的功臣不多,大部分延琳都认识,只不过父亲夹在其中,让他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父亲不再是父亲,而是历史洪流中某个名字,父亲的所有,都跟他无关,只跟大祁有关。

离开太庙,冬逝往议政殿去。皇帝现在肯定不在,但随时都可能去,所以他不能回家,得在议政殿的偏殿候着。他还不能去内阁成员平时用的那个大间,只能在旁边的小间,别提多没意思。

正低头走在路上,突然发现眼前多了双鞋。他微微抬头去看,便见一个豆蔻少女站在他面前,身后跟着十几个宫人。

他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先被打了一巴掌。

倒是不疼,只是憋屈。

“微臣,叩见三公主。”冬逝恭敬地行礼,并不想再抬头看看自己的未婚妻。

“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三公主大声说。

“微臣明白。”这桩婚事,除了皇帝,就没一个人愿意,能成才有鬼。就看到时候,是怎样的闹剧收场了。

三公主原本以为,刺杀哥哥的凶手,必然是个脾气暴躁的坏蛋,自己如此挑衅,肯定会被打。她已经做好舍身取义的准备,哪怕疼,也要忍着。就要让父皇看看,把她嫁给这种人,多么的委屈。

她想不到,这人挨了打,不但没半点反应,还能得体的行礼,客气的回话。难不成,自己找错人了?

“你是秦河?”三公主小心地问。

“微臣正是。”

三公主更觉诡异,望向身边的李嬷嬷。李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她说要来教训秦河,李嬷嬷原本不同意,是被她晓以大义,陈明利害之后,这才答应。

李嬷嬷自然知道三公主是在胡闹,但三公主年纪小,不趁着现在闹,难道等成了婚才闹?只是不知道,这个秦河,到底是什么路数,竟这样木头人似的没反应。

“秦大人,我们公主跟您开个玩笑,您别介意。”李嬷嬷开口说。

“微臣不敢。”

李嬷嬷面沉如水,知道今日是白来了。

“你抬起头来。”三公主突然说。

冬逝翻了个白眼,没有照办。他又不是被相看的大姑娘,难道还要羞答答的抬头,给三公主看看样貌不成。

李嬷嬷见秦河毫无所动,终于露出笑容,“公主的吩咐,为何不遵?秦大人,是想要抗旨不成。”

今日无论如何,得给秦河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三公主绝不能受欺负。

三公主听李嬷嬷如此说,立刻有了底气,上前两步,直接抓起冬逝的下巴,将冬逝的头抬了起来。

冬逝吓了一跳,直愣愣的看着三公主。

那就是个小女孩,都还没长开。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白净秀丽。

三公主也直愣愣的看着冬逝。

原本以为,谋害兄长的坏人,就算不獐头鼠目,也该是凶神恶煞。可这人,实在是,太温和了。

线条流畅的脸型,柔和舒展的眉毛,圆润漂亮的杏眼,瞳仁是很浅很浅的茶色,在阳光下看竟然像琥珀一样晶莹剔透,那样干净柔顺,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温润如玉,君子端方,书里形容美男子的词,好像都能用到他身上。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三公主看冬逝看得呆了。冬逝却悄悄往后退去,再次低头站好。

李嬷嬷原本想借机惩治冬逝,却不想三公主直接上前,摸了冬逝的脸。这……这成何体统!若是让人看到,岂不是以为三公主对冬逝有意?

李嬷嬷赶紧将三公主拉了回来,有些慌乱的说,“三公主累了,你走吧。”

冬逝应着,低着头走开。也不知道这遭相见,是不是让三公主更恨他了。

他希望三公主恨他。这样如果有一日,他的仇恨烧到三公主身上,他也不会太过愧疚。他最怕的,就是延琳那种傻子。连恨都不会,只知道原谅和理解,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就义无反顾的付出真心。

回到议政殿偏殿的时候,已经有宫人送饭过来。他白天都在这里办公,总不能让他一直饿着。当然,如果是别的官员在这里,那肯定是没有饭,但他不一样,他可是被皇帝看重的“宠臣”。

冬逝使劲往嘴里塞着饭,希望自己能开心点,至少,得把活着的日子过好。可他想起延琳,便注定好不了。相思如附骨之疽,时刻提醒着他,他亲手葬送了什么。

刚吃完饭,皇帝便传召他到议政殿,他赶紧整理好仪容,前往侍奉。

“听说,你见到永宁了。”皇帝开口问道。

“祭拜过父亲,在路上偶遇三公主。”冬逝如实回答。

“然后呢?”皇帝又问。

“说了两句话。”冬逝想了想,补充道,“三公主问我是不是秦河,我说是。”

“你怎么没说,她打了你一巴掌。”皇帝看着他,神色莫测。

“有么?可能是刚祭拜过父亲,忧思缠绕,没注意。”冬逝装傻道。

“你倒是厉害,挨了打都不记得。”皇帝轻笑着说。

冬逝不说话。他是不想娶三公主,但他绝对不想皇帝因为三公主而厌恶他,他还要靠皇帝的恩宠过活。

大概是满意他的大度,皇帝说起了别的话题,“春汛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去年大雪,今年的汛情尤为紧迫,应该早做防范。”冬逝说。

“嗯。”皇帝还算满意,又说起别的朝政。

晚上回到家,连孟梨都纳闷,“首辅都没有你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吧。皇帝属意我接替王恒之,当下一任首辅。”冬逝仰起头,骄傲的说。

“可别放屁了。你?给你谁当首辅,太子么?”韩杀呸了一声。

“我可是太子的妹夫!我不给他当首辅,谁给他当。”冬逝立刻说。

孟梨啧啧称奇的看着冬逝:“你这张嘴啊。真是,什么都能说出口,实在太厉害了。”

“你忘了。你刚见我的时候,还想扯烂我的嘴呢。”冬逝笑道。

孟梨无奈摇头:“不是在作死,就是在胡说,你到底能不能,说两句实话。”

“实话就是,我饿了。好孟梨,给点饭吃。”冬逝就要凑到孟梨身边,却被韩杀一脚踹开。

“离他远点!”韩杀护食的说。

冬逝揉了揉被踹疼的大腿,笑着回主屋。

孟梨责怪的拍了下韩杀:“你轻点,踢坏了还不是殿下心疼。”

“殿下到底为什么啊。他都要娶殿下的妹妹了。我,我真替殿下不值得。”韩杀烦躁得抓着头。

“只能让殿下自己过去。”孟梨将韩杀的手抓下来,不让他抓破头皮,“在那之前,得好好保护冬逝。若是他在这时候死去,殿下可能一辈子都过不去。”

“我就希望殿下能在辽东遇到个美少年,赶紧坠入爱河,忘记……”

韩杀话还没说完,孟梨就给了他一巴掌,转身走了。

“哎?怎么了?我又做错什么?小梨子,你别走啊。”韩杀赶紧追上去。

此时的延琳已经到达辽东,可惜并没有遇到什么美少年,反而遇到了很多麻烦。

辽东,说好听点是北方防线的重要一环,说难听点,就是三不管地带。因为这里有大片的土地,名义上归属大祁,实际控制权在鞑靼,住的却都是金人。

大祁东北方是一片寒冷的不毛之地,住着零散的牧人部族,分分合合,十分混乱。就在重元元年,其中一支牧人上表朝廷,请封金帐国,为大祁附属国,皇帝同意了。

这支牧人的首领叫卢金,如今已经六十多岁,基本不管事,只是养老。而金帐国的实际控制权,在他的十几个儿子手里,每个儿子占一片地方,互相常有争斗。

卢金的儿子中,势力范围最大的是长子瓦尔达,然后是四子瓦尔嘎,与大祁关系最好的是自称第十二子的佛伦保。佛伦保所占据的风城,与辽东防线最北边的泰宁卫非常近。

而这次延琳来视察的地方,就在风城附近。这里有个热水屯,住着约两百多大祁百姓,前几天被鞑靼右部袭扰,死了十几个人。

“那边山里面,有个火山口,旁边都是温泉,山下边的河水冬天也不会结冰,非常适宜居住。”厉行介绍道。

他才来没几日,就已经将这周边摸得一清二楚,还想到金帐国境内去转转,被延琳制止。金人倒是不会攻击大祁百姓,但是金帐国内乱得很,真的杀起来,也管不得是谁了。

“图卡是昆塔的手下,王爷,你跟昆塔交过手,是吧。”厉行有些激动,“听说你把他……”

“我没跟他正面交过手,只是在嘉峪关外,与他的部队交过手。”昆塔正是鞑靼右部的首领,是老可汗的弟弟。当年就是他,杀了皇帝的亲妹妹,延琳的亲姑姑颐佳公主,挑起战争。

“总之那个图卡,这两年始终在这附近游荡,经常去抢劫热水屯。热水屯于是年年准备好贡品,倒也算相安无事,只不过今年,可能是因为暴风雪,图卡要求更多的贡品,热水屯给不出,这才发生了冲突。”厉行将一切解释明白。

“没错,就是这样。”慕容夜雨在旁边附和。

慕容夜雨还不到三十岁,承袭父亲的官职,任泰宁卫指挥使,勉强算得上是辽东最大的武将。不过辽东离大宁很近,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驻守大宁的安国公世子在统筹辽东军务。

“能不能将热水屯的人,往内迁?”延琳问慕容夜雨。

热水屯这个位置,离辽东城太远,附近没有其他村庄,既不方便从辽东城出兵救援,也没办法单独派兵镇守。

“他们不愿意。”慕容夜雨也觉得头疼。因为这片地方总有鞑靼人劫掠,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内迁。内迁的居民与原居民经常闹矛盾,事情本来就很多,还有不愿意内迁的居民,每每让辽东巡抚头疼。

“他们不愿意,他们是想死么?”厉行不能理解这些人。

“那是他们世代居住的土地,他们怎么愿意离开。”延琳面色凝重。这片地方,本来就是大祁的土地,如今却遭鞑靼践踏。

很快他们就来到热水屯,见到已经有户部的官员在抚恤居民,还劝他们内迁。

“王爷,您要过去看看么?”慕容夜雨问道。这种小事,本来不能劳动他,是延琳要来看,他才过来。

延琳摇头,牵马沿着村子绕了两圈。这地方在山坳里面,倒是跟蜀山有些相似,若是能设置机关路障,也许能拦住鞑靼的铁蹄。

延琳正在沉思,突然听到有马队过来。过了片刻,马队显出身影,飞驰到慕容夜雨身前。

“慕容将军,好久不见。”来人是个英俊少年,穿着牧人服饰,但又与西边的牧人不太相同。

“巴彦保大人,您怎么来了。”慕容夜雨说着,看向延琳,正在犹豫要不要介绍延琳的真实身份。

“这位神仙般的人物,肯定是最近引起骚动的久王大人吧。”巴彦保探出头,笑着看延琳,“我们风城的女人,听说辽东城来了个惊天动地的美男子,都想来看看呢。”

慕容夜雨向延琳介绍道:“王爷,这是金账王的小儿子,巴彦保大人。他住在风城,是佛伦保大人最倚重的弟弟。”

“巴彦保大人。”延琳淡淡致意。

“别提他了。我今天来,就是他逼的。他让我来问问,互市什么时候能开。”巴彦保唉声叹气的说。

“这得看上面的意思,我们也拿不准。”慕容夜雨无奈道。

“上面的人不是来了嘛?”巴彦保看向延琳,乐呵呵的说,“久王大人,互市什么时候能开啊。”

“我不管那些事情。”延琳没什么表情的说。

即便延琳表示自己不能决定互市,可巴彦保还是缠着他,跟着他直到辽东城,让他写信到京城,问问情况。

大祁和金帐国始终保持互市,但因为去年大雪,停了几个月,金帐国就很着急,希望能尽快开放。他们需要用牛羊,交换大祁的各种货物。

延琳并不管理辽东的事务,但还是将所见所闻,写信告诉寿王,以便寿王在辽东事务中,能有所建树。可惜,皇帝似乎并不太关心辽东,有人上奏说金帐国请求复启互市,他也没什么反应。

冬逝不知道延琳在辽东的情况,只能关注寿王的言谈。看起来,延琳在辽东还算可以,并没有被排挤,甚至还有参与政务,属于正经的外放,而不是流放。

真正能让冬逝了解延琳动向的,是孟梨。

孟梨在找书,要给延琳寄过去。

延琳的书很少,只有从蜀山带出来的几本,冬逝全都看过,都是机关阵法,十分古怪,但有些很实用。那几本书,被混在冬逝的书里面送了过来。

冬逝见孟梨将那几本机关阵法的书拿走,心中十分着急。也不知道延琳在那边遇到什么情况,需要用到这些书。

这夜,他辗转反侧,到底起来,偷偷到孟梨的房间,想看看延琳写过来的信。

孟梨和韩杀假得很,占了两个房间,实际上一直同住,是以孟梨的房间晚上都没有人。而孟梨向来把书信藏在床底的匣子里,连个锁也不上。

冬逝很快看完信,知道是热水屯的防务要用那些书,总算有些放心。可是图卡?为什么会在辽东,那里距离昆塔的大本营可不近。

冬逝想了半天,这才将信放回去。而隔壁屋的韩杀,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睡我们的,让他去翻。”韩杀什么耳朵,还能听不到隔壁有动静。如果真的无法防范,也不会将信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搁在床底下。

“你急什么?他今天怎么翻了这么久。”孟梨知道冬逝经常偷翻他的信,他就是不想管。总要让冬逝尝尝殿下受过的苦,遭过的罪才行。何况,冬逝确实聪明,又日日在议政殿,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提醒延琳。

回到主屋,冬逝仍旧睡不着,干脆继续看他的书。最近皇帝提了三次春汛,他就知道肯定有点事情在里面,这段时间都在关注春汛相关的事务。

说起来,辽东那边的汛期也要到了。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好,会不会出问题。

看了一夜的书,第二日早朝,冬逝就有点困,始终在打瞌睡,直到皇帝将一本奏折啪得扔到地上,才将他惊醒。

“真当国库是无底洞啊。”皇帝冷冷的说。

原来,每年春汛,各地官员都会根据水量,上报防汛所需的经费,是笔不小的开支。尤其是今年,因为去年大雪,春汛更是紧迫,所以各地报上来的经费又往上涨了很多。

但是,也不是这个涨法啊。

延琳听到那串数字,心里直翻白眼。春汛要是有这水量,搬空国库也挡不住,非得将西安府变成汪洋不可,这西安总督,未免太贪了。

皇帝震怒,要求核查各地上报的春汛情况,确认经费是否虚报。这个差事,没人愿意干。冬逝想了想,自己都准备那么长时间,要不就……

“父皇,儿臣愿意组织核查。”寿王上前说道。

皇帝看着寿王,竟没有立刻答应。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关注着皇帝和太子。

如今,寿王站在太子后面。因为身为亲王的延琳外派辽东,而比他年长的贤王跑出去给太子寻药。众多皇子中,寿王竟然成了太子之下的第一人。

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重用寿王。更加不知道,太子是否还记恨之前的事情。

“很好,就交给你了。”皇帝淡淡的说,始终没露出什么表情。太子更加事不关己,连眼睛都没动一下。

寿王虽然接了这件差事,但手下属实没什么人可用。原本还有些朝臣愿意与他交好,共同处理政务。但自从久王重伤太子后,再没人敢挨他。

太子还没死,谁又愿意惹太子不快。

原本工部该协助寿王来做这件事,但是工部有点假装。冬逝悄悄关注了两天,实在忍不住,往钦天监跑了一趟。

他故意将自己整理的春汛资料放到桌子上,大声的对正在擦平衡仪的王怀之说,“王大人,我的春汛资料怎么不见了。你若看见,记得帮我收起来,整理了很久呢。”

说完,冬逝还使劲拍了拍那叠厚厚的资料。确认王怀之看了他一眼,这才离开。

寿王与王怀之向来交好,若是想查往年的雨雪记录,也肯定会来钦天监。王怀之也必然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只可惜,寿王恐怕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王大人让我带给你。”寿王将那叠资料递给冬逝。

“这不是我的。”冬逝直接说。

彼时两人正在议政殿外的走廊,前前后后好多宫人走过,也不知道寿王在想些什么,在这种地方见他。

寿王看着冬逝,眼神凌厉,“你不会是,想补偿吧。”

冬逝摇头:“我为什么要补偿。”

寿王看着冬逝,仿佛在看什么新奇的杂耍。

冬逝却上前两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是我。”

寿王厌烦的咬牙,甩了甩手里的资料,“王大人说……”

“下毒的不是我。”冬逝补充道。

寿王愣住了。好半天,他的表情才开始变化,从讥笑,到疑惑,再到犹豫,“你到底什么意思。”

“查查你府里的人吧。那天,怎么就突然要吃鹿肉呢。”冬逝说完,指了指那叠资料,“我花了好多功夫,别浪费。”

冬逝错身,就要绕过寿王的时候,突然停下,又说了句,“别告诉他。我好不容易给他上了重要的一课,你不要把一切毁了。”

说完,冬逝径直走开,回到他的小间。今天这里还有其他人,都是皇帝要传召的五品以下官员。

冬逝直接捡最大的桌子坐下,果然旁边的人都自动让开。他也心安理得的趴下,睡觉。

寿王没有久留,攥紧手里的资料,稳定心神,离宫回府。

他是很讨厌冬逝,但他不得不承认,冬逝说得没错。那日的鹿肉,确实很可疑。而冬逝下毒,也确实不算什么高明的报仇手段。

那只是迷惑心智的毒药,怎么就能确定,延琳会失去理智,杀死太子。如现在这般,只是重伤太子,局面岂不是很糟糕。

可若是府里的人下毒,那目的……

想到这里,寿王只觉通体生寒。弟弟若错手杀了太子,他们兄妹三人,恐怕都活不了。哪怕太子不死,他们也必然处境危急。

尽管是如今,冬逝认罪,父皇仍旧没有打消对他们的怀疑。若没有冬逝认罪,父皇又会怎么对他们?

不,不能听信冬逝一面之词,必须得查清楚。

正好,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整顿王府。如今正是微妙时刻,府内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回到王府,他刚将彻查王府的时候告诉寿王妃,寿王妃便犹豫地说,“王爷,我觉得洛水,有些奇怪。”

寿王的脸色阴沉下来,盯着寿王妃,“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洛水奇怪。”

寿王妃不敢看寿王,咬着牙说,“那日吃鹿肉的时候,她两次提醒我少吃些,我就觉得奇怪,这不像她会说的话。”

寿王也突然想起来,这个寿王妃的陪嫁丫头,在那里的席上提醒寿王妃,说鹿肉燥热,容易上火,让寿王妃少吃。那时,延琳还没来。延琳来了之后,她便没在桌边伺候了。

“你为何不早说?”寿王从没想过,寿王妃会有事瞒着他。

寿王妃赶紧解释:“我觉得奇怪,但没有多想。可前两日,她突然跟我说要回家成亲。说父母给她说了亲事,连定都下过了。”

“王府的丫头,由得他们决定嫁娶之事。”寿王几乎已然确定,这个洛水,哪怕不是凶手,也必然有些问题。

“是啊。洛水年前还跟我说,不想那么早嫁人,想要多陪我几年。甚至还说过,他父母想让她直接嫁在寿王府,一辈子都在寿王府。怎么会这么快,就给她定了外面的人家。”寿王妃心中难受起来。

“我没记错,这个洛水,是王家的丫头。”寿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向来中正不倚的王家,会阴谋害他。

“是王家送我的丫头……”寿王妃叹息道,“王家与我家世代交好,我实在想不到,王家的人,会算计我。”

她的祖父不肯在叛臣朝为官,撞死在朝会上。他的父亲和叔父为平叛奔走,被叛军杀死。她跟随母亲,回到山东曾祖府上居住。后来皇帝登基,感念他家忠烈,多有封赏。

王家则因在叛臣朝为官,遭皇帝不喜。于是王家便想与她家联姻,将她接到京城。她上京后借住在王家,原本是要嫁给四皇子,如今的宸王,只是阴差阳错,姻缘错配,被指给了当时的三皇子,如今的寿王。

虽说没能做成亲家,但王家始终对她很好,逢年过节,从来不忘送上礼品。王老太君和王夫人,也经常请她去喝茶赏花,对她时时关照。她以为,王家这是想与寿王交好。说到底,寿王的母妃,也跟王家沾亲带故。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家送的丫头,竟然会坑害他们。

“或许,不是王家。”寿王直觉心中憋着口气,无论如何不能纾解。

“你是说……”宸王?

这招借刀杀人,不可谓不阴狠。若是成功,太子死,久王罪,寿王受牵连,剩下的可不就是宸王。哪怕还有个嫡出的贤王,那个名声,又如何与他相比。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向来不错。只可惜,那都是我一厢情愿。”寿王自嘲的笑道。

“王爷,这件事,还需查证。”寿王妃真的不希望,是洛水。

“若真是我们府上的问题,那孩子,就是我们救命恩人了。”这才是让寿王最难受的地方。

他起初想杀冬逝,后来想赶走冬逝,之后认定冬逝是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可如今……

“那孩子……”寿王妃心中也是震动。

认下刺杀太子的重罪,是连命都豁出去了。他是秦勉仅剩的血脉,是秦家唯一的希望,他居然,都能舍弃么?

其实,冬逝并不是秦家仅剩的血脉。

秦氏在江南是大族,他家除了他这一支,还有很多支。这不,他刚就收到江南堂叔送的东西,说是他祖母留给他的。

祖父在他三岁的时候去世,祖母一直留在江南的本家,没有跟着他们去两广。他被囚禁在普渡寺的时候,也从程绪平那里得知了祖母的消息。祖母虽然痛失独子,但仍旧坚强,好好的活了几年,这才病故。

堂叔自称是七叔,跟他父亲差不多年纪,送来两大箱东西,有田产、店铺、金银等等,估计也是祖母的私产,原本归了七叔,但七叔知道他还活着,又来还给他。

“哎呦喂,你家还挺有钱。”孟梨翻着账本,啧啧道,“比我们殿下有钱啊。”

“那我可以买书了吧。”冬逝开心的说。

“那本水经注?你都有两本了。为什么还要买。”孟梨不解的看着冬逝。原来觉得这孩子挺节俭,怎么现在竟乱花钱。

“新改版的,有新内容。”冬逝理直气壮地说。

“就多两页?”孟梨不理解。同样的书,多两页,就要重新买,花二钱银子,够他们吃好几天了。

“那是两页么?那是编纂者的心血。”冬逝到底板起脸,发脾气道,“我现在这么有钱,连本书都不能买么?那把这些,都送回去,我不要了。”

“你!”孟梨真想锤这小兔崽子。跟谁学的,任性胡闹。不过看着那几箱子的财产,他还是松了口,给了冬逝二钱银子。

“就给二钱。把着我的钱,还不知道想干什么呢。”冬逝嘀嘀咕咕的回屋,又开始看书。

孟梨在门外看着,忍不住喊道,“你就不能出去走走,天天在家里呆着。”

“我就二钱银子,去哪里走。”冬逝赌气的说。

“过来,给你钱。”孟梨无奈道。

冬逝瞬间露出喜色,走过来,伸出手。

孟梨掏出四个铜板,放到他手心,“去买两个烧饼回来。”

“……”

冬逝黑着脸出门,嘴里还嘀嘀咕咕,“家里三个男人,就买两个烧饼,扣死算了。”

半个月后,寿王核查春汛经费得到皇帝的表扬,皇帝又让寿王参与处置乱报经费的各地官员,并且推荐补缺。这下可把朝中官员后悔坏了,早知道还有这好事,之前就该帮帮寿王。

不说别的,被当庭批评的西安总督,必然被降,这个肥差,谁不想要。不过寿王也没有大肆举荐亲信,反而到东宫,请太子帮忙决断,总算是修复了兄弟两个的表面关系。

因为处理春汛事宜得当,皇帝又将夏汛事宜委派给寿王监管,总算扫清朝中避讳寿王的氛围,重新有官员敢于帮寿王办事。但寿王始终公事公办,绝不私交大臣,十分规矩。

如此谨小慎微,京城还是传出寿王府的流言,只不过主角不是寿王,而是寿王妃。说寿王原本没看上寿王妃,是喜欢上了寿王妃的丫鬟,娶寿王妃,完全是为了那个丫鬟。成婚之后,对寿王妃就不太理睬,只专宠那个丫鬟。可寿王妃嫉妒,不肯给名分,终于将那个丫鬟逼死了。

故事传得有鼻子有眼,连那丫鬟的名字都有,说是叫洛水。仔细一问,还真是寿王妃的陪嫁丫鬟,原本在王家做事。

冬逝虽然不知道这流言从何而起,意欲何为,但也能猜到,那个洛水,便是下毒的真凶。

会这么明显么?大祭司是跟王家合谋,还是跟宸王合谋?说起来,首辅王恒之虽然是宸王的外祖父,但在朝堂上从未偏袒过宸王,若说都是演的,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家的底蕴,比如今的皇帝还深,早在卓王府建立前,王家就是大祁的肱骨之臣,算上王恒之,出过四个首辅。按理说,这样的家族,必然会被打压。

但王家向来不结党营私也不参与争储,这才能历经几朝,屹立不倒。王家甚至拒绝将女儿嫁入宫中,若不是当今皇帝指明要王家女,有王家血脉的皇子都不会存在。

所以,这一次,王家会有所行动么?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