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晗抹了把脸,大喊道,“刺客,有刺客!”
延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厉行,将人拎起来,逃离宅子。两人上马疾驰,很快便离开那处铁矿。
两人奔波到天亮,总算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休息。
延琳的肩膀上被开了个洞,钢珠嵌进肉里,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极其吓人。
厉行昨晚就感觉到血淋淋的,他的身上手上都沾了血,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太阳出来,他才看清,延琳肩膀受伤,手里还拎着个人头。
“师尊,这……这……”他吓得脸色发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延琳抱歉的看着厉行:“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没……”厉行咬了咬牙,往身上摩挲,想要找伤药,可惜并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延琳听到有犬吠声,还有人在追踪的声音。
“糟糕!他们追上来了。”延琳看着手上那个人头,只觉得自己做了个愚蠢的决定。无论如何,总不能将厉行也送在这里。
“追上来了?怎么办?”厉行顿时有些慌。他左右看着,什么也没看到。可延琳说有追兵,肯定是真的。
“上马!”延琳强撑起身体,翻身上马。
厉行也跟着上马,可他的马却无论如何不肯站起来,坐在那里就是不动。
到底是普通的马,跑了一天一夜,无论如何都要休息吃草。
这么会儿功夫,猎犬和马匹的身影便出现,疯狂的朝这边而来。
延琳跳下马,一把拎起厉行,扔到乌梅身上。他强扯住乌梅晃动的马头,认真说道,“乌梅,我要你护送厉行离开,不准任性。知道么?”
乌梅好像没听懂,仍旧躁动不安。但延琳拍了拍他的屁股,他就真的往外跑去。
厉行拉住缰绳,焦急的回头看向延琳。
“赶紧走!别妨碍我!”延琳大喊。
厉行咬了咬牙,骑着乌梅飞驰而去。
“将头还来。”追兵大喊着,围了上来,手中都拿着昨日那种长棍。延琳昨夜已经想明白,那是名为火铳的武器,虽然威力巨大,但上弹珠颇为麻烦,还容易伤及自身。
十几个追兵,纵然有奇诡的武器,也不是延琳的对手。何况延琳已经知道火铳的存在,并没有再被伤到。
只是解决完这十几个追兵,延琳肩膀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流出血来。
他纵然道法高深,也是活人,留那么多血,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他看着那颗已经被丢弃的人头,到底又捡了起来。他在追兵的马中挑选一匹,挎了上去。
马匹还算听话,认他驱使。可没走多远,他就两眼发黑,栽下马去。
等到他迷迷糊糊醒过来,已经在一处民房之中。他猛然坐起,看到手旁的头颅,这才放心。
“大哥,这是你什么仇人啊。非要拎着他的头才安心。”巴彦保端着个碗走进来,看延琳的眼神宛若看傻子,“你是不是傻。”
“我是傻。”延琳说着,接过那碗药,就要喝。
“等等等!”巴彦保赶紧拦住他,“不是给你的!给他的!”
巴彦保努了努嘴,延琳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一张床,上面躺着厉行。他赶紧将药碗递给巴彦保,担心的问,“他怎么样?”
“死不了。”巴彦保说着,将那碗药放到厉行的床边,又回到延琳身边,“你可真行。我还以为你去杀昆塔,没想到是杀。这谁啊?”
巴彦保指了指那颗人头。
“这里是哪里?”延琳没理会巴彦保的问题。
“嘿,想不到吧。”巴彦保咧嘴,“热水屯啊。这地方可真好,要不是害怕昆塔报复,我都想让我的族人迁到这里居住了。”
“怪不得。”居然有民房。金人向来住帐篷,不会搭这样的房子。
众人在热水屯修整一天,这才启程回到风城。彼时他们已经离开七天,徐立急得不行,据说天天拜菩萨。正好风城有个菩萨观,他比城里求子的信女还虔诚。
“帮我把这个,送到京城。”延琳挥散众人,将一个包裹递给徐立。
徐立大概也猜到那是颗人头,疑惑道,“这是谁?给谁?”
“邹爽的人头,给冬逝。”
徐立哆嗦了一下,半天没敢接。
收到那颗人头的时候,正是盛夏,炎热的天气让人头散发出酸臭的味道。不过因为徐立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所以两日便到,倒是没让那颗人头烂得无法分辨。
冬逝看着那颗人头,甚至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憎恨?爽快?狂喜?痛哭?
十几年大仇得报,竟然是这样麻木的感觉么?
韩杀和孟梨没想到徐立大老远送颗头,但也猜到这颗头非同一般,上前问徐立是怎么回事。
“邹爽。”徐立用极小的声音,艰难的说出那个名字。
他也是万万想不到,他家王爷去了趟草原,带回了邹爽的头颅。杀了人还不算完,还要送到京城来。这……
他这一路,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发现这个包裹里是什么东西,甚至连驿站都不敢住,只能在野外草地里稍微休息,几乎是没合眼的赶回来。
韩杀和孟梨听到这个名字,都倒抽一口冷气。
老天爷啊。他家王爷怎么把邹爽杀了?若是皇后知道……
“快点,赶紧烧了。”冬逝冷静的说。
孟梨当即找来火盆和火油,将那颗头颅扔进去,点火。
众人看着熊熊烈火,各自都有些无措。
“徐立,你赶紧走。别让人察觉你回来过。”说着,冬逝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徐立手里,“一路辛苦,离开京城再找地方好好吃一顿。你放心,接下来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这颗头来过这里。”
徐立点了点头,却没收那锭银子,转身离开。
孟梨抢过那锭银子,问道,“你哪来的钱。”
“我……”冬逝支支吾吾,“我赌钱……”
“你还敢赌钱?!”孟梨瞪大眼睛,可真是在外面学了好东西。
“不是赌博那种,就是打赌,打赌!”他跟那些在小间等着传唤的官员们无聊,打赌皇帝会问什么政务,赢来的银子。说白了,就是他给那些人透点底,那些人好应对皇帝的提问,给他点消息费。
孟梨可不管冬逝哪里来的银子,统统没收,还将冬逝打发到屋里,不准他出来。
火盆还不够旺,没办法将人头彻底烧成灰,韩杀干脆找来斧头,将那颗人头彻底砍碎,再继续烧,总算烧得只剩渣滓,鬼差来了都认不出。
韩杀收整好残渣,拎着出门。孟梨进到书房,见冬逝正在看书,满意的点头,“秦大人,喝茶么?”
冬逝小心的抬头,看向孟梨,“你给我泡茶么?”
“喝什么茶?”孟梨不耐烦的问。
“白茶。”家里最好的就是那罐白茶。
孟梨了然的笑了声了,出去泡茶。
冬逝长长舒了口气,看着那本几乎要被翻烂的水经注,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表情,是大仇得报的快意,还是失去目标的茫然,是对延琳的感激涕零,还是对自己的深恶痛绝。
又或者,是自满和得意,因为延琳的偏爱。也可能,是恼恨和愤懑,因为自己的求不得。
在普渡寺的时候,他经常读佛经。那上面说,人应该专注于自己的感受,不要受外界干扰。他就坐在那里,想着,他到底有什么感受呢?
他就想不明白。因为他的所有感受,都不是单纯的从自身出发,都跟好多好多事情联系在一起。对父母的思念,产生对邹爽的恨。对自由的渴望,产生打破一切的愤怒。种种思绪,无论如何都理不清,正如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日晚间,韩杀回来的时候,拎了半只羊,还是刚宰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总之就是架到院子里开始烤,满院子都是奇奇怪怪的味道。
隔壁过来敲门,让他们要烤白天烤,不要大半夜整这些东西。刚刚那么大味,他们都没说,怎么还没完没了。
孟梨赶紧道歉,说有人送了活羊过来,想着新鲜的烤着好吃,刚刚烤了腿,如今正在烤身子。
“烤成这个味道?能好吃都见鬼了。”隔壁无奈道,“真是糟蹋了好东西,要我说,还是赶紧拿下来,腌制一番,明天白天再烤。不然啊,这羊肉没法吃了。”
孟梨应着,将邻居送走。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掩盖烧尸体的味道,如今目的达成,也不在乎那半只被烤得半生不熟的羊,竟然打算扔了。
“这也太浪费了。”冬逝可惜的看着那半只羊。
“你那么有钱,还在乎这些。”孟梨说着,对韩杀说,“晚点,你悄悄将这羊埋了。明日买些烤好的羊肉回来,给咱们老爷解解馋。”
韩杀瞥冬逝一眼,转身走了。
那日晚间,韩杀将羊埋到院子里,回到屋里,对孟梨说,“咱们殿下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应该放下了吧。”
“无论有多喜欢,付出这么多,也该够了。”孟梨轻声说。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辽东找殿下了。”说到这里,韩杀抓了抓头。他原本已经恨透冬逝,恨不得直接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崽子,可见冬逝可怜,竟也忍不住心软。
“等殿下的决断吧。”说着,孟梨看向窗外。
冬逝从书房走出来,来到刚刚烧过邹爽头颅的那块地前面,愣愣站着。
“他干嘛?回味报仇的痛快么?”韩杀是真的搞不懂,他家殿下为什么要帮冬逝报这个仇,若是东窗事发,又是一笔烂账。
皇后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如今大仇得报,应该不会再做那些疯狂的事情了。”孟梨始终想不明白,冬逝为什么要下那个毒,让殿下去杀太子。他还不如当初就求殿下去杀邹爽。
不过,那种情况,殿下未必会同意。
可如今,殿下怎么就杀了邹爽呢?真的就只是,为冬逝报仇么?
冬逝站在院子里,他前面的位置,刚刚放着个火盆,火盆里,是他仇人的头颅。虽然邹爽没有亲自动手,但一切都是邹爽策划。
邹爽该死。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让冬逝很无措,半点报仇的实感都没有,只觉得莫名空虚。
如今正是盛夏,白日十分闷热。入了夜,风才带上凉气,吹在身上,清爽的同时,竟也有丝丝刺骨。
冬逝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更深露重,仍旧不肯挪动。
第二天孟梨起床,就见他浑身都被露水打湿,还傻傻站在那里,跟丢了魂儿似的。
孟梨赶紧上前,担忧的晃了晃他。
冬逝立刻露出笑容:“小梨子起得好早啊。”
看着他这样,孟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将人往屋里推,催促道,“搞什么,衣服都湿了。赶紧换衣服,吃饭,还得上朝呢。”
邹爽死了,邹家却没有立即发丧,甚至韩杀和孟梨都有点担心,延琳是不是杀错了人。
冬逝不担心延琳杀错人,他担心邹家在搞幺蛾子。按道理来说,邹爽被人砍头,且头颅被带走,理应好好闹上一场。不管最后能不能找到头颅,借机拉几个政敌下马也是好的。
虽说如今邹家落魄,但太子还在,他们终归还是有重回朝堂中心的可能,怎么能死了家主,还如此消停。
不过,想到延琳是在关外杀死邹爽。想必邹爽的尸体也需得从关外运到湖广,不然邹家那边没法解释,邹爽为什么会在关外。
虽然邹家已经被贬,但里通外敌的罪名能让他们被杀。大概也是为了不再平添罪状,所以才将事情压了下来。
但终究也不能压这么久,一个多月后,邹家到底发丧。
朝野震动。
虽说邹爽已经远离权利中心多年,但他的门生遍布朝野,哪怕因为秦河案,很多都被撤职,但仍旧有很多跟他有过往来,甚至是他直接或者间接提拔。
还有东宫属官,很多都跟他暗通款曲。哪怕太子自己经营多年,却仍旧逃不开他的影响。他是太子的亲外公啊。
邹爽虽然被贬,但皇帝还是顾念着当年的情谊,在收到邹爽的死讯后,让皇后送去了大量金银抚恤邹氏子孙。
冬逝以为,邹家肯定会用邹爽的死做文章,可等了几个月,秋天也过了,冬天也来了,还不见邹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反而是安南那边出了事。
安南在广西以南,原本不是大祁的土地,只不过前朝有叛军逃到那里,剿灭叛军后,顺便就收整进大祁的疆域。而为了更好的团结那边的本土居民,便选了那边的世家大族罗家做安南的总督。
虽然面上说是安南总督,但实际上跟土皇帝也差不多。只要照常交税,皇帝通常都不管那边,只是不知道为何,安南总督罗厚突然自立为王,拒绝向朝廷纳税。
不交钱,那还得了。
皇帝下诏,整顿三军,要剿灭罗厚及手下叛军。
当然,开战也不能那么快,还得先派使臣过去,看看罗厚到底怎么回事。
正好宸王送亲,人在广西,便没有回京,留在广西备战。想必无论如何,都要给安南点颜色看看。
说起宸王送亲这件事,也多少显示出皇帝乱点鸳鸯谱的能力。
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突然给广西的罗罗人封了个王,还将二公主嫁给罗罗王。大祁的公主向来不外嫁,甚至都不离京,可这次,皇帝竟然将二公主嫁给外族,还嫁到大山里,成了京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都说这个罗罗王有什么天赋神力,震撼住了皇帝,这才讨得公主做媳妇。可冬逝见过罗罗王,很平平无奇一个人,长得也不好看,别说跟延琳比,连他,连小梨子都比不上。
那个罗罗王还声称是他父亲的学生,小时候就见过他。只是他没有印象,客套两句,也就算了。
如今看来,竟然是要成为连桥。
皇帝先将三公主指婚给“仇人”之子,再把二公主指婚给“野人”的王,怕不是对另类岳父有什么执念。
虽然二公主的婚事有些离谱,但罗罗王好歹是个王,且实打实统领着广西大山中的罗罗人,倒也不失为宸王的一股助力。
当然,大部分人都觉得宸王的亲妹妹嫁给什么罗罗王,真的是亏到家了。
看看人家寿王的妹妹,嫁的武状元,御林军左郎将,婆家还是家底深厚的两淮盐运,要权有权,要钱有钱。
可宸王的妹妹却要嫁给山里的大王,还要远走广西,被欺负了都没地方哭。
不过,想想太子的妹妹,要嫁给刺杀自己的仇人,好像,宸王的妹妹嫁得也还不错。
每每想到这些,冬逝都能笑半天。
孟梨见冬逝又在书房里独自发笑,不由得摇头,“有病。”
“小梨子,今年过年,陪我回乡可好?”韩杀凑过来,期期艾艾的说。
别看韩杀在外拼杀多年,可不像孟梨那样无牵无挂,故乡还有位老母亲,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他家里还不穷,有几亩薄田,后来又用他寄回去的钱买了几亩田,如今也算是乡里的富户。前两年还写信给韩杀,盼着他解去职务,回乡团聚,说家里养得起。
“这京城,哪里走得开。”孟梨并不想跟韩杀回乡。
他算什么?若是韩杀的母亲知道他与韩杀的关系,还不得气死。
“就去看看,我娘知道你。我跟他说,你救了我的命。”韩杀绕到孟梨面前,“我还跟他说了二丫骗我的事情,她可生气了。说就算不讨媳妇,也不能讨个坏女人回家。”
孟梨停下脚步,瞪着韩杀。
“别别,别生气。我绝对不会讨媳妇。我其实挺想跟我娘说,我这辈子就跟你过。”韩杀笑得尴尬而赤诚。
孟梨眼神软了下去,伸手摸了下韩杀的脸,无奈道,“你个不孝子,再把你娘气死。要回乡,你自己回,我不跟你回。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你不回,我怎么放心。万一有人来刺杀他,把你伤了怎么办。”韩杀叽叽咕咕的说。
孟梨无奈的横了韩杀一眼:“你就指望着有人来刺杀他,是不是。”
“他死了,殿下会难过么?”韩杀问。
殿下都走了一年,到底有没有忘记这个坏小子啊。
对延琳来说,想忘掉冬逝,多少有些困难。
他的如今处理政务的思路,都是跟冬逝学的,但凡接触政务,都会让他想到冬逝。就比如现在,看到安南的情况,他立刻就会想起冬逝。
“会打么?”慕容夜雨既紧张且激动。
“一定会打。”他既然已经知道邹爽的谋划,那多少也能猜出,安南之乱,必然不那么简单。
当时,周晗就建议,让邹爽先挑起内战,消耗大祁的国力,再起兵造反。如今看来,就是安南。
邹爽这么多年,布置得可谓相当周密。
哪怕他死了,邹杰也仍旧能利用他的势力,发动后面的行动。只是,该如何是好。
延琳也想过,将那日偷听到的内容,写密信告诉皇帝。可是,皇帝会相信么?
会不会,太荒谬了?
或许,他该活捉邹爽,压到皇帝面前。那邹爽肯定不会说实话啊。证据?铁矿在关外,也没办法呈给皇帝看。当年普渡寺的铁器工坊,还能挖出来么?其他铁器工坊,又没有头绪。虽然拜托巴彦保帮忙调查,但互市没开,风城那边没有走私的铁矿,瓦尔达那边的事情,巴彦保也插不上手。
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若是冬逝在,必然能帮他分析清楚。
哎,真好笑。
到底是冬逝将他拖入皇子夺嫡,还是他将冬逝拖入朝堂争斗?
又或者说,他们两个早就身不由己的卷了进去,谁都逃不脱?
“殿下,您觉得,安南开战,昆塔会不会趁机攻击我们?”慕容夜雨既想立功升迁,又怕鞑靼入境,心中很有些忐忑。幸好有延琳在,给他当主心骨。
“与其担心辽东,不如担心嘉峪关。昆塔若是进攻辽东,必然需要跟金帐联手,但金帐应该还不敢跟大祁开战。金帐若是拒绝昆塔,昆塔很可能会转攻嘉峪关。那边还有昆塔最痛恨的鞑靼左部,到时候,趁着我们无暇出关,右部吞并左部,昆塔占据整片草原。我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延琳沉声道。
“王爷应尽早上表,向陛下阐明您的分析。”慕容夜雨赶紧说。
“我知道。”延琳点头。
延琳的奏折被送到京城的时候,同样的事情,冬逝已经跟皇帝提过。皇帝也正在考虑该调哪路军队,协防嘉峪关。
“把老九调过去,如何?”皇帝问冬逝。
他本来就在嘉峪关外讨过生活,又跟延琳熟识,这种时候无需藏着掖着,“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