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赶紧上前，用伞遮住延耀，努力露出微笑，“我能不去么？”

“你不喜欢唱戏么？”

“我更喜欢呆在你身边。”说着素月伸出手，用袖子帮延耀擦脸，“对我来说，呆在你身边，就是最安稳的日子。”

延耀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像春日清晨的第一缕微风，带着桃花淡淡的香气，吹拂到脸上的恬静和温柔。又像是大雨后的一抹彩虹，伴着泥土的清香，踏实而喜悦。又像是冬日暖炉上的那杯茶，喝到肚子里，通体舒畅。

延耀终于喘上了那口气，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他伸手搂住素月，小声说，“那就，让我独享好了。”

素月没太听懂延耀的话，他只知道，延耀没有坚持赶他走。他将头靠在延耀的肩膀，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延耀，又要听这些让人难受的话。

海图到手，只需要派蜘蛛去查探便好。延耀和素月没必要继续留在江西，第二日就回到江南。陆彦仍旧纠缠不休，非要跟他们同路。他离开杭州也有快两个月，也不知道这个同知还能不能当得下去。

延耀虽然不喜陆彦，但见素月和陆彦还挺聊得来，也闭嘴忍耐，跟陆彦同路。当然，他需要忍耐的时间不算多，因为他们这次并不打算回杭州，而是要去别的州县探访隐士高人。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延耀寻医始终没什么进展，同样，安南的战事也没有进展。根据蛛网的情报，宸王和马将军不和，两人关于如何作战的想法不同，军令不一，导致战线难以推进。

皇帝见陆路没有进展，便打算让忠勇侯从水路进攻，打个出其不意。只是大祁的水师比较单薄，正在加紧赶制战船，想要集结出足以战斗的船队，还需要些时日。

彼时延耀和素月正好在庐州府附近，延耀便说要素月的故居看看，素月却有些犹豫。

说到故居，就要说到把素月赶出家门的堂叔。自从进入江南，延耀问过他几次，那个堂叔如今怎样。他说不知道，延耀不信。

“你肯定知道，为什么不说。”延耀也是不理解，素月为什么不肯说。

“我怕告诉你，我堂叔第二天就摔死在田里。”素月难道不了解延耀？

“这是什么话。”延耀有些心虚的说。

“或者，还是伤寒。这个好用，任谁都猜不出，是你做的。说起来，到底是什么毒药，让班主死得像伤寒，我怎么不知道？”素月干脆也不遮遮掩掩，直接说了出来。

延耀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还要嘴硬，“哪里有毒药能让人死得像伤寒。那个黑心的班主，就是遭报应，得个伤寒就死了。”

“班主就算了。堂叔的话，罪不至死。”素月越说声音越小。

“怎么就不至于。他抢了你父亲的房屋田地，将那么小的你赶出家门，他想没想过你会死？”延耀最不认可的就是素月的善恶观念，多过分的事情，在他那里都罪不至死。

“父亲的房屋和田地，本来就该他继承。将我赶出家门，也不全对。是他带我出去，发现我有小金猪，管我要，我不给他，他就把我扔在外面。我找不到家，这才流落街头。”素月平静的说。

“你若找得到家，他难道会让你回去？你不把金猪交给他，他可能会打死你。幸好你找不到家！”说到这里，延耀才反应过来。素月也许，真的就是故意找不到家。

“有什么办法。没爹没娘的孩子，都是这样。”说着，素月催马，“快走吧。再磨蹭，天黑前就赶不到驿馆了。”

“我要去你家看看。”延耀却勒停坐骑，不走了。

素月无奈的回转过来，看着延耀，“你别杀他们。”

“我没说杀他们。”延耀嘴硬。

“你看到他们，肯定会杀了他们。”延耀的杀心，谁能按得下去？

“你现在有钱了。把房产和田产买回来，把你那个可恶的堂叔赶走，然后带我去看。我保证不杀他们。”延耀说。

素月咬了咬嘴唇，到底说，“那我现在带你去。”

延耀挑了挑眉，看向素月。

素月撇开视线，心虚的说，“我堂叔不事生产，早就将房产和田产卖掉了。我之前回来，已经想办法买了回来。我只是怕你到那里，打听到我堂叔在什么地方，会去杀他。”

“你不会还在养着那些亲戚吧？”延耀有些冒火。

“没有，没有，只是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素月赶紧摇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还没有那么蠢。

“行。他们就算饿死，也不准管，知道么？若让我知道你管他们，我就弄死他们。”延耀恶声恶气的说。

“知道的。”素月赶紧点头。

苏家村还有些远，是以他们当夜还是在驿馆投宿，第二日才往苏家村去。

因为是梅雨季，哪怕没有下雨，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带着湿气的风呼扇呼扇的吹。

那个小院坐落于大片农田之间，已经常年无人居住，但高度整齐的篱笆还是能显示出主人的巧手。

延耀跟着素月走进去，不大的院子也被开垦出来，左右都是菜地，中间是平整的石子路。

“这些都是我爹弄的，漂亮吧。”素月很有些骄傲的说，“只有我们家有，别人家都没有。”

“确实很不错。”延耀踩上石子路，觉得还很舒服。这些石子显然只是普通的石头，能将这些石头排列好，铺成好走的路，属实不容易。

“那间小房子是我亲叔叔住的地方，也不记得有没有跟你提过，他爷奶在我爹十几岁的时候死了，剩下我爹和叔叔。我爹叫苏大米，叔叔叫苏小米。他们种地都很厉害，将家里的田地种得很好。我爹攒了钱，就娶了我娘。我娘是隔壁村出了名的嫩豆腐，人长得白净，好多人想娶她。”说到这里，素月下意识地拢了下不存在的乱发，希望延耀注意到他也很白。

“你这么白，肯定是像你娘。”延耀又怎么能没注意过素月的白。他第一眼看到素月，就惊叹于这个孩子的白净。

“是啊。”素月走进主屋，差点忍不住眼泪。

延耀跟着走进去，便见一个小方桌，灶台还有碗架，这就是厅堂。厅堂左边是卧房，里面有床和箱柜，右边应该也是卧房，只不过比左边的房间小，床上摆满了杂物，箱柜也有些破烂。

“我爹说，他跟我叔叔原本是住小房间。后来爷奶死了，两人就一人一间。后来我娘嫁过来，他就在旁边给叔叔盖了间新房，这间给我住。但是我耍赖皮，总是到他们两个的屋里去睡。”素月说着，哭腔怎么也压不住。

“你这也算是富贵人家，连小孩子都有单独的房间。”延耀开玩笑的说。

“还真是。你抬头看，我家的茅草顶，跟别家都不一样，里面掺了泥，那是花钱买的。”说起这些，素月心里很是自豪，“我爹会种田，手也巧，攒了不少钱。说是给叔叔娶媳妇，要在那边，给叔叔盖间新院子。”

“怎么不说给你娶媳妇。”延耀忍不住，一直盯着素月看。总觉得那张熟悉的脸上，今日有别样的光彩。

“先给叔叔娶，然后才能给我娶。”素月并不喜欢这个话题，脸上的笑容淡了。

延耀当即清醒，自己似乎提了不该提的话题。可是，素月难道真的一辈子不娶妻么？想到这里，他自己心里反而难受起来。原本就是让素月娶妻，可因为他强占了素月，耽误到现在。

“要不要到田里去看看？”素月拉起延耀的手，将延耀拉到外边。

田地荒废多年，到处都是杂草，但耕种过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素月又说起小时候，他爹带他到田地里玩的事情。

“我爹就把我放在背篓里，把背篓放在田埂中间，然后，我就把脑袋伸出背篓到处看，全都是绿色。我爹说我特别乖，让我呆在背篓里，就一直呆在那里，从来不吵闹。”素月说着，停了下来，“再多，我也记不清了。”

延耀扶上素月的后颈，轻轻摸了摸，想要安慰素月。

“我都不会种田，不然，以后老了，就回到这里，仍旧种田过日子。也不知道那时候，还有没有力气种田。”素月说着，悄眼去看延耀。

“回去，在王府里给你开一块……”说到这里，延耀停住。在王府里开块田地有什么用，素月又不住在王府。

“怎么，你也想学种田？我倒是觉得，种田是大学问。那粮食，吃起来容易，种起来很难。别看农民那么多，种不好粮食的也可多了。”素月笑着，巧妙的化解了尴尬。

“有道理，还真的可以学一学种田，若是哪天做不成王爷，有块地，也能让自己吃饱饭。”延耀也笑。

说话间，冰凉的水滴突然打在脸上，两人抬头望向天空，雨已经落了下来。

这雨说来就来，且越下越大，两人赶紧跑进主屋躲雨。可惜主屋年久失修，上面的茅草顶都是漏洞，就只有厅堂的小桌子那里不漏水。两人于是坐在小桌旁边，勉强避雨。

“这是什么？棋盘？”延耀指着桌子上用石头画出来的格子。

“不是，这个叫跳井游戏，我爹经常跟我玩。我教你。”说着，素月到外面捡了四个石头回来，放在格子的角上。

两人用四个石子，在一个破桌子上，玩起了游戏。直到齐原过来，才发现已经是午饭时间。

外面的雨仍旧很大，想要出去，多少会淋湿。何况这是农村，全是泥泞的土路，走起来更加困难。齐原不过是从隔壁屋走过来，半截裤子便已经全是泥水。

“就在这里吃吧。这不是有灶台嘛，能生火做饭么？”延耀问素月。

素月倒是会用灶台，稍微检查，确实能用。

因为经常风餐露宿，所以他们随身带了干粮和米。齐原打了水，亲卫弄了些干柴，还真的就将灶台点了起来。简单的煮了些粥，从碗架里找来几支破碗，大家喝点热粥，吃点干粮，就是一顿饭。

“可惜没有菜。”延耀可惜的说，“摆上点菜，是不是就跟你小时候一样了？”

“现在就跟我小时候一样啊。”素月好笑的说，“我们寻常百姓，哪里有菜可吃，就是爽口的小咸菜。我娘很擅长腌小咸菜，就着我娘腌的小咸菜，我都能吃一大碗饭。”

“顿顿都是咸菜么？”延耀惊讶。他每顿只有十道菜，已经非常节俭，平民百姓，连一道菜都没有么？

“也不总是没有菜，地里的菜熟了，会炒些新鲜的菜吃。我爹偶尔还会抓鱼回来，过年过节，也有腊肉，还有糖。”素月看着延耀，露出温柔的笑容，“对你来说，那样的生活是不是有些奇怪。”

延耀诚实的点头：“虽然知道百姓的生活肯定和我们不同，但也没想到，区别这么大。这两年虽然在外面，但也没怎么关注过这些，居然现在才知道。”

“倒也不是所有百姓都这样，还是有生活更加富足些的百姓。只不过我们村子里，大概都是这样，我们家已经过得很好了。至少，米饭肯定是管够，青菜也经常有。”

“如是我，这样的日子，恐怕一天都过不了。”延耀自嘲的说。

“谁说的，你不是过了很多天。进山的时候，哪天吃饱过，都是干粮和肉干。”素月心里，延耀绝对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纨绔。

“那也是有肉干。何况，每次出来，不都是要去酒楼大吃一顿，弥补回来。”延耀只是没想到，素月能过的生活，他居然过不得，这多少有些挫伤了他的自信心。

“你是王爷啊。”素月理所当然的说。

延耀愣了一下，半晌没说话，默默将碗里的粥喝完，这才说，“可我想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素月不理解的看着延耀，“什么跟我一样，我们两个怎么一样？”

延耀放下碗，笑了笑，“不说了，我们回吧。”

“哦。”素月赶紧将自己的粥喝完，快速的将两人的碗简单冲洗，放回碗柜。

外面的雨仍旧很大，两人打着伞，走到马匹旁边，衣服已经湿得差不多了。因为知道雨多，所以他们每次出门都备了马车。

两人直接上车，总算没让衣服湿透。延耀直接甩脱满是泥水的鞋子，素月立刻伸手，要帮他脱袜子。他赶紧拍开素月的手，自己将湿透的袜子脱掉。

素月于是找来布巾，递给延耀。延耀接过布巾擦脚，还提醒素月，“你先擦你自己。”

素月这才也将鞋子脱掉，拧干湿衣，拿布巾给自己擦拭。

两人收拾了半天，总算清爽了些。延耀将布巾扔到地上，感慨道，“这也太费鞋了。普通百姓，一年得做多少双鞋。”

素月嗤笑出声：“普通老百姓遇到这种天气，压根不会穿鞋，要穿也是草鞋，根本不怕水。”

“不穿鞋？脚不会受伤么？”延耀大惊。

“大部分还是会穿草鞋，只不过草鞋也不能随便糟蹋。雨太大，会把草鞋冲走，干脆就不穿鞋了。反正常年干活的脚，也不怕受伤。”素月说着，将两人的鞋摆好。

“扔出去，不能穿了。”延耀说。

素月抿了抿唇，笑着说，“留着吧。挺好的鞋，刷一刷，还能送给别人穿。”

刚说过很多人穿不上鞋，延耀便记不住了。

延耀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之前他说不要的东西，素月好像也都留了下来，“之前那些不要的鞋，你也送人了？”

素月点头，突然有些忐忑，延耀会不会讨厌这种事情。

“送给谁了？”延耀好奇地问。

“蛛网的蜘蛛，他们也有亲戚朋友，很多人，穿不上这样好的鞋。”素月紧张的观察延耀的神色，见延耀没有不高兴，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看我干嘛。我只是好奇问问，又不是不让你送。”延耀不高兴的皱了皱眉，“你眼里，我就那么小气么？”

“当然不是。”素月赶紧说。

两人一路拌嘴，很快便回到镇上。

素月在这个小镇有处房产，属于他的私产，延耀想住，自然就贡献了出来。

两进的院子，不大，但雅致。后屋是典型的江南房屋，屋檐的起翘很大，轻盈欲飞。遇到大雨天，屋檐下便好似挂了水帘，别有一番情志。

延耀在屋子里面换衣服，素月就坐在屋外台阶上，就着屋檐上倾泻而下的雨水刷鞋。等到延耀从屋里出来，他已经将两双鞋刷得差不多了。

“雨水多脏。”延耀摇头。

“鞋更脏。”素月抬头去看延耀，笑着说，“我还要拿清水冲洗呢。”

延耀坐到素月身边，用肩膀撞了下素月，“赶紧去换衣服。我说一起换，你偏不。”

“一起？晚饭都换不完。”素月冷哼一声，进屋换衣服。

延耀看着那只没刷完的鞋，好奇心起，抓过来刷了起来。等到素月换好衣服出来，就见延耀坐在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用刷子使劲刷鞋面。

“快别刷了，再刷漏了。”素月急忙抢过那只鞋，果然见布面都被刷起毛了。

延耀站起来，很自得的说，“你看我刷得多干净。”

素月没忍住，白了延耀一眼，“那也不能这么刷啊。刷得再干净，布破了，也不能穿了。”

“不刷干净，怎么送人。”延耀据理力争。

“不刷干净就不能送人了？只要没坏就能穿。何况，这是我的鞋！你的鞋送人，我的鞋还要穿呢！”素月觉得不该跟延耀扯这种事情，延耀根本不懂。

“我好心帮你刷鞋，你这么凶做什么。”延耀委屈的说。

“你那是好心么？你那是添乱。”素月拿起另一双鞋比对，好嘛，几乎薄了一层。这是多大的力气，能把布都刷薄了。

见到素月比对，延耀这才发现两只鞋的区别，心虚的说，“没坏就能穿，薄一点也无所谓。”

素月狠狠瞪了延耀一眼，将两双鞋都拿走，找清水冲洗。延耀却还跟在他身后，问着，“你穿过草鞋没有。”

“当然穿过，还是我娘亲手编的草鞋呢。”素月随口回答。

“那给我弄双草鞋，我穿穿看。”延耀有些激动的说。

“啊？”素月停下，诡异的看向延耀，“你怎么穿草鞋？”

“我怎么不能穿草鞋。”延耀挑眉，这是瞧不起他么？

“草鞋要光脚穿。”说完，素月继续往前走。

延耀果然愣住，顿了一下，这才又追上素月，“光脚穿也行。”

“发什么疯。”素月来到柴房，见缸里有水，立刻拿水舀盛水，打算到外面冲洗鞋子。

可他一转身，就被延耀挡住道路，他厌烦的啧了一声，“走开，别来添乱。”

延耀讪讪走开，又去找齐原，让齐原给他买草鞋。齐原向来不会多问，当即出去买了双草鞋回来。

延耀兴奋的穿上草鞋，走了两步，还挺舒服嘛。

素月正在整理屋子，见他在外面倒腾半天，不知道忙什么，过来看了一眼。好嘛，还真弄了双草鞋。

“齐原给你买的？”素月不用猜就知道。

延耀笑着应了一声，走到素月面前，“怎么样，我这样，像不像老农。”

素月摇头，回屋继续收拾东西。将东西都收拾好，他还想稍微看下蛛网送来的文书，若有紧要的事情，还要尽快处理。

延耀见素月不理他，顿时便觉得没趣，走进屋，将蛛网新送来的文书找出来看。果然，他一开始开文书，素月就凑了过来，在他旁边也跟着看。

延耀心里赌气。素月是不是太在乎蛛网了？说到底，蛛网是为了给他收集情报，这才建立的组织。重要的难道不该是他么？怎么在素月心里，蛛网好像排在他前面。

延耀心不在焉，压根没有好好看文书。素月却已经快速的将那一页看完，等着延耀往下翻，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延耀有动作。

“爷，有什么问题么？”素月轻声问。

延耀放下文书，看向素月，“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素月当即有些紧张。他看那上面都是些平常的事情，难道有什么他没看出来的暗潮汹涌？

“你能不能不叫爷。”不是王爷，就是二爷，要么就是爷，叫得好像他们很生分似的。

“嗯？”素月不解的瞪圆眼睛，“不叫你爷，叫你什么？”

延耀倒是没想过这些：“你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没必要叫得这么尊敬。”

素月看着延耀，略微思考，“我就想叫你爷。你是我的主子……”

“我怎么是你的主子！”延耀气绝，“我说了多少次，你跟那些下人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

“那你的朋友，叫你什么？”素月眨了眨眼睛。延耀的那些朋友，还不是都叫延耀王爷。

延耀愣住了。在他的认知里，朋友就只有素月，其他，都算不上。哪怕是谢成玉那样，也就是个亲近的属下，值得信任的属下，当成弟弟一般的属下罢了。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延耀认真的说。

素月心跳登时有些快，脸也发烫，不过是个朋友，就让他平白的激动。他错开视线，不敢跟延耀对视，“我也没有太多朋友，不知道该叫你什么。”

“除了我，你还有什么朋友。”延耀不爽的问。素月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却不是素月唯一的朋友，这不公平。

“窦田，莫小蝶，谢成玉，金燕子，应该都能算我的朋友吧。”对于素月来说，蛛网的蜘蛛其实都是朋友，只不过有时候为了更好的办事，他要假装自己是他们首领。

“窦田？也行，如果你想跟他做朋友的话。”延耀扯了下唇角，“那你跟朋友，都是怎么叫的？”

“叫名字啊。”说到这里，素月顿时有些紧张，难道他也要喊延耀的名字么？

“那你也叫我的名字。”延耀期待的看着素月。

素月做了个深呼吸，看向延耀，喊了声，“延耀。”

延耀皱眉：“有点奇怪。”

好像是爹爹娘亲还有哥哥训斥他的时候，会这样喊他的名字。

“是有点奇怪。”素月悄悄用手背摸了下脸，希望自己的脸没有太烫。

延耀啊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满眼兴奋地说，“你喊我哥哥吧。”

“你说什么？”素月当即皱眉。

“喊爷，有些生疏。喊名字，又很奇怪。那不如，你就喊我哥哥，反正在我心里，你也跟我弟弟差不多。”延耀觉得这个称呼再好不过。

“我比你大，我喊你哥哥？”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