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纷纷让出来道路，原本被挡在众人身后的顾卫宁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少年身上穿着的依旧是玄山的校服，腰间挂着同行玉佩，好像和他离开的那一天并无分别，但熟悉他的人却又会蹙眉，只觉得这人和之前不太一样，可是要让他们仔细说到底是哪里不同，他们却又说不出来。

原本还稳坐高台北明仙尊顿时起身，任凭他再如何冷清，瞧见顾卫宁的面孔那一瞬间脸上也闪过喜悦，他快速朝着下面走了两步，却又忽然顿住，甩开衣袖，转身一步一步重回上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而复得又被浓重的烦闷所取代。

谢渊倚靠在柱子旁边，看着这一出戏，只觉得有些好笑，他的目光从仙尊身上移开后又落到现如今站在擂台上间南山的方向。

间南山瞧见顾卫宁先是不可置信，而后便垂下眼帘，一旁握住却邪的手都在发抖，他再次抬眸却笑地亲切地走向顾卫宁：“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不是你师兄。”顾卫宁蹙眉，他迅速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间南山朝着自己拉过来的手，一只手拎着谢渊的砍刀，另一只手则是迅速背在自己身后，就仿佛间南山是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沾上一点儿都会让人无比难受。

“师兄，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我和师尊都没有找到你，我们在山崖地下发现了魔族的气息，还以为你……”间南山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他有些不自然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但转而还是柔弱地开口，奈何话里话外都是顾卫宁的问题。

“魔气？顾卫宁真是个魔头？”

“不然呢，你没瞧见北明仙尊的脸色吗？”

下面有人小声议论，当时的情况他们其实并不清楚，他们也是从其他人那里听到的，据说顾卫宁入魔上海了间南山，这才导致间南山修为倒退，但顾卫宁死不悔改，最后被北明仙尊一掌打下悬崖，尸骨无存。

“以为我入魔了吗？还是以为我就此死去再也无法阻碍到你的计划了呢？”顾卫宁语气中充斥着不满与愤怒。

顾卫宁手死死握住砍刀，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间南山顶着这样一张无辜的脸，背地里却做着损人利己的事情，事发时候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将责任全部推诸到别人的身上。

下面有人倒吸一口气，“什么意思，顾卫宁没有入魔吗？”

“啊。怎么可能，要是没有入魔那北明仙尊为什么要将顾卫宁除名？”有人闻言也只是惊讶一瞬，而后摇头否决了自己脑海中的猜测，北明仙尊不会错的。

更何况，当时许多人都在说北明仙尊气冲冲地将顾卫宁除名，扬言自己从未收过这一个徒弟，如果顾卫宁不是入魔才到时北明仙尊如此生气，难不成是因为他欺师灭祖？后一种可能性凡是玄山的人都会嗤之以鼻，整个玄山谁不知道顾卫宁多么爱重北明仙尊。

“师兄，当日的事情可是许多人都瞧见了。师尊也很想念你，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不会计较当时你差点杀了我的。”间南山笑的异常无辜，宛如一朵雪山上的白莲。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谢渊听着他们唇枪舌剑，略微不耐烦。

少年清冷的声音穿透烦闷焦躁空气，落入众人耳中。有人循声望去，瞧见少年的面孔眼中闪过惊艳，有人则蹙眉思索，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敢问这位道友——”间南山看向来人，他瞧见谢渊潇洒的样子，心中一梗。恍然间好像瞧见他当年第一次见到顾卫宁的时候，那时的顾卫宁也是如此的高傲以及满不在乎。

但他又定睛一看，确认这人身上没有半分的灵力波动，适才安心。这天底下到底是只有一个顾卫宁的。

谢渊摆摆手，他抬手拨开堵在自己前方的人群，径直走到顾卫宁的身边。忽然听见间南山的话却只是摆摆手：“错了，错了。”

“你既然和顾卫宁是同父异母的亲生兄弟，我也不托大，你就叫我一声爹爹就行。”谢渊慈爱地看向间南山。

“前辈……”顾卫宁有些无奈，谢渊这随时随地认人当儿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一下呢？

饶是间南山在魔族见识过不少的人，但这上来就给别人当爹的，他还是头一遭见，偏偏那人眼神十分真诚，好似心中就是如此想的。

间南山只能安慰自己，对方和顾卫宁一样是个没有脑子的傻子：“这位道友说笑了，你和我年纪相仿，这话以后可不要随意说了，让其他人听见恐是被耻笑的。”

“诶，那还真是可惜了。”谢渊有些失望地摇头，他抬手弹了一下顾卫宁手中的砍刀，“本来只要你跪下认我当爹，我就打算勉为其难地原谅你，毕竟谁家没有个不孝子呢，嗐——”

谢渊长叹一声，他忽然握住顾卫宁的手，眼神锐利，脚步一转，直接带着顾卫宁就冲向了间南山。

砰！

刀剑相交，间南山竟一招都接不住，他死命地抵抗，却被人当胸踹了一脚，直接踹下了擂台。

这些事情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就算是北明仙尊发觉了不对劲，可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当众在玄山的擂台上发难，因而也就晚了一步，没能将间南山救下来。

“噗——”间南山手捂着自己的胸膛，吐出来一口鲜血，因着之前他和长孙的比斗本就受伤，现如今更是伤上加伤。“咳咳，这位道友莫不是欺我玄山无人？”

“诶？”谢渊不知何时将砍刀从顾卫宁手中抽了出来，他抱着砍刀蹲在擂台边缘，歪头似乎是在思索，随后笑道，“我可没说这话，在场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你这是血口喷人，我可以告你诽谤的哦。”

间南山再次吐出来一口鲜血。

【真是血口喷人啊。】系统头次一见识到这词语还有这种用意，实在是奇也，妙也。

“你……”间南山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后半句话，原本苍白的脸色憋得通红。

间南山艰难地起身，他手撑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但刚直起腰胸膛便是一疼，身下无力又跌坐在地面上。忽然他闻到一股檀香，有人拖住了他的胳膊，间南山原本紧绷地心弦一松，脸上懒得带上一点儿真切的笑意。

顾卫宁回来了又怎么样，现如今北明仙尊不还是站在自己身边。

但他的肩膀却忽然一沉，间南山顿时被压了下去，双膝跪地。他仰头看向来人，那人笑着将手压在自己肩膀上，对上自己的目光却丝毫不愧疚，反而挑眉笑着。

谢渊笑着用力，将还想要挣扎的间南山用力压了下去，他手压在间南山的肩膀上，转头礼貌地对着北明仙尊颔首。

“阁下这是做什么？”北明仙尊难得带上些不满的情绪，周围的玄山弟子齐齐抽出兵器对准谢渊，只要谢渊再有逾矩的动作，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

顾卫宁左右看了看，他抿了抿唇，还是挡在了谢渊的身后，手中握着灵气凝结成的冰刃，与曾经的师兄师弟刀剑相向。

谢渊对上北明仙尊的目光依旧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两个人在这一刻好似杠了起来，唯有夹在中间的间南山异常难捱，他的胳膊带着身体好似被扯成了两半，一半的肩膀上泰山压顶，一半又死命被人向上抬。

“顾卫宁，你这是要帮那个魔头吗？”长孙姑娘手中的鞭子一甩，指责道，“果然是魔族孽种，恩将仇报。”

“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哦。”自己现如今没有空闲的手去拿扇子，不然说这话时啪一下打开扇面，也可以称得上是风｜流倜傥了吧，谢渊可惜地摇了摇头。

谢渊笑着继续说：“我救了顾卫宁的命，他保护我，怎么能说是恩将仇报呢？”

“至于我手下这位——”谢渊忽然收手，间南山身侧失去了一道力量，整个人身体一松，轻易被北明仙尊抬起，“既然给我跪下了，那么我就当你派的人差点杀了我的事情不存在了哦。”

谢渊手指弹了一下砍刀，好声好气地说：“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对吧。”

话落，谢渊却忽然靠近，间南山瞳孔一缩，反射性向后一躲，谢渊轻笑，清冷地声音落在见南山的耳中却如同附骨之疽：“下一次，不要再让我撞上你的人。”

长孙姑娘握紧鞭子，似是无语，但片刻，她又是反驳：“我玄山队顾卫宁有教养之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我玄山的人刀剑相向。”

“玄山的一切我早已奉还！”顾卫宁握住冰刃的手收紧，他转身看着将间南山拉起来的北明仙尊，心渐渐下沉，“师尊教养我，我早已以仙髓奉还，难道这还不够吗？”

“仙髓？”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什么仙髓？

间南山抿唇，不自觉地朝着北明仙尊身后躲藏。

“诶，你们北明仙尊抽了顾卫宁的仙髓，美其名曰——因果，你们不知道吗？”谢渊略微奇怪，魔族都知道这个消息，他们玄山上的人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知晓啊。

抽了仙髓？仙髓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所有修道者都心知肚明，抽掉仙髓无异于废人修为，即便修为可以再积攒，但剥离期间那仿若扒皮抽骨的痛苦可不是假的。

更何况顾卫宁的仙髓可是先天仙髓，这和后天修炼出的还不一样，几乎相当于顾卫宁的半条命。

众人沉默不言，就连原本站在最前面的长孙姑娘身上的敌意也消散一些，而落在北明仙尊身后的诸位长老此刻也有些无措，怎么就闹到了抽去仙髓了呢。

当初不是说顾卫宁是伪装的魔头伤了无辜弟子，北明这才将人驱逐出师门的吗？

众人这时将目光落于顾卫宁的身上，凡是修为高深者，皆能瞧见顾卫宁现如今的状态——仙髓的确没有了，就是不知为何顾卫宁还能使用灵气。

“是我，是我不好，师尊都是为了我才会把师兄…”间南山怯弱地出声，但对上众人的目光后面的话却又渐渐地消散，徒留给众人无限遐想。

“啊对对对，你是光，那你是电，你师尊只为你，你是他的super star。”谢渊敷衍地点了点头，差点将后面的话唱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渊重新定义——抛头颅，洒热血、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