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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闲人都来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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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散去,孝子们摘下戴了一整天的白土布,聚在门口抽烟。灵棚借着邻居家门口的地方已经搭成,缺的桌凳由做饭的大厨明天一起捎来。

家中仅有的那张老榆木桌被放置在大门口作为接待来客饮茶的去处,此时只摆着几只空水瓶以及七八只用过的一次性水杯。梅家明面上唯一的香火继承人梅畏明掏出一本笔记指挥着异姓人——梅家唯一的外孙子:“阿恒啊,把桌子收拾一下,我来对对账!”

先前接受了某个成年人的指使正在大门口扫地的胖男孩应了一声,挠挠头,羞赧一笑,通红的左脸生着冻疮,破溃流出的黄水已经结成硬块。

“这孩子……怎么跟个大姑娘一样!”梅畏明对着父亲大声说笑,全然不顾被说的那个人就在他的面前。

正当他叼着烟卷,掏出水笔,准备大干一番时,一道阴影停在他面前。梅畏明抬头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高疯子是一个人来的,既没带着她那疯子老婆,也没带他那疯子女儿。他似笑非笑地摔下一叠红纸包着的纸币,笑了,“恭喜啊。”

两个孝子匆忙戴好孝帽走过来,虽然心中不悦但终究忍住了。

这人是老人丈夫的亲外甥,原本两家关系亲热非常。谁知有一年这姓高的忽然带着切菜刀上了门,嚷着要砍死老人丈夫,闹得沸反盈天。至于他老婆不知道是被他打疯了还是自带疯病基因,经常脱光了衣服满街上跑。没过几年,他女儿说亲失败后精神状态也日渐反常。

反正,这个大家族里,疯的也不止他们一家。

夕阳拖着高疯子远去的那长长的背影慢慢隐于房屋之下,而公交车将在六点钟准时发出最后一班。梅雁雁拎着包走到堂屋,一群明知道她非走不可的人纷纷围住她,挽留她吃晚饭。

梅许来甘当开路人为姐姐分担一部分社交推辞令,伸手朝着门口一招呼。正在擦桌子的胖男孩应了一声,手上却不停,仔细拧干抹布上的污水,又端端正正晾在桌下的横梁上。

“电瓶车充好了吗?你动作能不能快点?”梅许来见弟弟这样一副使唤不动的模样,忍不住冒出一股火气,这些天来,她越来越克制不住心里的那头野兽,脖颈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充好了……”男孩擦擦手,脸上迅速闪过一抹生硬的笑,眼睛却没看向任何人,又好像正在看着所有人。

不急不缓,是这位亲弟的标签,而她,正相反。梅芸芸常说他们姐弟两个是投错了胎,这才水火不容。

不过,是她这股火单方面不能忍受而已,弟弟很少跟她说话。除了每次见面喊的那句‘姐姐’,再无其他。

这样也好,至少在家里她可以不用维持表面社交,做个真实的自我。

电瓶车飞驰而去,带起一阵干燥的冬日灰尘。没想到语速缓慢的弟弟骑车倒快得很,一点不像他的性子。说到底,他究竟是个什么性格,梅许来一点都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她巴不得跟这个弟弟毫无瓜葛。

在她十三岁刚上初中时,一向疼爱她的父亲母亲忽然言辞一致让她住校,于是那年寒假,她有了这个小上一轮还不止的弟弟,这个可以传承他们老许家香火的存在。

大姐雁雁是长孙,她也是,却连父亲的姓氏都不允许拥有。她随母姓梅,而她的弟弟,叫许知恒,博文广知,持之以恒。

而她的名字,寓意简单得多。梅许来啊,没许来——长子长孙,听上去似乎十分荣耀,可终究没能许来一个儿子。多可笑啊!她的名字里没有自我,只是抒发着他人未至的叹息,甚至不如叫梅招娣,她恨这个名字,恨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一切中,包括着这个名为‘弟弟’的人。

骑慢点——人群中,梅芸芸的声音十分巨大而明显,吸引了这群人的注意。

小恒刚念初中吧?怎么长得这么高个子?

养得真好,平时都吃什么啊?

诸如此类,明明一个‘胖’字就能概括所有,却偏偏闲得慌要搜罗这许多类似的词汇加盖在别人身上。然而梅芸芸听得笑逐颜开,哭了一整天的眼睛依旧红彤彤的,可表情是快乐的,有种乐极生悲的预感。

梅许来站在夕阳中,看着这一群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乡亲人,脑中轰然一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塌了一地,可大地是棉花做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上笑容回到人群中。在约定俗成的氛围里若是表现得不合时宜,只会被人当做疯子。她并不想再次体验那种被人凝视的目光,更不想因自己而让父母承受旁人的指手画脚。

一年前,她因梦游接受过精神方面的治疗。幸好,如今已经很少发病。也许是家族特色亦或是某一种传统,在这个不知延续了多少代的血脉里,曾经生产过数个精神病。

“瘸爷爷……”那是个被人打断腿的老人,整日里碎碎叨叨不知说着什么,一双眼睛却明亮得怕人。他总踩着饭点来到她家店门口就地而坐,口中低声念叨,仿佛是约定好了似的。

听大人们说,他是因为懒才坏了神经,早晚得送他进县四院才好呢!梅许来却觉得,这个爷爷的脑子比其他人都要清楚,至少他知道饿就要说出来。

而眼前这些人,吃席的时候明明想动筷子,却还要装模作样撺掇孩子先去叨第一筷,眼看着菜品不完整了才心满意足作出主人的模样招呼其他人开吃。

想吃就吃呗,费那么大劲!梅许来心中冷笑,又忍不住为自己担忧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精神病遗传几率很高,哪怕隔着辈分,她跟那位瘸子爷爷也是至亲——瘸子是他爷爷的亲弟弟。

如此一来,她的基因里也混杂着精神病的DNA,她的身体里也流着狂躁的血液。

难不成是因为精神异常,她才能看见那个脸上弥漫着一层黑影,身上穿着暗红五蝠捧寿棉袍,端坐在棺材上的老太太吗?还是说,其他人都在玩皇帝的新衣这套把戏,只不过是反过来的。

那些人,只是在假装看不见而已。

她看了会街角那只通身发橘的夕阳,又看向屋内的灵堂。天色渐暗,加上背光,她看不清那张黑白相片上的脸。脚步沉重地往孝帷后走去,那个面容不清的老太太已经没了踪迹。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在这晚冬时节里。

月儿圆,月儿光,月儿爬进了水中央,

堂前拜月亮,磕头膝下忙,

哎哟哟,扑通一声响,谁又跌了跤?

撞碎了月亮化成了糖,你争我抢,

可怜那个谁,缩着脚,舔着伤,撒下了新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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