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蒋茸出院的阵仗比转院的时候好多了，“仪仗”减半。李鸣远也不用搭手，自然有护工和保镖处理得妥妥当当，他只需要全程跟着就行。

到了公寓，蒋茸先不进门，让李鸣远在门口录了指纹锁之后才进去。

李鸣远还是第一次上蒋茸的公寓，原以为只是个小公寓，却不想差不多有200平，装修得也比较简约，房子里有点空，十分不具备烟火气。

家政阿姨一早得了吩咐，做好了一桌饭菜等着蒋茸从医院回来。

她看蒋茸打了那么长一截石膏，心里也慌，怕主人家要给她增加工作量。还好蒋茸妈妈随即就宣布阿姨的工作还是照旧，主要是来做饭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他有别人照顾，只不过为了养腿蒋茸得按照食谱吃饭，这可能是阿姨唯一增加的负担。

听完吩咐的阿姨又把一起进门的李鸣远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想问几句，又怕自己多管闲事惹了主人家不高兴，于是只草草做了个自我介绍便去准备水果，避开了他们进门收拾。

李鸣远饭量一直不小，蒋家请的这个阿姨做饭实在很厉害，他添饭的时候耳朵都红了，毕竟蒋茸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结果大多数饭菜都进了他的肚子。

蒋茸看他吃得高兴，忍不住悄悄给阿姨在微信上发了200块的红包，鼓励阿姨再接再厉。

晚上蒋茸被李鸣远搬上床，用毛巾擦了脸手和脖子，他本来想洗澡，可是想到第一天就让李鸣远给他洗澡怕是要把人吓走，他也不是那种非要占这点小便宜的人，于是忍了好几次没提这茬。

李鸣远这一天并不累，只不过第一次和蒋茸待这么长的时间，他很紧张。那种紧张不是时时刻刻都紧绷的紧张，而是稍微一闲下来就容易想东想西的那种紧张，所以格外折磨人。李鸣远感觉自己把能做的都做了，虽然才九点，他还是很快跳到了说晚安的环节，不想再待下去。

蒋茸的想法却和他截然相反，他恨不得从此二十四小时都能留李鸣远在身边，于是他反问要去睡觉了的李鸣远：“你要留我一个人在卧室？万一我想上厕所怎么办？万一我从床上滚下去了怎么办？”

李鸣远早有预感，蒋茸果然是要提出无理要求的。

“你打电话给我，我就在隔壁。”

“我床这么大……”

“你觉得合适吗，蒋茸？”李鸣远脸色不善的看着他，声音也大了起来。

蒋茸立刻气势就下去了，他抿着嘴，没说话。

“好了，你打会儿游戏早点睡，有事你发微信给我或者打电话给我都行，我马上过来。随时都可以，行吗？”

“知道了。”蒋茸目送李鸣远出去，听见隔壁房间门喀嚓一声关上，仿佛自己的一颗真心也被关在门外。

蒋茸出院第二天，他妈实在不放心，又上门来查看。想着如果实在不行，还是给蒋茸再请一个男护工，搭把手。感觉李鸣远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蒋茸。

她到的时候蒋茸还在睡懒觉，家政阿姨也没到做饭的时间，还没来。屋里只有李鸣远在屋里忙上忙下。蒋茸公寓请的这个阿姨在做清洁方面就比较爱偷懒了，以前蒋茸也要求不高，只要做饭好吃、不打扰他就算工作合格了，因此公寓里的卫生死角日积月累下来也挺多。李鸣远起得早，也没事做，便开始给蒋茸收拾屋子、做清洁。他天生就是勤快人，住在别人家并不愿意闲着。蒋茸则是个散漫性子，屋里的东西不但乱放，有的零食打开了也没吃两口就那么放着，没几天就不能吃了，保姆也没给他扔掉。

蒋茸还有很多首饰，看起来都价格不菲，他也随手乱放，一点不担心被人顺走似的。

收拾了半天李鸣远发现球鞋应该是蒋茸的心头好，毕竟很多都用透明的亚克力盒子收拾好放在高处，只有几双日常穿的乱扔在门口。

东西越收拾越多，李鸣远是真的有点佩服他。甚至在门背后还有没拆的包裹，李鸣远好奇地看了一眼邮寄时间，是半个月前。

听到门铃响，李鸣远以为是家政阿姨买了菜上门，于是也没看就开门了。

迎面对上了蒋茸妈妈优雅的笑容，“小李，早啊。”

“周阿姨，快请进。”李鸣远弯腰给她拿了一双客用拖鞋。蒋茸妈妈原本是有一双专用拖鞋的，他不认识，对方看了一眼也没提，直接穿了客用的拖鞋就进屋了。

“茸茸还没起床？”

“嗯。”

“来，帮忙把这些拿进去一下，我给你们带的吃的。”

李鸣远点点头，一只手就把几大包东西拎了进去，轻轻松松。蒋茸妈妈暗中观察他，知道这是自己儿子的准男朋友，心里还是很满意的，高大英俊，看起来也很有担当。

把东西放进厨房，李鸣远也不知道该给蒋茸妈妈弄点什么喝的，想了半天，找了红茶包给她泡了一杯茶端出去。

蒋茸妈妈见电视柜边上还搭着毛巾、靠着一把扫帚，于是问他：“你怎么在做清洁，让阿姨搞搞就行了嘛。”

“就顺手弄一下。”李鸣远站在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回话，显然还是不太自在。

蒋茸妈妈看出他的拘谨，招手叫他过来坐，笑得很温柔，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友善。

李鸣远选了沙发中段的位置坐下来。

“小李，趁着茸茸没起来，我和你单独聊几句，可以吗？”

“周阿姨您讲。”

“其实这次打架的事真的让我和他爸爸很吃惊。倒是不是因为茸茸受伤紧张，主要是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人动手。我们想，这次一定是他遇到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李鸣远也觉得蒋茸不是块打架的料，看得出来他没有经验。

蒋茸妈妈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是想说打架不打架的事儿。见李鸣远没接茬，她又想到底怎么说才能直白又体面。端起红茶，觉得烫又放下来，她接着道：“当然这次的事，打架也是不对的。如果换个方式来解决肯定更好。”

“是我的问题，牵连了他。”

“千万别这么说，也别这么想。我今天和你谈这件事就是想你给你表明一下我和茸茸爸爸的态度——我们知道茸茸喜欢你，为了喜欢的人做这些，不算什么。我们一点都不会责怪你，阿姨说这些都是真心话。所以你也别觉得欠了茸茸什么，你如果也喜欢他，那一定得是因为喜欢他的性格，而不是因为他做了多少对你好的事，或者别的。只要你们俩都能分清楚这一点，我和他爸爸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李鸣远瞳孔震动，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蒋茸妈妈这么单刀直入。他想象中最开明的父母，大约也不能这么支持儿子搞同性恋吧……

“我明白了，周阿姨。”除了这么说，李鸣远也说不出别的了。

“那就好，我们家茸茸虽然是老大，但是性格其实不太像个大哥，反而像是弟弟。你如果能多照顾他，我们做家长的是真心感激你。”

“我和他，可能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关系。”

“啊……”蒋茸妈妈故意嘴巴微微张开一点，仿佛有话要说，可最后还是咽回去了。只不过她演得不太像，李鸣远没有信，只是再次强调：“我这段时间会好好照顾他的，但不是以您想的那种身份。”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把握。”蒋茸妈妈心想眼前这个青年怕是把话说得太满，以后分分钟打脸。她对自己儿子的魅力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