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东摸摸鼻子,他现在看到侯哲博,就想到早些时候王明静给他讲的八卦。
谢林真的被堵啦?
他内心对于这个答案有点小小的蠢蠢欲动,侯哲博看了他一眼,在门上按灭了里的黄鹤楼,上下扫他一眼。
“你不上吗?”
花朝东啊了一声,上什么上,直到扫到了某人提起的裤子,终于想起来,这是在厕所……
也不知道是先尴尬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是先尴尬看了一眼对方的隐私部位,花朝东讪笑一下:“哪能啊,我来玩手机的。”
拿出手机在侯哲博面前晃了晃,这可是他藏在袖子里偷渡来的。
侯哲博露出心领神会的猥琐笑容,摆摆手把他放过了,拿出手机就地刷起来。
“我说也是的,学校发什么疯,我们五班你们二班,谁需要考这场试了,到时候不都是给一班的做垫脚石啊,”侯哲博摊开手,说得痛快,好像早就接受自己是学校的败类了,“但是东东,你知道吗,一班那个谢林。”
花朝东扬起了眉毛,划屏幕的动作慢了下来,侯哲博敏锐捕捉到这点小细节,嘿嘿嘿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肯定八卦。”
花朝东赔了一个无奈的笑:“哥,你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吊我胃口。”
侯哲博忽然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就那个谢林,今天早上给了我兄弟一拳,没想到他白白净净的,还会还手。”
花朝东漫不经心刷着手机,心思已经飘到了窗户外面。
“哥,你收转校生保护费啊?”
像个玩笑似的无语,侯哲博假装听不出里面几分假意几分真心,他啧了一下。
“来都来了,是不是得孝敬一下哥们,哥们可是附中的招牌啊。”侯哲博笑了起来,和轻松不符的是,这人的手正有一搭没一搭捏着手里的烟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某人传染了多动症。
或许天底下的猴子都是一般,花朝东看了也跟着动了起来,放下手机靠在厕所的墙壁上,他摊开了手,漫不经心道:“那学生我见过,一看就不好惹,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昨天,转来的第一天我给他用自行车撞了,然后他就一直臭脸,这种人,哥你和他计较什么啊?”
花朝东描述得绘声绘色,每一个能够抹黑谢林形象的词都被他加了重音,说完,他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有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杀气。
当然,没来有的杀气,还没有眼前的扛把子有威胁,那混混挑挑眉毛:“那哥们这是给你报仇啊?”
花朝东愣了一下,他想说的压根不是这个意思,犹豫片刻他开口道:“哥,其实我说实话,你这替我报仇,我还怎么自己报仇啦?开个玩笑,只是蔡姐要我多照顾着一点他,要出问题,蔡姐可是要找我麻烦的。”
侯哲博像是见鬼一样看着他,半信半疑地打量,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蔡琳的那些话了?而且人家被打,关他什么事,蔡琳又不会算在他头上,莫非是要此人给人家当二十四小时全职保镖。
他一抬头,花朝东俨然一副好声好气求人的样,夹着尾巴,眼神恳切双手合十,语气诚恳道:“小的已经要写好几千字的检讨了,这可是唯一赎罪的机会,以后猴哥,你要有什么事,小的都来帮忙。”
此人也是能屈能伸的人才。
侯哲博看他那样子也算可怜,摆摆手给他赦免了死罪。
“行了,知道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到底也是我那两兄弟自己没事找事的。”
花朝东拜佛好几下,阿弥陀佛,多谢罗刹不杀之恩。
这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之后,花朝东眼看摸鱼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把手机塞回袖子,准备出厕所呼吸一下没有气味的新鲜空气。
刚走出没两步,他就看到了一个匆匆跑开的…还有点一瘸一拐的背影……
那是…谢林?!
看样子是也从厕所里刚出来的,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厕所的,为什么一根毛都没看到?花朝东伸着脖子看向对方离去的方向,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谢林是不是…听到自己刚才的话了?
花朝东的脑子里如同划过了一道闪电,不知为何,就像是有一种被人发现秘密的羞耻感?!其实他和谢林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甚至相遇都不算是太愉快,说不准对方还记恨着自己呢,但他始终没能忘掉伶俐的容颜,也没忘记今天早上那个用清冷声线帮他解围的“无心之举”。
其实他也不一定讨厌我。花朝东在心里想着,要是宁汪来知道他怎么想的,肯定要笑他莫名其妙的想法还挺多。
真是白日做梦,奈何白日做梦的人一般不会有自觉,花朝东出乎本能地想:
下次见到,还是找他认识一下比较好,毕竟还帮我一次。
高中时期,比起上课,学生更宁愿考试,毕竟做起题目来,时间就过得飞快,比起坐在课堂里,听着老师讲催眠药课程有意思,当然,这“学生”并不包括一群不爱学习的哈士奇。
哈士奇一号正伸着懒腰走在操场上,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训练老师说是堵车,发信息给马栋,要班长带着他们这一班在操场上先跑几圈热热身,千万别偷懒,也少抹一点篮球,哈士奇二号表示谁听,跟着一号就在绿红相间的跑道上慢慢悠悠散步。
这班上认可他们作法的人一点都不少,一群反骨仔,变成跑道上的老年复健军。
晚风吹拂,温柔地抚摸着脸颊,宁汪来掏出了手机在微小的路灯下刷抖音,花朝东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咋了?”宁汪来头也不回地道。
“你昨天晚上回去,你妈没有骂你啊?”花朝东实在是无聊,手机里所有可以玩的软件,都被他打开关上了好几个来回,所以某人现在的娱乐游戏,就变成了身边的人——倒霉蛋朋友,宁汪来。
宁汪来向来家教严格,晚回家这种事在他们家是重罪,能吃上三天的棍子烧肉的程度。
花朝东还记得高一的时候,他带着宁汪来去网吧开机,结果当天晚上,还没有到附中放学时间,对方的家里人就直接杀到网吧,在公共场合来了一场你争我斗,最后宁汪来被抓走回家教育的样子,那叫一个泪眼汪汪的可怜凄惨。
所以这问题,简直是抓着宁汪来的痛点问。
宁汪来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翻了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白眼。其实宁汪来丝毫不介意把自己的难堪讲出来,谁说生活没有笑料,那是不懂得创造,只见这说书人一上台,就把别人的肩膀当成惊堂木,猛地敲了一下,绘声绘色道: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妈就拿着棍子在我们家门口蹲着我,还好,还好,不是我爸来混合双打,不然我今天来了学校,都得屁股疼得坐不下去。”
花朝东用一种“你也不嫌丢人”的眼神上下扫他一眼。
“下次还敢不敢去吃饭了?”
“我也没想到,你能喝成那样啊,让我回家晚的原因,还不是你。”
宁汪来翻了第二次白眼,还没等他回嘴,马栋的集合哨声就响了起来,他们懒懒散散逛了这么多圈,想来训练老师也应该要到了。
教学楼里寻常班级还亮着灯,是不是传来老师敲黑板的声音,据说高三年级有时候十点半才能放学,想想都是黑奴生活,但仍然有无数学生埋头在卷子里,为青春最为重要的的终点努力。
即使周二加了考试,花朝东也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又过上了数不清日子的混混生活,直到十一假期前,他才被放假刺激得想起了日期。
高二年级的放假通知已经下来了,全校都一样就放三天,一,二,三号,在不少人唉声叹气的时候,据说高三年级的一班只放了一天这一消息,给不少学生都带来了安慰。
花朝东拿起放在操场上的包,跨上自行车和宁汪来打了个拜拜,他哼着小曲,踏上了回家的路,最近不知怎么的,张开嘴就是夏天夏天悄悄过去,被宁汪来王明静笑了好几次老土。
他今天回去还有急事,前几天,蒋红红要他来家里帮忙照顾一下家务,最近家里男人不在,忙得都要转不过来了。
刚刚骑着车,离开没有几步路,花朝东就看到黑暗中依稀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上次交通事故后,此人把所有交通法都放在心尖尖上,发誓做一个好公民。
于是这次他即使拉了刹车,抬起头和那双黑色的眼睛对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谢林了,久到要把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都忘了。
对方好像比他还尴尬,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冷气都凝结成了水,顺着他的腕骨往下滴落,那是一条美好的弧线,谢林的声音有些干巴巴:
“还你的水,我欠你的两次人情,都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