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舒，你说咱们附近除了那条龙，还会有别的妖没？”

“肯定有，尤其这种群山连绵，人迹罕至的地方，几乎每座山都有妖物，至少一只。”云舒道，“再加上妖龙身上妖气过剩，周围定有需要汲取妖气修炼的小妖聚集。”

她迟疑片刻，小心翼翼道：“穆山晚你先留在村里，我去把方圆十里的妖都教训一顿，省得它们会像妖龙一样祸害村民。”

好家伙，这是学会拐弯抹角说话了？而且还想背着我除妖？

不行，这可不行。

“走，我也去。”山晚含笑凑近云舒，“顺便，白大人也教教我除妖的本事呗，不然这秋霜剑闲着当摆设多没意思。”

“秋霜剑本就是用来降妖的剑，你不用像我一样往长剑里注入灵力。待我们回去后，我教你些剑法就好。”

“所以，师父这是愿收弟子为徒了？！”穆山晚激动地一把揽过云舒的肩膀。

那家伙指尖碰到她的一霎，灼烧似箭弩般从肩头贯穿心头，接着蔓延至全身。

云舒双肩轻微抖动，随后憋了半天，梗着脖子来了句：“爪子拿开，热。”

“行，”山晚努嘴，略显不满地松开手，“师父说啥就是啥。”

清风拂过翠微，惊起一滩波光粼粼的山色。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小路逐渐变窄，嘉木美卉，奇珍异草倒是越来越多。

穆山晚俯身摘了六朵兰花，递给云舒道：“那徒弟就以蕙兰代替束脩六礼好了。师父你看，这朵偏粉是肉干，边上两朵深红的是红豆和红枣，深绿的是莲子，浅绿的是芹菜，剩下的那朵就当龙眼干。”

“我不……”白云舒张口就要拒绝，可看着眼前男装打扮的俊俏女子以及自己脚边的裙摆，竟有一种男女幽会献花的浪漫。

便接过兰花：“谢谢，很美。”

“那可不，这几朵虽算不上精挑细选，但全都是徒儿一眼相中的。”

白云舒浅浅一笑，呢喃：“不只是兰花美，你也很美。”

“哈？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清。”山晚转头，瞪起晶亮的眼睛。

“没什么。”云舒见已走到小路尽头，扒拉开杂草，想要踩出条路，“到现在连妖的影子都没看到，我们得快点了，不然戌时前赶不回去。”

“哦。”穆山晚呆滞地应声，像抽魂儿般呆站着看向云舒的背影。

良久，终于有了反应：【毛团儿？呼叫毛团！】

【叫我啥事儿？睡个午觉都睡不安稳。】

【你刚才听到没，白云舒夸我美诶。】穆山晚道，【说不定，她也没那么直？】

【想什么呢，有可能人家就随口一说？】

【以我精准的第六感担保，氛围不一样，含义也绝对不一样，她当时说那句话的时候情感很真挚。】

毛团儿无语地泼冷水道：【我有想过你可能比较自恋，但没想这么自恋。】

【也是，】穆山晚若有所悟地点头，自顾自道，【本姑娘那是帅，跟美不沾边嘛。】

【…………我睡回笼觉去了。】

毛团儿已经告退，山晚依旧在发呆。

我好像记得在古代芍药代表爱情？如果那束花是芍药就好了，好歹她能知道我的心意。

不过，话说回来，知不知道我心意好像也什么关系？反正最后都归鹿闻钟那小子。

她郁闷地折一支狗尾草叼在嘴里。

唉，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去，说不定楚歌妹妹还在捻香楼等我呢。

这么想着，穆山晚加快脚步追赶云舒去了。

沿途可见清澈溪水，透过林木的间隙，能瞧见星星点点的白云，运气好点还能碰到几只飞鸟。

要说这都不像是去抓妖的，倒是更像踏青游玩。

不觉间，两人走到山林深处。突然闻得树洞里有说话声，山晚有些惊异，白云舒见怪不怪似的，直接上手揪出两只不会化成人形的松鼠。

听它们在树洞里的对话，俩松鼠还是对兄弟，胆儿大点儿的应该是哥哥，缩成一团的估计是弟弟。

哥哥见弟弟害怕得不行，便威逼两人放开它，还扬言要咬死她们。

这下穆山晚玩心大起，幸灾乐祸地指向云舒，故意逗它们：“嘿嘿，很不巧，我俩是除妖师，她是我师父，杀妖不眨眼的。”

松鼠哥哥肉眼可见地咯噔一下，强撑道：“哼，区区除妖师，我还怕么？”

可仍掩不住它的声音打颤：“小爷我从没害过人，而且心情好的时候还给路过的行人送一些口粮，你们，你们没理由抓我们。”

“有没有理由我说了算。”山晚戳了戳它的小肚子道，“我问你啊，这里之前是不是住着一只妖龙。”

“你是说兰大哥？没有！我不知道！”小东西别着脑袋，大有一副令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概。

“真不知道？”穆山晚抱过松鼠弟弟，“凶神恶煞”道，“那你就一辈子也别想见到你弟弟了。

“杀掉？晚上烤肉？”白云舒也不知道真的起了杀心，还是在配合山晚逼问。

“呜呜，我说，你们放开我弟弟。”那只松鼠带着哭腔，一股脑儿把那妖龙卖了出去，“兰大哥是我们这一带的老大，虽然他是个妖，却同人类走的很近，闲得没事儿往山脚那座村庄跑，逐渐跟那里的人熟络起来。

“他听村民说农田干旱太久，便呼风唤雨，听说雨季淹时间太长，就把乌云出到别处，几乎有求必应。也正是如此，那村里的收成比其他村子高出一大截，村民都把他当神仙供奉。”

“那后来呢？他怎么就被锁在村中的草屋里？”山晚道。

“后来来了个除妖师，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兰大哥给抓了，我们曾想叫上几个同伴去营救兰大哥，但那除妖师在村子里布下阵法，我们根本无法靠近村子。”小松鼠说到动情处，眼眶潮红，想要掉眼泪，“然后，然后兰大哥就被关了十几年啊，呜哇啊！

“那个可恶的除妖师还经常虐待他，刮掉他的龙鳞……呜，大哥总是跟我们说要和人类和谐相处，不能害人，结果他却被人类害得那么好惨，呜啊～～”

“好了，别哭了，还给你弟弟。”穆山晚放下怀里的松鼠，“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兰大哥叫啥？”

“兰砚，不过这名字不是你能叫的。”

“知道了，多谢配合，赶紧回窝去吧。”山晚随即意识到还得征得真正除妖师的同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云舒，“俩小不点也没害人，留他们性命呗。”

本以为又要大费口舌，没想白云舒居然并无异议：“这次先放了你们，下次若真让我撞见你们害人，绝不轻饶。”

刚钻进树洞的两兄弟，听到这话，又把头探出来：“臭除妖师，都说了我们不会害人。”

“你们最好是。”

之后两人又陆续遇见几只妖，也都是不会害人的妖，问到的关于兰砚的话也都大同小异。

时光从指间流逝，落日把青山练染成金红色，鸦雀盘旋归巢，回去的路上，穆山晚反常地沉默了一路。

当时玉有辉死在自己身前，她一直觉得挺愧疚，这次是无论如何也得救下这少年。

下定决心后，她轻声问道：“白云舒，你信小妖们的话吗？”

云舒没说话。

“所以，你是还打算杀那妖龙？”

“六朵兰花，六张免死金牌。”云舒道，“刚才放了五只妖，还剩一朵。”

“真的？师父威武！”穆山晚展开笑颜，“但是花呢？你不会真扔了五朵吧？”

“没有，全在袖子里。”

“让我瞄一眼，哇哦，你现在好香呐，身上染的全是兰花的香气。”

“滚，狗鼻子，别乱蹭。”

此刻，恰巧路过来时的那条溪涧，两人的欢声笑语被卷起的水花裹挟着，带去山林的每一个角落，久久不息。

到村庄时，那除妖师早先到了，村正候在村口，带领她们去待客大厅，打算引见几人认识。

没想刚跨进屋半步，秋霜剑竟开始剧烈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