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铤而走险地在权限门外面装了监控，我们却完全没时间一直在屏幕面前看。我们有时间检查的几次，都只是看到一些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出入而已。偶尔有几次深夜去看，也没有再发现像海蒂一样行踪诡秘的人。

“看来，这就不是我们有权限知道的事情啦。”梨花非常倦怠地说。

“唉。”清美对此似乎多少有些执念。

“不瞒你们说，每天陨落的偶像非常多。比你们知道得多很多。有自杀的，有被极端粉丝谋杀的……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理由。即使如此也要当偶像，有这种觉悟才能坚持下去，不是吗？”梨花说。

“我们还不知道海蒂是不是练习生或者偶像呢。”我试图避重就轻。

“她真的是个工作人员？你信吗？我是不太信。清美也不信吧，不然也不会在墙上装监控了。不过话说回来，装了也没用，那个门对我们来说很神秘，对于职位高的人来说很普通。”

清美似乎已经没在听了。

在新年之后，清美就显得忧心忡忡的。感觉有其他的烦恼占据了她的心，海蒂事件的余韵已经在她脑海渐渐散去。

“清美，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秋染问道。

“我妈妈已经一个月没给我生活费了。公司的生活费完全不够啊。还好我妈妈没出什么事，就是捉襟见肘。”清美老实回答道。

“你不是有在发舞蹈视频吗？有没有机会接广告？”我问。

“目前粉丝非常少啦。而且Mona和我说了，不可以私自接广告，很多和公司有关的画面也得隐藏。基本我就是发发自己跳舞的视频而已。”

“要不要出去演出，赚点费用？这个公司没有明令禁止。再说现金结算的话他们也不会知道啦。”秋染说。“我认识一些需要演出的酒吧老板。”

“真的有的话我也想去！”梨花摩拳擦掌地说，“好久没上舞台了，还有点想念呢。”

在秋染的联络下，我们终于有了出场的机会。

“我不去了吧，”我说，“我可从来没在舞台上表演过，不想拖你们后腿。”我连连摆手。

大家使劲鼓励我。最后我们决定我还是先当观众，她们三个先去演出。三位的舞台经验都比我足，由于我们也没有自己的曲目，干脆就放音乐跳舞。

出发之前，大家都很有信心。以秋染的美貌，另外两位各有千秋的舞姿，肯定能让整个舞台气氛很热闹。所以当酒吧老板和我们说，还有另一支乐队会去的时候，我们甚至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酒吧。说是酒吧，应该可以算是大型夜店，有卡座、有舞池，还配备了几位暖场的DJ。还好我没有要演出，还没去后台我就怯场了。还好梨花带来了她的拿手好戏——彩带攻势，多给了我几分信心。

“梨花，我觉得你简直就是个魔术师。”我说。

“嘿嘿，这可是我找人偷师学来的，绝对不告诉你们其中的奥秘。”梨花骄傲地说。

“我感觉我现在很像大家的经纪人。加油，这可是成团绝佳的练习机会！”

“说这话，你又不上台。”清美还是那么严格。

“下次，下次一定。”

暖场DJ激情打碟，人渐渐多了起来。等到舞池里人头攒动的时候，当班的夜店经理来后台告知我们准备上场。

“我就在后台看！”我说。

“行吧，几个要上台的，准备一下。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夜班经理甩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哎，这个经理真会鼓励人啊。”清美略带讽刺地说。看来清美也有点紧张了。

夜店的大屏幕上变幻着秋染和梨花的照片，这两位可是有自己宣传照的人。

我跟在她们后面上台，在上台前一刻，我停在了后台的幕布旁边。聚光灯让我眼前一花。聚光灯打在这三位美少女身上，从我的角度看，只看到她们的侧颜，和她们纤细的身段。光线不停变幻着颜色，我看到她们绽放出令人炫目的笑颜。

“大家好！我们是DARK女团！”梨花开场，天降一声甜蜜的惊雷。“我们是只在夜晚演出的少女，太阳一旦升起，我们就会从地平线上消失。我希望大家和我们一起，享受这珍贵的时间！”

从我这个位置的收音，梨花的rap一如既往的稳，但是……

观众并没有很受用。感觉梨花的声音淹没在了背景音乐中。甚至很多人回到了自己的卡座中。可能因为对这个团很陌生，完全没有应援，观众们感觉似乎和我们毫无关系，并没有被吸引。等到舞蹈的部分就更加尴尬了，只有梨花的魔术引起了小范围的惊叹，其他人的舞蹈似乎没有多吸引大家，站在前排的观众不多。

三首歌过去，感觉观众的注意力愈发涣散，仅存在于今夜的DARK女团也就从舞台上退场。

大家的表情都不是很好，我正准备拉着三位回到休息室，忽然听到夜班经理说：

“接下来是今晚的重头戏，大家的老相识——现役男团ACE！”

震耳欲聋的音乐节奏中，我看到清美的表情，想必和我一样惊异。几个盛装打扮的男生从我们旁边走过去上了台。

ACE，大半年不见，他们的打扮仍然充满了烟熏火燎的摇滚气息。但他们的开场变成了Yolo的rap，节奏也变得更快，整体变成了节奏布鲁斯的风格，他们的词也变得充满了金钱、女孩、酒精、狂欢，迅速把全场气氛推至高潮。

我不得不注意到，原先离舞台很远的人全部像着了魔一般涌到了前排，就像蚂蚁见到了蜜糖一般。还有人大喊着ACE几位团员的名字。

出乎我的意料，第二首是领唱(我依稀记得叫敏昊）的SOLO。敏昊一开嗓，就像春天起床打开窗户，吹进来清新的第一缕风，让人充满了悸动。他的声音就像一股风，把人的心像船帆一样吹得鼓鼓的。谁不想和有敏昊这样声音的人，一起从窗户里跳出去，一起光脚踩着草丛，然后一起闻着青草与露珠的味道，从山坡上一起滚下去呢？感觉敏昊一定会先滚下去，然后还双手接住你，和你抱成一团的。

“之前让我过敏的豆乳拿铁

陪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

变得那么的香甜

她的笑容那么香醇

头昏脑涨地回到家

在被窝里我都会嗤嗤笑

……”

就是这么简单日常的词，敏昊唱起来也那么吸引人，像每天早上的拿铁一般自然。

我也想在第一排大喊敏昊的名字！

但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情，主唱Loren上场了。清美拉了我一下，我们几个心领神会。我们从后台的边沿跳下去，到了第一排。

“把我丢下就行，就让我隐于黑夜

你不能爱我

不能丧失你的纯真

当你绽放笑颜的时候

还能爱着泣血的我吗

当你快乐的时候

还能爱着痛苦的我吗

把我丢下去过你的生活吧

带走我的心我的过去

把我的不幸留给我

……”

Loren低迷的烟嗓，一下弥漫了整个舞台，像火焰一样舔舐着每个人的心尖。Loren的歌又绝望，又令人沉迷，是无法伸出手触碰的爱。打着反拍的节奏，像迟来的痛感，让整首歌盘旋着无药可救的忧伤，像在迷宫里一遍一遍回头。Loren的心在滴血吧，在痛苦地挽留爱人吧，在沉溺于不能重来的时光吧，每一秒都像刀尖一样在划着他的声带吧……我简直想和他一起哭起来。

我看向清美，清美扑着闪粉的白皙面庞上，闪烁着泪光。我向清美点点头。清美肯定也明白了我的感受：“太好听了，太悲伤了，太令人感动了。”

简直又让我好奇了起来，Loren到底经历过什么。我已经忘记Loren年方几何，又是什么样的过去让他带有如此颓丧的气息。感觉没有失去过几个刻骨铭心的恋人，不能唱出这么杜鹃泣血的氛围。

面对舞台，我们还是太无知，太嫩了啊！我在心里感叹道。没有那么浓郁的感情，又如何传达给观众呢？

ACE的演出简直是在尖叫和烈焰中结束的。仿佛他们用嗓音和魅力放了一场焰火。我们也成了观众，和别的观众一样深陷于ACE的魅力，肾上腺素达到了顶点。

“咱们要么退圈吧，啊？”梨花半开玩笑地小声和我嘀咕。

“别闹了，咱们都还没进圈呢。”我说。

“往好处想，不仅有演出费，还免费看了演出。”秋染忽然比清美还务实了起来。

清美似乎受到更为剧烈的震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概和我一样，曾经在录音室见过这个团，又见识了他们的舞台魅力，感觉一下就被打败了吧。清美的舞蹈虽然很美，但是也需要一些运镜，才能充分展露她的动作细节。这些在舞台上都无法巨细无靡地展现出来。

而我……连舞台还不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