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赤佬 44

现在正是饭点，往食堂去的那条道儿上都是人。阎匪、艾斯礼这俩长得都不差，气质又搁那儿，人来人往的总有不少视线往他两身上落，只不过这俩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刚走到男生宿舍那条路的路口，阎匪就被人叫住。阎匪眯着眼睛瞧过去，老远的就看见往这儿走的陈梁，一看那情形大概是刚从办公室忙完过来吃饭。

他没往上迎，而是留在原地等。

艾斯礼这会儿心情压得厉害，没那闲情陪他一起等，他脸色不太好地对阎匪说了句，“先走了。”

他话是对人说的，可眼睛都不带往阎匪身上瞧。

阎匪看着插兜越走越远的人，伸脚踢了踢跟前的小石子。陈梁到的时候，艾斯礼也刚好拐进男生宿舍楼那扇大门。

陈梁抬目四望，“艾斯礼那小子呢？我刚还看见了他，人呢？”

阎匪勉强地笑了笑，“他回宿舍了。”

陈梁本来也不是找艾斯礼的，嘀咕了一句也就算了。

“那你陪我去食堂一起吃个饭吧，顺带说说这回的期中考。”

阎匪抬眼看了一眼陈梁的脸色，觉得他要说的没他话里的简单。果然，等两人在三楼的教师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时，陈梁一边等着炒菜上桌一边和阎匪聊。

“这次成绩和入学比退了点，但问题不大。”陈梁这会儿说话的语气不像他平时在讲台上那样，有点温柔，语速也比较缓。

阎匪就听着，他知道一般这样讲话的，要说的正题还在后面。

“这才是高一的一个期中考，说实话，无论你考成什么样儿我都并不太担心，毕竟时间摆在那儿，你是能挽得回来的。”

陈梁这话儿没造假，阎匪的底子摆在那儿，好学生不是嘴上说说就是了。真正的好学生都是从人堆儿里厮杀出来的，他们有良好的学习习惯，千百题锤炼出来的做题思维以及一副活络的脑子。

就阎匪课余时间被兼职挤占成那样，还保住了实验班的前十的名头，就能看出这小子不光是勤奋好学，起码那脑子也是灵光着呢。

陈梁手上拿了一双筷子，正在那儿左手拿一支，右手拿一支地在那儿玩。他眼睛也没往阎匪那儿看，而是看着手上那一双正在玩的筷子。

“我现在主要担心一件事情，”陈梁的视线从筷子上移到阎匪的面上，话音顿了顿，没接着他刚才□□继续说而是突然问了阎匪一个问题，“在高中阶段你打算一直打工吗？”

阎匪挺诚恳地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下头，“高一就这样吧，后头看情况。”

情况好，经济上还能应付过去，就停下，毕竟升学的压力还挺大的，那么多人中龙凤跟他一起挤高考这座独木桥，他再狂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回答挺接地气儿的也挺靠谱的，可陈梁就是被阎匪这与他狂狷不羁气质截然相反的回答弄得一愣。陈梁没见过哪个长得像刺儿头有阎匪这样的好摆弄，让他说什么，他就不带任何遮掩的说什么，连捎带掩饰一下都没有。

陈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觉得这个学生有点意思，阎匪身上这点意思也让陈梁想起他自己那段高中岁月。

老文青感怀了一下，继续和他唠，“我的意见跟你自己的差不多。高一学习任务不算紧，但高二高三就没这么轻松了。不可能还有那个时间让你一边打工挣钱一边游刃有余地学习，如果学习真这么简单，那拼死拼活进一中的、想考入国内那些top10高等学府的人难得缺的是脑子吗？”

陈梁这番话说得幽默，但幽默里有一针见血的犀利。他只差直白地跟阎匪说，哪怕你优秀，但进一中的哪个不优秀，所以单只靠优秀就想在高考这场兵不血刃的战役里胜出是不可能的。有些东西还是得靠量来掌握的，而量的积累就需要时间。

那边食堂窗口的师傅对着这边喊了一声，阎匪知道是陈梁的炒菜好了。他没等陈梁言语，直接起身走了过去将饭菜端了过来。

陈梁看着他，夸了句，“挺尊师重道的。”

阎匪也笑，“没办法，谁让您是我老师呢。”

老实说，陈梁说话就跟唠家常一样，态度比阎匪家里叔伯还像叔伯一样可亲和蔼，哪怕他说得那些阎匪心里都有数，可阎匪还是乐意在这儿干耗着时间听他说。

陈梁一边吃着饭一边还是拐到原先的话题上，“贫困补助金过几天就要下来了，我的意思呢，后头两年无论你钱够不够还是都不要去打工了，缺了老师借你，你给老师打个欠条儿就行，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

阎匪先是一愣，而后便是看着陈梁笑，“您就这么信我？就不怕我后头把您这帐赖掉？毕竟现在这世道可是欠债的是大爷、讨债的是孙子。”

陈梁夹了一筷子小炒肉，眼往阎匪身上瞭了一眼，“我愿意借你那就是我自己要担心的事儿。”言下之意，这借钱的后顾之忧就不用阎匪操心。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让阎匪默然片刻，他的眼睛定定地看了陈梁几秒，脸上挂的还是那副闲痞的笑，片刻后才垂下目光敛去眼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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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匪刚打开宿舍门就是一愣，阳台窗帘全给拉上了，宿舍内漆黑麻乌一片，他就着走廊投进来的灯光扫了一圈屋内，就见汪齐、王延那两铺都是空的，视线落到艾斯礼床上，他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至于门旁边的灯，他都没伸手去开，直接摸黑进了屋。

今儿一天下来事情有点多，阎匪脑子里堆得有些满，他连想都没带想的，从床上摸到睡衣就给换了。

上半身刚脱完，上衣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上身，就听上头传来一道幽幽声，“你干嘛呢？”

“换衣服呢。”阎匪的嘴快于脑子，回完之后才想起抬眼去看。

一对上艾斯礼那双眼，才发觉人视线正往他身上溜。

阎匪问：“看得见吗？”

艾斯礼：“嗯。”

“您觉得这合适吗？”阎匪又问。

“还行吧，你主动。”

“行吧，那您现在可以回避一下。”

“凭什么？”

“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吗？！”阎匪一边说，一边套上了上衣，“就凭这个。”

艾斯礼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对他这句话的反驳。

没得看了，他便仰身往床上一躺，“我艾家没这规矩。”

艾斯礼睁眼说瞎话，阎匪也懒得跟他计较，他抓起睡裤往洗漱间去。

艾斯礼扬起声道：“怎么不在这儿换了？！”

“我守规矩！”阎匪说。

艾斯礼抵了抵后槽牙，“这么黑能看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