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结束，所有人都跟卸下不定时炸/弹一样松了口气。

早上于归刚进教室，王婉就开心地围在他旁边转来转去：“于归，考得怎么样？”

“凑合吧，”于归说：“你呢？”

“我也还行，”王婉有点欲言又止：“那个......”

于归看着她。

“明天是我生日，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吃饭唱K，想请你一起去，行吗？”王婉红着脸问。

“不好意思，”于归说：“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这种情景在他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发生过一次，班里的一个女孩也说是自己生日邀请他参加活动，结果于归去了之后才知道是那个女孩为了跟他告白才策划的，生日不过借口。

女孩长得不错性格也好，很受男生欢迎，可惜被于归拒绝了，还为此哭了好几天。

于归挺愧疚的，但再愧疚也不能耽误人。

况且他对女生没有心动的感觉。

“人不是很多啦，”王婉说：“就咱班里几个，熊夏、季耀、秦奋，林豆豆，当然你要去的话再好不过。”

林豆豆是王婉的闺蜜，脸上长了很多小雀斑，和王婉站在一起就像衬托红花的绿叶。

“来吧，”王婉又说：“好歹是一个班的嘛，大家一起玩熟悉熟悉也好啊。”

“不是吧班长，”秦奋越过排排桌椅边蹦跶边冲过来：“你不请我宋哥请他......”

他瞪着于归。

这可是我阶级敌人啊卧槽！

“干嘛非要请你宋哥，”王婉乜他：“我想请谁请谁，关你屁屁事。”

“那我不管，宋以不去，我也不去。”秦奋气鼓鼓地坐回座位生闷气。

“哇哦，”王婉高兴地拍手：“一言为定。”

“你！”秦奋气结。

“我就不去了，”于归说：“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不行不行，”王婉撅起嘴：“那好吧，秦懒你跟你宋哥说，让他一起来。”

秦奋掏出手机给宋以发消息。

-宋哥宋哥，咱班长明天生日，请你参加生日派对。

没过会儿，他的手机便震了下。

-没空。

秦奋转头看了眼沉浸在题海战术里的于归，继续发消息。

-班长请了她后面那男的，你同桌，他好像答应了。

宋以没再回消息，秦奋觉得无趣，干脆转过身支着下巴正大光明盯视于归。

于归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抬起头，平时老瞪着他的猴子今天难得没翻白眼，抿着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有话直说，”于归受不了率先开口：“别他妈用这种恶心兮兮的眼神看我，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喜欢我。”

“老子他妈吃疯了是不，”秦奋跟捆柴火似的一点就着，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喂，我问你个事儿。”

“问别人话之前先把自己的定位搞搞清楚，”于归将卷子翻面儿：“如果你的礼貌没被狗吃掉，最好记得我不叫喂。”

“于归！”秦奋有些烦躁地抓耳挠腮，“我问你个事。”

于归看着他。

“你去不去班长的生日聚会？”

秦奋极度希望阶级敌人说不去，但于归偏偏和他唱反调，“去啊，班长这么邀请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是不是。”

秦奋：“......”

“还得给班长买礼物，”于归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哎你打算给班长送什么啊？我还是第一次给女孩子送礼物呢。”

“我、我送什么凭什么告诉你！”

秦奋吼完转过身再也没转过来。

于归笑了笑，耳根总算清净了不少。

宋以刚卸完最后几箱绿茶，板砖在裤兜里哭丧似的疯狂震动，他抬手抹了把脑门上不停往下淌的汗，掏出板砖看了眼，全是短信。

-宋哥，你那个破同桌欺负我。

-他还挑衅我说第一次给女孩子送礼物！

-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宋哥你说我给班长送什么好啊？

-宋哥，你理理我。

-理我理我快理我。

后面还有一大堆未读，宋以觉得烦全部清进了垃圾箱，才点开新消息给他发过去。

-你可以旁敲侧击问她，问我干嘛，我他妈又不知道你的班长喜欢什么。

“宋老六！”塑料门帘被劈里啪啦掀开，段雯抱着个篮球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样？”宋以嫌弃地看着她：“逃课？我要告诉舒姐。”

“告告告告你个头，”段雯去冰柜里拿了两个苦咖啡，将其中一个连钱一并扔给他：“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你能逃别人不能逃啊？”

“我稳坐年级第一，”宋以勾起嘴角：“你呢？”

“我稳坐我们班倒一！”段雯撕开雪糕袋子一口叼住苦咖啡：“好久没打篮球了，去不去？”

“来找我就为这？”宋以说：“我看你一副跟我苦大仇深的样子，干嘛，失恋了啊？”

“失什么恋，”段雯冷笑：“上次情窦初开不夭折在你手里了么。”

篮球兜兜转转绕了两圈成功掉进篮筐，段雯回过身，得意地冲宋以吹了个口哨。

“女流氓，技术倒是有点进步啊。”宋以说完向后退了两步，接过段雯扔过来的篮球，他纵起一跃，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漂亮的三分。

“我其实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段雯停下脚步面对他站在篮球架下，微风撩起她鬓角的碎发，“我长得不好看吗？”

“只喜欢表面的人你不觉得特别肤浅？”宋以说：“喜欢其实很复杂，心脏只有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下才会比平时跳动的剧烈，很抱歉我对你没有这种感觉。”

“那你对谁有这种感觉？”段雯觉得眼眶有点涩，但她忍住了：“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不知道。”宋以说。

“看来是有喜欢的人了，”段雯苦笑道：“之前你说过没有喜欢的人，现在的答案却是不知道，应该是还在迷茫和犹豫吧？”

“或许吧，”宋以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我很高兴你能把我当朋友。”

“朋友就朋友！”段雯趁他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迅速抹掉眼角溢出的水珠，捡起篮球跟在他身后：“你说的啊，以后谈对象必须得给雯姐我过过眼，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万年老妖精能让你放着我这种绝世大美女不喜欢。”

“行。”宋以说。

于归最近天天去宋以家混饭学习，不知不觉站在164号门前的时候他才惊觉之前宋以说过的那句话很对。

习惯真的很可怕。

他抬手敲了敲门，片刻后院里传来拖鞋在地上摩擦摩擦的声音。

“进来。”宋以单手拿毛巾擦着头发，拉开门侧身让出路。

“你洗头了？”于归问。

“洗澡，”宋以说：“刚打了会篮球，弄一身汗，黏糊糊的，烦。”

用什么东西洗澡啊，于归扫了一圈儿院子，实在看不出来是能在洗澡这方面自给自足的家庭条件。

哦，还是有条件的，他在靠近角落的地方看到了个半人高的水缸。

“还有水吗？”于归指着缸：“我也想洗。”

宋以惊愕地看着他：“谁他妈在缸里洗澡？”

“那你怎么洗的？”于归也看着他。

“就这样。”宋以走过去拎起石墙边的一个小木桶，拧开自来水管接了点水，举起小木桶径直浇到了王雅芳的那盆三角梅上。

“凉水？”于归瞪大眼睛。

这洗完不得烧成火烧棍儿。

“对啊，凉水，”宋以笑得不怀好意：“你这少爷身板儿太弱，吹一晚上的风都能吹成高烧，洗凉水澡就算了。”

“要不一起去澡堂洗，”于归说：“我觉得我都快馊了。”

前两天宋以带他去的那个澡堂还行，干净卫生，最重要的是可以冲水卡，一块钱能洗十分钟，对于夏天十分友好，于归动作快，五分钟就能洗完，宋以恋水还节约钱，非要洗够十分钟。

“我洗都洗完了你怎么不早说，”宋以说：“干嘛突然要洗澡？前两天不是才去过。”

“班长让我明儿去参加生日会，”于归说：“我一身臭汗味不太合适吧？”

“你还真去啊，”宋以阴阳怪气道：“听说你还要给人送礼物哦？第一次给女孩子送礼物哦？”

“我第一次送礼物你怎么知道的？”于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立马反应过来：“是不是大嘴猴告诉你的？”

“大嘴猴？”宋以说：“谁啊？”

“秦奋。”于归说：“一天上窜下跳跟个猴似的，嘴又大啥都往外说，简称大嘴猴。”

宋以没吭声，算是默认。

“总不能腆着脸直接去混吃混喝吧，”于归说：“对了，人家说也要请你去，你不去？”

“不。”宋以说：“我和她又不熟，况且我可没钱给我不相干的人送东西，没这个义务。”

“那我自己去洗澡了。”于归说。

“走吧，走吧，”宋以转过身唱了起来：“龟龟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洗完澡回来于归泡了个方便面吃掉，然后强拉硬拽躺在他床上翻来覆去玩俄罗斯方块的宋二狗一起去买礼物。

“又不是送给我，干嘛要拉我一起，床难道不香吗？”宋以疲惫地跟在他后面走走停停，“我今天卸了一天货，胳膊酸痛无力......”

“我给你揉揉，”于归二话不说抓着他胳膊一阵掐：“二狗辛苦了哦。”

“哪有第一次送女生礼物还特意去买的少爷辛苦，”宋以扒拉下他的手：“起开。”

“啧，怎么跟个吃醋的小媳妇儿似的，”时间长了于归也学会了厚脸皮，抬手勾住他脖子像个大号人偶挂在他身上：“酸死本少爷了，让少爷看看这小脸儿，哎哟哟，皱巴成纸团了哦哟哟。”

“操，”宋以没忍住笑了出来：“谁他妈吃醋了，我字典里就没有吃醋两个字好吗。”

“尊嘟假嘟？”于归佯装惊讶：“那某人怎么翻来覆去老说第一次这三个字？”

“我可没说。”宋以傲娇。

“狗说的。”于归掐着他的脸。

“汪。”宋以说。

栀晓三中门口精品店连着片儿的开，一溜望去全是摆在透明橱窗里的毛绒玩具。

于归从第一家开始转，试图从中找到点儿不一样的东西，结果一直转到最后一家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几乎都是女生喜欢成群结队挑挑买买的小东西。

宋二狗从开始的抗拒变成转得挺开心，一会儿在泰迪熊的脚上拍两下，一会儿摸摸哆啦A梦的脸，不亦乐乎。

“我看就买个这个熊吧，”于归看得头疼，“宋哥你说呢？”

“嗯？”宋以正在看一个沙漏，听到他喊自己哥诧异地转过身：“熊太大了吧？抢镜。”

“那这个杯子？”于归问。

“杯子可是一辈子，”宋以冷哼：“你可想好了，让小姑娘以为你喜欢她，赖你一辈子。”

于归真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那......耳饰？”

“俗。”

“相框？”

“这配色，框遗照还挺合适。”

“操，”于归彻底麻了：“那你说买什么？”

“喏，”宋以指着于归最开始想选的那只吨位十足的毛绒熊：“就这个吧。”

于归：“......”

不是太大吗？不是抢镜吗？

宋二狗你他妈是真的狗啊。

“这么热的天我抱个那玩意儿，”于归反倒嫌弃起来了，“算了，还是买那只小的哆啦A梦比较好。”

翌日，王婉一早订好了火锅店和KTV，两个店坐标正好在文化街同一条直线上，隔得不远，她放学特意回家换了条漂亮的碎花小裙子，找到自己很喜欢的蝴蝶结发卡戴在头上，还偷偷抹了点妈妈的口红。

一路上她的心情都非常雀跃，不只因为今天的生日。

还因为想见的人会来。

秦奋和熊夏季耀负责取蛋糕，仨人在餐桌上百无聊赖地斗地主，林豆豆抱着个硕大的礼物盒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她身后跟着于归。

秦奋在看到于归手上的礼物瞬间不淡定了，“卧槽，你怎么知道班长喜欢哆啦A梦？！”

他也买了个哆啦A梦，但比于归的大，而且表情不一样，秦奋隐约得意自己略胜一筹。

这算是歪打正着吗？于归看着手中的蓝胖子，“女生不都喜欢这个？”

“什么叫都！”秦奋像头斗牛似的从鼻子里愤愤哼气：“别拿班长跟那些俗气妞相提并论！”

于归有点后悔来参加生日会。

宋以说的对。

再加上有个莫名其妙就打翻醋坛子的大嘴猴在，真他妈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宋以：我吃醋这件事是可以说的吗（威胁）？

大隅我呀：（疯狂摇头）QAQ宋哥饶命，龟龟你在哪，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