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尽管疑惑万分，但沈依和周牧清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礼教方面很好。哪怕觉得大半夜一个女孩子住进男同学家里不太妥，还是选择收留了朝朝一晚。
周暮沈带着朝朝走后，周牧清不悦地看向旁边的沈依。
纠结半天，他还是决定说出来，“刚朝朝说打电话给老朝，你干嘛不同意？”
沈依将电视声音调高了一些，说，“你看看都几点了，这个时候要是让方琴知道朝朝大半夜出来和咱儿子……”
说了一半突然刹住车，沈依没再说下去。不露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到另一边，“方琴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这个年怕是都过不好。”
“你真觉得他们没问题吗？”
大半夜的谈学习的事，还是在除夕夜，任谁都不会相信吧。
沈依安慰周牧清，“我相信儿子，至于问题，我觉得五分真假吧。但早恋的事，之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根本没有的事。再说就你儿子那个冷脸木头样，哪个女孩子会喜欢。”
最后一句话倒是没错，周牧清想起自家儿子整天摆着一副扑克脸，确实应该没人会喜欢这样的。
不对，他怎么让沈依给带偏了……
“沈依，我觉得这个事很严重。”周牧清正色道。
“老朝家是女孩子，即使周暮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人家吃亏的是女儿，以后我们做邻居都怕会很尴尬，并且对两个孩子影响也很大。行了，你让他俩赶紧睡觉吧，也别做什么题了。平时有这个努力的劲头，清华都能考上了。”
沈依伸手捋捋周牧清，“那一会儿我侧面问问朝朝，你也别着急上火。今晚就委屈你了啊，我们家最好的老周。”
周牧清关掉电视，等沈依把朝朝叫到卧室后，转身走进周暮沈房间。
他需要好好和他儿子谈一谈了。
另一边，沈依从衣柜里抱出两个新被子，一边铺一边对朝朝说，“咱北方供暖不好，半夜凉，你搭上这个小薄被子，要是冷就和我说。”
朝朝不知所措地站在墙角，“阿姨，给您和叔叔添麻烦了。”
沈依铺好被子，走过来摸摸她的头，柔声道，“这有什么呀，你妈妈不知道帮了阿姨多少忙呢。大过年的开心点，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找个借口和你妈妈解释一下。”
看到如此善解人意又温柔的沈依，朝朝快要哭出来，“谢谢阿姨。”
沈依话锋一转，“不过，阿姨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朝朝点点头，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阿姨，其实……”
“我不是来问题的。”
“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是昨天我和周暮沈出去看烟花的时候，他因为把衣服给我穿不小心冻感冒了，我觉得过意不去，就给他送了药和姜汤。”
“但没想到……忘了带钥匙。”
朝朝噼里啪啦一口气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至于沈依相不相信，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同时她心里也祈祷沈依能够别把这件事告诉她妈。
沈依听完，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小姑娘紧张的样，她还以为真是被周暮沈欺负了，没想到她儿子还有这么怜香惜玉的一面。
她有些想打趣朝朝，故意逗她，“朝朝这么可爱，如果做我儿媳妇，我可是很赞成的。”
如她所想，朝朝脸立刻红了一片，说话都结结巴巴，“我们真的没什么，阿，阿姨你要相信，再说周暮沈也不喜欢我这样的……”
沈依抓到了重点，“嗯？周暮沈喜欢哪样的？”
朝朝头痛，怎么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为了让沈依尽快消除对她的怀疑，只好暂时先对不起周暮沈了。
她目光坚定，“长得好看的，高高瘦瘦，学习好的。”
说完朝朝不惜替自己鼓掌，这一看说得就不是她，甚至和她完全沾不上边。
“那你们班有这样的女生吗？”
朝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到沈依的圈套里，随口说了两个符合的名字。
沈依暗自记下了这两个名字，关了大灯，打开床头灯。朝朝也没最开始那么拘束了，同沈依一起爬上床，安心地盖上被子睡觉了。
大年初一，朝朝一改往日的懒惰，早早就起来，叠好被子坐在床边等沈依。
沈依起来后，朝朝先是拜年问了好，随后焦急地问道一会儿要怎么和她爸妈说。
“既然你爸妈一晚上没找你，想必也是没发现，一会儿就说我有事找你，你出来的急忘了带钥匙。”
“这行得通吗？”
“那就看我们俩的默契了。”
穿好衣服，朝朝随沈依走到客厅，周牧清已经做好早餐，周暮沈似乎还在睡，朝朝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朝朝醒啦，先来吃早餐吧。”
“不用了叔叔，我得赶紧回家了。叔叔过年好。”
“你也好。”
“那我和你阿姨就不留你了，一会儿我们要去周暮沈奶奶家拜年，等晚上回来了你想找周暮沈玩再来啊。”
朝朝对周牧清的态度转变感到惊讶，或者毫不夸张地说，是惊疑。
经过一晚上在沙发上的思考，周牧清也想通了。他和周暮沈谈之后的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周暮沈居然大方承认他喜欢朝朝。
只不过——
他觉得朝朝并不喜欢他，所以准备放弃了。
周牧清也不知道脑子哪根弦打错了，竟然鼓励他儿子不要气馁。谈话的最后，周暮沈和他保证，他和朝朝的关系不会影响到学习。
那周牧清就放心多了。
不过稍稍替他儿子有些难过，临走前还不忘嘲笑他一番，“就你这样哪个女孩会喜欢你，看来你魅力不够啊，我就不一样了，当年我追你妈那可是……”
周暮沈打断他，把他推出门外，“我要睡觉了。”
周牧清：“……”
话是这么说，但说实话，他也挺喜欢朝朝这个孩子的，除了看起来有些愚笨，其他的还是十分符合他对未来儿媳的标准的。
可惜了，强扭的瓜不甜。
朝朝脱口而出，“那我就不打扰叔叔阿姨了，我先回家了。”
再来一晚上，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方琴和朝大禹确实没注意到朝朝消失了一晚上，早上起来的时候以为她还在睡觉，一向严厉的方琴第一次没舍得叫醒她。
直到沈依和朝朝出现在门外时，两人都迟钝了好久。
“不好意啊朝朝妈妈，我昨天看电视的时候听到周杰伦的歌，还挺好听，突然想起里朝朝有光碟，这不想着和孩子借来听听。结果孩子走得着急忘了带钥匙，又怕吵醒你们，就去我家待了一会。”
朝大禹反应快一拍，“啊，没事没事，我们还以为朝朝睡着呢，这孩子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过年好过年好，替我给老周带好啊。”
方琴侧身，让沈依和朝朝进门，说道，“新年好啊，你也喜欢周杰伦，我有朋友在音像店，应该还有货，等过完年我给你稍一张回来。”
沈依笑着道谢，整个过程大方得体，看不出任何破绽，就连方琴那么疑心重的人都骗过了。
朝朝给沈依使了一个感谢的眼神，招呼她进家坐。
“我就不进去了，一会儿要去拜年。”
-
这大概是朝朝过得最枯燥的一个年了，大年初二朝大禹临时被单位叫回加班，方琴在家呆不住，准备回朝朝姥姥家待几天。朝朝以要在家学习为理由，破天荒地没和她妈一起回去。
巧的是，沈依和周牧清也回周暮沈奶奶家了，周暮沈向来不爱热闹，初一去拜了个年便回来了。
初四的时候，祝衫来找朝朝写作业，陆来迟听说一个人周暮沈在家，飞速地跑到他家小区来找他。
于是，俩人在楼下碰见了。
陆来迟不敢想象，一脸崩溃，“衫衫，你不会也来找周暮沈吧……”
完了，谁能不喜欢周暮沈呢，如今连祝衫也沦陷了。
祝衫白他一眼，“我找他干嘛啊？我来找朝朝。”
陆来迟阴转多云，面露喜色，“那就好，等等？你说你来找朝朝？！”
“……对啊。”
陆来迟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仔细查看了四周，确实是朝朝家没错。
也就是说……
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朝朝和周暮沈住在一起？！”
祝衫想起来中考结束后她在朝朝家见到周暮沈和他父母，不太敢确定地说 ，“好像……是的。”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陆来迟像是听到火星撞地球一样无法接受，祝衫倒是没觉得什么，上次走得匆忙，本想问问朝朝怎么就和周暮沈成邻居了，时间一长她给忘了。
正好趁着今天好好问一下。
陆来迟脑中灵光一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拉过祝衫，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你疯了？不行不行。”
“来都来了，这机会难得，不要轻易放弃。”
“……这不好吧。”
“加油衫衫，成败在此一举了！”
说完，陆来迟蹭蹭两步跑上六楼，率先来到周暮沈家。
祝衫在朝朝家门口踟蹰了好久，才伸手敲门。很快，朝朝探出一个脑袋开了门。
“衫衫你来得正好，我有道题怎么也解不开，快来帮我看看。”
许是被陆来迟的话影响到了，祝衫话没过脑子问了出来，“你怎么没问问周暮沈？”
朝朝被她问得一愣，“周暮沈？他应该不在家吧。”
初一早上听沈依说他们要去周暮沈奶奶家拜年，顺便在那边住几天。她听她爸妈吃饭间聊起过，周暮沈奶奶家住在南方小城镇，回去一趟十分耗时间。所以周牧清调回z市后，就很少回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过年，自然是要回那边过年的。
“你怎么知道周暮沈不在家？”
朝朝语塞，她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我猜的。哎呀，先别说这个了，我们赶紧做题吧。”
有了祝衫帮忙，朝朝的效率快了很多，一下午就完成了大半作业。她把所有不会的数学题都整理出来，通通让祝衫教了一遍。
合上习题册，朝朝伸了个懒腰，“你今天要是不来，我这数学估计到开学都做不完。到时候老许指定不会放过我。”
祝衫正要说什么，门外响起开门声。
“应该是我爸回来了。”朝朝站起身来，朝客厅走过去。
朝大禹拎着两大袋子菜和肉，满头大汗喘着气，朝朝接过菜。
一丝不留情面没给她爸留，“老朝同志，你真该减肥了。”
朝大禹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今天你妈不在，咱爷俩偷摸吃顿火锅。祝衫也在啊，留下来一起吃饭啊。”
祝衫站起来问了个好，连忙摇头，“不了叔叔，我回家吃吧。”
“那朝朝，我先走了啊。”
朝朝拦住她，“你爸妈回来了？”
祝衫低下头，情绪不高，“没有。”
朝大禹拿着菜走进厨房，快速地择完，边洗边说，“朝朝，你和祝衫把奶奶接过来一起，正好我今儿买了挺多菜，咱俩也吃不完。”
朝朝应了一声，三两下穿好衣服。穿鞋的同时忍不住问，“对了爸，大年初四的你从哪买的菜？”
“楼下那老李，今年儿子儿媳忙，没回来，他一个人在家也闲不住，早早出来摆摊了。想碰碰运气，诶就偏偏遇上我了。”
“肉呢？”
“单位发的，算加班费了。”
见朝朝她们已经出了门，朝大禹又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啊，不着急。”
墨菲定律说，你最意想不到会见到的那个人，那么大概率会遇见他。关上门的刹那，朝朝和祝衫看见了同时从对门出来的周暮沈。
和他身后的陆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