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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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桡骨中段骨折,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明显移位,需要打上石膏静休几月。

何英边说边打量着杜宇的衣着,“宇哥,几日不见,衣品下滑严重啊。”

杜宇∶“滚蛋。”

杨景明环视四周,外面看起来不大的门面房,坐落在一条幽闭小巷,一入门是普通的面诊室,打着推拿的招牌,后面的房间用一扇铁门隔开,门后是器械室和仓库,墙体全部打通形成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面的医疗器械的专业程度可以赶上普通医院,各种用具一应俱全。

他继而观察这名女医生,身形欣长纤瘦,大卷发窝在脑后,漏出光板的额头,从对话语气大概可了解与杜宇很熟甚至可以说是关系亲密。

何英察觉到他的视线,直接回头大方同他对视,笑道∶“看什么呢。”

杨景明错开视线低头看地∶“没…”

杜宇叹道∶“能不能帮我绑好胳膊再说话,扯来扯去很疼啊。”

何英转身继续手上的动作,嘴却还是没停∶“宇哥,我看这小子怎么有种很眼熟的感觉。”

“眼熟就对了,这是梁龙亲侄子。”

“哦…”何英兴奋转头摘下口罩,杨景明看见她红艳的嘴唇和浓密的睫毛迅速靠近自己,“你好你好,我是你小姑,叫一声小姑听听。”

杨景明慌措后退,却还是被她捉住右手摇了两下,“小姑?”他疑惑望向杜宇,杜宇正抱着胳膊发火

——何英!

“哎哎哎,”何英撒开杨景明的手,站回杜宇旁边继续绑绷带,“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怎么没听龙哥提起过你,现在多大了,做什么职业啊,想不想跟小姑学医?”

杨景明∶“我叫杨景明,二十四,研究生,不想学。”

杜宇笑道∶“人家是艺术家,学什么医。”

何英将最后几圈扎好,扯了块白布将杜宇胳膊挂在胸前,才转头继续道∶“研究生?这么厉害,你们平常都研究什么啊。”

杨景明挠挠脸∶“就…研究设计什么的,那你呢,怎么是我小姑?”

何英答的也干脆∶“我是龙哥捡回来的,他和宇哥养起我,供我一路上学学医,你说你该不该叫我小姑。”

杨景明诧异,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柔情一面,何英看起来不比他们小多少,想来梁龙捡她的时候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何英解开白大褂,毫不避讳的拉低领口将雪白脖颈暴露给他看,这片柔嫩的肌肤上有星星点点的圆形红疤∶“喏,这是坏人拿烟头烫的,烫完就给我扔路边了,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我差点就死了,幸好遇到他们。”

杜宇站起身骂她,让她把衣服穿好,“你跟小孩说那么多干什么,景明,走。”

他们回到公寓时,门口多了几口纸箱,一个满脸麻子的瘦男人正牵着虎子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瞧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宇哥,东西都在这了,我走了。”

杜宇拦下他∶“把东西搬进去啊,这么多。”

麻子男人∶“诶。”

杜宇等杨景明掏钥匙开门,却迟迟不见动静,回头才发现这人站在那盯着李贵发愣。

“发什么呆?”杜宇打了个响指,杨景明却跟受了多大惊吓似的狠狠打了个激灵。

“没事。”杨景明强装镇定,钥匙却几次都插不入锁孔,金属刮擦的声音刺耳,杜宇皱眉,附上他的手拿过钥匙,兀自开了门。

“抖什么?你很冷?”

杨景明几欲张口,却发现自己哑然失声,胃中翻腾绞痛,他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呕吐起来。

门外二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李贵∶“这好像是感冒了吧。”

杜宇跟着进了卫生间,杨景明正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杜宇将纸递了过去∶“生病了刚刚怎么不说,我让何英给你抓点药吃啊。”

多年前,德顺乡。

作为一个贫苦偏远小镇,解放的光芒似乎并未照耀到这里,这里的乡民思想迂腐保守固执,甚至多次辱骂从城里来宣传新思想的宣传员;在这样一块顽固不冥的土地上,却教养出来了一位女大学生。

梁丰收一家不理会村民的恶意揣测与谩骂,让女儿独自背上行李踏上了艰辛的求学之旅。梁敏知道她的机会多么来之不易,知道独自种植百亩田地又被乡里戳脊梁骨说的父母多么辛苦,这是父母托举她,让她唯一一次能离开这里的跳板,她勤工俭学,除了拼命学习就是拼命打工,除了吃喝用钱,剩下的都寄回家里补贴父母,发白的旧衣服洗了又洗,穿烂的袜子缝缝补补,终于不负所望,大学一毕业时就考上了中学数学老师。

她褪去自卑青涩,转而变成了白裙飘飘的蝴蝶,大家都猜测她有什么美丽的过往,很多男人为她倾倒,收到的情书堆满了床下的鞋盒。

之后学校同警察局联谊,她认识了杨军,两人很快坠入爱河,成为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婚后他们很快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在景明三岁那年,家里传来消息,说弟弟和同乡的孩子偷偷跑了。

这个弟弟算是父母老来意外得子,比她小十六岁,平时很聪明乖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令家中意外,她和丈夫连夜赶回老家,陪着父母向当地派出所报了案。

十三岁的孩子正是叛逆期,留下字纸一张,说是要出去闯江湖赚大钱,如果不是自己想回家,他们是一定找不到的。在那个年代,闯江湖的意思是偷抢扒拿。

终是寻人无果,她和丈夫因为工作,没待几日便回了城市,就这样,弟弟一直杳无音信。

她很担心弟弟,怕这个年幼单纯的孩子被这个混乱的社会吞噬,丈夫也四处托人寻找,好在没几月,弟弟寄来了一封信,说是找了一份很赚钱的工作,让他们不要担心。

后来她给那个地址写了回信,劝说弟弟迷途知返,却没有再收到回信。

第二年,她收到一个黄色信封,里面是几百块钱,和几句寒暄的话。

后来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收到一个黄色信封,寄信的地址一直在变,里面的钱慢慢变多,她没有使用过一分一毫,只是照例向寄信的地址写一封回信,

她担心弟弟的安危,日日都要看报纸,她细细阅读每一条社会新闻,深怕在上面看见他的名字。

他们或许成功了,后来在信中弟弟偶尔提及他的工作说是闯出来了点成绩,后面寄来的钱多的让她害怕,甚至父母用弟弟寄来的钱在老家盖了栋小楼。

直到景明小学毕业那天,她去接他放学,老远就看见两个陌生男人正拿着大包小包站在学校同景明说话。

两人穿着十分考究,在一群穿着朴素的家长堆中很惹眼,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他们背对着她,梁敏看不见他们的脸,当时偷孩子的人贩子十分猖獗,在人群中作案的也不计其数,她抡着包就冲了过去,把其中一个卷发男人撞的一个趔趄,拉着儿子就要跑。

“妈妈,他说他是我舅舅。”杨景明指着另一个男人说道。

梁敏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的回头。

多年未见,梁龙已经从一个少年长成了高大潇洒的青年,此时正站在那笑盈盈的看着她;另一个…梁敏还记得他,正站在旁边低着头,看起来比梁龙还要高点,微长的卷发别在耳后,皮肤和小时候一样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阴郁。

他们找了家饭店包间,点了一桌子菜,梁龙笑高兴的和姐姐分享自己的成功,梁敏却一直沉默着,她知道弟弟和杜宇做的不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的正规工作,她打断了弟弟的话,让他们在这里等自己。

梁敏匆匆跑回了家,从衣柜中翻找出一沓信封,回去时杜宇和弟弟正拿着玩具和景明玩耍。

她把这沓信封摔在桌子上,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让声音颤抖——拿上你的钱,滚。

原本和谐的气氛瞬间消失,梁龙的笑僵在脸上,很不理解的看着姐姐。

姐,我就想来看看你们。

滚,以后别再给我寄任何东西,也别和爸妈联系,光有钱有什么用,我和杨军不差你的钱,爸妈生病的时候你在哪,景明成长的时候你在哪,现在跑过来惺惺作态,滚!永远别让我看到你。

梁敏看见弟弟眼中的光彩瞬间暗淡消失,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漏气气球迅速干瘪暗淡。

她拉着儿子愤怒的冲出饭店,回家的路上眼泪顺着下巴滴落,终于走到一条无人小巷,她蹲下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杨景明用小手给她擦眼泪,问她舅舅是坏人吗。

舅舅是因为妈妈才去做坏人的,因为妈妈上学把家里钱都花完了。

梁敏擦掉眼泪,认真叮嘱儿子,让他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爸爸。

那时候国家打击各种罪犯,抓到就要枪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的过去,梁敏在接下来的几年果然没再收到任何消息。

她每天正常上班,下班,辅导孩子作业,丈夫的工作倒是很忙,时常不沾家,常常回到家也是满身倦怠一头倒在床上睡觉。

四十三岁那年,她变成了一个寡妇。

单位说杨军是在协助缉毒警出任务时被带枪的歹徒击中壮烈牺牲,但她看见那破损的警服,就知道单位的人怕她接受不了,伪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景明才上高中,就没了爸爸,往日和谐热闹的家庭突然寂静,她还是一如往常的上班,下班,只不过此时杨景明的成绩已经十分优异,不需要她去辅导作业了。

她变得沉默寡言,四十多岁便满头华发,皱纹如同水波荡漾在这张曾经明艳的脸庞。

报高考志愿那天,不出她所料,杨景明执拗的要报名一所很有名的警校,这所学校的王牌专业是缉毒。

以你的成绩,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当科学家,她试图劝说儿子改变想法。

而杨景明拿出一直压在枕头下面的照片,那是他向爸爸的同事要来的,照片很清晰,上面一个满脸麻子的陌生男人的脸。

梁敏发狂抢过照片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随后又扑上去捶打儿子。她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怒火都要发泄出来,杨景明就站在那,任由她捶打自己。

妈,我要给爸报仇,我要和我爸一样报效祖国。

梁敏跌坐在地,她一向是个爱体面的女子,这辈子就不体面过两次,一次是为走上歪门邪道的弟弟,一次是为死去的丈夫和一腔热血却不知自己是去求死的儿子。

她缓一会,站起身,去卫生间重新梳洗一番。出来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妈,你干嘛。

搬家。

梁敏辞掉了工作,没有告诉任何人说要搬走,就这样突然的离开了这个她上学工作几十年的地方,搬去了景明大学所在的城市。

她找了份家教的工作,除了上班买菜就在家里待着翻阅以前她和杨军一块买的各种书籍,她的眼睛开始看不清东西,,身体也越来越差,医生提醒过要注意心脏她也懒得在意,于是在景明大四那年心脏病突发,人生走到了终点。

杨景明收拾母亲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一本日记,日记很厚,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母亲娟秀的字迹,母亲把父亲的死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她觉得是自己当年没有告诉父亲弟弟的行踪间接导致了丈夫的死亡;但杨景明知道,父亲早就知晓了舅舅来过,在学校门口那么显眼的两人,怎么可能不被别人津津乐道。但是父亲那么爱他的妻子,所以选择了沉默。

其实舅舅并不和害死父亲的人有多大联系,母亲总是这样,把一切过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杨景明毕业后进入警局,承袭了父亲的警号,因为在学校出色的成绩,他即将被派遣出去做卧底。

队长将资料给他,杨景明看到上面的照片时心下一颤,虽然只是模糊的侧脸,但他立刻就认出了这个男人,是当时同舅舅一块来的那个。

这个男人与很多贩毒集团都有联系,但每当警察寻找证据试图抓捕他,却又发现这些证据都在某一处巧妙的同这人断开了联系,处理这些事的人不仅知法懂法而且极为聪明,他们行踪虚无缥缈没有固定思维,而且极为谨慎,已经有不少卧底失踪于他们之手。

早年有群总是戴着头盔上面用油漆画着红叉、在全国各地流窜抢劫作案的犯罪团伙,被百姓称之为红叉鬼,后来警方大力追捕,将红叉鬼抓了个七七八八,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头目,也是漏网之鱼。

队长指尖点了点男人的照片,继续道——

后来他消停了好一阵子,再次出现时已经不做悍匪,开始在各个贩毒团伙之间游走,这个男人手里有很多重要讯息,这次你去,一定要尽量多搜集证据,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我们知道你舅舅是他的密友,所以选了你去,好好表现,利用好这一层关系。

杨景明身份特殊,他是卧底的最佳人选,队里替他伪造了各种身份学历,因为当年母亲突然搬家的缘故,为这次卧底带来了最大便利,他忽然发现冥冥之中好像早已注定,母亲仿佛早就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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