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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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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和记忆重叠,常在噩梦中以索命恶鬼模样出现的男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打破了现实与梦的边界。

杨景明大脑无比混乱,他痛恨杀死父亲的凶手在这数年间竟然还苟活于世,同时又庆幸他还活着;活着,就代表着他可以亲自为父亲报仇,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再是虚妄。

杨景明接过纸巾擦拭嘴角,他显得很虚弱,冲着杜宇苦笑∶“可能是受凉了,天太冷。”

杜宇上前将他搀起向卧室走,路过客厅时杨景明用余光瞥见那个男人已经离开,虎子撒着欢冲过来用鼻子拱他的手。

杜宇帮他盖好被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杨景明感受到他手上有粗粝的茧。

“有的低烧,怪我,大半夜叫你出门。”杜宇叹道,“这叫我怎么和你舅舅交代。”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杨景明翻过身背对杜宇,假装不经意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杜宇将跳上床嘤嘤乱叫的虎子赶下去,“李贵,以前不是跟我干活的,今年才来我这,平时就帮我喂喂狗送点东西什么的,是不是长得有点奇怪吓着你了。”

“没,随口一问…你别赶它了,让它上来吧。”

杨景明使劲揉了几下狗脑袋,虎子立刻翻着肚皮让他摸。

虎子浑身热乎乎的,还散发着一股沐浴露和淡淡的小狗味,杨景明搂着它,焦躁的心绪逐渐平复,迷迷糊糊的还真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杨景明感觉到有人把他扶起来喂了药,又给他额头敷了一个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谁的手拂过他面庞细和柔软,像他逝去的母亲,他想睁眼看看,浑身却像是被捆住一样疼痛无力,挣扎一番无果,最终还是陷入了黑暗梦境。

醒来时天色已晚,杨景明只觉身上干燥暖和,不适感也已消失殆尽,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不着寸缕。

他穿上衣服,刚打开门就被虎子扑了个满怀。

客厅不知何时又添了台电视机,和暖黄色的灯一起无声开着,杜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厨房传来煮粥的噗噗声。

杜宇∶“何英,他醒了。”

拿着锅铲的何英在厨房冒了个头,冲杨景明笑笑:“快去洗洗脸,马上吃饭。”

杨景明头脑发蒙,浑浑噩噩的晃到厨房洗了把脸,看到锅里正煮着南瓜粥。

“你这孩子,怎么在这洗脸,”何英笑道∶“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杨景明摇头,,“谢谢你。”

“谢我什么,”何英掀开锅盖,浓浓雾气带着南瓜清香铺面而来,“我就是来送药,顺便做个饭,去谢你小舅吧,他断条胳膊还伺候了你好半天。”

杨景明趿拉着拖鞋坐到杜宇身边,电视机正在播放奥黛丽赫本的电影,杜宇见他坐下,调大了电视机声音,女主角正在和男主角深情对唱。

“谢谢你照顾我。”

杜宇∶“没事,现在不难受了吧。”

杨景明∶“不难受了。”

杜宇∶“你刚刚发高烧,都烧的说胡话了。”

杨景明心脏悬起∶“我说什么了。”

杜宇∶“没什么,就是抱着何英的胳膊喊妈,给她心疼坏了,搂着你坐了半天。”

杨景明∶“…”

杜宇∶“放心吧,身上衣服是我给你脱的,你衣服汗湿了,她什么都没看见。”

杨景明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挺感动的,我妈走后我再也没被这样照顾过。”

杜宇低笑几声,没再应答。

三人一狗围在茶几旁边看电视边吃饭,杜宇笑骂买餐桌没用,最后还是蹲着吃,何英和杨景明一起嘲笑杜宇不懂边看电视边吃饭的风情,虎子偶尔插嘴,跟着嗷嗷几声。

饭后他们出门散步顺便送何英回家,何英住的离这不算远,走路二十几分钟就能到,杨景明同她挥手再见,又和杜宇向回走。

街上店面突然添置了不少霓虹灯,还有些门口放了棵挂着彩灯的松树,好多小情侣都在街边拍照。杨景明告诉杜宇这是最近流行的国外的节日,叫圣诞节,相当于中国的春节。

杜宇点头,“我知道,在国外过过。”

杨景明∶“呦,你还去过国外啊。”

杜宇∶“好几年前了,呆了几年又回来。”

杨景明∶“好羡慕啊,我都没去过。”

杜宇∶“想去?那等我胳膊好,我带你去意大利玩玩,那里比较漂亮,你舅舅喜欢那。”

杨景明点头∶“行,等有时间就去。”

忽然就下雪了,纷纷扬扬的,杜宇去超市买了把伞,两人慢慢的往家走。

杨景明∶“你还没跟我说你这车祸是怎么回事。”

杜宇∶“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杨景明∶“我都二十多了,而且我舅舅说,以后让我继承他的产业,所以你可以跟我说说。”

杜宇∶“行啊,他跟我干的活不一样,你跟他学学怎么管理公司也不错。”

杨景明∶“你们不是合伙做生意吗,怎么不一样。”

杜宇摸出了一支烟点上,“负责的领域不同,你多跟他学学,挺好的,以后我和他死了,你就继承我们的产业。”

杨景明∶“你们的产业应该是由妻儿子女继承,哪有我的份。”

杜宇呼出一口气,浓烟聚拢又消散,很快与空气融为一体,“我是不会有妻儿子女,你舅舅应该也不会有。”

杨景明∶“那你们赚那么多钱干什么,人一辈子自己也花不了多少钱。”

杜宇愣住,他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赚那么多钱干什么,一开始是想吃的好点,后来是想住的好点,后来越赚越多,就开始想用更好的奢侈品,但金钱堆积的华丽的外表下好似是一具空壳,里面没有一点有意义的内容物。

梁龙是说过,他赚钱是想他爸妈和姐姐侄子过上好日子,可钱赚到的时候梁敏也死了,杨景明二十几年的成长过程同样没有花他们一分钱,那么,他们赚钱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

孩童嬉闹的笑声穿过如潮麦浪,传到了不远处劳作的梁丰年耳朵里,他直起酸胀的腰,在金色中寻找他的孩子。

“小心啊,小心不要被麦芒戳伤啦。”梁丰年大声叮嘱着。

孩子们远远应着,却仍在地里穿梭嬉戏。

秋风里都是麦香,大家在田野中劳作,没人注意到坐在田埂旁发呆的小杜宇,他穿的实在狼狈,又脏又破的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两条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苍白纤瘦的腿布满淤青。

不符年龄的老成表情使男孩看起来有点木讷,梁丰年放下镰刀,坐到了男孩旁边。

“小宇,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怎么不去找小龙玩啊。”男人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摸出半块饼干塞到杜宇手里,故作神秘道:“快吃,这个本来是小龙那份的,现在是你的了,别让他发现。”

杜宇一口吞下那块饼干,就着梁丰年的水壶又喝了两口水,青灰的脸才缓缓回了点血色,“谢谢叔叔,我实在走不动,我脚疼。”

梁丰年抬起他的脚检查,只见长长的刀口横穿脚掌,不深但也触目惊心,一瞧就是新鲜伤口。

“这谁干的?!”男人赶紧抱起杜宇就往家走,“先去让你婶婶给你洗洗再上点药,不然脚会坏掉。”

杜宇乖乖抱住梁丰年的脖子,“是妈妈。”

“你妈又犯什么病,待会我就去你家骂她去!”

“妈妈不在家,她出去了,是我非要跟着,她才划我脚的,妈妈说等她回来给我带蛋糕,教我说英语,还带我去游乐园玩。”

“你妈那个疯婆子,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爸呢,没拦着她?”

“爸爸去镇上喝酒啦,叔叔我好饿,能不能再给我一点吃的。”

梁丰年抱着他往家里小跑,一到家就对正在做饭的梁婶道:“你快给小宇收拾收拾,我去街上找老杜,他媳妇又跑啦。”

梁婶帮杜宇包扎了伤口,还给他一块馒头吃,杜宇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慢吞吞的啃着馒头。

没一会村里聚集了好多人,大家叫嚷着从他旁边经过,有人路过和杜宇说话:“小宇你妈又跑啦!”

杜宇捏起掉落的馒头渣放进嘴里,“抓回来呀,像以前那样,妈妈说她在和你们做游戏呢。”

馒头吃到一半,那群人又风风火火拖着个女人回来了。

打骂声由远及近,女人被麻绳绑着脚一路拖行,背部被摩擦的血肉模糊,他们再次经过杜宇旁边的时候,杜宇看见了被拖着的妈妈。

妈妈的眼睛里有一种杜宇看了就会害怕的东西,有点像镇上肉铺里马上就要被杀的动物,他跳下椅子跟在人群后面跑,跟妈妈炫耀馒头:“妈妈,梁婶给我一个馒头,我说了你教我的thankyou…”

妈妈没有回应他,只是大哭,血水和眼泪混合拖了好长好长的水印,一直蔓延到半山坡他们的家。

妈妈死了,爸爸回来将妈妈狠狠的打翻在地又踹了几脚,妈妈再也没有站起来。

妈妈像春天的花在秋天枯萎,又被人踩烂在泥地里,爸爸随便挖了坑就把妈妈埋了,杜宇站在旁边蹲着看,坑里的妈妈又瘦又瘪,脸却像花瓣一样娇嫩,土一铲一铲盖了上去,梁龙偷偷跑过来拉走了他。

他们在干草垛里密谋逃跑,梁龙告诉杜宇,如果他不跑,就会像他妈妈一样被活活打死。

杜宇不想死,他问道∶“哥哥,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走,你爸爸妈妈不打你呀。”

梁龙拍拍胸脯∶“我保护你呀,而且我认识出去的路,你又不认识,等我们赚了大钱,再回来报复你爸,把他捆起来打。”

杜宇∶“我打不过他。”

梁龙一拍他脑袋∶“你傻呀,你回来的时候已经长大了,比你爸还高还大,到时候一拳就能把他干翻,给你妈妈报仇。”

于是在这个满天星光的晚上,梁龙偷偷拿走了家里一半的钱,带着杜宇坐上了离开小镇的火车。

指尖猛然一痛,杜宇丢掉已经烧到尽头的烟,回忆终止。

“可能…是不想死吧。”

也是无法回头,他的人生回头即是死,摸黑向前闯可能还有一丝生机。

虎子察觉到他心情变化,绕过来用湿润的鼻子去拱他的腿,杜宇弯腰拍拍它脑袋,虎子扭扭屁股又绕回杨景明身边。

杨景明看过杜宇的小部分资料,虽然不全面,但也大致了解他这些年的境遇,好像确实除了一直做下去,怎么走都是条死路。

他岔开话题∶“你今晚住我家吗?”

杜宇点头,“我叫李贵把我东西都拿来了。”

他在这个城市的几处房子最近忽然被条子盯上,不能回去,住杨景明家是比较合适安全的选择。

杨景明笑道∶“你个大老板要跟我挤小房子啊。”

杜宇∶“你小子是越来越没大没小。”

最近不知怎么,警察好像着重针对他,杜宇心底暗骂,面上却没显出什么情绪。

想到车祸的事他还没算账,杜宇掏出手机,给李贵发了条短信。

翌日清晨,杨景明起床边刷牙边看电视,本地频道紧急插播了一条新闻,说是几家夜总会被人恶意纵火,老板全烧死了,消防员正在进行救援。

纵火犯已经抓到,是几个十几岁的小混混,都说是被人塞了钱指使才干的,但接着又在他们的住处搜到了从夜总会抢的脏钱。

看不下去了,明摆着的替罪羊,杨景明去换台,发现几个频道都在播报这件事,正打算关掉,杜宇伸着懒腰从卧室出来,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别换,让我听听。”

杨景明转身回卫生间吐沫子,他猜到怎么回事,但现下全国警力都不充足,甚至警局的装备没有一些悍匪团伙好,谁都不想当出头鸟惹事。

随便吃了几口饭,他背着书包就出了门。

杨景明整理了一些资料,今天要交给局里,他进了学校绕了几圈,进了一间杂物间。

杂物间放拖把的柜子里有个门,正对着外面咖啡馆的后门,是李队特意找人挖的,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套衣服换上,戴上帽子假发,又在上唇贴了簇胡子,佝偻着身子进了咖啡馆。

没人注意到室内突然多出来个保洁老头,杨景明拿着拖把上了二楼,将一沓照片塞给了服务员。

杜宇在这个城市盘踞已久,势力错综复杂,警方想找证据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暗地进行,这个服务员就是李队派来给他的接头人员。

“照片,里面都是他的一些产业,地址我写在后面了。”

服务员点头,将东西收进围裙里。

杨景明顺着小门回到杂物间,刚换上原来的衣服一名保安就推门而入,对方好似吓了一跳,问道:“同学你在这干什么。”

杨景明晃了晃手里拖把,“今天我值日,老师让我来拿工具。”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杜宇一直都没有真正信他,每次他单独行动时总会察觉到有人跟着。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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