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只有勇气可不够，真正的主角一定要智慧过人

她杀人了。

如果她有时间来反应，来思考，那么她一定会被这样的事实折磨。她会一遍遍想起自己开枪时那一瞬间的一切，灰尘如何飞起，鲜血如何流在她脸上，扣下扳机引发的连锁反应，震动和后坐力，自动的弹道，它如何飞向敌人，如何打进了他的躯体中。

打游戏时不用花费这么多感情。但你杀死一个NPC，有可能在他的背包里找到来自他家人的信和一家人的合影，那时你就知道随便杀死一个NPC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

现实中杀人，最先想到的就是它违法。就算此刻他们被追杀，佩拉有权自卫，也可以被算作正当，但那是活生生的人。他的身体会喷出鲜血。他有家人，有朋友，他做出这些恶行，或许是因为实在缺钱。活生生的，心智正常的人，只因为一颗子弹就死掉。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又如此轻松。

如果能不杀人，佩拉也会想要大家和和气气的。她真心希望全人类……共同构建一个美好的地球家园什么的。但是现实摆在眼前，她不开枪，敌人就会开枪。她不杀了对方，对方就会杀了她。你死我活，就是这样。

佩拉其实挺希望出现一些傻瓜电影里的那种场景。反派突然开始讲述他的人生经历和伟大计划。或者主角突然开始以情感人宣传爱与和平，感动了反派。

然而那只会出现在电影里。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情况是，她和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特殊能力的吸血鬼一对一决斗，她只能赢，不能输。没人救她，她不能废话，必须速战速决。

她也没时间思考自己刚刚开枪杀了个人的事，她就要杀另一个了。这回是个吸血鬼。

《战斗潮流》的男主角乔瑟夫·乔斯达的经验告诉我们，打吸血鬼有一个好方法：首先要用汤姆逊机枪扫射吸血鬼，用手榴弹投掷吸血鬼，然后在吸血鬼的恢复期逃跑。但佩拉没有机枪，她拖着个重量级的埃内斯托也跑不了，更不用说漫画设定的吸血鬼会被太远晒死。眼前这位吸血鬼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像个迪厅的灯球。

他妈的沃尔图里，要是我交代在这儿了，你们老大到时候看到的就是具身上挂着个“P.A.”姓名缩写牌子的尸体了。佩拉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那个吸血鬼。好晃眼睛。她是不能指着沃尔图里救她了，现在她只能发挥她的Girl Power。绝望，她已经一只脚踏进死后世界了。

“喂，你，”佩拉用自己毫无底气的颤抖声音对他说，“谁派你来的？”她手里拿着枪，但是那玩意对吸血鬼的作用不大。一块废铁啊……

吸血鬼没有回答她，他只是仔细打量着她，然后露出了一个惊悚的笑容。

砰！

佩拉几乎是被吓到开了枪，她盯着他——吸血鬼用他极快的速度，抓住了击向他的子弹。佩拉睁大眼睛，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在山坡上，离他们的车十米左右远，离埃内斯托三米左右。吸血鬼在山坡更上面一点的位置，离车更近。

吸血鬼移动了。佩拉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下一秒，她就被吸血鬼抓住了脖子，拎起在半空中。佩拉意识到自己双脚悬空时，她已经来不及想出第二个计划了。她的脖子被吸血鬼抓住，他的手像是一块冰，掐住她的气管，让她难以呼吸。

佩拉抬起枪，对着吸血鬼的头。他对她轻蔑地一笑。

砰！

手倏地松开，佩拉掉在地上，她的子弹划过吸血鬼的头，击中了她来时的车——那辆车的油箱已经漏了，子弹击中了车底盘，一瞬间，汽车的后备箱变成一片火海！

火焰很明显地让吸血鬼退却了一秒钟，佩拉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山坡上面的火焰。她几乎哭出来，这是微小的希望，只要有火，她就能——

佩拉的后领子被抓住，她被勒得喘不上气。只有两米远……她离车子只有两米远……佩拉伸出手，她什么都够不到。她完了……

“别以为你能用火焰战胜我。”那吸血鬼说话了，他说的是意大利语，“我没想杀你，小猫咪，我只是把你抓回去……”

□□的小猫咪！佩拉的双腿在空中踢蹬着，一只手努力拽着自己的领子，想让自己能呼吸上空气。敌人说不想杀她，他是哪伙的？就算不杀她，那埃内斯托呢？

她逐渐缺氧，但她鼓起全身力气，咬着牙，抬起枪，再次打向车子。

砰！

吸血鬼拽着她走上山坡。佩拉的能力尽数发动起来，她的子弹掉在驾驶室，滚向她的背包……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她能看到那个东西……子弹逐渐变形，像是被外力碾压，延伸至车钥匙下面暴露的电线……

“你是为了‘拂晓之星’来的吗？”佩拉用气音对吸血鬼说话，她几乎被勒死了，声音里带着咯咯的响动，“你是……黑手党吗？”

吸血鬼冷笑一声，他瞥了佩拉一眼，仿佛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他终于踏上了山坡上的柏油马路，佩拉也得以踩在地上，她把自己的能力收回，听到电流吱吱作响，她终于呼吸到一口空气，混杂着轮胎燃烧的刺鼻气味。能力被收到她的身体内部，一点没有泄露，仿佛雨衣一样覆盖全身。佩拉抬起枪，吸血鬼笑着看向她。

“你又想开枪？”他说，“请便吧。”

他们离车只有一米远。佩拉在赌，成败在此一举，她有可能被自己杀死。

砰！

电流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很多人不知道，家用电器也可以用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五岁时佩拉试图在院子里制作核反应堆，用到了家里能找到的所有材料，只不过缺少最重要的几种元素，否则她就能成功地建造反应堆，她得到的也就不会仅仅是社区口头警告和核安全教育那么简单。后来，万圣节反坦克装置和圣诞彩灯激光枪也被没收了。佩拉毁灭过七个微波炉——现在用到的正是第七个。

拆开微波炉后盖，可以看到两千瓦变压器和保险装置、高压电容器、二极管、磁控管、驱动电路、电网滤波器。所要使用的电压来自变压器，一般来说厂家使用一根导线连接它和机体。如果你要在家里做实验并记录数值，可以在变压器的次级线圈上连接仪表。车上的电线可以暂时用作电源，将它连接上变压器，变压器的另一头连接电线（子弹变成的），这时，我们能观察到一种物理现象——电弧。

概念上讲，电弧是一种气体放电现象，电流通过某些绝缘介质，例如空气，所产生的瞬间火花，其大多数载流子为一次电子发射所产生的电子。说人话就是，车上漏的电加上变压器加上一根电线，它开始和外面的导体相连。

导体之一，是打向吸血鬼的一枚子弹。

在那一刹那，一条闪亮的电弧从车里连接着吸血鬼的脑袋，就擦着佩拉的头顶飞过。佩拉被扔在地上，电弧击中了吸血鬼。

电弧弧隙间的高温使阴极表面的电子获得足够的能量而向外发射，形成热电场发射；电弧中心部分维持的温度可达5000℃以上。火焰吞没了吸血鬼，佩拉呆若木鸡地望着他一秒内被火覆盖，下一秒就化成了一团灰烬。

佩拉释放出来一点能力伸进车里，移开了变压器。

火焰炙烤着她。整辆车已经陷入火焰中，佩拉呆坐在地上，离着她很近的火焰却没有向她这边蔓延的迹象。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变成水蒸气消散。

佩拉有点僵硬地站起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跑下山坡。她还要救人……埃内斯托为了保护她才这样的。她必须救埃内斯托……

吸血鬼的死状仿佛重现在眼前。

佩拉跪在埃内斯托旁边的草地上，她使劲闭上眼睛又睁开，强迫自己看着埃内斯托身上的伤口。埃内斯托闭着眼睛，呼吸困难，全身发冷。

她把手放在他身上，集中注意力在他的身体上，努力修补那些伤口。

“嘶——”埃内斯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呃啊……好疼！”

“敌人已经没有了。”佩拉对他说，“要是疼也可以喊出来。”

“啊啊啊啊！”埃内斯托喊道。

——

“那是电弧，呃……你可以理解为用了一点电。总而言之，吸血鬼死了，被烧死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怕太阳。人类也会被火烧死吧，我说？那玩意和我们文化里的吸血鬼不太一样，是吧？我也不了解，这个应该是你更懂吧，毕竟你们黑手党也有……”

埃内斯托深深叹气，但露出一个微笑。他的伤姑且算是被修复，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还需要佩拉帮助他才能走。

“我们现在是走不了了。我还带着手机……车毁了，现在要告诉弗雷多情况，你的机票……应该还能赶得上。”

佩拉扶着他，走过灌木丛，来到一片树林的边缘。天上有鸽群飞过，白色的影子，证明他们离人类居住的地方并不太远。一棵倒下的树，已经死去多年，上面长了苔藓和蘑菇。佩拉扶着埃内斯托，坐在上面。

“我很……”

“不用。”埃内斯托摇摇头，“你不用说抱歉，这不是你的错。反倒是我……把你卷进来。”

佩拉努力对他一笑。埃内斯托也冲她笑笑，拿出手机。

并非是他……埃内斯托并不知道“拂晓之星”。这让佩拉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她，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佩拉就要见到阿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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