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加新年，将近一个月的假期并没有给李沐恩带来理想中的放松，时差加上气候的变化，让她得了重感冒，高烧之后又莫名地低烧了很久，加上临近年关监管不断发文出台来年新政策，跨时区的工作让身心俱疲。

好在拖着行李回到深城的时候，已经要快接近中国农历新年假期。趁着新春假期，假装还在国外度假的李沐恩又好好休息了一周。

一个人宅在家里，不用看时间，不用回电话微信和邮件，没有工作打扰，肆无忌惮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的懒散生活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这天，大年初五傍晚，门铃响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李沐恩看到门禁视频里的林惠，吓得赶紧爬起来洗脸刷牙。

“你啊，如果不是我打电话给你妈妈，你都继续假装给我电话拜年咯”，林惠放下食盒，“怕我烦你啊？”

“怎么会呢”，李沐恩挤出心虚的微笑，“干妈，恭喜发财啊～”

“你啊！”抱了抱纤瘦的人，林惠忍不住责怪。

和林惠坐在沙发，聊着天，李沐恩有点紧张，毕竟上次申海回来之后，医院打来的复诊电话，她一个都没接。估计林惠已经知道她一直都没去复诊。

果然，没聊几句，林惠开口，“明天你跟我去复诊”

“什么复诊啊？明天还在放假啊～”装傻

“你说呢？”

“哈哈，我觉得……”

“不要你觉得，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不容反驳，那就接受吧。

大年初六上午，坐在诊室沙发，李沐恩有点犯困。就在心理咨询师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看到了门外林惠担心的眼神。

“看，逃不掉吧”，常医生笑着说，“既然你我都觉得没问题了，那坐下来慢慢聊，不应该被排斥才对”

“我很忙的嘛”，李沐恩微笑掩饰，她并没有说谎，花半天坐在这聊天对她来说很是奢侈。

“我看了申海传来的转诊报告，失眠情况加剧了？”

摇头，随后又点头。

“做点锻炼，尝试下新的关系，把工作放低一点”

点头

“这是认真和严肃的建议哦”

“OK，我试下”

“我给你改个药吧？”

“好啊”

“Maureen～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倾谈，你知道我坐班时间的”

“好啊”

一段新的关系？

从诊室出来，和林惠吃好午饭，各自回家之后，李沐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是应该去尝试一段新的关系。但现实是大家都在速食环境里，谁又愿意花时间去维护一段关系呢，更何况，原本就边缘化的群体之中，大家更倾向先x后爱，仿佛不释放欲望，爱情就无法生根一样。

翻过身看着卧室窗外的夜景，陷入莫名的烦躁中，自己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一段关系。曾经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也喜欢那濒死又新生的极致时刻，但后来的不愉快经历，包括服药治疗抑郁症的过程，让她对爱和欲彻底失去了期待，身体仿佛被冰冻。

看了眼手机，李沐恩还是决定尝试一下，于是给孙妍发了条消息，意外很快收到了回复。

初七晚上的Le pub，BGM妖娆魅惑，就跟在场形形色色的人一样，渴望，专注，眺望，等待。

“你反常啊”

“我尝试下新鲜事物”

“419不适合你的”

“你又知道啊”

“相信我啊，没人能入你法眼，要找刺激不如去跳伞啊！”

“万一我喜欢呢？”

“你不会喜欢的”

孙妍的回答让李沐恩开始有逆反心理，偏不信邪，不就是419吗，有什么难的呢？在场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找不到。

事实证明，李沐恩想多了，也想简单了。即便是全靠视觉的第一感觉，那些主动的颜值不行，那些颜值尚可的自己又不想主动。干坐了一晚上，和孙妍两人喝完了一整瓶酒，聊的还是工作和朋友们的八卦。

物色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顺眼点的，克服紧张和恐惧，忍着直冲脑门的香水味和烟味，在漫长的前戏中没有获得一丝快感，在对方伸手想要进一步的时候一把按住。

“sorry啊，我……有病……”

被骂着神经病，李沐恩慌乱逃离了pub。

X欲和食欲一起消失，多少有点可悲，但李沐恩倒也坦然接受。奇怪的是，荒诞pub之夜过后的某日梦里，那种久违的湿润，梦里那看不清脸的人，那缥缈的温柔体贴，那修长的手指，那快乐轻盈的感觉那么真实。chun梦？隔天醒来的李沐恩不太敢相信身体给出的信号。

[可能自己真有病吧]

站在精神卫生中心门诊楼前，陈蓦觉得自己可能脑子是不太正常，这几个月来的种种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性取向有问题。毕竟，有的人一直深柜。

主动挂了号，主动做了测试，主动跟心理医生坦白心理路程。

“所以，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的异性？我是指有想要拥抱亲吻的异性”

“没有”

“那会对女孩子有这种想法吗？”

“没有”

“有过Z慰的情况吗？”

陈蓦愣了愣，“这个问题……”

“没关系，大胆说，我们会保密”

“没有”

“你不用觉得自己有异常，全球大概有3%-8%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对他人产生欲望，你可以把他理解为性冷淡，这不是一种疾病啦，只是大脑的兴奋点可能在工作，在美食，在其他地方，没必要去过分关注，很有可能，等那个人出现，该有的感觉就都有了”

“有道理，那我还有个问题，我要怎么证明不喜欢男性，却不是TXL呢？”

“不用回应和证明，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你自己就好了，管他们屁事嘞，话很粗，道理你懂吗？闭上耳朵，让情绪平静，”

“是，可是，我有可能是TXL吗？我现在觉得不是，以后会不会是呢？”

“最近的科学研究表明，有一部分人的性取向是天生的，也有一部分的性取向是一个流动的状态，也就是说，跟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加上人是视觉动物，很难去保证一辈子只喜欢某一个性别”

“医生，你这么说……喜欢同性，不奇怪吗？”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无关性别，等你喜欢上某人，你就会明白这点，我们好像聊远了，如果你真的想更深一步了解自己，可以再去做一个测试，不过我的建议是，顺其自然，没必要害怕，也没必要抗拒，顺其自然，毕竟，心动的那个人出现之后，什么前提条件都是摆设，不值一提”

“这样啊……我只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性冷淡也挺好的”

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法，陈蓦很早就学会了。五岁那年弟弟的出生让原本是独生子女的陈蓦感受到了父母的难处，他们选择把弟弟留在身边，把自己送到外婆身边。这种选择让陈蓦不解，哭闹了一年后，发现无法改变现实，不开心和苦恼没有任何作用，于是选择了看书，做题，做全班第一来排遣，等再大一点，就开始跑步打球打拳来排遣更多的负面情绪。如果还不行，那就直到累垮为止。

在申海卫生中心复诊后，打拳加跑步将近三个月，体脂率降到新低的陈蓦顺便还参加了申海的迎新马拉松，跑完那天顺道去寺庙祈福，站在阳光下吹冷风的时候，觉得万事都不再是问题。直到，GT开工第一天，看到李沐恩，那种心尖尖被羽毛轻抚的感觉，让她陷入恐慌。自己难道真的喜欢女人吗？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和兴奋。

仔细回忆着小半生的经历，没有想要拥抱和亲吻的异性和同性，但却有过一直悄悄关注的人，周念，那个同样白到发光的女孩子，漂亮，成绩好，很文静。只是后来，她去英国念书，就再也没有了联系。这算喜欢吗？如果算，那……

[完了！]

李沐恩从来都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特别是在经历极度晦暗的时光后。可看到陈蓦的那一刻，心里那香槟气泡一般的轻盈不停上浮。她的眼睛、鼻子、嘴唇是那么好看，她的声音仿佛已经听过千万遍那么熟悉。身体里涌动的东西让自己感到惊慌又暗暗期待。她那修长的手指……身体居然在渴望。

把缥缈的思绪抓回，心跳快到耳膜都在痛。一遍又一遍在心里跟自己重复他人即地狱。别看别听别触碰。可还是让赵佳欣问Grace要来了简历，手指抚过她那张好看的照片时，心里的欢喜，忍不住地冒泡。一眼钟情，对于这种长相的喜爱，难以克制。

[肤浅的颜控]

陈蓦这么评价着自己，手却飞快的在电脑输入Maureen和李沐恩的名字，她真的是太好看了，能力还很强，美国F大学法学院+英国UKL的金融学，法律+金融的双学位，在美巡回法庭实习，是极少数被推荐到美国最高法的亚裔学生，毕业就在顶级律所做诉讼律师，回国就做高级合伙人，又美又强，谁会不喜欢她呢？自己对她的感觉，不算奇怪。

看着GT官网上那张漂亮的形象照，陈蓦的心跳莫名地快。那声初见时的“你好啊”，跟魔音一眼一直在耳边环绕。

[她那么好看，喜欢她，不是很正常嘛～]

作者有话要说：[]里的内容是心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