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晨的阳光撒在张佳齐的脸上，两条泪痕反射着点点泪光，凌风死死拽着他的手，他抬手擦了擦眼泪，道：“凌风，谢谢你没有看不起我，我给你添麻烦了。”

凌肖冲他笑了笑，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笑得这么困难，说：“你回来，我们来日方长，听到没有。”

张佳齐也笑了，他是开心的，至少现在凌肖是在乎他的。

这时楼下响起警车的声音，警察来了，张佳齐也被凌肖拉着，应该不会有问题了，所有老师和同学还有张爸都舒了口气。

张佳齐回头朝楼下看了一眼，又朝十一班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凌肖说：“帮我给同学道个歉。”

凌肖还没听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正寻思着想问道什么歉，张佳齐就用力甩开了凌肖，朝后仰倒而下。

凌肖立马跳起来伸手再去抓他的手，陆枫抱住凌肖的腰怕他跟着摔下去，所有人，所有人都看傻了，刚刚还一片大好的形式，刚刚还以为已经救回来的人，突然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凌肖没能再次抓住张佳齐，他半挂在栏杆上，被陆枫从背后抱住腰身。他眼看着张佳齐在自己面前仰面朝楼下而去，还给他挥了挥手，然后闭上眼睛。远处十一班传来一阵尖叫，女生们吓得有的蒙住了眼，有的钻到男生怀里。

然后，“砰”的一声，张佳齐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埃，鲜红的血从他的身下缓缓流出，像是一朵绽放的绒花。所有人都懵了。

凌肖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朝楼下砸下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安静得凌肖仿佛都能听到他眼泪掉落下去砸到地面的声音。

陆枫急忙把凌肖抱了下来，和他一起跌坐在地上，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心疼随着脉搏的跳动传遍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保护好他，一定不能让他有事。”

张爸连滚带爬地跑到栏杆边上，老蔡怕他也跟着跳下去，连忙和几个老师一起去扶住他。当张爸看到楼下的张佳齐时，一声哭嚎响彻整个学校。

警察立刻封锁了现场，医护人员也立刻上前进行查看，最后张佳齐的遗体被抬上了殡仪馆的车，出了校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警方向校领导、老蔡和张爸了解了情况，判定这是一起自杀事件，与学校和任何人无关，之后便载着张爸去了殡仪馆。

凌肖坐在地上，靠着陆枫呆了好久好久，没有语言没有动作，只是一滴滴的眼泪往下流，打湿了自己胸前一大片的校服。

老蔡再次回到天台的时候他俩还呆呆地坐在那，老蔡上前拍了拍他俩的肩，道：“你们已经尽力了，做得很好，这事儿怪老师和他家长，你们千万不要有心里阴影。”

“你们就这么容不下他吗？”凌肖的语气里带着愤怒和破碎，但声音很小。

老蔡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内情。”

“他不就是悄悄地喜欢我吗？我都没意见没刁难没瞧不起他，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凭什么拿电电他，逼他吃药，还逼他转学，非要把他逼死。”最后一句凌肖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了？”老蔡显然没预料到凌肖知道那封信的事。

凌肖没回答老蔡，用袖口擦了擦脸，收敛了情绪低声冷漠地说道：“你们这些杀人犯，真脏！”说完站起来，木讷地朝楼梯走去。

陆枫跟着站起来，朝老蔡说：“对不起，蔡老师，他刚刚受了刺激，说话没了分寸。”

老蔡点点头，一边推着陆枫朝楼梯口走一边说：“快去跟着他，别让他再出什么事了。”

凌肖取了自行车，然后朝校门走去，陆枫跟上来问他去哪，他说他要回家，于是陆枫载着他，朝凌肖家骑去。

一路上凌肖也没再说话，只是像第一次他两一起骑车来学校时一样，搂着陆枫的腰，头靠着陆枫的背。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故意逗陆枫玩，而是他感觉不知谁把自己身上的力气抽走了一样，急需找一个依靠。

他也没有再流眼泪，他觉得没意思，于是他闭着眼睛，闻着已经习惯了的陆枫身上特有的味道，睡了过去。

到家后陆枫把他背上楼，凌霄奶奶见他们这么早就回来，又见凌肖爬在陆枫身上一动不动，一下就紧张起来：“怎么了这是？”

陆枫连忙安慰道：“没事，奶奶，凌肖有点感冒，吃了药睡着了。”

老太太这才稍稍缓了口气，道：“那快进屋快进屋。”

陆枫把凌肖放到床上，给他拖了外面的校服和裤子，盖上被子，然后道客厅用座机给老蔡请了个假，让老蔡放心，他送凌肖回家了。老蔡让他好好陪着凌肖，今天就先不用回学校了。

陆枫倒了杯水回到寝室，躺在凌肖边上，把他揽过来搂在怀里。不一会儿，凌肖伸手抱住了他，哑着嗓子着说道：“陆枫，我害怕。”

陆枫拍着他的背，说：“别怕，我在。”

凌肖在床上趟了一天一夜，一会儿睡着，一会儿醒来，时不时有眼泪从脸颊滑落，悄无声息的落到枕头上。他一睡着就会梦到张佳齐甩掉他的手从楼上掉下去的场景，然后被那一大朵血色的绒花惊醒。

陆枫一直睁着眼睛搂着他，凌肖每次醒来都看到陆枫那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和关心，就那么盯着他，见他醒了就用手拍着他的后背，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到第二天早晨。

两人起床后在楼下吃过早晨，然后骑车到了学校。

进教室的时候，华姐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学校考虑昨天的事情会给学生带来阴影，决定这两周让十一班第一节课的老师提前上班，来守着他们。及时发现收到影响的同学并给予开导和帮助。

凌肖一想到是华姐把那封信给老蔡的，心里对她也有些怨恨，冷着脸朝她瞟了一眼，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随便拿出一本习题册开始做题。

华姐走到他的边上，伸手想去抚凌肖的头，凌肖立马把她的手打开，一脸厌恶的表情的说道：“干嘛？”

华姐的手僵在半空中两秒，然后收回来，问道：“凌肖，要不要跟我聊聊？”

凌肖埋头一边写着题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不敢，怕你们。”

华姐正想再说什么，陆枫走到她身边，对她说：“老师，不用管他，我看着他不会出事的。” 他用一只手按住凌肖的肩膀。

华姐看了看陆枫，陆枫朝她点了点头，她才转身回到讲台上。

从那以后，班里的同学和老师几乎再也没有见过凌肖笑，他总是一副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表情，上课写着作业，下课要么坐着发呆，要么默默地和陆枫一起到操场散步。他再也没去打过乒乓球，体育课也做完老师规定的训练就回到教室待着。

就连程曦和杜威跟他说话，他都是毫无波澜，只有陆枫跟他讲话，他的语气里会有一些情绪。

所有人都觉得凌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陆枫，但他们都只知道是因为张佳齐跳楼时凌肖离他最近，可能收到了刺激。

但凌肖除了变得冷漠了，并没有别的异常，老师也就稍微安心了，并嘱咐陆枫好好看着他，有任何事情立刻反馈给老师。陆枫也给他外婆说明了情况，最近都住在凌肖家里。

已经到了月末，学校安排周五周六月考。

周日陆枫让凌肖在床上睡着，自己出门了半个小时，他去取提前预订好的孙燕姿的新专辑。本来周五就可以取的，可是赶上了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