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在赵延竹身边耳语几句,赵延竹瞬间来了底气,朝傅家青年冷笑道,“我说傅公子怎么这么急着跳出来呢……就凭你,也想拖垮我赵家?做梦!”
傅家青年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赵延竹一挥手,“带上来!”
一名瘦小的男子被推到近前,夏厘一看:认识,这不是松间客栈的伙计嘛?松间客栈的老板没人认识,伙计那可是榆林的名人。
这是犯了什么事,怎么被抓来了?
“有人看见他在乱葬岗上虐杀我儿,傅公子解释一下?”
赵延竹眼睛发红。
近日这些事,对赵延竹来说最大的意外就是赵保宗的死。赵保宗是他选定的继承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他怎可能善罢甘休?
就算鞠先生各种反对,他还是派出了大量的人力去调查,终于抓到了这个看似完全不相关的人。
他居高临下地质问,“我儿是你杀的吗?”
伙计浑身是伤,双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拖在地上,应是断了。
面对赵延竹的威压,毫无武功底子的伙计竟毫不畏惧,他艰难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挑衅地笑着,“没错,是我。”
伙计话音未落,赵延竹便一拳砸了下来,伙计瞬间被打飞,重重地撞在后面的树上,又跌回地面。
那骨头断裂的声音,光是听着就心肝胆颤。
伙计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胸腔凹陷,显然是活不成了。
现场一片寂静……许久之后,伙计开始轻微咳嗽,大家也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喘口气,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明明不是打在自己身上,却仿佛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痛。
伙计越咳越大声,直到呛咳出好几口血之后,方才缓和些。
他突然开始放声大笑,笑声嘶哑、难听,伴着出气多进气少的急促喘息,“我家小阿弟……才十岁。就提了句羚子寨,便被你们一鞭子抽断了脖子……”
伙计眼看着是活不成了,说话便更没了顾忌,用嘶哑的嗓音朝着赵延竹挑衅,“怎么样,失去亲人的滋味,好受吧?”
“闭嘴!”
赵延竹一脚踢过,再次被驰道拦住。现场能拦住他的,也就只有驰道了。
伙计哪里还会听他说话,事实上他脑子根本嗡声一片,早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现在无论赵延竹说出什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继续说出自己想说的,“你等着……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羚子寨枉死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等着……等着我们夜里来找你……哈哈哈哈……”
赵延竹气急,猛然挣脱驰道的牵制,一脚踹上早已不成人形的伙计。
伙计这回是彻底没了声息,怕是凶多吉少。
驰道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与赵延竹武力值相差本就不大,面对赵延竹爆发式的挣动,他也控制不住。
傅家青年扭过头,不忍再看下去。
很遗憾,他救不了。正是猜到这样的结局,他才会叫这伙计离开榆林,谁知还是被抓了回来。
解决完伙计,就该对付老板了,赵延竹一步步地走到傅家青年面前,“傅公子,他不会功夫。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杀死我儿的?”
青年叹了口气,摊手道,“这我怎么知道?”
没有人见过松间客栈的老板,他自然也不会承认。
“你不知道吗?他可是你的伙计,傅老板。”
说话间赵延竹在青年面前虚晃一招,却闪电般地袭向不远处的账房先生。
剑圣就是剑圣,不像鞠先生还给青年留有选择的空间。他转眼间就将账房先生按在手下,“老先生你说呢?”
账房先生虽有些功夫,但跟赵延竹比还是不够看的,一晃神就被赵延竹扣住了脉门。可他并不想因为自己影响自家少爷的计划,被抓后并没有急着开口。
“早看你们眉来眼去,还不承认?”
赵延竹手上一使劲,账房先生顿时额头冒汗。
“好吧,我承认,你先放了晁叔。”
青年并没有怎么挣扎就妥协了,做了一个并不算太难的抉择。
账房先生姓晁,是傅家的老家人。他从小跟着晁叔长大,功夫也都是他教的,如师如父般的存在,他怎可能不管。
晁叔看起来年纪与赵延竹相仿,实际已入耄耋之年,哪经得住赵延竹这般折腾。
赵延竹一看:行,看来这老头就是青年的软肋,那便更不可能放了。
青年也不傻,但他不得不先稳住赵延竹。
此时驰道却出手了,刚才的疏忽让伙计丧了命,哪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在赵延竹跟青年交涉的时候,驰道便悄悄靠近,乘其不备突然出手。
赵延竹有了前车之鉴,早就防着他呢。
驰道虽然没能顺利得手,但却给傅家青年创造了一个机会,加之老先生本身也有些功夫。赵延竹一个不慎,真让人抓住机会逃脱了。
“你干什么?”
赵延竹丢了肉票,火气直冲驰道而来,“一直跟我捣乱,别以为你是武盟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三爷爷,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赵叶青及时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驰道拉到身后。
驰道不是赵延竹的主要目标,被拉走后他便也没再多管,继续跟傅家青年对峙,“现在怎么解释?”
既然承认了是自己的伙计,当老板的总得给个说法。
将账房先生护在身后,青年恢复老神在在的模样,“就算他是我的伙计,我又不能限制他的自由,他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再说榆林百姓都知道,我其实不怎么管那客栈的,真的不太知道他做了什么……”
“胡说!”
方才跟赵延竹耳语的人冲了出来,指着地上不知死活的伙计,“他可是从你们客栈把人拉到乱葬岗的,我们有证据。三个死人,这么大的动静,你说你不知道?……再说,从你店里出来的人,就算你真不知道,那也脱不了干系!”
傅家青年再辩驳下去,也依然是“不知道”这种车轱辘话,说话间还往夏厘这边看了两眼,不知道什么意思。
夏厘也好奇,傅家人为什么要杀赵保宗?
看这青年之前的表现,对赵家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恨意,也没有要为傅家报仇的意思,那他杀赵保宗又是为了什么呢?
夏厘正看着戏,忽听到有人给他传音,“赵保宗的死跟你有点关系。”
闻言夏厘就是一愣,跟他有什么关系?
声音是驰道的,只听他继续道,“那天你住在松间客栈,那三人袭击你,是他们拦下来的,才让那伙计有了可乘之机。”
眼看傅家人被围堵,驰道忍不住替他们着急。别人帮了他们,他们自是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要怎么救?是个问题。
若是驰道自己,他只会帮忙打架,只怕会把事情越弄越糟。但夏厘就不一样了,这人虽然年虽不大,主意可一点也不少。
夏厘默然,虽然驰道跟他时间不长,却也还算可靠。既然驰道说傅家人是为救他惹上的官司,他信。
只是他们与他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救他?驰道没说。
夏厘没有驰道的功力,若是开口必然逃不开赵延竹的耳朵,只好将疑虑暂且搁下。
不过想想时间也对得上,事情倒也确实发生在他留宿客栈的那晚。
即便如此,夏厘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瞬的发堵。
驰道现在告诉他,自然是想让他来管,可这事他能怎么管?那位傅公子还能咬死不承认,哪怕别人不信,以他那身功夫,赵延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我呢……驰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事我要怎么扛下?
驰道这下可算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但如今既然知道了,他自是不能不管救命恩人的死活。无论怎么说,先把人保下来,至于其他的,事后再做分断。
略一思索,夏厘计上心头。
开口之前,他悄悄地走到驰道身后,防着赵延竹突然出手拍死他。就赵延竹揍伙计那力道,他可扛不住。
确保不会被打到后,夏厘轻咳一声道,“这事……或许与我有些关系……”
赵延竹猛然回头,“什么?”
其他人也具是一愣,好不容易洗清嫌疑,还带主动揽事的。是该说这位太单纯呢,还是脑子不太好呢,果然武盟后继无人呐。
“我也不是很确定……”
夏厘略显疑惑地道,“我有个习惯,在外休息时,会在门窗等出入口设置简单的防御装置。”
说着,他一伸手拔了驰道数根头发。
他虽躲在人身后,动作神态却又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看起来非常地自然,连拔头发都拔的理所当然。
驰道回头,不知道他这小动作是什么意思,对他不满吗?
夏厘瞥看驰道一眼,然后专注地将内力灌入发丝,演示着,“像这样。”
再取一根树枝,用发丝拴住树枝两头,便绷成了一张弓。
他知道不说清楚具体方式,别说赵延竹不信,在场的但凡三岁以上,都不能信。
虽然夏厘解说得很认真,但驰道还是从他那一瞥中看出了一丝小得意。反正都是要灌注内力,什么东西不能做弓弦,纯纯故意薅他头发玩儿。
要说不是报复,鬼都不信。
夏厘确实是故意的,他就是心里不爽。要他顶包,不付点代价怎么能行?
他严重怀疑驰道跟傅家青年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回头可得问清楚。
见到驰道那憋屈的反应后,夏厘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堵”也跟着散了。他本就不喜欢欠人人情,现在还了也好。
“凭它能杀我儿?”
就这么个小玩意,别说赵延竹不信,现场就没有信的。
夏厘坦然,“自然是不行的。”
赵保宗不是过家家的小孩,哪那么容易被这种粗制烂造的弓箭射中。而且就算射中,也不致命。
夏厘拉开小弓示范了一下。朝树上弹射出一块石子,一只半大的小山雀堪堪避过,扑棱着翅膀飞远。威力是有,但还不足以伤人。
而且他这用法压根就不是弓箭,而是弹弓,那就更没有什么杀伤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