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妇人面色涨红,一袭优雅的青色旗袍,大家闺秀的模样此刻荡然无存,稍加思考就知道这个气质女人因为儿子的浪荡愤怒不止。
“伯母好......”
林岸硬着头皮打了一声招呼。
女人又把视线移到了他身上,看见林岸稚嫩的脸庞,恍惚了一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小兔崽子,你干的......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一时冲动,拎起来背包就往自己儿子身上甩。
可巧了,她一动,她儿子就知道她想干啥,熟练的一闪,抄起身旁还在发呆的林岸就逃之夭夭,仗着他娘亲穿着高跟鞋和旗袍跑不快,边跑还边说:“妈——我先送客人走了,等会回来挨打——”
只留下岑母原地凌乱,挽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了一半,看来把她气得不轻。
岑朝之抱着林岸刚好掐点进了电梯,岑母更是抓不到他俩,但把电梯里的邻居阿姨吓了一跳。
阿姨刚缓过来神,就看见他怀里的大活人。
“小暮啊,这是谁啊?”
俩男的还这么腻腻歪歪的,阿姨不自然地撇了撇嘴。
“这么大人了......”
“哦!这是我亲戚家的小孩儿,”岑朝之一边把林岸往上提了提,一边皱起了眉头,苦大仇深道,“小孩儿不知道轻重,半身不遂了,轮椅今天坏了。”
“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让他一直在屋里待着啊?”岑朝之紧接着就一脸温柔地看着林岸。
“啊......这......”阿姨也没了吐槽的心思,反倒同情的看向林岸。
“那是该抱出来晒晒......”
这位妇女同志个子不高,她刚好和岑朝之并排站着,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林岸的后脑勺,自然看不到这位“残障人士”正脸嘴角抽搐的精彩表情。
“我带他出去,阳光去去霉气!”
跟一楼出去的阿姨打完招呼,电梯直奔地下车库。
小暮......人还挺好嘞。
人一天天总呆在家里也不是事,晒太阳好啊,补补钙。
等到阿姨到门口的时候,她看着外面的雨和手里的伞,自己都僵了:晚上了都,虽然不下雨,这太阳是要到哪个旮旯晒啊?
岑朝之把他塞进副驾驶里,踩油门出了小区。
他给这位司机指着路。
“这霉气是该去去。”
可别让今天的霉气延续了,林岸是真受不了。
岑朝之双手把着方向盘,调笑着:“明天说不定还出不了太阳呢。”
“你嘴里就不能吐出一些祝福词吗?”
“我等会还要回去挨打,你要不然先可怜可怜我,先祈祷我腿不会被打断?”
“伯母.....看起来不是那种会打小孩的。”
教授职业在前,穿衣打扮在后,即使林岸看见了她对岑朝之发怒,也想象不到她真抽儿子的样子。
“可别,说不定回去之后还是混合双打。”
......
“那你记得打120......”
“别介啊,你给我个电话,你跟他们解释一下不就行了?”
解释什么?林岸开始装死。
“给个联系方式呗,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的伙伴了。”
“这一难是你自己招惹的,我是无辜的。”
“行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岑朝之是撬不动这个小顽固的嘴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人啊......”
“怎么总是不能坦诚对人......多个人,多条路。”
“不需要我扶你?”林岸只让他送到小镇外,再三强调不准悄悄跟着他。
“我又不是变态跟踪狂......”
零星的几家店还在开着,让夜晚的小镇多了几分人气。
林岸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转角。
雨水刚刷干净的夜幕,是那么深邃,乌云散去,天都比平时高了不少。
岑朝之却郁闷了起来,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了烟盒。
天上的星星,地下的火星都无法扫去车旁边这冒出来的阵阵云烟。
图什么呢?
雨后的凉意渐渐袭来,
夜深了,emo来了——
“哎,把烟灭了。”
烟灰差点掉岑朝之手上,手一抖,又被挂上了一个塑料袋。
是一杯奶茶,摸了一下还是热的。
“喝点热的吧,夜里凉。”
正是去而复返的林岸。
看见他吸烟,林岸反倒见怪不怪了,就是看见烟飘过来,嫌弃的退了退。
“少吸点,快回家。”
“好。”
岑朝之弯起嘴角,笑着答应了。
咦?
第一次见这位说这么少的话,还以为要再嚷嚷几句。
晚风微凉,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人的五官,那不羁的银发更是惹人注目,优越的身高给这人烘托了一种帅哥的氛围感。
林岸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审美标准,岑朝之因为穿着打扮,可谓是处处踩在他的审美盲区,即使从便利店里的顾客不时偷偷看一下这位时髦小伙,夸赞着五官,他还是领略不到。
此刻看不清脸,穿着也没有那么过火,林岸却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他黑发也挺好看的吧......
两人没有再说话。
岑朝之目送着林岸消失在视野里,吸了一口已经烧到尾巴的烟。
最后一片云烟消失在空中,露出闪闪的星空。
林岸回到家,刚打开门就听到了电视的声音。
“话说,王某年轻时就是街道里有名的混混,早早辍学进入社会,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嫁给他的女人的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又赶上了林奶奶喜爱的法治频道的栏目剧,今天还是她最喜欢的狗血家庭伦理剧情。
“回来了?”她瞥了一眼,看见自己孙子好好的回家了,又转头专注剧情了,“啧,我就说,不好好上学没什么出息......白瞎了这么好的媳妇。”
林岸拿袋子捂着胸口的“骷髅头”图案,心虚的应了一声。
要说林岸对“潮”的反感一方面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那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林奶奶更是一位反“潮”战士,她讨厌所有看起来不正经的东西,这只会让她想起坟头草已经有几米高的死鬼丈夫年轻时混迹街道的混账模样。
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子的孩子,这一句话在他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岸溜回了房间,一回屋子就把衣服换了。
那位的衣服总感觉穿久了要风湿。
把洗干净的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准备挂在柜子里,衣服带出了一张纸条,落在地上。
他捡了起来,上面写了一列龙飞凤舞的字:
扫一扫,见你想的他 [比心]
背面附赠一张微信二维码......
堪比大街上某些不可说的小广告卡片。
他团了团,顺手扔进垃圾桶里,一气呵成。
说了不加,你加什么戏啊?
与此同时,岑家。
“我腿可断,血可流,但你们不能怀疑我至今仍存的清白!”
岑朝之坚决捍卫自己的名声。
“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处招摇过市,”岑爸爸尽可能维持着学者的风度,慢条斯理地说,“你谈清白就跟老鼠进米缸只是数米粒一样不可信。”
“那孩子哪个学校的?”岑母得知林岸是个已上大学的成年准大一,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从容,“你是该找个对象了。”
......
开明的家庭各有各的封建,封建家庭各有各的开明,他家好一个半开明半封建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