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迟秋没听清陈其的问话。

他和陈其一同去往飞行器驾驶课。如果要从学校里挑出谁谢迟秋把他当朋友的，或许只有陈其比较接近朋友这个概念。

在他换位置之前他们一直是同桌，陈其算是唯一不太需要谢迟秋忍受的雄虫。

陈其脾气好没什么坏心思。

"我是说，"陈其又问了一次，"今年的评级你参加吗?"

谢迟秋想起来了，每年的夏季开学都会有一个再评级，"不去。"

"又不去?"

谢迟秋:"也不是必须去。"

"不理解。"陈其摇头，但今年谢迟秋不去他已经没去年那么惊讶了。去年谢迟秋也没去，他还苦口婆心好说歹说地游说了好久。

等级测试每年一次，虽然不是强迫也不是必须的，但陈其就没见过谁完全不关心自己的等级。大家都把等级看得比成绩还重要，得了A往上甚至恨不得贴在脑门上，再不济也得开个发布会。

陈其也不是故意探究谢迟秋的隐私，但他确实看过谢迟秋的入学报告，谢迟秋那时已经是S级了。等级低不去还能说是怕丢脸，等级这么高都不去，陈其属实不明白。

"真的不理解你们这些大佬的世界观。"陈其只当谢迟秋这是想低调，在虫星特立独行也确实不是什么好形容词。

"对了，"谢迟秋突然问道:"你知道林携的等级吗?"

"林携，谁啊?"陈其一脸疑惑，谢迟秋可从没主动关心过谁，他心里的好奇其实大过疑惑，"谁啊?不认识。"

"算了，"谢迟秋说，"没事。"

"等等，"陈其绞尽脑汁地回忆，虽然谢迟秋眼珠都没颤一下，还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但陈其认识谢迟秋那么多年，他敏锐地感受到谢迟秋态度有异，"我想想，这名字有点熟。"

谢迟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陈其形容林携，最后只说:"七班的。"

"啊，我想起来了，"陈其喊出了声，"就是那个画你的裸体素描的那只雌虫!"

"你声音还可以再喊大一点。"谢迟秋面无表情地对上前面因为听到陈其的话而突然转过来的视线，他敢说方圆五百米之内的虫都竖起了耳朵。

谢迟秋强调："还有不是裸体素描。"

"我这不是刚想起来，一时有些激动，一时有些激动，”陈其压低声音，惊讶地看向谢迟秋，“那画你还真看完了啊，我当时就翻了几页，听他们这么传的。"

谢迟秋没理陈其，他确实看完了，但看完了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吗，他又没有阅读障碍。

陈其哥俩好地搭上谢迟秋的肩膀，半是关心半是八卦地询问:"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随便问问，"谢迟秋不打算和陈其说林携的事，“手拿开。”

陈其沉浸在难得有的八卦中走得慢了，谢迟秋整一故事绝缘体，虽然暗送秋波的雌虫从来不缺，但媚眼全抛给瞎子看了，谢迟秋就是那个瞎子。谢迟秋没等他，独自往前走去。

陈其不在意地跟上谢迟秋，回忆起林携来，他对林携确实没什么印象，脸也记不起来，但他听过林携的传闻，"不是说林携连信息素都没有吗，那他应该参加不了评级吧，想想也挺可怜的。"

他们进到训练场的瞬间上课铃正好响起，陈其没听清谢迟秋那句话说的是什么。

"你说什么?"陈其问道。

谢迟秋瞥了陈其一眼没答。

陈其也没执着于谢迟秋的回答，他的目光已经锁定了场上的一只雌虫。"陈靖嘉真的漂亮。"陈其感叹道。

谢迟秋:"谁?"

"就他。"学校里哪只雄虫不认识陈靖嘉陈其都会奇怪，但陈其却不奇怪谢迟秋不认识陈靖嘉，他从没见过谢迟秋对哪只雌虫有兴趣。

陈其将陈靖嘉指给谢迟秋，"白衬衫浅蓝色球鞋，我的梦中雌虫，漂亮又清纯，看看这脸，看看这身量，哪只雄虫看到他不心动，不止是雄虫，任谁看到他都想保护他。"

谢迟秋顺着陈其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看了一眼就没再看，楚楚可怜型的雌虫，他没什么兴趣。

飞行器驾驶课一般都是两个班合上的，今天是他们一班和隔壁七班。进训练场的第一时间谢迟秋已经找过了，林携没在。

谢迟秋坐在飞行器里，他已经很熟练飞行器的操作了，熟练到已经不需要老师在一旁辅助驾驶，可以独立控制了，谢迟秋的目光经过底下排队的面孔。

飞行器蓦地停在半空，老师紧张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怎么了?"

谢迟秋也想问怎么了。

他刚刚仍在他们之中搜寻林携的身影，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么关注林携了?

不过是目击者而已，还是没有威胁的目击者，不该花这么多心思，不值得浪费这些精力，这些时间做什么不好，心里这么想着，谢迟秋中午仍是回了家。

林携不在学校，而其他的地方，最可能就是家里。

开林携家的门就像开他自己家的门一样轻松，谢迟秋平静地开了门，门外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长，倒影在室内地面斑驳的水磨石上。

谢迟秋自顾自地向里走去，现在这个时候林携的雄父和雌母大概率是不在的。

室内暗得出奇，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投射在地面上。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沉淀已久的浊气。

谢迟秋一眼就看到了抱着腿坐在地上的林携。

林携靠着床，坐在床下的阴影里，像被包裹在灰暗的薄雾里。

只是一种突然出现的感觉，没有逻辑能解释，但谢迟秋就是这么觉得，好像林携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等了很久很久。

谢迟秋目标明确地朝林携走去。

在谢迟秋开门的刹那林携就看到谢迟秋了。

光霸道地闯进眼底，林携看着谢迟秋踏碎满室沉淀的浑浊向他走来，但他和他身边只有枯败和腐朽。

林携往阴影的更里面靠了靠。

谢迟秋的目光清晰而锐利，没有错过林携偏头躲闪的动作。

谢迟秋走到林携面前，他眯起眼，他的眼睛没有放过林携往里蜷缩的轻微移动，那同样是个躲避的姿势。

“躲什么？”谢迟秋居高临下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