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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无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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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迟秋看不到林携的眼神,他往下的视线只看得到林携抿紧的唇和下颌的线条,还有身上的青紫和肿起的右脸。

因为林携的躲避而无由来的烦躁就这么消散了。

谢迟秋索性挨着林携坐下来,他坐到林携身边,离林携的距离不太近也不太远。地板很硬透着常年不见光的潮湿凉意,谢迟秋没有转头,他盯着虚空的一点,平静地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是你吗?”林携突兀地反问,没有上下文,就这么直接地问了出来。他一整天没说话,出口的声音沉闷喑哑。

"什么?"

"舞厅,是你吗?"

原来是这个事,谢迟秋反问林携,"你觉得呢?"他问了也不等林携答,爽快地承认了,“是我。”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在林携面前装都不需要装了,林携撞见过他处理安国林的场面,那比这厉害多了。"就是这个事吗?"谢迟秋不完全理解林携,"为这个事没去学校?舞厅停业了吗?"

林携摇头。"一天都不停?"谢迟秋问。

"不停,以意外结案了。"林携答道。

谢迟秋既觉得离谱又觉得正常,不过确实,他现在也没看到林携的雌母今天在家。那林携在躲什么?

"你怕我吗?"谢迟秋问道。他想不出其他原因只能猜测是这样。

林携的声音很闷但答得格外果断,"不。"

谢迟秋知道他没撒谎,勾了个笑又很快恢复到冷淡的平静,"你该怕我的。"

林携立刻又说:"不。"

林携说得斩钉截铁,谢迟秋已经发现林携总是在这些事情上有莫名其妙的坚持,他懒得和林携争,不怕就不怕,他还能逼着林携怕吗,却没发现他瞥向林携的眼睛里多了些温度。

谢迟秋:"那怎么不去学校?"

林携:"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

林携没头没尾的话谢迟秋却听懂了。

尽管他每天都能听到他们家的闹剧,林携也知道他肯定有所猜测,还有学校里传到他耳朵里的风言风语,但听说和看到是不一样的,林携仍然不想让这些被谢迟秋发现,不想让这些疮疤血淋淋地暴露在谢迟秋眼前,林携不想让谢迟秋直面这些污秽。

是他们家的丑陋,也是他的丑陋。

谢迟秋完全明白,那些林携没有说出口的廉价的自尊。

在落针可闻的静默中谢迟秋缓缓开口:"你还有印象吗?我的雌母。可能你没什么印象了,他很高很瘦很白,长得很温婉,说话也很温柔。"

"他在我五岁那年走了。"谢迟秋轻而慢地呼着气,他已经太久没有说起他的雌母了,也不是太久,事实上他从没和任何虫提过他的雌母。

"我能原谅他抛下我走了。"谢迟秋瞧着深不见底的朦胧记忆说道。

谢迟秋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夜晚,他仰面躺在他的小床上,不过是又一个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无法入睡的平常的夜晚。

"我听到客厅里有声音,我很小心地动了一下、侧头往外看,"谢迟秋从记忆里剖出那天的画面,"那时候的我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窗台上爬过一只蚂蚁我觉得我都能听见。"

谢迟秋故意开了个玩笑,林携却连弯弯嘴角都做不到,他低着头的余光里看见谢迟秋的手指无意识地点在地面。他知道,有些事无论过了多长时间,当时的恐惧仍然瞬间就能回想起。他想握住谢迟秋的手但最终还是没动。

"我的卧室是没有门的,我转过头,看到他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谢迟秋回忆道,"他什么都没带,但那是半夜,我立刻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我起床走了出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半夜偷跑的雌母看见突然起床的虫崽,说双方都不惊讶是假的。之后的事,一帧一帧都定格在谢迟秋的记忆里,那时的光线谢迟秋都还记得。

是窗外路灯死白的光不分场合地溜进了房间。

光落在雌虫眉目清俊的脸上,白得发灰,雌虫紧抿着唇,眼睛不断地看向一旁雄虫所在的房间,神情间九分是害怕被发现的紧张,还有一分,是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控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那时我虽然还小,但我什么都明白。"谢迟秋没说的是,那时比起想让他留下,他抛下自己的想法,谢迟秋想的其实是,他走了他就不用受苦了。

"我喜欢对我温柔说话的母亲,我想保护他,虽然我当时没有那个力量,但我想保护他的念头很强烈,"小小的谢迟秋没什么愿望,就希望能看见母亲笑,"所以我真的能原谅他抛下我走了,我一直都能原谅这一点。他在是我们的地狱,他走了就只是我自己的地狱了,没道理我们一起受罪,甚至我还在想他应该早点走的。"

那时的谢迟秋已经会计算利弊了,他算来算去都觉得母亲离开更好,虽然他喜欢温柔的母亲。

谢迟秋知道他一出声就能把母亲留下,但他还是愿意让母亲走,那时的他看着母亲走出家门,一直没出声。

"但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走前抱住我,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谢迟秋的声音平静如初,林携却从中听出了并不亚于悲泣的伤痛,林携知道谢迟秋是真的伤了心,只有他在乎的才能真的伤到他的心。

"干嘛,"谢迟秋乜了林携一眼,"别动手动脚的,"谢迟秋这么说着却也回握住林携的手,"他对我说,你要好好听你雄父的话。"

小时候的他心里只有仇恨和母亲,仇恨放在母亲之后,母亲是他唯一在乎的,是他忍耐的全部理由。但这个唯一,这个谢迟秋迫切地希望在他长大之后能保护的母亲,对年幼的他最重要的母亲,告诉谢迟秋"你要好好听你雄父的话"。

谢迟秋无法原谅。

他走了之后那只雄虫会怎样的暴怒,谁又来承受他的怒火,他想过吗,他大概知道,但他还是走了。谢迟秋也想到了,但谢迟秋也还是安静地看着他走了。

谢迟秋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狠心。

"之后发生了什么?"林携问道。

谢迟秋发自真心地笑了。这个笑带着森冷而残忍的恶意但却又那么耀眼,林携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没什么。”谢迟秋说,“我杀了他。"

他最终杀了他。

但在那之前,被折磨的每个瞬间,谢迟秋都会想起雌母说的这句话。

无数遍。

无数遍。

无数遍。

那个人渣甚至都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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