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可怜的郭展在床尾团成一个圈，正处在一个心理崩溃的重建阶段，殷怀洲给他介绍七殿下楚旻琅。

郭展一声尖叫：“七殿下！”

楚旻琅：……

也不知道楚曜疏这段时间里都对他做了什么，搞得清风朗月、翩翩君子的郭大人现在一听见“殿下”二字就反应强烈。

三个人决定还是让郭展自己静一静，一一离开了。

殷怀洲同楚旻琅走在一道：“殿下如今有何对策？”

楚旻琅无言以对，他能有什么对策！

屈河是他捡的吗？郭展是他劫的吗？明明事情都是殷怀洲干的，为什么要他有对策？

而且，楚旻琅沉声：“即便我有对策，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废物能做什么？”

殷怀洲陷入沉默，他也不想要强人所难，逼楚旻琅太紧。但是前世楚曜疏要夺得皇位，不管其他皇子公主是否会对他造成威胁，他全都不会放过。

于公，楚曜疏性情暴戾，杀心过重，不适合做这天下之主。

于私，前世种种已经明了，明哲保身并非楚旻琅的出路，勉力一搏才是。

正僵持着，却见严管事匆匆上前对殷怀洲耳语了几句。殷怀洲神色一凛：“三殿下来访。”

殷怀洲才劫走了郭展，楚曜疏就不请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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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风将军府外，楚曜疏带了十名羽林军，一律的黄铜轻甲，声势浩大。

门从里开，殷怀洲与楚旻琅一同来见，依次问了礼后，楚曜疏轻笑道：“表兄和七弟，可真是让我好等。”

殷怀洲与楚旻琅心照不宣，拖着一下不为别的，只为让屈河带着郭展先藏起来。

楚曜疏带着浅笑步步向前，背着双手大步流星：“旻琅过往都不曾出过宫门，此次叨扰表兄来你府上小住。我作为兄长理应多来探视，但也经不住朝中琐事繁重……”

楚曜疏身后的羽林军亦步亦趋地跟着，殷怀洲的面色已经毫不掩饰地冷了下来。他本就是武将，前日同楚旻琅一道外出又遇见刺客，此时正是防心最重的时候。

殷怀洲随身带着趁手长剑，只握着剑鞘往楚曜疏身后一横，格挡住他身后的羽林军。

一时间，在场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满京师，不论皇城内外，多年不曾有人敢拦楚曜疏与羽林军了。

“殿下这是何意？”

殷怀洲要公然与楚曜疏作对？楚旻琅的双拳不自觉握了起来。

楚曜疏侧目看了殷怀洲一会儿，便又笑道：“是我忘了说，我此行来神风将军府上，是为公事。昨夜羽林营有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逃了，消息说，他一路向城北而来。我估摸着朝中大臣的府邸大都在城南，只有殷将军的府宅靠近北门。此犯人武功高强、杀人无数，若是被他潜藏入府，即便是殷将军也未必能匹敌。羽林营有护卫京师之职，如殷将军这般的大将安危自然是重中之重。”

三殿下楚曜疏是个典型的笑面虎，与之打过交道的朝臣皆知。他若想要谁不好，必然不是当场翻脸，而是在背后扎一把阴刀子。即便要正面交锋，他也必然是满面笑意。当年说笑着当众打杀楚晔澄和裕婕妤，成了宫中多少人的心理阴影。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让楚曜疏觉得分外难忍。

他语罢转身，亲手一寸寸按下殷怀洲的长剑。

殷怀洲并未执拗对抗，楚曜疏已经带着人信步走入府门，而后全然不管殷怀洲和楚旻琅的存在，直接下令。

“搜府！”

十名羽林军鱼贯而入，在将军府上下大势搜查。

而楚曜疏口中武功高强能比殷怀洲的逃犯郭展，正瑟瑟发抖地坐在房梁上。

下方是正在找他的羽林军，郭展被屈河捂紧了唇。

羽林军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用重锤敲打着郭展的神经，都如同勾魂索命的无常。

屈河不知道他的遭遇，没有人会知道他在羽林营中遭受了什么！郭展的身躯从骨头开始发颤，眼泪是根本止不住的情绪出口。

只要下面的羽林军抬头看一眼，他就有可能回到之前的那种境地。郭展不知道他这样的状态能支撑多久，屈河却在羽林军走出门外的间隙，伸手无声地抱住了郭展，抱住他多年的同窗挚友。

隐秘之中，无声的情谊在潮湿与热意中生长，郭展听见了屈河控制不住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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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曜疏的脸皮不是一般地厚，一边搜着殷怀洲的府邸，一边喝掉了他三盏茶。

从他入府开始，楚旻琅就自动褪成了透明。这算是在皇宫中多年养成的被动技能，除了皇帝每一个宫中人在楚曜疏面前都希望自己是透明的。

好半晌楚曜疏才想起来，他走这一程是借的探视楚旻琅的借口，便随口问道：“七弟在殷将军府上住的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神游天外的楚旻琅被叫了回来：“啊，还好，殷将军很周到。”

给他安排在隔壁，薄薄的一墙之隔随时能冲过来，给他守夜什么的……

这边羽林军搜遍了整座将军府，青玉上堂来对楚曜疏耳语了几句。

殷怀洲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这名最特殊的羽林军身上。

说他特殊，一是他与楚曜疏的关系明显与其他羽林军不同。羽林军严守十七禁律，一步一行都有规格，不得多近主将一寸。而青玉明显是在十七禁律之上的一名羽林军，他全然听命于楚曜疏，与主将关系匪浅。

二是他的服饰也与普通羽林军不同，黄铜轻甲间露出的黑色里衬，上头竟然用同色丝线暗绣了曜日纹，只在行走间才能看出一二分玄机。

三是他的长相，若是单论容貌，青玉最不似羽林营中人。因为主将楚曜疏重视容貌，羽林营少见那种为习武练得五大三粗的粗糙汉子，多是眉目俊朗、身材高大的男子。

而即便是在这本身就非常赏心悦目的羽林营中，青玉也是格外引人瞩目的。他看似冷淡漠然，眉目流转间却显出几分完全相反的多情撩人，不像个军士，更像个……花魁。

殷怀洲若是回忆前世楚曜疏登基后大封男妃的景象，其中虽然没有青玉，却能发现他与那大部分男妃是同类的长相，楚曜疏不大可能放过身边这样一个人。

最后是殷怀洲几乎可以认定的，青玉就是前日伏击过自己和楚旻琅的那名黑衣人。他在羽林营中是楚曜疏的副手，在其他所有军士之上。其中原因不只是楚曜疏对他的喜爱，更多可能是他的实力，足以比肩一名戍边多年的大将。

青玉禀告过后，楚曜疏面上没做什么反应。蓦地，他对殷怀洲道：“表兄可知你府上后墙有一处，有贼人翻爬的痕迹？”

殷怀洲自然不知，他的将军府由他麾下亲兵护卫，真要有翻爬痕迹，那只能是羽林营现做的。

“但好在全府上下都没能搜出犯人，我想，多半是又逃了罢。”殷怀洲颇有些玩味地看向楚旻琅与殷怀洲两人，“表兄，你说陛下出宫祈福，宫中鱼目混珠，我才将七弟托付与你几日，可你这儿看上去也未必安全。城北不如城南繁华，各军守卫也无力，那犯人盘踞在城北，入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境，我现下不是很放心了。”

楚旻琅听出来了，楚曜疏又要提出什么幺蛾子的要求。他看似在同殷怀洲打着商量，实际处处想要操柄。而处于他们话题中心的自己……

完全被无视……

没有任何发言的权力，和机会……

任由他们拉扯……

……

楚旻琅在心中哀叹了声，茶水配糕点吃得要饱了。

楚曜疏：“我日日忙于监朝与羽林营，难有机会能到城北来，这方贼人肆虐我实在不放心，不如……”

“不如就让我等将这胆大妄为的贼人重新收押！”楚曜疏想带走楚旻琅，殷怀洲不可能让他得逞。

“表兄啊，”楚曜疏笑了下，暗嘲对方的操之过急，“这犯人，是我羽林营的案子……”

当朝兵种繁多，军权四散，豢养私兵也是京师百官长盛不衰的风气。

在这种环境下，接管他人的兵卫军士，便是极其冒犯、有夺权之嫌的行为。尤其殷怀洲本身就是武将，府上也豢养私兵，对其他军营理应十分避嫌。

“殿下明智，微臣确实不该越俎代庖羽林营之事。但城北逃犯既然如此穷凶极恶，必然不能拖延。殿下又琐事缠身，那不如让七殿下代为追查。”

楚旻琅猛地抬头：！

殷怀洲你问过我意见了吗？

绕是楚曜疏八面玲珑，也想不到殷怀洲会提出这种建议。

“七殿下已有十七了，理应晓些事。且他母族也出身殷家，三殿下不至于这般亲近，也要提防吧？”

“自然不会。”楚曜疏难得遇到这种，谈判对象脸皮比自己还厚且还有点歪道理的情况。

“七殿下朝中无职，权当是借的羽林营人手，您也不必担忧军士异主的情况，只需将城北逃犯重新收押，案子、人手全部交归羽林营。”

“表兄果然运筹帷幄，我当真佩服。”殷怀洲的提议面面俱到，楚曜疏骑虎难下，“那就这么定下了，旻琅。”

“啊？”

你们都定下了，还叫他干什么？

这里有他楚旻琅说话的份吗！

“我将青玉与这五名羽林军借与你，凡事问青玉他都会辅佐你。等父皇自相国寺归来，我要见到那名逃犯，好好出现在他该出现的地方。”

“……是。”

楚旻琅欲言又止，他只知道，郭展不会回到羽林营的。

为了殷怀洲与郭展的同窗之情，也为了他们亲手从羽林营救走郭展的面子……

楚曜疏非要的话，不如把他楚旻琅绑去吧……

这事，楚旻琅真做不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边现在的计划是和隔壁现耽【和我那成为影帝的竹马一起上恋综】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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