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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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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秋来,转眼季图南的女儿小北已经能走路了。这几天,季图南正寻思着给小北断奶,小北已经能吃辅食了,每天季图南都会给她做米糊糊,这天早上,她刚给小北喂完米糊糊,婆婆孙红就来了。

“小贝,奶奶抱…”孙红一进来,就直奔小北。每次季图南听婆婆叫女儿小贝,都会无奈的皱起了眉头,她和婆婆说过好多次了,小北的北是二声,取的是她父亲季然老家城市的名字,但婆婆依旧固执的叫小贝,还说北和贝没什么区别,不管季图南和她强调了多少次,婆婆依旧不改,季图南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趁着婆婆陪小北玩的时候,季图南提出了想给小北断奶的想法,她想让婆婆帮忙带几天。在村里,妈妈要想给孩子断奶,大多是选择回娘家住几天,让孩子看不着妈妈,看不着就吃不着奶,几天吃不着奶,奶自然就断了。季图南没有娘家,她住的屋子就是她自己家的屋子,要给小北断奶,只能麻烦婆婆带回去,帮忙带几天。

季图南说的很委婉,但没成想孙红答应得到是很爽快,还说过两天,等家里不怎么忙了,就把小北接过去。孙红其实老早就想让季图南给孩子断奶了,按老一辈的话说,这女人怀第一胎的时候越难,怀第二胎、第三胎就越容易,可这小北都快一岁了,季图南的肚子却还是没动静,早在小北刚出生不久,她就明着暗着和宋正阳说过很多次,让他们抓紧生二胎,宋正阳也答应的好好的,但眼瞅着一个月又一个月,大半年过去了,这二胎的影子到现在都没见着,孙红两年前的那种吃不下睡不着的担忧又重新回来了。孙红想着所幸就趁这次断奶的机会,把小北让他们带着算了,带孩子毕竟是个费神费精力的事,她累点就累点吧,就让宋正阳和季图南专心造人算了。

孙红这边打着如意算盘,季图南却是另有一番打算。前几天,她正在院子里给小北织衣服,村长老张突然来了。村长来了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他打算给村里建一个学校,说建学校的申请已经交到市里面去了,应该过不了多久申请就能下来了,村长说想让季图南去学校当老师,教什么都行,看她愿意,村长还和她说了很多对于学校的规划,说他打算把学校建在村南面的那片茶山底下,计划建五个教室,开五个班,招生的年龄不做限制,下到3岁,上到16岁,只要想读书,都可以来,村长说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村长并没有让季图南当场就表态,说愿意给她时间让她好好考虑。

这几天,季图南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她从没有想过要当老师,在季图南看来,当老师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她父亲就是一个例子,她不愿意自己也和父亲一样,挨家挨户的求着让学生来上学,但又不得不说,当老师的这个提议确实是触到她心里去了。自从小北出生后,季图南所有的时间和心思都是围绕着小北在转,所有时间都被塞得满满的,小北正处于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她要时时刻刻的盯着小北,以防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小北就把什么不干净不能吃的东西塞进了嘴巴里,她要忙着给小北做辅食,小北不挑食,她做什么,小北就吃什么,但每天,她还是要想方设法的给小北弄点不一样,她希望小北吃得能更有营养的,她每天还要洗很多小北的衣服,小孩子衣服脏的特别快,她也见不得小北穿着脏衣服在那玩,只要脏了,她就有强迫症似的,要把衣服换掉,她还要给小北织新衣服,最近她还学会了给小北做衣服…季图南每天光是花在小北身上的时间,几乎就占据了她一天的全部了,但除此之外,她还得做饭、搞卫生,种菜浇水除草,她不想做一个只会在家里照顾孩子的女人,她还希望自己可以帮到宋正阳,虽然微乎其微,但她也还是力所能及的在做着,她多做一点,宋正阳也就能轻松一点,这样的每一天都感觉过得很充实,每晚,把小北哄睡后,季图南都觉得累极了,只想倒头就睡,但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如果突然想要回味这一天,就会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这一天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她的生活只是看上去很充实,实际上却是很苍白的。一方面,她很享受这样为了小北付出一切的自己,但另一方面,她又不想成为一个整天只会围着孩子转的女人,这明明就是她过往特别鄙夷的生活。去学校当老师,村长的这个提议让她仿佛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一种与村里其他女人不一样生活的可能性,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适不适合当老师,但一想到这或许能她那苍白的生活添加一点调料,她突然就心动了。夜里,她和宋正阳说起了村长村长想要她去学校当老师的提议,宋正阳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说这是个好主意,季图南原先还担心宋正阳不会同意,她要是真去当老师了,那也意味着她的时间就会被拆分了,她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伴小北,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帮忙操持家里家外了,这样一来,她不仅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母亲,也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妻子了,她把自己的顾虑说与宋正阳听,说她拿不准主意,但宋正阳却完全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只说他非常支持她当老师,让她放心的去做就是了,这样的宋正阳,让她有点刮目相看,而她也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既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宋正阳都这么支持她了,季图南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了,她和村长说她愿意去学校当老师,村长当时听了双手握拳,显得特激动,他说他现在就去镇里看申请下来了没。许是被村长的情绪感染,季图南也开始激动和期待起来,当天下午,她就推开了爹妈以前的房间,这个房间季图南隔三差五就会打扫一遍,但她每次打扫完就离开了,她不敢逗留,怕触景伤情。整个房间的一切陈设她都没有动过,任何东西她也都没有扔,她舍不得扔,爹妈的房间有一架一人高半米宽的书柜,是父亲亲手做的,书柜摆满了书,这些书季图南大多都看过,除了书柜最中间那一层,那里摆放的是父亲十几年来所有备课做的笔记,这些原本应该被丢弃的,想不到竟然还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季图南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把有可能用到的书都整理了出来,她决定趁开学之前,先理一理思路。她知道自己现在就准备这些,有点操之过急了,就算建校的申请下来了,学校也还得花时间建呢,等学校建好了,学校真正开学最少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了,而现在,顶多才到纸上谈兵的阶段,是村长给她画了一张饼,但她显然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季图南之所以急着断奶,也是为了当老师做准备。以前老是听人说,一孕傻三年,都说这生了孩子的女人,脑子会变笨,季图南一直都把它当玩笑看,但等她自己生了孩子之后,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变差了,特别是备课的这几天。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过村长了,去村长家找他,但他家里人说,村长去镇上了,还没回来,季图南也不知道这建校申请到底下没下来,但看村长那特别有把握的样子,季图南想着这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那天村长虽然说的是她愿意教什么就教什么,但季图南觉得,那大概率只是村长说的客套话,用来说服她当老师的客套话,她是去当老师的,又不是去当校长,哪能自己想教什么就教什么。她本来是想去问问村长,打算是让她教几年级,是教语文呢还是数学,但村长没在家,她自己也不想就这么等着,所以决定先从一年级开始备起,语文数学都先备着,她只要准备充分了,到时随便让她上什么,她都能胜任。备课才一两天,季图南就发现自己很难静下心来全身心的投入,小北虽然已经开始吃辅食了,但还是隔一两个小时就闹着要吃奶,季图南好不容易进入状态了,一下就被小北打断了,而且季图南突然就没那么多时间陪她了,小北一下子不适应,总是吵个不停,闹着要季图南抱,季图南很难有很充沛的备课时间,季图南也是左右为难极了,所以她才决定把小北的奶断了,奶断了,小北对她的依赖可能也不会那么强烈了。

小北是在下午睡着的时候抱走的,等她睡醒后已经是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了,因为见不到妈妈,小北哭闹了很久,哭得河这边的季图南心都碎了,在院子里跟着流眼泪,宋正阳见季图南难过成这样,便说要去把小北接回来,但被季图南拦住了,这奶是怎么着也得断的,既然已经决定断了,自然是不能半途而废的。这天,小北一直哭到了半夜,哭累了才睡去的,这夜,没了小北在旁边,季图南几乎一夜无眠。前半夜,她的心一直都在小北身上,担心小北这样哭个不停,会哭出个好歹来,到了后半夜,季图南又开始担心,担心小北会不会断奶后就不认她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季图南忙打发宋正阳去看下情况,宋正阳过去没多久,小北的哭闹声又传了过来,季图南的心又再次被哭乱了。吃过早饭,季图南原本打算备下课,但小北的哭声总是不时就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怎么都无法静不下心来,半小时过去,课本上的文字她依旧是一个都没看进去,季图南决定出去走走,她打算去谷山村,看看荷华,听二舅说,荷华上个月初生了个儿子,季图南一直就想着去看看她,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反正已经备不成课了,干脆就今天去好了。季图南用布包了四十个鸡蛋,还有一件她亲手织的衣服,这些都是她老早就预备好了的,和宋正阳说了声后,她就拿着东西出门了。宋正阳本来也要跟着去的,但季图南担心小北,就让他留在家里了,找不到妈妈,至少爸爸还在身边。

今年苦山村的秋天来得特别早,九月才过,温度就明显的降了不少,只是依旧多阳少雨。季图南是在上午九点左右出村的,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碰上了赵荷华。赵荷华一副月子期间的打扮,头上包着头巾,胸前不知道是汗还是溢出来的奶水,整个前胸那湿了一大片,许是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季图南,赵荷华一下子愣住了,然后一个没崩住,眼泪哗的就掉了下来。

季图南也有点惊讶,反应过来后,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跑过去给赵荷华披上。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荷华,季图南也是满脑袋的问号,看荷华的样子,明显不像是打算出门的装扮,穿得如此单薄,还带着头巾,这是出了月子还是还没出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荷华这样不管不顾的就出了门?季图南心里满是疑惑,但她又不敢开口问,她也一向不擅长安慰人,荷华哭成这样,她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心情好一点,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让宋正阳和她一起来了,有他在,或许就能给她出出主意了。

赵荷华哭的很投入,但又很克制,她双手掩面,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手掌里,泪水顺着手缝打湿了整个手背,许是这样哭得不够过瘾,赵荷华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还把季图南也给带得跌倒了。跌坐在地后,赵荷华直接把头埋在了膝盖窝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得无所顾忌,哭声也不再隐忍克制,这种嚎啕不是单纯的任凭嗓子在喊叫,更像是在发泄,此刻的赵荷华就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和不公的孩子,终于有那么片刻时间,不用在憋屈着自己,可以把内心所有的痛苦都尽情的发泄出来了。季图南在一旁也跟着眼眶湿润了,她轻轻的拍着荷华的背,她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安慰她,只能不停的在她旁边重复:“我在呢,有我呢。”季图南以为此时的赵荷华,哭的是她的以前,哭的是她的心心,新生儿子让她想到了心心,怀孕的时候是忌讳情绪波动了,即便自己控制不住,身边的人也会接二连三的嘱咐你,所以即便心里是痛的,也不得不努力隐忍着,或许就是隐忍的太久了,新生儿一落地,连带着把心里的那口大坝也给弄决堤了,所以她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衣衫不整的就跑出了出来,季图南想当然的这么认为着,她一直就对荷华能这么快就从心心的离开中走出来,感到不解和不可思议,特别是当小北出生后,当她自己也有了女儿,她开始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个母亲对女儿的那份爱的时候,她更不相信,这样的事能是一句“过去了”就能真正过去的。

等赵荷华的情绪终于恢复冷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冷静下来的她龇着牙吸着气,一脸痛苦的揉起了胸部,本来就奶涨的胸部,因为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现在整个胸部是又涨又痛,荷华一边忍痛揉着,一边手动把奶挤出来,不断溢出的奶水,让她整个前胸那都成了湿哒哒的一片,但此时的荷华已经顾不得衣服脏不脏了,因为奶痛,她的脸都开始扭曲了起来,季图南看了,除了心疼,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不停的用外套袖子为赵荷华擦去脸上的汗,一边观察着前后是否来人,此刻她怕极了有人经过,来人要是个女人,如果还是个善良的女人,或许还能帮下忙;来人要是个男人,看见荷华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挤奶,整个胸前还都是奶渍,到时荷华得有多难为情?幸好,在荷华奔溃的这一会时间里,没有任何人经过,谁都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吴伟会什么会让荷华就这么跑出来?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也还没见到吴伟追过来,季图南有点生气,她压制着心里的怒火,把赵荷华扶了起来,把外套给她穿好,这外套是她出门的时候,宋正阳塞给她的,说是为了以防下午会降温,季图南本来就又要拿鸡蛋,还有给小孩带的衣服,双手本来就不得空闲了,外套对季图南来说,就是个累赘,但宋正阳坚持要她带,她也就拿着了,路上,她嫌拿着外套麻烦,就穿在了自己身上,现在来看,好在有这个外套,让荷华保住了体面和自尊。在季图南眼里,尤为重要的体面和尊严,其实在荷华看来,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苦,她压根就顾不上体不体面了,她甚至都没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和窘迫。

季图南原本就是打算去荷华家的,虽然在路上碰见了荷华,还是在回苦山村的路上,但在季图南来看,荷华内心应该并不是真的想回苦山村,大概率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她太难受了,太需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个了。一个人在情绪无法自控的时候,往往就会选择去她最熟悉的地方,现在荷华已经冷静下来了,那她就会开始意识到她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正等着她回去喂奶,季图南想当然的这么想着,她扶着冷静下来的荷华往谷山村走去。

“姐,带我回家吧。”

这是今天季图南见到荷华后,荷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季图南不由得偷偷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是季图南第一次看到荷华情绪奔溃,也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情绪奔溃,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她完全是懵的,完全不知所措,她知道她今天的处理是非常槽糕的,但这也已经是她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了。

“好。”季图南回答。

“姐,我想回我自己家。”

“什么?”季图南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赶紧回去给孩子喂奶吗?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孩子肯定饿了,季图南心里充满了不解,她印象里的荷华,可是一个为了孩子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喂奶的妈妈,是一个完全不顾旁人异样眼光,坦然在众人面前袒胸露乳的妈妈,这样的勇气,连季图南都没法做到。自从小北出生后,每次季图南带她出门,她都必须是先把小北给喂饱了,小北在外面哭了饿了,闹着要吃奶,她都是选择先回家再给孩子喂奶,不管婆婆还是其他人怎么和她说不要紧没所谓,大家都这样这类的话,季图南始终都无法做到在外人面前坦然的给孩子喂奶。这倒并不是因为季图南比荷华有多高尚,比荷华有多懂礼义廉耻,她也完全没有看轻在外面随意就撩起衣服给孩子喂奶的女人的意思,相反的,她之所以办不到,只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勇气去克服她心里的那个障碍罢了,荷华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年纪相仿,荷华能做到,她却一直都没法做到,在这一点山,她一直都是很佩服荷华的,佩服她能够克服心里的障碍,跨过那道坎。当了妈妈的荷华,一直都在让季图南不断的刮目相看,但今天的荷华,显然有点让她吃惊了。

后来,季图南才知道,那天的赵荷华,之所以会那么崩溃的导火索其实是吴伟。赵荷华刚生产完不久,月子都还没坐完,吴伟爹妈就开始催他们赶紧怀下一胎,荷华原本心里也是想着等身子恢复好了就赶紧生下一胎的,所以公婆在她月子里就催生,她并没有觉得有多反感。但白天刚催完,晚上,荷华刚给孩子喂完奶,刚放他睡下,吴伟就说要做那事,还说他妈说了,月子里的女的更容易怀孕,荷华听了这种说法,表示怀疑,要真是这样,她的妈妈怎么会没有和她说起过这事,不仅没有说过,在她生心心之前,就叮嘱过她,月子里夫妻俩一定不能行房事,说月子里的女人身体弱,行房事对身体不好,还说女人要是没坐好月子,病痛会跟一辈子。这些话虽然还是三年前说的了,但赵荷华记得真切,她笃定她妈妈不会骗她,所以也鼓起了勇气反驳了吴伟,说是反驳,不过也就是把她妈妈和说她说的话,向吴伟复述了一遍,但这些话不知道怎么就惹恼了吴伟,赵荷华话都还没说完,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把孩子都给吵醒了,赵荷华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连孩子的哭声她都没听到。因为房事这个事,赵荷华挨过吴伟好多次打,不愿意会被打,抗拒会被打,不配合会被打,反应不到位也会被打…每一次,赵荷华都被打的猝不及防,但这一次的这一巴掌,赵荷华觉得格外的痛,感觉那个痛都钻到脑仁里去了,要不是孩子的哭声把吴伟的妈妈给招来了,赵荷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吴伟妈进来就横了一眼赵荷华,像是在责怪她怎么把她的宝贝孙子给弄哭了,明明就看见了荷华脸上那清晰的五个红手指印,但就跟习以为常似的,眼神都没变化一下。赵荷华原想着,这事就这么让他过去算了,但第二天早上,天已经大亮了,赵荷华刚给孩子喂完奶,便打算接着再睡一下,等会再起。可能是昨晚那一巴掌把孩子吓到了,孩子被吵醒后就一直闹个没停,赵荷华怎么哄都不管用,直到凌晨三四点闹累了,孩子才睡下,赵荷华自然也跟着折腾了一整晚。吴伟在她妈进来后,就铁青着脸走了出去,去另一个房间睡了,早上,他进来换衣服,看见赵荷华还在睡,突然就火了,一巴掌就拍在了赵荷华的脑袋上 ,一晚上都没睡的赵荷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拍醒了,她刚睁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吴伟的拳头就接二连三的挥了过来。这事要是搁在以前,这些拳头赵荷华或许就忍下来了,她太了解吴伟了,昨晚的事在她这里已经过去了,但在吴伟那,还没过去,窝了一晚上的火,吴伟是一定会再找个时机发泄出来的,但这次的发泄来得太早了,本来一晚上就没睡,身体和精神本来就极度疲惫,还要遭这么一顿打,季图南发现自己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让自己忍受这一切了,她翻身起床,像是完全听不到吴伟的骂声,也感受不到他挥过来的拳头的力度了,她冲出了家门,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但那一瞬间过后,她就打定了主意,她要回家,回娘家,这一次,不管爹妈怎么劝她,她都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原谅吴伟了。

这些前因后果是季图南不知道的,赵荷华本来是有意说与她听的,之所以没说出口,是因为话快到嘴边的时候,她意识到还需要组织一下语言。她已经是个大人了,也已经结婚生子了,开始知道哪些话是只能对爹妈说,哪些话是不能对外人说的,即便是像图南姐这样她视作亲姐姐的人,有些话也是需要藏一藏的。这个道理,是她妈宋兰教她的。她妈常和她说,说话之前要动动脑子,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哪些能和别人说,哪些不能和别人说,任何话说出口之前,一定要先在肚子里过一遍。譬如吴伟动手打她的事,宋兰就提醒过她,千万不要往外说,说了就是让人家看笑话,让她一定记住了。赵荷华倒不是怕季图南看笑话,她只不过是不想让图南知道,吴伟会动手打她。

在季图南结婚之前,赵荷华是相信的,她相信天底下就没有不打女人的男人,虽然这是宋兰和她说的。在吴伟第三次打她的时候,她一气之下跑了回来,她原本是回来告吴伟状的,她也原本以为爹妈会为她做主,不说打吴伟一顿,至少也是会教训教训她的,但爹妈什么都没做,还让她懂点事,不要胡闹,就催着她回家了,后来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某天,她妈宋兰就突然和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她说:“这世上就没有不打女人的男人”,起初,她特别不认同这个说法,但在某一天,她突然就相信了。那天,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吴伟再次动手打了她,还打得比较狠,后背一大块都淤青了,一般吴伟打她打这么狠的时候,赵荷华都是要回一趟娘家的,但那次她突然就不想回娘家了,脑海里也突然出现了妈妈对她说的这句话,她以为自己是在那一刻突然就领悟到了这句话,因为那天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她的背很痛,但她已经不想扭头就跑出去了。如果那天,赵荷华能意识到,她那天之所以突然就不想回娘家了,只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开始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回娘家没有用,娘家并不是她的避风港,也成不了她的避风港,或许这之后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在她顿悟过后,赵荷华也并不是就没有再怀疑过这个说法。在图南姐嫁给宋正阳之后,她就再次对这个说法产生怀疑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宋正阳对图南姐大小声过,那种无微不至的好甚至超过她印象里的姑父,她以季图南和宋正阳来例,和宋兰反驳这个说法,但宋兰当时听了第一反应是嘲笑她,笑她怎么结婚那么久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宋兰说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哪个男人会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己的女人呢?两口子吵架都是关着门吵的,开着门吵架的都是家里长辈没教好的,而且聪明的女人都不会把这种事说给外人听,谁又愿意让别人看笑话呢?宋兰是笑着说的,但听到赵荷华的耳朵里,全是一股苦涩的味道。

这种苦涩赵荷华是很吝啬于分享给季图南的。

那天,赵荷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和季图南吐露,那天,季图南最终还是“说服”了赵荷华,她一路把赵荷华送回了家,还抱了抱荷华的儿子,让她有点失落的是,荷华的儿子竟然完全没有一点心心的痕迹,她本来是想通过这个新生儿,再看一看心心的,不料却让她大失所望,她和荷华唠了一会天后,让她身体恢复了就回苦山村,还让她今后有什么事就和她说,不要憋在心里,说完这些,季图南就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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