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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3章 找到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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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郝煜坤拼命挣脱开压制他的黄海涛,跑到何重道落水的地方,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晶莹的泪像串在一起的银色珍珠,一滴一滴不间断地落下,汇入江水,将整个长江染上了悲伤的盐。

“四喜!”郝煜坤愤怒地望着依旧脸埋于双手间、还跪在一边的亲妹妹,正想开口质问她为何要推何重道落江,便看到了那些从郝四喜的指缝里徐徐钻出的晶莹液体。兄妹俩毕竟心有灵犀,那一瞬,他明白了。郝四喜是想帮何重道早点解脱痛苦的人间地狱。

猛然回头,郝煜坤的眼睛里满是坠入无尽地狱的寒。黄海波在看到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那是他见过的最具刻骨杀意与深渊绝望的眼神。

郝煜坤毅然决然地朝着黄海波扑过去,双手死死卡住对方的喉咙。

“杀人犯!你把他害死了,你个杀人犯!”

郝煜坤的双手凝聚着此生他能用尽的力气,箍得黄海波喘不过气。

黄海波的腿渐渐犯软,就快跪到地上。他看见空气形成一双隐隐约约的死亡之手在向他上下摆动,一点点向他靠近,在招呼他、欢迎他走向死亡的世界。

死亡的恐惧让黄海波的双手本能地胡乱摸着,在他的双眼即将失去光芒的那一瞬,他摸到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想都没想的他直接将东西凭着感觉朝着郝煜坤猛地挥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郝煜坤倒在血泊中。

双手护着脖子,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的黄海波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劫后余生。良久,他侧脸看过去,才发现郝煜坤捂着胯部晕倒在地。郝四喜正在用江边比较干燥的泥土往郝煜坤的胯间涂抹,而其他两三个村民则在把几件衣服撕扯成布条,打算用这些布条把郝煜坤的伤口包扎起来。他们不希望郝中医就这么没了,毕竟他的医术远在郝四喜之上,以后家里万一有重症病人时他们还能够在郝中医这里得到为病人续命的希望。

孙姨是最后赶去大堤上的人,那时候何重道已经落入了江中。看到受伤躺倒在地的郝煜坤,她赶紧上前帮忙。一边帮,一边她还在问郝四喜事情的来龙去脉。

手忙脚乱地忙活半天,血止住了,伤口也包扎好了。郝四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四下张望,她才发现,原先把大堤挤满的街坊邻里早就作鸟兽散,而谋害了何重道的黄海波一群人也早已不见踪影。

几个村民帮郝四喜一起将郝煜坤抬回了家,放在床上。

“四喜啊!你别想太多,撑不住的话就来找姨知道吗?姨在第一次遇到你们那会就看出来你们仨的复杂关系了。姨年纪大,看得开,都是个人的喜好,与他人何干?就是苦了你俩。煜坤这孩子对重道的依赖性那么强,现在重道没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孙姨摇了摇头。

“我哥以后的靠山就是我!”郝四喜斩钉截铁道。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日寇欺辱后就把自己淹进水缸寻死的懵懂女孩了。

“重道是个好孩子,年纪轻轻就被别有居心的人害死了!他才四十三岁啊!老天,你的良心在哪?”孙姨仰看着天,长叹一口气。

忽然天空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蓝的银色“之”字,伴随着的,是几秒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乌云布满了整个天空,狂风似魔鬼般一路横扫着、咆哮着。仅仅两分钟,就看到银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雪,下雪了!冤哪!乡亲们,看到了没,我哥和我丈夫都是被冤枉的啊!你们快出来看啊!”郝四喜在看到雪的那一刻,强行靠理智压制着的情绪彻底崩溃。她疯狂地跑向村民们的住房,一个接一个敲着门,“你们快出来瞧瞧啊!求你们了,快点看啊!下雪了,好大的雪!重道说过,下雪,那就是雪女在哭,她为含冤而死的人落泪!”

感觉郝四喜情绪不对劲的孙姨紧跟在身后跑着,她深怕四喜再出意外,那整个郝家就彻底垮了。那三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怎么办?

在郝四喜晕倒的那一瞬间,孙姨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这孩子早该撑不住了!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孙姨将郝四喜背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走回去。她毕竟六十多岁了,背着一个成年女性还是显得相当吃力。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孙姨将郝四喜成功带回了家。她悉心照顾着郝氏兄妹,给他们喂水,偶尔能听见他们抽泣地说着胡话。郝四喜的两个儿子则在一边忙不迭地照顾着出生还不到半年的妹妹。

彻夜未眠的孙姨在阳光照进屋来第一缕光线时,终于撑不住,趴在郝四喜的床边进入了梦乡。等她醒来时,郝四喜已经煮好米粥等着她。

“多谢孙姨照顾我们全家!我太失态了,对不起!”

“好大的事啊,你别放心上!你这孩子就是太逞强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好你哥和你的几个孩子。我这几天就不出门了,你有事就直接到我家来找。”说罢,孙姨急匆匆回家去了,她得和儿媳妇轮换着带娃,不然儿媳妇忙不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郝四喜忙得恨不得连猫爪都借过来用。她悉心照顾着郝煜坤,每天都要给他换药两三次,忙里忙外地照顾三个孩子的起居,还得不停徘徊在街坊邻里,听他们闲谈,打听是否有谁在江里发现遗体。

郝煜坤受伤后的第四天傍晚,趴在他床边歇息的郝四喜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人摸了摸,她激动地睁开双眼。

“哥,你醒了!”

“嗯!”郝煜坤双手撑着床,想坐起来,□□却是出奇得痛。他将手伸进去,只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并没有摸到另外两个硬的。是包扎的缘故吗?所以隔着纱布我摸不到?!他纳闷着。

看着哥哥带着疑惑的表情,郝四喜心里斗争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告诉他:“哥,对不起,我尽力了。你的白腰被那姓黄的畜生给废了,我实在无力回天!”

“哦!”

“哥,你没事吧?为何如此不在乎?”郝煜坤平淡无奇的回复,让郝四喜总觉得不对劲。

“我最重要的珍宝已经被人夺走了,还有什么值得我情绪波动?”郝煜坤像机器人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

或许哥比我想象地更能接受何重道的逝去,郝四喜心里想着,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以她哥的性格,往死里闹腾才正常,这么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往往才是暴风雨前的安宁。

“哥,这几天一直没有重道的消息。八成他......被冲到海里了。”郝四喜小心翼翼地探头说道。

“嗯!明天你陪我去江边走走。”郝煜坤面无表情地搭话:“我又饿又累,有没有东西吃?”

尝了一口米粥,郝煜坤发现自己丧失了味觉。踌躇了一会,他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之后,他又一声不吭地爬上床,裹上棉被、蒙上头,将自己与世界彻底隔绝。

连续两天兄妹俩从大堤那儿都空手而归。

第三天他们刚到大堤,就见到有人往附近的医院跑去。

“弋矶山医院那边的回流涡里被人捞上来一具遗体,快去看看!”有人边跑边大声地朝着附近他认识的朋友喊道。

“等等,我也一起。”那人的朋友急匆匆扔掉手上的农作用具,也要跑去凑热闹。

郝煜坤听到这些话,拉着郝四喜跟了上去。

可偏偏快到被人群包围得水泄不通的遗体那里,他突然退却了。

郝四喜感受到牵着自己的哥哥的手在发抖:“哥,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我,我没有害怕!”

“哥,别逞强了好吗?想哭就哭出来吧!这几天看你这样生无可恋,妹妹我心疼!”

“......”郝煜坤不想去那里,直觉认为那就是何重道的遗体,知道心尖珍宝已不在的现实就够了,他怕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场景,可双腿不听使唤地朝着那边的人群走去。

短短的百米路程,郝煜坤像是走了几天几夜,最终他还是停在了几十米的路途处,不愿再向前跨出一步。

我才不相信那是重道呢,一定是凑巧有什么别的人落水不慎淹死。郝煜坤在给自己催眠。

“会不会是死者下江摸鱼时不小心落水淹死了?”人群里有人质问死因。

“不可能!这个人死前遭受了非人的酷刑,应该是被人打得快断气了才被扔进江中溺水身亡。”开口的是一位在医院里工作的老医生,也是他一大早发现该遗体卡在漩涡那,于是就找其他几个人合力将遗体打捞上来。

“怎么说?”

“他的四肢和手脚都被打成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二十一根,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让别人如此对待他?更让我很难想象的是,他受了那么重的酷刑,被扔进水里前居然还吊着一口气活着。”

“你们围观这么久了,怎么也没个吱声的?死者是谁你们知道吗?”

“看不出来,他的脸都被毁了......”

“谁家最近几个星期有人失踪啊,过来看看,认领一下!”人群里有个人在高声呼喊着:“这人身高超过一米八了,很少见的大个头,应该不难认出来吧?”

“这......这会不会是一个礼拜前被混混们斗死的那位。叫什么来着......反正是郝家的女婿!”

“是吗?”

人群里叽叽喳喳地在议论着,有个妇人眼尖地瞧见在几十米远处踌躇不前的郝煜坤,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拽起他的衣袖就往人群里钻。

“不好意思!大家让一让啊!” 凑热闹的人越围越多,妇人好不容易才带着郝煜坤挤进人群,她指着地上的遗体问道:“你看,这人是不是你家的重道?”

湿漉漉的遗体静默地躺在地上,僵直着。虽因低温并没有出现腐烂发臭的现象,但由于在江水浸泡了一个礼拜,浮肿发涨得厉害,浑身上下到处是褶子。破烂不堪的皮肤露出的肉都被水泡得发白。遗体的眼球因为泡水太久从眼眶中突出,撑起眼皮,看上去像是被藏在眼皮下的两个过期的熟鸡蛋,灰蒙蒙的。

看到遗体的一瞬间,错愕、惊恐、崩溃、悲哀、心死的情绪交错着从郝煜坤的胸腔里一股气冲了出来。他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只一眼,老医生就从郝煜坤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叫生无可恋,那里藏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暗墨深渊。他的心里立刻得出结论,这被陌生妇女牵来的中年女相男子绝对认识死者。

“你......认识他吗?”老医生尝试轻言轻语,他知道面前的中年女相男子受的打击不小。

郝煜坤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被绝望的强酸腐蚀,灼烧的痛让他只能发出轻微的振动声。好不容易,他才挤出几个字:“我......我不认识他!”他不由自主地说了谎话,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进一步地催眠自己,何重道绝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你确定?”老医生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块丝绸绣帕,绣帕的角落绣有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他将绣帕的两个角落用双手拈起来,展开给郝煜坤仔细看,“这是我当初捞他上来时,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滑出来的绣帕。你见过这绣帕吗?”

郝煜坤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牵郝煜坤过来的妇人一把从背后撑住郝煜坤,帮他扶正身体。看到绣帕,她纳闷地问道:“郝中医,这不是你家每人都有一条的绣帕吗?”

郝煜坤双腿略为张开一尺宽,前后脚站着,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即将全线崩溃的神经。

“如果没有人收尸,最后死者就只能被当成身份不明的遗体被处理掉了。”老医生盯进郝煜坤的双眼,希望能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当成身份不明的遗体被处理掉?!什么意思?”每吐出一个字,对于此刻的郝煜坤来说都是无间地狱的煎熬。

“就是和其他无名遗体埋到某些集中地,或者在医院里烧掉遗体后再去集中地将骨灰埋掉,差不多就是以前人们认为的乱葬岗。所以......”老医生用右手掌推了推自己右太阳穴边的眼镜架,叹了口气:“所以......我劝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是不是认识死者。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不是刚才那个妇人提到的你家的重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带着浓浓的哭腔,郝煜坤双手执耳垂,缓缓地蹲下,蜷缩在一起。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两串银色丝线悄悄滑落。他努力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好想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直到永远。他早就看出来逝者右手背上那触目惊心的被剪刀扎穿后留下的伤疤,那就是他此生放在心尖上的人。

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郝煜坤一遍一遍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喃喃自语。老天啊!求你!求你也收走我的灵魂吧!没有他的世界,我活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好不容易梳理好自己凌乱情绪的郝四喜,壮着胆子穿过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亲哥这颓废的模样,加上之前她老远就听到她哥和老医生的对话,气得一把拎起她哥郝煜坤,照着他的脸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哥,你给我清醒一点!你还有我,有我!”郝四喜拼尽全力摇晃着郝煜坤,想把他从失神的状态叫回现实。虽然她刚才的心态不比她哥好到哪去,也一直在人群外踌躇不前。

“医生,你说得没错,死者是我的丈夫。是我们认识的人,还请你找人把他送去我们家。”郝四喜紧接着就将家里的地址跟老医生汇报了一下。

老医生望着已经崩溃的郝煜坤很久很久,轻轻吐出“哎!和我一样苦命的爱上同性的孩子”几个字后,便着手去找人帮忙了。他的音量很轻很轻,轻到只有身边的郝氏兄妹捕捉到零星的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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