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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5章 她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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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氏兄妹与何重道相遇在1941年的某个六月天。

那天特别得热,天空中连半片云彩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摄人心魄的蓝。一刻都未停歇过燃烧的烈阳毫无保留地将其热情投向大地,将一些浅田里的水炙烤得在一片雾气中消失不见,其泥层干裂成一块一块,无处躲藏的鱼和泥鳅只能拼命地往泥层中间仅仅留下的丁点水洼里钻,以借此躲避令它们窒息的焦热。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因为缺水,像是被热浪摄取了力气般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刚从黑暗里爬出来脱掉胎衣的蝉,似乎是因为平生头一次见到光明,拼命地向着太阳高歌着自己对光明的向往与喜悦,一声覆过一声。在如此炎热无风的日子里,这齐鸣的蝉叫吵得人们心里是更加烦躁不安。

郝氏兄妹俩在前几天一如既往地拜访了叔外祖父房启航并在他那里留宿了几宿,今儿一大早就启程赶路回家。

“这天好闷啊,一丝风都没有。哥,你看!”郝四喜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手拈起自己胸前的衣服,前后抖动着,“我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黏糊糊的,好恶心!”

“说得也是!这都暴热好几天了,也该下雨了!”坐在马车前沿赶车的郝煜坤一边搭话,一边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天空,那里依旧是和昨天一样,一片望不到边的蓝。

“我说哥,之前你在叔外祖父家发呆了好几次,该不会是看到他们夫妻俩其乐融融的样子,也开始幻想自己未来的小家生活吧?”

郝四喜突然的话锋一转,让郝煜坤一瞬间有点措手不及。他一个紧急收住手中的缰绳,一声“驭”,马儿十分听话地停下前进的脚步。

脱下被太阳晒得快要化掉的草帽,郝煜坤一边拿草帽当扇子扇风,一边哧溜一声钻进了马车。

找个角落坐下,郝煜坤回想起刚才郝四喜的问话,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向远方,越飞越远。

小家吗?郝煜坤想起自己曾经偶尔做过的梦。梦里,他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四合院,院后傍山,院前临水。有一个携手到老的伴侣形影不离,白天他在家里收拾房屋、煮饭烧水,她出去奔波操劳、赚钱养家,多好......等等,他突然觉得这个梦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斜着眼瞄着已经魂都不在身上的哥哥,郝四喜鄙视地咂嘴道:“啧啧,我说的吧!又在做梦了,还是白日梦!”她凑到她哥跟前,语气里带着轻微挑衅的坏坏的味道:“我说哥,你幻想里的小家中,该不会你才是那个媳妇吧?毕竟不看你的性别的话,还真没几个女的比你更贤惠顾家......”

话音未落,郝四喜一个瞬闪,躲开郝煜坤因恼火而抽出来的即将落到她背上的巴掌。

“哥,你别生气啊!我说的是实话!”

兄妹俩在不大的马车里打闹着。

郝四喜一不留神,实打实地挨了一巴掌。火烧般的疼痛顿时从背部传来,她疼得龇牙咧嘴。她挨巴掌的背部那片皮肤昨晚在叔外祖父家不知道被什么蚊虫给叮咬了,本身就有点肿,这回的一巴掌真是火上浇油。待会儿回去,得煮点艾草涂伤口上了。艾草......艾草......对了,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和哥哥说好的,回家路上她去山里采艾草,而哥哥则负责购买物资。被这闷热的天气闹腾的,兄妹俩的脑子都被晒得不怎么好使了,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哥,打住,你听我说......”郝四喜双手做停止的手势。

郝煜坤却依旧在气头上,根本不理他妹妹的手势,依旧伸着巴掌上前要教训郝四喜。

“哥,你再闹我对你不客气了......”

眼看着郝煜坤气势汹汹地提着巴掌上前招呼她,郝四喜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一脚猛伸过去。

“哎呀!”郝煜坤整个人被踹飞出马车,落在外面的地上,被飞扬起的粉尘裹了个严实。

“你......你太过分了!”郝煜坤突然觉得委屈,零星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我说的吧,你还没怎么受伤就要哭鼻子。还不承认自己是小媳妇。”郝四喜居高临下站在马车沿边盯着坐在地上的郝煜坤,调侃着。

“我是你哥,不管怎么着,你也不能这么没大没小。”

“好了好了,哥!我刚才有事要跟你商量,你却还不消停。要不是我踹你下车,你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郝四喜感到头疼,有这么个玻璃心的哥哥真心伤脑筋,“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约定?什么约定?”郝煜坤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腿上沾着的黄土与灰尘。

“我去采艾叶,你去购物,忘了?”

“糟糕,我还真的忘了。”郝煜坤挠了挠后脑勺,思索片刻后,提出一个建议:“四喜,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你去山上,我再赶去集市,可行?”

“行个屁!你把我送回家再赶去集市,估计太阳都快下山了。这边离家也不远,穿过一个村,再翻过山头就是。我可以边翻山头边采点艾草。你赶紧去买东西,迟了就没新鲜水果蔬菜等着你了,我可不想吃烂苹果。快去吧!”说着,郝四喜照着郝煜坤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背。她其实用力很轻,但她就是这么个性格,动口前先动武。

“你这性格不改的话,估计得当一辈子老姑娘呢,谁要娶你啊!”郝煜坤无奈地摇了摇头,往马车前沿上一坐,轻轻扬起鞭子朝马背上抽去,“架”一声,马一个箭步向前冲去。

“没人娶就没人娶,关你什么事啊!”郝四喜双手罩着嘴,朝着郝煜坤远去的地方大声呼喊:“天这么热,记得买个西瓜啊!”

一个人走在村边的田埂上,郝四喜感觉整个天地都是属于她的。没有哥哥在一旁碍眼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她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田埂上的花花草草都因烈日的炙晒而萎蔫地趴在地上,唯独有几株青翠欲滴的蒲公英顶着纯白的头冠依旧顽强直立着,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光彩夺目。

郝四喜上前摘下一朵,凑近眼前仔细观察。翠绿的枝干上顶着无数个像棉花絮一样蓬松的种子。她朝着那纯白的头冠轻轻一吹,小小的“降落伞”们随着她呼出的风摇晃着脑袋、慢慢地扩散开来,一个一个朝着不同的方向轻轻地飘向它们心仪的新家。

漫天都是蒲公英的种子在飞舞,像飞絮又像飘雪,让郝四喜忘记了酷暑的难熬,只是呆呆地蹲在那里,任蒲公英之雪将她包围。

田埂上有只老母鸡迎面朝着郝四喜这边溜达过来,一边用嘴啄着地上它认为能吃的东西,一边“咕咕”的发出声音,并没有注意到一动不动的郝四喜的存在。

对了,我还得去采艾草呢!蹲在地上玩够了的郝四喜回过神来。

就在郝四喜打算站起来重新赶路的同时,她看到一只惊慌失措的老母鸡像只无头苍蝇般原地打转了两圈后,往田埂边有菜地的那个方向一跳,彻底卡死在别人家菜地边拉住预防小偷偷菜的渔网里。

郝四喜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鸡可真蠢。可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只母鸡没有背对着她向前逃跑的理由。她保持着之前那样蹲下的姿势一点一点往老母鸡那边挪动着。老母鸡则是发出尖锐的“咯咯”声,似是在向伙伴们求救。一步一步......终于她挪到了老母鸡那里,双手一伸,抓住了它。

“乖,下次别这么蠢了!”郝四喜心疼地抚摸着老母鸡的背,全然不知她的一切动作早已被不远处的三个人尽收眼底。

郝四喜将手里的力度松开,老母鸡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刚打算朝着老母鸡挥手说再见的郝四喜,看见了一把刺刀从天而降戳在了老母鸡的脖颈上。老母鸡因为疼痛,双腿胡乱地在地上挣扎,带动着整个身体绕着它那被刺刀固定在地上的头旋转了好几圈,最终饮恨西北。

此刻郝四喜才发现,在她前面不远处正站着三个不怀好意盯着她上下打量的日寇。

“太......太君,你好!”郝四喜顿然联想到自己惨死日寇刀下的母亲,整个脸颊开始发麻。她强迫着自己对令她厌恶的日寇做出行礼的动作,声音颤抖到极点。

“花姑娘!”

两个日寇(A和B)弓着腰,迈着猥琐的步伐,在一步步靠近郝四喜。

郝四喜听到了他们吞口水的声音。

正当A和B那肮脏的手快要碰触到郝四喜的脸颊时,那位一直在一边观察她的看上去像是兵长的日寇C终于出声了:“八嘎!扰民,军法处置!”他朝着A和B瞪了一眼,A和B立刻收回自己伸向郝四喜的魔爪。

“对不起!”兵长C侧着身体移动了一小步,在田埂上让出不到一尺的窄路,做出低头的礼仪,将一只胳膊平行于田埂路的方向摆出,示意郝四喜向那个方向出发,“请!”

“多谢太君,多谢太君!”郝四喜如被惊吓到的兔子,一边重复着感谢的说辞,一边将自己缩成一团从兵长C的身边窜过去。

按照记忆里日寇嗜血残忍的形象,这兵长C不可能也不会就这么放过她。摸估着差不多走了几十米路,距离上应该安全了,她回头朝那几个日寇看过去。

几个日寇站在原地并没有挪动脚步,那个兵长C正朝着她挥手。三个人都在朝着她微笑,可那笑容让她感觉有点毛骨悚然。因为......日寇B的枪械此刻正扛在他的肩上,而那枪械上安装着的刺刀头,还扎着那只血淋淋的老母鸡......

待到郝四喜走远,日寇兵长C直接一挥手,招呼两个兄弟跟上。

“兵长,刚才直接在田埂上办了她不就好了?非要跟踪她干什么?”

“八嘎!你没脑子吗?刚才那个地方大概有两百个村民,个个都是在地里干活拿镰刀的武夫,还有几个看上去就像是游击队的人。我们在那里脱光了玩女人,哪有精力同时注意周围的危险,岂不是把自己送给他们死拉死拉的?”

“噢!兵长英明!”日寇B朝着兵长C竖起了大拇指。

“可是兵长,现在已经在山里了,我们为何还不动手?”日寇A指着远处正在采摘艾草叶的郝四喜。

“八嘎!这花姑娘家里说不定还有其他漂亮姑娘呢。”日寇兵长C说着,用手胡乱擦了擦口水。

“哟西!”日寇A和B幻想着,也不由自主地流起了口水。

郝四喜并不是个思想单纯到极点的人。一路上,她总是不经意间就突然回头张望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偷偷跟踪她。当她忙完采摘工作后,步伐似乎带风般地往前走,最后几乎都跑了起来,边跑还边不忘回头查看。

那三个日寇跟踪人的水平不得不说真的是相当得高,在郝四喜像“木头人”游戏一样的高频率突袭回头查看的情况下,依然顺利跟随着她摸到了她的家。

到家后,她将采摘好的艾叶倒进大筛子,放在通风阴凉的角落里晾着。她准备好一个小木桶和一块大毛巾还有几件换洗衣服,要去房屋前面不远的那个小溪处沐浴。

一片荫蔽的绿色下,一泓清澈的溪流中,一位仿佛自天而降的仙女般的美人在其中戏水。朦胧的水汽卷带着少女的清香萦绕在空气中,如梦如幻。

冰凉剔透的溪水里伸出一只玉脚,踏在溪边的石块上。带着星点反射光的水珠顺着她纤细的小腿弧线婉转而缓慢地滑下,肌肤弹指可破,把躲在树后蠢蠢欲动的三个日寇都挑逗得浑身燥热难当。

日寇兵长C依旧没有打算亮出魔爪,大约、可能......他挺享受美人沐浴的视觉刺激感,以及美人香喷喷地沐浴完后,他能更加地一亲芳泽吧,毕竟谁都不喜欢汗臭味。

趁着郝四喜出浴穿衣的空档,日寇兵长C示意A和B两个小兵在房屋外面躲着,而他自己则是躲进屋子。他们打算给郝四喜来个包抄,不给她一丝逃跑的机会。

“洗个澡就是舒服!”

郝四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回走。浑身臭烘烘的汗液都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滑溜溜的皮肤、带着草香的气味,令她心情都好了不少,好到让她忘了之前遇到的那三个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日寇。她现在神清气爽、如沐春风,而这一切在她一只脚跨入房屋的一瞬,彻底溃散。

“花姑娘,你好!”

迎着郝四喜的是一张猥琐到了极点的脸,那是她之前在田埂上见过的那张日寇兵长C的脸。

“你......你......”郝四喜手指着兵长C结结巴巴挤出几秒钟的“你”字后,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己是被跟踪了,看来这三个日寇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她。

“救命!”一瞬间响亮的求救声划破空气。郝四喜立刻转过身,拔腿就跑,手上提着的东西如数跌落在地上。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日寇兵长C从身后用胳膊围住她的脖颈,死命将郝四喜往屋里拽。郝四喜则拼死用双手抠住门框,用力将自己往前挪,企图摆脱身后那个企图束缚自己的人。此刻她手上死死抠着的门框正如鬼门般,倘若她松手,那么她就会被卷入无尽的地狱,痛苦、折磨将在屋里等待着她。

郝四喜被勒得喘不过气,眼前的景色都有点恍惚。

朦胧中郝四喜看到两个人影朝自己走来,一瞬间她以为是来帮她的村民。可近了,她就发现自己愚蠢得多么可怕。之前自己遇到的是三个日寇,他们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单独找上门来。

日寇A和B早就受不了了,他们在一旁焦急等待郝四喜回来时就褪去了自己的上衣。他们缓步走到郝四喜面前,分开站在她的左右边。

郝四喜瞪大着双眼盯着前方,依旧挣扎着。她知道这两个日寇要干什么,但她却依旧心存希望,希望他们良心发现,希望 ......希望有山里的游击队员能救她于水火之中。

日寇A和B像是听到指令一般,同时用力将郝四喜抠住门框的双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直到最后一根手指脱离门框,郝四喜的心陡然被一片黑暗团团笼罩住,想逃,却无处可逃。那是地狱,只有吞噬一切的黑。

郝四喜不是没有幻想过未来。她嘴上虽满是嘲笑哥哥像小媳妇一样做着结婚生子、夫妻相敬如宾的白日梦,可她内心何尝不渴望战争早点结束,然后找一个相濡以沫的伴侣,一起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可那一切的一切梦想,犹如飘飘然在空气中浮起的肥皂泡,虽五彩缤纷、令人神往,但却在此刻突然爆破,化为了虚无。

她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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