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这个学习型的AI看起来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我想请问下，这是贵司故意设计的幽默环节吗？”

跑到一半的于良平，“……”

你特么倒是把话筒还给我。他下台急忙指挥着其他人，“还傻站着呢？快把他话筒关了。”

“于老师呢？那我只能自己试试了。”林修竹环顾一周，明知故问地演完戏，然后给Q萌下语音指令，“Q萌我……”

话筒被工作人员远程关闭。

“……怎么就没声了。”林修竹神色自若地掏出扩音装置，别在内衬领口上，对着台下歉意地点了下头，“不好意思，出现了个小小的意外。Q萌，为什么不执行我的指令？”

Q萌抖了一下界面，[检测到主人多次中断学习任务，现已禁止所有其他功能。请先完成今日份的学习任务。]

“于老师人生规划都做了，就好好完成嘛。不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林修竹小声替拳头吐槽了句，为不磕碜地用蓝牙连上现场的投影装置。

被点名的于平良太阳穴在突突直跳，感觉高血压都要上来了，沉着脸让工作人员上台把人请下来。突然一阵陌生的对话声在现场响起，夹杂着电子绿茶音与两道男声。在好奇心驱使下，工作人员不由停下动作循声看去。

[哎哟喂，这样不行的啦，干嘛总想让人家带你打游戏，先做作业！]

“这都第几次了，它怎么就这么倔呢？”

“学习型，学习型，不光自己学习还要带着客户一起学习，名副其实了好嘛。”

大荧幕的三分之二屏开始播放测试实验的记录片，截取了几段名为AI白白的BUG测试，出错的回答与Q萌的一模一样。右上角的位置标牌明确写着深蓝科技，而时间清楚地显示着早在两年前的五月。

等这段短片放完，于平良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催促着周围的人去抓人下来。

林修竹轻巧利落地躲开，配合地抬起头沐浴在灯光下，让热情洋溢的媒体朋友们拍摄到一个满意的高清正脸。

“大家好，很荣幸被邀请到直播现场，也很幸运地被别人邀请到台前与自己设计的AI产品做互动。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来自深蓝科技，是一名机械学习工程师。现在给大家看到的是我们研究的学习型AI产品，它以前的名字叫AI白白，是不是看起来和Q萌很像？”

现场主持人于平良没话筒回答，也没办法回答，简直两眼一黑。感觉明天“拳头AI产品设计剽窃”的头条上定了，以及，蒋嘉荣那小子去哪了？还不快来救场！

林修竹调出AI白白的对话界面与Q萌做对比，按照原先的测试结果在Q萌聊天框里输入一样的内容。

现场Q萌得出的对话与两年前视频里的一致。

这个演示结果一出，现场除了快门声，几乎是寂静的。

这个深蓝科技的设计师都将瓜切开，掰碎，甚至都榨成了瓜汁喂到所有观看直播人的嘴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常年与抄袭打交道的拳头公司，老毛病又犯了，这次直接把对家的东西剽窃来了。什么学习型AI新产品，原来是从隔壁深蓝公司“借”的。

蒋嘉荣沉着脸站在台下。这个场面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但也有预料到，应对突发情况也在内心彩排过几次。再任由林修竹发挥下去，那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做得了初一，就得做十五。为了饭碗与脸面，他深吸了一口气拿着话筒站了上去。

“打扰一下各位，我是拳头官方人员。这位来自深蓝的朋友，是不是有些不请自来了。你指出我们Q萌的要改进的地方，是该谢谢你。你放出的短片确实说明一些问题，但在我看来，这是在以投机取巧的方式来诱导大家，觉得Q萌是你的设计品。”

他说话的气息稳重，上来没有否定一切，还中肯地评价了一番，让人不禁想去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与蒋嘉荣共事一年多，林修竹也知道这人城府深，也预料到他要背水一战，神色不免沉了下来。

他能说动拳头重用自己，那也能说动观众相信自己。蒋嘉荣走到Q萌的面板前，清了清嗓子，“首先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人工智能这种产品是很难定义抄袭，其研究主体就是语言大模型。就像我现在说，今天我去过咖啡厅。然后有个人说，巧了，我也去过咖啡厅。我们能说第二个在抄袭吗？”

这话让看热闹的观众乍一听，确实会觉得很有道理。Q萌就是重复了AI白白的话而已,怎么就上升到抄袭了呢?这里他还偷偷换了概念，将剽窃变为了抄袭。

蒋嘉荣继续说道；“至于这个短片，大家第一反应肯定会觉得人家两年前就做出了类似的AI，肯定是他们研究进度更快。所以才会下意识地认为这应该是他们的产品。那我要问了，既然是你们两年前的研究成果，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发布出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个短片的真实性，画面中故意显露的地标其实就是个破绽。谁会在录实验的时候，故意把公司名录进去？”

台下的观众席中大部分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说得句句在理，引人深思。混淆概念是个万金油的存在，说不过别人，就将将观众的目光转移，转移到自己想给观众看的那一幕。大家按着他的想法去判断，再去看一眼短片，好像也不过如此。就算AI白白确实是存在的，那么为什么深蓝科技要藏着掖着。照理说，早该在两年前就被发布了。他的三言两语就将林修竹描述成居心叵测之人，大家在心里泛起了嘀咕，深蓝是不是犯了红眼病？

蒋嘉荣看着另一边站着的林修竹，面无表情的。他自信地笑了下，如同刚上台的于平良，一脸的春风得意。

拳头公司的笑容都是批发的嘛？笑得可真难看。

蒋嘉荣的研究水平要是有这颠倒事实黑白能力的一半，也不至于被淘汰。

林修竹头鼓起了掌，感慨着，“当初我就和梁老大说，让你这文新社出来的人才做我手下真是太屈才了。人工智能这种产品可是知识产权领域，严格受法律保护的。至于你说为什么不早点发布，因为我们得为广大用户负责啊，总不能让我们的产品咬在客户背后，催着他们去学习吧。其实多说无益，发布会就该有发布会的样子。我也不是什么喜剧演员，演不了什么脱口秀。就给大家看看我深蓝的最新的学习型虚拟人项目，不用担心它会控制你的生活，它从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走出，真正意义上成为你的朋友。”

林修竹不给他表现的机会，直接将舞台一脚踹翻。以拳头为名的现场直播，变成了深蓝科技的产品展望会。

最新的学习型AI亮相，不再叫白白或者小黑子，有了自己的形态，看着与真人无异。就像最近才流行起来的虚拟主播，用户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定制。继承了原先产品的优良性能，去除了学习型AI的毛病，不再无条件吸收所有的外界信息，改为内部升级。

拥有完美面孔的女性虚拟人对着所有人微笑，“你好，我叫CC，很高兴能认识你。”

几千万的观众在线同时收看着这场颠覆传统的科技直播。拳头公司的人都火烧眉毛了，就是关不掉现场的大荧幕。

本来一场AI产品发布会只会在科技圈里传播，并不会引起这么高的热度，但是“抄袭盗窃”“背叛”“三姓家奴”几个词一起出现，各家没来现场的媒体也闻风出动，一拥而上地争相报道。

以至于“学习型虚拟人”这个关键词都冲上了热搜，这场拳头的发布会阴错阳差下，算是给深蓝科技打了免费的广告。

当然林修竹把别人家的发布会给截胡成自家的，这个行为就足够有噱头。围观群众其实并不关心来龙去脉，吃瓜看个热闹就是他们的主题。要是他们看热闹的那一方是正义的那就更是皆大欢喜。

舆论开始广泛讨论，调查的进度自然加快。比之更快的是拳头迅速下跌的股价与他们的滑跪着认错的道歉声明。还有蒋嘉荣在短短几小时内，从运营人员的身份变成了居心拨测的实习生，最后变成了被开除的背锅侠。最让人哭笑不得是，拳头高层还亲自给林修竹打了个电话，把他的产品从头到脚夸了个遍，划清他们与蒋嘉荣的关系，誓言旦旦地声称他们也是被害的那一方。

话里话外目的就一个，帮忙在网上澄清下他们的名声。

他们哪来的脸要名声？林修竹笑眯眯地应好，“您老言重了，我只是个小小的项目总监，您说的那些事真不归我管，要不我帮你把电话转交给我们梁总？”

深蓝总部内一派喜庆，气氛比过年都要热烈上几分。几个项目的核心人员甚至都不顾形象地在放声尖叫，也不管自己性别合不合适，大放厥词地表示，“怎么跟个救世主一样？心脏受不了了。zeke太帅了，这世上没人比他更帅了，我要原地和他结婚。”

几小时候后，大家终于冷静下来准备换个地方继续疯。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用公款开个庆功宴不过分吧。

确实不过分，梁成大手一挥批准了。然而人事的同事拿着下完单的手机，相互四顾心茫然，“所以，zeke人呢。”

肖盛与程晨也在到处找当事人，被公司人耳提面命地催着，都赶回家与他可能会去的地方，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但一无所踪。

宴会主角不到场这还玩什么？

当事人林修竹正蹲在角落的墙角里，吃着自家女朋友，一头炸毛小狮子的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