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都是考试，参川大学的学子们从十一月起就开始赶进度，图书馆开始人满为患。

蔺浅有些后悔同时报考英语六级和日语N2了，她现在语言系统一片混乱，有时候夜里做梦，梦里的人都中日英乱来。

“浅，我先去占个座。”齐眉将挑好菜的篮子递给麻辣烫窗口的阿姨，“你把书给我吧，我给一起放桌上。”

齐眉走后，蔺浅继续站在窗口等餐，突然背后有人拍了一下她，转过头张示白笑道：“嗨，蔺浅。”

“学长好。”她打了声招呼下意识的看向张示白身后，并没有看见季柯演的身影。

张示白捕捉到蔺浅的视线，笑道：“季柯演没来。他没和你说吗？他开始实习了。除了有课的那三天，他都不回学校。”

蔺浅有些吃惊：“住在校外了？”

“嗯。他反正是本地人，回家住没有门禁更方便。”张示白见蔺浅好像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们最近没有联系吗？”

蔺浅回想了一下，自从中文系的晚会结束后，她开始忙专业课的学期中论文，然后又开始准备十二月份六级和N2的考试，每周还要抽空去学校官微那边值班，写推文。和季柯演的聊天频率不高，好像最近的聊天记录还是上次她告诉季柯演她觉得日语考试要考不过了，季柯演让她好好学习，少玩手机。

蔺浅：“偶尔联系，可能他实习也比较忙吧。”

“我觉得他蛮闲的。我们考研的准备出国的考公的，学得昏天黑地的，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才会出去实习。”张示白听见赵政宇在叫自己，对蔺浅最后叮嘱：“没事你就可以烦烦他，别让他太清静了。”

蔺浅点了点头。

一整个下午，蔺浅都没怎么看进去书，“实习”是一个很现实的词，在提醒她季柯演就要毕业了，她以后在校园里再也看不见季柯演了。

喜欢是一件细水长流不着急的事，但是表明心意这件事好像突然到了deadline。

她同单鸢说起季柯演实习的事情，单鸢喝着冰美式，顶着熬了大夜的黑眼圈，双眼毫无生气的看着她，气若游丝的说：“你终于知道着急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了呢。”

“怎么会？”蔺浅惊呼。

“正常都会这么想吧。”单鸢掀开杯盖，含了块冰在嘴里，嘎嘣咬碎，“比如啊，现在有个小学弟追你，天天和你吃饭，吃了一个月，不吃了。你觉得小学弟还在追你吗？”

蔺浅思索了一下，自己估计会觉得对方已经放弃了：“季柯演不会这么想吧。”

“他会不会这么想其实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喜欢他你还是要让他知道。”说完单鸢突然有些害怕按照蔺浅的性格她直接打直球，“我不是鼓励你现在就去表白啊。”

“我才不会现在就去表白！”蔺浅打断单鸢，她没有告诉单鸢自己发过一条和季柯演有关的微博又删掉的事情，但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她有点害怕去表达心意，上一次哪怕在经管学院传得沸沸扬扬，季柯演也可以装作没有发生过，可以装作不知道，但如果她当面向他表白，他就没办法装不知道了，他会给她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不见得是她想要的。

“可以不表白，但是表现喜欢这件事情还是要做的。”单鸢掰着一只手，“可以给他点咖啡点奶茶，问问中饭吃了什么，你不是说他实习了吗？那问问工作也可以啊。其实想插足另一个人的生活也没那么难。”

“你好会。”蔺浅合上书，“那你现在和宋晏航到哪一步了？他插足你的生活后，你难道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我能让他插足？年下不是我的菜。”单鸢一口吸掉剩下的咖啡，杯子里只剩下几块冰块，她又掀开杯盖，挑了块冰放进嘴里咬碎。

蔺浅正想嘲笑一下单鸢，不让宋晏航插足，又天天让宋晏航跟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接通电话后单鸢就见蔺浅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挂了电话后蔺浅迅速站起身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进书包：“我去找我导师了。”

单鸢：“干嘛去啊？”

“好事！但等落实之后我再跟你详细说。”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蔺浅轻轻敲了下教室的门，下午最后一堂课，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导师徐松岳正在台上整理东西，见蔺浅来了，指了指第一排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申请表，坐到蔺浅身边：“有一个新南大学的民族学的交换项目，要去台湾半年，你对高山族有没有兴趣？”

蔺浅：“有的老师！”

徐松岳：“这个是出境交流项目申请表，你填一下，你再找一下辅导员，让她帮你导一下你从大一到现在的成绩单，英语四六级的成绩单也复印一下。”

听着都不算是很难提供的材料，蔺浅答得爽快：“好的，没问题！”

“这个机会确实很难得，你也和家里说一声，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及时和我说。”徐松岳很喜欢蔺浅这样的学生，无论什么时候都对学习这件事情很积极，做事也干脆利落，感觉很有韧性，是个搞学术的好苗子。

蔺浅大致扫了眼申请表：“嗯，老师材料我大概什么时候交给您呢？”

“今天周三。”徐松岳看了一眼手机，“周五我在你们班有课，你就到时交给我吧。”

蔺浅：“好的！谢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嗯，我这边晚上在新校区那边还有课，赶时间，先走了，你好好填申请表准备材料。”徐松月轻拍蔺浅的肩膀，“加油。”

蔺浅从六级考场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拉了一个群，群里的人她差不多都认识，群主是张示白，他把他们宿舍的人都拉了进来，还有赖书言，程学屹，彭昱森，只有一个女生她不认识，合理猜测应该也是经管学院的，她好像是群里的异类，但是又有一种莫名的被婆家接纳的感觉。

群里还没有几个人说话，聊天记录没几条，蔺浅很快就看到头了。

张示白：我要憋死了，这个研究生考试能不能今天就考了啊，我学不动了。

张示白：被我拉进群的朋友们！能不能策划一下圣诞节！我看过日子了，今年研考是12月23日，24日，刚好考完能过个圣诞。

彭昱森：@张示白我拉一下我女朋友进群哈。

张示白：行，能一起玩的都是朋友。

张示白：拜托了大家，让我有个盼头吧，求求了。

蔺浅几乎能想到在图书馆学到崩溃的张示白无声哀嚎的样子，好惨，她明年这个时候也这么惨吗？有点可怕了。

群消息又震动。

赖书言：把程学屹踢出去。

赖书言：我们分手了。

赖书言：他也不算你们朋友吧。

蔺浅看到这三条消息眉心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下一秒就看见程学屹自己退出了群聊。她带着些好奇和试探给季柯演发消息：赖书言和程学屹分手了啊？

季柯演：想来我这里吃瓜？

蔺浅：所以可以浅吃一下吗？

季柯演：前段时间确实在吵架，分手应该是最近吧，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

蔺浅：嗷。

季柯演：英语和日语考试都考完了？

蔺浅：嗯嗯。

季柯演：那圣诞节会出来一起玩吗？

蔺浅：应该会的。

明明是集体活动，但是因为是两个人的私聊，蔺浅觉得就好像是两个人的约定一样。

季柯演躺在沙发上，看着蔺浅最后回复的消息，居然开始有些期待圣诞节了，他想了想，上次见面好像都还是带蔺浅去鹤堤吃饭那天，之后竟然都没有再见过面了。他正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在圣诞之前找一下蔺浅，赖书言的消息发过来：周末有空吗？

季柯演：你说。

赖书言：我想逛动物园。

季柯演：……

赖书言：拜托，我分手了诶。

赖书言：那我去喝酒。

季柯演：……

季柯演：周几？几点？

周六早上十点，参川市动物园。

季柯演举着手机帮赖书言和大熊猫合影，拍好后赖书言过来拿手机，两个人的手轻微碰到，季柯演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将手收回来：“拍完了就走。”

赖书言看了下手机里拍的照片，还算可以，抬脚去追季柯演：“前面好像是孔雀园，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孔雀开屏。网上有人说小熊猫是散养的，有可能会从孔雀园路过。”

“嗯。”季柯演轻轻应了声。

“肖肖啊，妈妈想看熊猫还要走多久啊？”

“我看了地图了，孔雀园这里过去下一个园区就是熊猫园了，来都来了，慢慢逛过去嘛。”

季柯演站在孔雀园的围栏外，听见熟悉的女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好像就在自己身后，回头看，正好看着蔺浅挽着一位中年女性，从小道上刚走出来到孔雀园的大道上，身边还有一位中年男性，脖子上挂着的是蔺浅在凤水县用过的相机。

“学长。”蔺浅看见季柯演的一瞬间，立马挺直了腰板不再倚着母亲。

“肖肖，这是你一个学校的啊？”江温杭看着男生长得板正条顺，又注意到自家女儿突然仪态端正起来，笑着问道。

蔺浅：“嗯嗯，是经管学院大四的学长，季柯演。”

“叔叔阿姨好。”季柯演微微点了点头，问了声好。

“那你们聊会儿，我让你爸给我和孔雀拍几张合影去。”江温杭拉上蔺绪云走远了些。

看着蔺浅父母站在围栏外找角度拍照，季柯演回过头望着蔺浅：“肖肖？”

蔺浅点了点头：“肖肖是我的小名。我出生的时候是晚上，我妈当时是看着医院窗户外的月亮，就叫我‘小月亮’，后来好像是觉得不太顺口，就叫‘肖肖’了，肖字，就是小加月嘛。”

季柯演小声念了下，觉得肖字这么解释还挺有意思。

“也就家里人会这么叫，哦，单鸢也知道，但她会联想到‘风萧萧兮易水寒’，说怪不吉利的，没叫过。”蔺浅听见季柯演小声的念自己的小名，心里痒痒的，“你今天一个人来逛动物园吗？”

季柯演沉默了一会儿：“赖书言不是和程学屹分手了吗？心情不大好，拉我来陪她逛的，现在她去厕所了。”

“哦。那你们慢慢逛，我带我爸妈往前走了，我妈想看熊猫，她说泱南市动物园没有。”蔺浅心里刚起的一些旖旎的小心思瞬间就消散了，说完就跑到江温杭身边和江温杭一起摆了个pose，蔺绪云按了好几下相机，显摆给蔺浅看：“还是我老婆更上镜一些。”

“是，你老婆最上镜了。来来来，我给你和你老婆拍合照。”蔺浅接过相机，余光看见赖书言穿着一条好看的泡泡袖的裙子走到季柯演身边，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眼里有些许落寞，赖书言分手了，难道会和季柯演复合吗？她觉得离谱，但现在看又好像事情就是这么在发展的。

赖书言：“走吗？”

“嗯。”季柯演将目光从蔺浅一家三口身上收回来，他莫名的觉得蔺浅应该是很讨长辈喜欢的类型，是会将长辈哄得喜笑颜开的那种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