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泱把东方带到了一家小诊所。诊所虽小，但干净得叫人咂舌。
门口的咨询台趴着一个圆脸小姑娘，她看到一个帅哥抱着另一个帅哥走进来，嘴长成了一个可爱的圆形，小声惊叹，“哇哦…”
“你、你快放我下来。”东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着了。
曲泱把东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走到资源台对小姑娘说，“你好，请问你是医生吗？”
圆脸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我不是，我去给你叫。”
说完她就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蒙着脸的男青年推着治疗床从治疗室里面快步走出来，治疗床上绑缚着一个失去意识的中年女性，她的头发散发着焦糊味，正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男青年把治疗床推进门外一辆卡车的后箱里，然后绕到驾驶席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曲泱有些焦急地拦住男青年，“你好，请问你知道医生在哪吗？”
男青年眉目冷峻，尤其是眉毛，锋利得能摘下来当武器似的，他微微一挑眉，一开口，声音也非常凌厉，“我就是医生。”
“啊…”曲泱挠了挠脑门。
“我懂，他看上去不像医生，倒是像个杀手。”东方在心里默默解说。
“怎么了？你有病？”医生冷冰冰地说。
“没、没有，我朋友受伤了，你能帮他看看吗？”
“进来。”医生一招手，自顾自地走进了这家诊所唯一一间治疗室。
走进治疗室，那股焦糊味更加清晰，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浑浊腥臭的液体，扔着几件湿透的衣服。
医生皱起那对锋利的眉毛，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
然后他取来清洁工具将地面和墙壁打扫干净，摘下脸上的面罩和脏衣服一并扔进垃圾处理桶里。
摘下之后……更像个杀手了。
这位医生是个模样冷峻的青年，皮肤略黑，一块形态可怕的伤疤毁了他的下唇，并向下延伸直到衣领里。
“说吧，什么伤。”医生一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东方抬起手，上面的紫红色已经变淡了许多。
曲泱帮他拆开手腕上的药布，里面的伤口依旧形态可怖，尤其是丝化的肌肉组织，还外往外渗着紫红色的组织液。
“哇哦。”医生语气平平。
不会就别“哇哦”了行不行，一点都不可爱。东方还有力气内心疯狂吐槽。
“你们去哪了？怎么惹上这东西的。”医生指了指伤口。
“司与戈之谷，这是一种寄生孢子，已经处理过很多次了，但还是去不了根。”曲泱皱着眉头说。
“那可不，生物武器，哪有那么容易完全去干净。”医生说。
“生物武器？”东方奇道。
“嗯，”医生用鼻子哼了一声，“处理得还不错，就是还有些残留的毒液和它的碎片，我给你重新洗一下。”
“所以说它是人造的？”东方追问。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不看病就滚。”看来医生也是个暴躁老哥。
东方只得闭上嘴，满脸写着不高兴。
“张嘴。”医生去取了个什么东西，捏着放到东方的嘴边。
东方张开嘴含住，感觉是薄膜包着液体的触感，他咬破薄膜，一股又苦又辣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出来，不由得皱起小脸。
“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曲泱好奇地看向这个杀手医生。
“口服止疼药。”
“哦哦。”
“你要不要也来一颗？”医生状似不经意地问。
“不用不用。”
“哦，那你就忍着吧。”
东方刚想问医生对曲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这个年轻医生端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小铁盆走过来，盆里漾着幽蓝色的液体。
“什么东西？”东方感到一丝危机感。
“杀菌溶液。”医生一把抓过东方的手。
“等等，药效还没上来！”东方难得恐慌起来。
“那就是走个流程。”医生笑了一下，下唇的损伤让他不管怎么笑都看上阴惨惨的。
“嘶…”东方吸了一口冷气，他其实不怕疼，但这次不知怎么了，可能是伤口太诡异，一碰到他脑子里就嗡嗡直响。
“泡着，别动啊，你敢动。”医生威胁道。
伤口在幽蓝色的液体中泡了一会儿，紫红色的组织液便不再往出流，最开始疼痛也渐渐变轻，不知是止疼药的效果还是他已经适应了，反而觉得凉冰冰的，很舒服。
“差不多了。”医生敲了敲盆沿。
“……这就完了？”
“不然呢？”
医生给东方重新包扎好手腕，然后嘱咐了几条常规的注意事项。从头到尾，整个流程都在那张小椅子上进行。
“医生，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东方突然问。
医生随意地扯了扯嘴角，“你猜。”
东方指了指嘴唇，“这是能量弹的伤。”
“猜得不对，这是一块石头砸出来的。”医生说。
“你是军医。”东方说的是一句陈述句。
“也不对，”医生淡淡地说，“没有后面那个字。”
“那你这是半路出家啊，会不会不靠谱。”东方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滚。”
曲泱去前台找圆脸小姑娘结了帐回来，一脸高兴，“这里好便宜呀，我还以为要支出一笔巨款呢。”
“我不干那种丧良心的事，”医生冷冷地说，“钱再多有什么用，丧良心的人晚上都睡不了一个整觉。”
“真是谢谢你啦，”曲泱高兴地和医生握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他们以前都叫我‘锯齿’。”
“锯，哦锯医生，谢谢啊，真是太感谢你了。”
锯医生的嘴角无力地抽了几下。
从诊所里出来之后，曲泱心情大好，揽着东方的肩膀到处觅食。
蓝天镇的街道也漆成绿色，已经很陈旧，所以绿色看上去脏兮兮的，像是苔藓。
他们走进一家小餐馆，这里和蜜糖镇相似，没有酒吧和餐馆的分别，所以走进餐馆扑面而来的除了食物的味道还有酒香。
两人照例坐在吧台前，很快，有一个戴着黑帽的青年给他们上了两杯当地的酒水——橙黄色的液体上浮着一层厚厚的泡沫。
“这是什么酒？”东方问。
青年没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小姑娘忽然从他身后钻了出来，她的头发有些乱，还没开口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们不要生气哦，他不会说话，这是我们这里最畅销的酒，名字叫‘打翻了没得喝青松子啤酒’。”
东方无语，“什么酒打翻了都没得喝。”
“哈哈哈，刚刚是我胡说的，其实它就是青松子啤酒，快尝尝吧，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呢！”
“对，我每天都要来这里喝一杯，不然我会一直念念不忘。”旁边的酒客笑眯眯地帮腔。
“真的吗？那我要尝尝。”曲泱眼睛亮起来。
“别。”东方一把捂住了他的杯口。
上次这位喝了两口蜜糖酒就扑街的事他还历历在目。
“这是啤酒欸。”曲泱不满地嘟起嘴。
“对，这是啤酒，喝一百杯都不会醉，小哥你不好管这么严，这以后还怎么一起生活啊哈哈哈。”旁边的酒客又在接茬。
“就是嘛。”曲泱笑眯眯地看着东方。
“喝，喝死你。”东方低骂。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旅行者？商人？”酒客和曲泱攀谈起来，他先自己唧唧呱呱地说了一大堆，“看你们样子风尘仆仆的，应该是旅行者吧，往南边走还是北边？不是南边吧，就快到焦土了！”
“我们就是要去焦土。”曲泱说。
“你们要去焦土？”卖酒的小姑娘听到，也凑了过来，好奇地问。
“你们要去焦土？从橡木桶城走？”这个酒客显然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东方已经懒得去阻拦曲泱，这人完全没有他们正在被追杀的意识，肆意地暴露行踪。
“焦土”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样，不一会儿就吸引来了许多人，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起关于“焦土”的听闻。
“你们知道焦土是怎么来的吗？我听说是大型实验室废水外泄，不过一个月，所有土壤都废化了。”
“扯淡嘞，又不止南边那一块焦土，难不成到处实验泄露啊，我听说是因为灭世武器，所以灭世武器才会被国际上禁止！”
“你们听我说，实际上这是天罚……是自然神对人类的惩罚。”
众人各自嚷嚷着道听途说来的传闻，谁也不服谁的版本，明明都没有亲眼得见，却吵得那么认真。
那个酒客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曲泱和东方说，“我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对，你们亲自去焦土看看就知道了。”
“咦？难道您去过焦土？”
酒客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我曾经做过洗土工。”
两人看向酒客的胸膛，只见他衣服没有遮住的皮肤竟然呈一种可怖的萎缩状，一片乌黑。
“那您…”
“没错，我也没逃过，但还能活个十几年，用寿命来实现愿望，也不能说亏。”酒客洒脱一笑，又“咕咚咕咚”灌起酒来。
“那你有没有去过霜花城？”东方突然发问。
“霜花城？”酒客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没有，没去过。”
东方身旁突然有一个人凑过来，笑嘻嘻地说，“我听说霜花城的女王名字叫水晶，长得可丑嘞，跟‘水晶’没半毛钱关系……所以才开着自己的霜花城到处乱跑，生怕别人看到。”
“不对，我可听说霜花城女王是个大美人。”又有人提出反对。
“绝对是个丑婆娘！”
“你胡说！”
这两人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句在东方耳边吵了起来。
东方捂住耳朵，他觉得自己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