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亦’:“……”
他微微笑道:“憋着。”
“……”南宫感觉自己真的是脾气好,这人看着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其实内里就是一狗东西,听听!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都想象不到这种话会从待人接物张弛有度,简直就是一道德模范标杆的墨家大公子的嘴里说出来。
“好了,我不跟你打趣了,多年不见的唠嗑也唠完了。现在你能跟我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他指了指对方的这具傀儡身,“墨家防卫那么严实,你这木偶是怎么自己跑出来的?”
“不是它自己跑出来,是墨怀远把它放出来的。”
“墨……”南宫千星及时住口,把后面两个字憋了回去,“那不是你爹吗?他把这东西放出来干嘛?”
‘墨亦’笑了笑,脸上表情淡淡,看不出来更多情绪,“他派它来杀我。”
南宫千星百思不得其解,“杀你?让它?开什么玩笑?机关师对自己的机关造物最熟悉不过,——让一个傀儡去杀造出它的机关师,你确定他脑子没问题吗?这是刚接触的学徒都不会犯的错误吧?”
‘墨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好歹是他血脉上的亲子,你在心里想想就是了,不要当着我面说出来。”
“……”南宫自知失言,不过谁听到一位父亲要杀自己儿子都不会太平静吧?
“……不是我说,你们父子俩这关系也太奇怪了吧?老早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墨家主在你刚会说话就迫不及待的要你做他的接班人,平时更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绝无二话。
后来在你叛逃时又往死里追杀你,看着好像毫不在意你这个儿子一样。”
看到‘墨亦’又看过来,他摆了摆手,“得!你们自己家里的事,我这个外人管不着。但你总得让我弄清楚你爹究竟为什么要杀你,我可不想刚把你找着,一转眼就得给你收尸,那落差太大了,我心脏受不了。”
“他……”‘墨亦’先是眼神复杂,但看到南宫嘴里说着‘我是外人我不关心你们家事’,但实际上一脸八卦竖起耳朵等着他讲的模样,不由失笑,“其实没什么复杂的,不过我这个儿子没长成他所期望的样子,让他失望了而已。”
“而且,何况你这个用剑的都知道让一个机关造物去杀它的创造者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他又如何不知?”
“那怎么……”
‘墨亦’道:“这不是明明白白的事吗?如你所见,我都能如此自然的操纵这个傀儡,它又要怎么杀我?墨家主他不过是在提醒我,放我任性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吃够了苦头,是时候该回去了。”
南宫千星听了,嘴里“啧啧”感叹,这是什么加密通话啊!
现在的家书都这么卷了吗?
还好他无父无母,独身一人乐得自在。
“不说那个了,你这个木偶怎么做到的?这也太不玄幻了吧?又不是什么话本故事,撒豆成兵,剪纸成人,教教我呗?”
“你要先来我墨家学机关术。”
“别啊,那东西一看我就头昏脑胀,什么介质、线路、齿轮型号,乱七八糟的,听着跟天书似的,你就把怎么让它说话行动的秘诀告诉我就行。”
“……那你教我怎么让剑飞起来的秘诀,我就告诉你。”
“我这个……这哪有什么秘诀?你得来青城山学剑才行。”
“所以,两者同理。我也没有什么秘诀。”
“……”
“走吧,边走边说。”
……
若望山山脚,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在树梢上飞掠而过,若清风、若柳叶,嬉笑打闹,一如旧时。
后面一人追赶喊道:“……你别跑啊,让我看看你衣服下面是不是木头,我就看一眼!”
前面的人语气中透着一股羞恼,“南宫千星!……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这又不是本体,害羞个什么劲儿?”
“……”这只好友没法要了。
——
“南宫长老,您来我们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收到消息,赶到寨子口的红锦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我……”南宫千星眼珠子转了转,和‘墨亦’对视了一眼,“没事,我来这里嘛,其实是我青城山弟子对你们的东西很好奇,我作为长辈,总要来看看,顺便再定制一些。”
“这样吗?”红锦恍然,高兴道:“那您快进来吧,我们寨子小,委屈您了,快进来吧,山子——山子——”
“老大?”山子立刻从寨子里冒出头来。
“去通知老二,让他出来迎接贵客!”接着,她压低声音,“这都是大人物,我应付不来,你快点叫书生出来!”
一行人走进寨子。
南宫千星和‘墨亦’并肩走着,时不时转头看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墨亦’奇怪道。
他抿了抿嘴角,示意了一下旁边为他们引路的红锦等人。
“说话。”
南宫千星也顾不得其他人看他的表情了,攀过‘墨亦’肩膀,附嘴过去,嘀咕道:“你怎么回事啊?你在这不是住了挺久了吗?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认得你?看着你这张脸,他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墨亦’也侧脸过去。
南宫千星立马竖起耳朵。
“你——猜——”
“……”你看我猜不猜。
两人正说着,前面迎面过来一个长衫男子。
“南宫长老,这是我们寨子里的二把手,您有什么事问他就行。”红锦连忙将杨自心拉到两人面前,一脸轻松解脱。
杨自心远远的便注意到,那边站着两位锦衣公子,一穿黑袍,一穿蓝袍,黑袍者温润如月,左肩上扣着一件铁制机关护臂,蓝袍者锋利如剑,背后背着一柄入鞘剑。
虽然气质略有不同,但具是意气风发、气度卓然的翩翩少年郎,一身不凡。在他们身上,找得到世人描述少年时所有最美好、最璀璨的形容词,风姿特秀,萧萧肃肃。
两者相较之下,黑袍者长相气度甚至还要更胜一筹,着实是出众。
此时走近了,他先是看向蓝袍者,大大方方拱手道:“在下杨自心,您就是青城山南宫长老吧,千星剑之名,即使我这种偏远地方的小卒也略有耳闻,久仰久仰。”
说完,他才看向站在南宫千星旁边的另一位,与这位青城山极为出名的年轻长老并肩而站,两人看起来关系也十分熟络。
“……这位是?”
不知为何,这位如月如松的黑袍公子更吸引他的注意。看他肩上扣着的物什,一看便知这是一位机关师。
杨自心说的对南宫千星的“略有耳闻”并不是奉承话,他确实对这位千星剑有些了解。
青城山最不作为的长老,也是在剑道上成就最高的剑道宗师,此人虽年轻轻轻,但灵心慧性,天赋绝绝,不纳入年轻一代的较量。与此人相较,只会愈显的其他同代人蠢笨不堪,恨不得再不为人。
于是,这一代中,在所有最出众的少年英才之上,还横跨着一道永远无法超越的特殊阶层,在此道层次上,唯站着二人。一个就是青城山南宫千星,另一个则是墨家墨亦。
听闻,这两人都不喜交际,很少与其他同龄人来往,经常互相结伴而行,周游世间。只是近几年,少有听到墨亦的消息,只偶尔有真真假假的传闻,说在某某地。
只要是站在南宫千星身边的少年公子,除了另一位,不作他想。
那位墨亦也恰好正是一位机关大师。只是不知这两位大人物齐齐跑到他们这个偏僻的山里寨子里来干什么。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两位的注意。
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果然,在他询问出口,那位南宫千星便异常热情的将另一人揽过来,笑眯眯地介绍道:“你问他呀?我一说你肯定也要久闻大名了,他是我至交好友,墨亦,是不是很熟悉?”
杨自心抬起头看过去,对上这位闻名已久的机关大师看过来的视线,怔道:“确实是久仰了,墨公子。”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寨子中心,前方不远处正是红枫寨专门建造的大堂。
杨自心伸手道:“请进。”
红锦也附和着,“南宫长老,墨公子,请进,请进。”
刚一进门,南宫千星便急匆匆的表明真实来意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特别特别优秀的机关师,能不能让我见一面?”
“啊?”你不是说你来定制剑匣的吗?
红锦求救的目光看向杨自心。
杨自心则下意识警惕起来,在心里琢磨到,难道这两人是为了赵宣来的?
他不会是猜对了吧?
赵宣是墨家叛逃弟子,现在连墨家大公子都找过来了,说明他在墨家闹出的事肯定不小,让这几年少有出山的这位都惊动了。
他思索着,下意识对上红锦的目光,看到里面藏着的担忧,便明白了红锦想的和他一样。
两人视线一擦而过,对视间同时默契的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看好这两个人,决不能让他们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