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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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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城师范大学,校门处。

一个穿着西装系着领带的年轻人正从门口走出来,此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带着金丝框眼镜,提着公文包。

他身形颀长,阳光照在俊朗的面容上,在地上拖起长影。

正欲招手拦出租,衣兜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掏手机解锁,备注为“邱启”的人发来一条微信:【我跟他讲过你回来了,】

对方没有说完,但男人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他打字回复:【不愿意见我,是吗?】

邱启犹豫片刻,回:【是。】

【多谢转达,我知道了。】

到了家,男人解下领带放了包,边换鞋边说:“妈,我回来了。”

方丽文挽着卷发,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着炒菜,偏头对玄关应了一句:“小维回来了?正好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辛维脱了外套挂上衣架往里走,见客厅站着一个人,不禁一怔,停了步子。

客厅里一个年逾五十的男人穿着家居服,拿着一把园艺剪正在给着飘窗花架上的绿植修枝。此人是汪习磊,辛维的继父。

汪习磊转身看见辛维,笑:“小维回来了?坐。”

辛维坐下,淡淡地打招呼:“汪叔叔。”

方丽文正把一盘菜放在一旁饭厅桌上,听见辛维的话,原本微笑的脸立即拉下来:“小维,你管你爸叫什么?”

汪习磊放下剪刀,摆手道:“丽文,孩子刚回来没几天,你少说两句。”又对辛维说,“小维快去洗手吧,洗完吃饭。”

辛维去了洗手间,隐约听见方丽文一边摆碗筷一边数落他,“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27岁的人了,回国几天不但跟我没什么话说,你今天刚出差回来这什么态度?几年不见,把当爹的叫得这么陌生?还有没有良心了?!”

碗筷被摔得叮当作响,洗手池的水声也盖不住。

汪习磊低声劝:“行了别说了,先吃饭。”

屋外天气由晴转阴,饭桌气氛应景般地跟着闷,桌上除了碗筷响动,没有人说话。

汪习磊给辛维夹了一筷子菜,笑问:“小维,听你妈说今天你去忻师大面试了?面得怎么样?”

“是,面试官问了一些留学的课程、专业知识和工作经历,具体结果我也不清楚。”辛维没有抬头,看着菜盘子答话。

方丽文见状,眉头一皱,马上又想开口。汪习磊忙给她夹了一只鸡腿放进碗里,用眼神制止了她说话。

他对辛维和颜悦色地说:“你应该没问题的,在国外本硕博连读了八年,忻师大作为本地一所普通高校,进去当个老师应该是够了。”

辛维夹了一口菜进嘴,没再答多余的话,只淡淡“嗯”了一声。

饭后,辛维擦桌扫地,又要进厨房,被汪习磊拦在外:“你今天面试辛苦了,去休息吧,我来洗。”

辛维回了自己卧室。

方丽文推开卧室门,见辛维在桌前看书。她坐在床边,抱手沉默地盯着儿子侧脸,忍不住出声质问:“你刚才的态度,合适吗?”

“我哪里做得不对?”辛维慢慢把书翻过一页,“我回家没忘了打招呼,帮忙收拾碗筷,有问也必答。”

“你进门管你爸叫的什么?叔叔?吃个饭同我跟你爸像陌生人似的,我看着都别扭。辛维,你给我讲清楚,你爸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几年没回国,回来第一次见他就用这种态度?这是对自己父亲该有的态度吗!读个书还把你读傲了?”

辛维转过头,平静地看着母亲的眼睛,说:“他不是我爸,我叫他叔,有什么问题吗?我哪里傲了?”

“你......”方丽文气结,脸因为愤怒开始扭曲,细小纹路爬上眉间和眼梢,“如果他是你继父,你叫他叔也就算了,可他是你亲爸!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父子,DNA验过的!你为什么不承认!你管自己的生身父亲叫叔叔!天大的笑话!”

“我亲爸姓辛。”辛维合上书彻底转过身子,一张平静的脸对着方丽文,“您应该记得,从十年前让我进这个家门时我就说过,我爸只有一个,叫辛立民。妈,这话我不是赌气说的,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我不想跟您发生争执,请冷静。”

“你管辛立民叫爸,他辛立民认你这个儿子吗?你想想当初他是怎么对我们娘两儿的?”方丽文红着眼眶,声音在抖。

“爸爸那样对我们的原因,我想汪叔叔应该清楚,需要我再说一遍吗?”辛维语调平静地问。

“你!!”

一场大吵不可避免。确切地说,是方丽文单方面在骂他,他并不去回嘴。“白眼狼”这类字眼辛维听了很多年,不论是在国内当面被骂还是在国外被电话语音轰炸,他早都习惯了。

自己是白眼狼?就因为不愿意称呼汪习磊为“爸”?凭什么让自己对一个十七年都没见过的人改口叫“爸”?就因为他是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

到底什么才是笑话?

汪习磊闻声而来,把哭着骂人的方丽文劝了出去。

辛维撑着脑袋揉着太阳穴,他感觉头很痛,在心里苦笑: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家好起来呢?

太难了,除非过去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可能吗?

既然帮不了一家人,那就对最亏欠的人,能补一点是一点吧。

辛维拿出手机,点开与邱启的对话。

*

邱启正坐着欣赏自己花几个小时整齐挂在墙上、颜色和形态各异的吉他,桌上手机屏幕亮起,微信显示一笔来自辛维的转账,数目是六千。

邱启回复:【?】

辛维:【老规矩,他三个月的兼职补助。】

邱启:【第四季度发这么早?这才九月,不是十月发吗?】

辛维:【下个月我可能要花一笔钱,所以为了不超支,优先把这个支出付了。】

邱启:【花什么钱?】

辛维没有回答,邱启耐不住性子,继续飞快地敲字:【说过不止一次了,不要给这么多。他周末兼职,一个月平均能赚一千五,你给我补助两千,我还多赚你至少五百。】

辛维:【你收着吧,如果哪个月他兼职挣的超过两千,就当弥补你那个月损失了。】

邱启发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回复:【不必。】

辛维:【你先收着,你养女儿也不容易,还要帮他。】

邱启:【其实都算你帮的。他赚的兼职课时费我也是跟他有分成的,我真不亏。说实话,你资助他这个兼职也有4年了,现在你都回国了,确定不要我把这事告诉他吗?也许说了,他会心软答应见你。】

辛维打字的手犹豫了两秒,又迅速回复:【不用。你答应过我要保密的。】

邱启:【好吧。】

辛维:【我刚回国,对忻城现在的情况不太熟,麻烦邱哥你帮我打听一下哪里有商住两用的房子出租,150平左右即可。】

要回复的太多,邱启懒得再敲字,一个电话打过去:“电话说吧,你租场地干什么?”

辛维:“开个心理工作室。”

邱启诧异:“你要创业?前段时间不是去大学应聘了么?难道落选了?它连海归博士都不要?”

“不是,面试通过了,但我拒了。”

邱启更不解了:“高校那么稳定的工作,你竟然都拒了?”

“嗯,我本来就是这个专业的,在国外也做过一段时间。比起按部就班地上班,我更有自己想做的事。”

邱启:“行,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好说什么。不过你这么个花钱法,身上还有存款吗?”

虽然八年没见过面,但他家的情况邱启早就知道。辛维上学的钱是辛立民给的,后爸亲妈给他的钱他都不要。可是当初辛立民就留给他三十万,这人是怎么做到这点钱在美国生活了八年,还读了个博士回来的?

辛维:“我的所有奖学金加上从到国外起就做各种兼职,做心理咨询的时长也不短,攒了一些钱,够用。”

邱启:“行,你有什么困难就讲,毕竟认识了十年,不必跟我客气。”

辛维:“嗯。”

“那挂了,有合适的场地我发你。”

“邱哥,”辛维在挂电话前拦住他,诚恳地说,“这十年,多谢你了。”

挂了电话,邱启摇头笑,庄以凡和辛维这两人在十来岁的年纪因为家庭重组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兄弟,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没想到脾气竟如此相像。说好听点是很有主见,说不好听点就都是犟驴那一挂的。

庄以凡在18岁那年考上大学,彼时19岁的辛维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留学。

当时庄以凡跟汪习磊和方丽文这对亲爸后妈的父母组合在高考后就彻底闹僵了关系,上大学就彻底离家出走,他厌恶自己当时的“汪”姓,高考前偷了户口本去派出所给自己改了亲妈的姓,从“汪泽春”改名成为“庄以凡”,从此自认是孤儿,在大学里自生自灭。

这小子也算勇敢,上了学后经常做兼职,加上大学食宿便宜,靠着自己过下去了。

身在海外的辛维从邱启这儿知道了弟弟的事,每个月转账省吃俭用转账800给庄以凡,结果全部被这小子给原路退回,并跟他哥撂了狠话,说要老死不相往来。

庄以凡恨他的家人,邱启明白。辛维觉得家庭的错亏欠了庄以凡,他想弥补,邱启也明白。可是就这样两个自己都能理解的人,却因为身份尴尬无法相处到一起去。

不过也不怪他们,只能说是命运捉弄人。

邱启只能夹在两兄弟中间尽可能地帮他们,毕竟自己从十年前就认识庄以凡,可以说是看着他成年的。二人这么多年相处得亦兄亦友,庄以凡也一直念着他的好想着法儿地报答他。

可是辛维也付出了这些年,邱启却不能把真相告诉弟弟,着实有点不公平。

但是事情闹成这样,能怪庄以凡狠心吗?不能。

十年前,十六岁的汪泽春是多开朗阳光的一个孩子,才华和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又生得一副好相貌,正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时候。可惜造化弄人,他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被命运劈头一记落下重锤,砸个破碎。

邱启到现在都记得当初自己打开家门,发现十六岁的汪泽春正抱膝蹲在门口无声地流着泪、整个人抖如糠筛的情形。

“邱哥,我没有家了。”

那孩子脸上挂着一副从没有过的空洞表情,像极了一只受伤蜷缩在角落里发抖的猫,叫谁看了都心疼。

别看十年过去了,庄以凡这小子现在看上去大大咧咧、没事还跟自己打哈哈,可他心里的坎并没有迈过去,邱启能明白的。

唉,命运真他妈无情呐。

邱启叹口气,点上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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