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婴晚上回到寝室，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才看到手机里又多了一条短信。

【梁予】：你就想用一个钥匙扣收买我？

井婴被梁予的语气逗笑，她隔着千山万水，看着手机上被固定好的字，似乎都能想到梁予在漂亮的大学寝室里，看到钥匙扣的样子。

小小的钥匙扣还用一个粉色盒子装着，梁予一定在想，是不是年诗琪又在整什么活？

礼物是井婴拜托年诗琪交给梁予的，之前梁予说了很多次喜欢井婴头上的兔子发圈，井婴都没答应给他。

那次，井婴陪年诗琪逛饰品店，突然一眼，见到这个粉色的兔子钥匙扣，和她头上的发圈很相似。

井婴看着钥匙扣上的标价，咬了咬牙，还是买了下来，送给梁予当作开学礼物。

井婴送给梁予的粉色盒子里，不仅装着这个钥匙扣，还有一张她写给梁予的纸条。

虽然只有简短的“开学快乐”四个字，但梁予却只从这四个字就认出了井婴的笔迹。

【井婴】：你喜欢就好。

几乎一瞬间，那边就回了信来——

【梁予】：谁说我喜欢的？我喜欢的是你那个发圈，又不是兔子，更不是钥匙扣！！！

井婴想不明白，梁予的头发虽然比黎渡的长一些，但也没到能扎起马尾的程度。

为什么非要她的发圈？

【井婴】：好吧，那我下次不送了。

【梁予】：......看在你送我礼物的份上，我就先原谅你口出狂言。

井婴按下手机的返回键，垂眸就看到不久之前陶贞给她发的信息。

井婴想不明白，为什么陶贞又反悔了？不是说好周一去离婚的吗？为什么又和好了？

难道陶贞真的觉得这样的家庭生活，她还可以只顾学习吗？

井婴脑袋里装了太多的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周一，黎渡和解一天都没来上课。

不止这一天，此后许久，黎渡再也没来过学校，解一天也是。

解一天真去追逐他的明星梦了，他给年诗琪发的消息都是他体重的变化。

从最开始的170斤，到最近的一张图上显示的是150斤，他用两个月的时间瘦了20斤。

【歇一天】：离校考还有三个月，我一定可以瘦到130斤。

【年糕奶奶】：祝你成功。干杯.jpg

【歇一天】：我靠，你猜我在集训机构看见谁了？

【年糕奶奶】：你祖奶？升天.jpg

【歇一天】：一张超糊且只有一个背影的图片。

年诗琪拉过正在做教室清洁的井婴，将手机怼到她面前，“你猜这是谁？”

井婴抬眸扫了一眼，只看得出那人穿着白T黑裤，和一个颀长精瘦的背影。

根本不用猜。

井婴别过脸，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年诗琪还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黎渡也去集训了？他什么时候学的？”

“你不是说他本来就是要考北影的？”井婴想起之前年诗琪说过的话。

年诗琪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额头，“对哦！他就是学艺术的。”

井婴扫着最后一排的灰尘和垃圾，她撑着腰，直起来，看着她和年诗琪空着的后桌。

黎渡和解一天一走，她们两人的位置就宽敞了许多，年诗琪总是把放不下的东西放到解一天的书桌上。

井婴没这么做，她的书被她放在桌下的书箱里，罗列整齐。

黎渡书桌上的那本书，封面上占满了灰。

之前井婴碰到了后桌的桌面，干净的食指瞬间被灰尘覆盖。

精装版的《存在与时间》彻底被时间掩盖了从前的颜色，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浓雾。

“井婴，你来贴姓名签吧。”关山岳递来一小叠长条的姓名签。

这是每次大考时都要贴在书桌右上角，让同学找自己的考试位置。

虽然平时班级里小考不断，但南城中学，一学期就两次大考，期中和期末，会打乱整个年级排序来安排座位。

周三、周四是南城中学既定的考试时间，每学期都是如此，考完后老师们会加班加点地改完试卷，甚至可以在周五放学前把试卷的题都讲完。

这样快的速度，对一些同学来说是折磨，但对另一半来说是恩赐。

井婴喜欢这样紧凑的安排，被规定好的时间，不需要她自己再给自己安排要做的事，只需要跟着学校的时间进行。

年诗琪就非常不喜欢了，这一门还没复习完，就已经到了下一门的考试时间，这几天是年诗琪最折磨的时候。

井婴从门口开始贴姓名签，贴到最后，黎渡的书桌已经被人清理得干净，抽屉口朝前，防止学生作弊。

那本书被人随意地丢在他的抽屉里，像条没人要的野狗，垂头丧气又骄傲至极。

井婴没多管，对她来说，那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

但井婴没想到，黎渡会回来参加这场并不算太重要的期中考试。

就连解一天都没返校。

黎渡穿着白色的冲锋衣，头发比两个月前长了不少，似乎是做过了造型，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样顺直。

他站在刘老师面前，垂着头，耐心听着刘老师的唠叨。

他比刘老师高出许多，却一直低着头，后颈都显得僵直。

井婴拿着笔袋，挽着年诗琪的手走出教室。

黎渡的眼神落到她的身上，她躲开黎渡的视线，拉着年诗琪就走。

但耐不住年诗琪这个热心肠的大好人，“黎渡和井婴一个考场诶，一起走不？”

刘老师突然被人打断说话，皱了皱眉，听到年诗琪的话才想起自己该去教研室取试卷了。

“好，黎渡先和同学们去考场考试吧，中午来办公室找我一下。”刘老师嘱咐道。

井婴走得很快，一直背对着黎渡，黎渡不慌不忙地跟在她们身后。

整个高三的学生都紧张地找着自己的考场，在走廊和楼梯间挤来挤去，井婴和年诗琪一进楼梯间就被人群挤散了。

黎渡盯着的那个粉色小兔被人撞了一下，歪到了一侧。

井婴吃痛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将小兔发圈弄正，却越弄越歪。

黎渡挤着人，走到她身后，抬手扯了扯兔子耳朵。

井婴明显地感知到有人在扯自己的发圈，回头却撞到了黎渡的右肩。

井婴咬了咬唇，转回去，本该说出责怪的话被她咽了回去。

黎渡本以为她还生着气，对自己视而不见，却瞥见了她耳垂的一抹红。

挤来挤去，终于到了考场。

黎渡的位置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而井婴正好在他这一组的第一排，两人之间隔了四个人。

黎渡坐在最后，看着井婴取下发圈，如墨般的长发散下，手指穿梭在密林里。

一下、两下，井婴快速地将头发重新绑好。

这是高三生的第一次考试，是按照名字拼音排的顺序，这次之后，又会重新按照成绩排名更换考场位置。

考试形式很是正式，至少对经历过一次高考的井婴来说，是这样的。监考老师也有两位，一位在前方，一位在最后。

开考之前，监考老师也像高考一样，展示着试卷袋，然后一份一份地整理好后才下发。

从试卷发下后，井婴就没抬过头，她不需要看时间，也不需要抬头看天花板整理思绪。

从头至尾，井婴写得十分顺畅。

黎渡写完后，坐得板正，盯着前方墙上的时钟一刻又一刻向前。

井婴终于放下笔，抬手揉了揉后颈，因为长期低头写作，井婴垂头太久了，后颈总觉得酸痛。

女孩的指尖泛着粉色，自己揉捏着颈椎。

坐在她右后方的一个男生，伸长了脖子，往井婴的桌上望。

“咳咳，自己做题。”坐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瞥了一眼，出声提醒道。

刺耳的收卷铃声打响，全体都站在座位上，要等到监考老师收了卷，才能离开。

黎渡低头一看，他与井婴之间的距离，隔着伏起起伏。

井婴的卷子比黎渡的先收走，井婴拎着笔袋走出教室，一个眼神都没留下。

黎渡回忆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惹了井婴不开心。

井婴躲在走廊的角落，等着年诗琪从考场出来，先等到的却是黎渡。

黎渡毫不避嫌地走到她面前，弯下腰，疑惑不解地问她：“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吗？”

井婴后退一步，后背贴在栏杆上，退无可退，“我没有生气啊。”

“说谎。”黎渡直起身来，比井婴高出了一个头不止。

年诗琪从隔壁教室走出来，左看右看都没看到井婴，走到黎渡身侧才看到井婴被黎渡堵在这里。

“你们怎么了？”年诗琪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异，将井婴从黎渡的身后拉过来。

“没什么，”井婴低垂着头，手里掐着笔袋上拉链，胡诌：“黎渡问食堂在哪里。”

考完语文两个半小时，出来正好到饭点。

年诗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附和道：“是哦，考试使人饥饿，所以我们去吃什么？”

“食堂吧。”井婴提议道。

“去外面吧，我定好了位置。”黎渡收回手机，站着没什么动作。

“不……”

“好啊！”年诗琪欢欣雀跃，觉得自己与黎渡的关系突然进了一步，“我还以为黎老板是个高冷的人，没想到这么亲和！”

井婴水濛濛的双眼望着黎渡，眼神坚决地在拒绝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