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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 Bao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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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柳羿睡得有些糟糕,背后李炫君的声音仿佛飘到了摸不着的地方,散乱地堆起来。实际上年轻人已经很久没睡好了,头痛与噩梦不断追随他的脚步,兜兜转转,偏没有一处可以长久停靠。荣誉日渐陈旧,人却尚未老去,这本身就是个悲剧。

观测站的风一年四季都狂烈且干燥,入夜便冷得足以将人割伤。从前仗着人高马大总吹牛要保他周全的高振宁,如今难得枕在他膝上熟睡一时半刻。老宋桌上冗杂无用的文件他偶尔会收拾,再帮对方拔一根刺眼的白发。shy哥仍会按习惯站在走廊尽头等他吃早餐,可四周砖石排列宛如诡谲的旋涡,层层叠叠的改变使唯一不变的人茫然兀立……所有六年前载誉而归的名字都一样,只要留在这片沙漠,早晚会匍匐着渴死,被抽干每一滴混杂组织液的血水——就像是黑塔的诅咒。

但王柳羿没勇气挣脱贪恋的记忆,没勇气谎称自己依旧能够战斗。他离不开IG,沉沦,或者说陪葬,是他认命的选择。没人知道IG究竟怎么了,匆匆忙忙的士兵、不断选拔新人的事务官、议会照例发送的任务……一切全是粉饰太平而已。

他看着这座塔的核心分崩离析,一砖一瓦地剥落、塌陷,如同找不到源头的爆炸被放缓了几万倍,结局注定,谁都阻挡不了。困守原地的人们不知前途将尽,徒劳地拆东补西,一遍遍回顾昔日轰动联盟的孤勇与荣光……

行走在可预见的废墟之上,王柳羿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喻文波可以欺骗自己了。明明少年的内景曾对他全然坦荡;明明是合该在硝烟弥漫中肆意甜蜜的关系;明明是世界告诉他们,他们天生一对……傲慢吗?畏惧吗?阻隔在人与人中间无形的力量,正生生拆解着这支所向披靡的小队,逼迫他们相互把刀子插进胸腔。

六年前LCK首都惊艳世人的一战,成就了无与伦比的IG,也埋葬了他们。

王柳羿说不出后悔那样的话。他深切地明白,没有那一战他可能永远籍籍无名,淹没于异人历史的长河无人问津。所以那些疯狂的莽撞,他没有一次诚心诚意地劝诫——因为他的心脏同样是为不可承受的压力而跳动,他也是火树银花下以命搏命的一员。

化身利刃的快感会刺在每一寸肌肤,那才是IG,才是他们七个人热血浇筑的IG。

喻文波没走的时候,他屋里另一张床还不属于高振宁。某个和今天别无二致的黄昏,十八岁的王柳羿提着不轻不重的箱子迈进房间,右侧单薄简陋的铺盖上,一个翘着腿摆弄游戏机的少年抬起脑袋。直到两年后二人在同一间屋内,顶着星空交代了初吻,喻文波都不知道他是经历了怎样的艰辛才能走到他面前。

也是一个快入冬的时节,在西北还看不到雪。宋义进坐在长桌一端,鸡蛋剥了一半,阳光铺在他抓得乱糟糟的发顶。喻文波一边凑近王柳羿的耳朵,一边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拽他衣袖:“黑塔那个任务就剩你没表态了,咋说,蓝哥?”初长成的少年朝气蓬勃,对遥远的不败传说攒着火一般炙热的轻蔑。

王柳羿转了转杯子里的牛奶,故作深沉地微微一笑,敲定了日后闪耀在LPL史书里的突袭计划。

“我小ig……不斩无名之辈。”

……

天旋地转往往不会超出一瞬间,他对战役最后的印象便是喻文波味道复杂的唇,泥土、血污、雪水,痴痴望着他眼睛的恋人倒在臂弯,嘴角噙着笑。掌心汩汩涌动的温热逐渐向严寒屈服,他竭力同步两个人的呼吸,找寻怀里人缥缈的意识,僵硬的手臂无法箍得更紧,口齿不清地呢喃着莫名且沙哑的字词……

后来二十岁的王柳羿完整地回到了沙漠,伤痕累累,风光无限。

内景的损伤使他不得不慎重考虑出路,而救下喻文波的巧合,使偌大的危险酷似一个机会。放弃防御的阈值后他能直达其他异人的内景深处,抚慰战争遗留的创伤——殊途同归,和偶像做着相差无几的工作,王柳羿是满足的。不过内景凝于中丹田,聚于上丹田,一旦隐匿的强者怀有恶意,他的脑袋大抵不会比一张纸坚强多少。

因此宋义进一度禁止他接触术士,恨不能在塔的四楼围个栅栏。而他幼稚的男友听了两句议论,就和苏事务官招的新人打了一架,最后被处分关三天禁闭。他没有术士的天赋,也跟喻文波解释过无数次他不是为了他或谁做的改变。

他,王柳羿,仅仅是想找一个可以胜过队友的角度,想证明他身为IG的尖端成员还有除荣誉外的价值。尽管他没有田野在内景中“眼盲”的天赋,因此不得不承担极大的风险与后果,任何接受他帮助的人都可能暴露自己最深的秘密,他的每一次出手都会招来不可预料的危险。就算不计较这些,假使被医治者的内景过于坚固或出于本能有所反抗,王柳羿也是必定会遭反噬重伤……

他觉得值得,但喻文波没法接受。他一遍遍强调王柳羿做的已经足够了,反正IG是一个整体,别人嘴里的高低有什么可在乎的呢?他只想继续训练、一日三餐和繁星下的拥吻,继续传奇向王朝的蜕变,王柳羿对他的吸引力在短时间内倒向了纠结的极端。天选与沦落,这份感情纯粹的起源被反复拉长,拉细,拉长,拉细,直至拉断。

最终以喻文波不告而别,远走陆南收场。

而王柳羿意识到自己的内景已然彻底无法设防,是在今年二月。首都的通讯员押回来一个苍白高挑的年轻人,一般昏迷者的内景都是一片静谧,攻击性不会强,他试探着查阅对方的来历,结果瞬间被猩红的记忆裹挟住呼吸,霎时口鼻溢血,心脏数次停跳,在医务室躺了整整三天。醒的时候发现宋义进又多了白头发,高振宁难得出现在塔里,喂他两口药差点把勺子掐碎,姜承録还在往回赶的路上,首都圈的麻烦必是不会同他讲了……至于那个背负惨痛过去的可怜人,后来也没再听过什么消息。

宁仍是在shy哥回来前离开了,王柳羿很想劝一劝,但既没有力气又没有立场。他和喻文波就像是让命运叠在一起的两把瓷勺子,曾经互为支点无比契合,然而一旦摔散了便是七零八落,各自背道而驰的固执没可能拼回原样。浓情蜜意和撕心裂肺都不是假的,正是赤忱地爱过才不能容忍一丝裂痕,他们于万千欢呼中轰轰烈烈地将爱恋宣之于口,可惜人的一生不是只有一次任务。Baolan与JackeyLove终究没有把握好机会,在那一天相拥着死去。

故事交由世人传颂,王柳羿感谢喻文波的存在,也庆幸自己放手得够果断。但同样是六年前初现端倪,高振宁和姜承録偏选择了无休止的纠缠,相互冷战,又无可避免地相互欣赏。剑锋般锐利的人硬生生在感情的臭水沟里来往琢磨,还是高振宁被宋义进怒冲冲地拽到会议室,含着泪的一巴掌,王柳羿方知道他居然有了酗酒的倾向。

酒精对平常异人没有什么大影响,但高振宁是炼体的……四肢百骸,恨不得每一个细胞都反复锤炼,大量酒精导致的退化会让他半辈子的苦修化为泡影。

“姜承録他妈的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他他妈的就喜欢打架。”高振宁拿冰袋敷在队长的手指印上,对他狼狈地苦笑,“如果一直是兄弟可能真不至于……妈的,我是发疯了啊去招惹他……现在惨喽,啥都回不去了……”

话说起来,我和喻文波好像没正儿八经当过兄弟……二十六岁的王柳羿在半梦半醒间嘀咕,猛地一声枪响炸在脑后,子弹击穿了窗户,重叠扭曲的玻璃面折射出屋内混乱的人影。李炫君的嗓音非常清晰,王柳羿本能地靠近,可头颅剧烈的疼痛立刻把他按倒在地。

视线全变得雾蒙蒙的,眼眶像有什么在往外涌,四肢的知觉一段一段被抽离,失控的疼痛在青年的大脑中不停翻搅。冰冷的喧嚣趋于寂静,王柳羿迷迷糊糊意识到:这恐怖的闯入者怕是凿穿了他的内景。

李炫君侧身躲开一刀,刀刃与墙壁间狭窄的缝隙让他不得不提气转头。

来人明显是下的死手,李炫君惊得一口气卡在喉咙,抡起枕头便朝漆黑的面门砸去。可节奏总归慢了一拍,对方由上至下一劈逼得他不得不抓起被褥去迎,月黑风高,虎口被割出血淋淋的一道。好在他没睡前收拾衣服的习惯,落地一滚就摸到了枪,登时三枪直罩头顶。

仰身堪堪避过两颗子弹,加上刀背崩开一颗,赵熙乾一面使着不顺手的武器专盯李炫君手腕,一面反省着自己的失职——竟险些没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实力不俗的异人,这对任务而言无疑有可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原本挟持人质的计划必须变卦了,希望许秀和张容准那边能顺利。

先机已失未能得手,赵熙乾毫不迟疑地甩出一刀,随即跳窗遁去。李炫君呼喊了一句王柳羿,却没有等到回复。

重创对手只差一招,男人没来得及回头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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