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G的会议室里，七张椅子又少了一个人能落座。田野不自觉地咬着指甲，李汭燦淡漠的表情下拳头也捏得死紧。
“这群狗娘养的，LPL到底他妈的还有没有王法了？”李炫君气得哐哐敲桌子，镜片后黑亮的眸子瞪得滚圆，一向欢天喜地的人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明凯的事他一知半解但看得透彻——那家伙自己的选择再傻逼，他当朋友的也只能在肚子里骂，献完花擂他冷冰冰的墓碑一拳。
然而高学成这次突然发难，说严重点，几乎是想逼EDG挑起内战。姬星现在在首都任职不假，可全联盟谁不知道他和东南大区，和明凯的关系？EDG这次能装哑巴让他把人关了，下次是不是田野作为指挥官被议会无理由拘捕，他们都要忍气吞声啊？
“那个姓易的呢？平时和明凯称兄道弟的，葬礼都不露个脸，阿布在他地盘上被人扣了，屁都不放一个……”
“行了，鬼知道议会想搞什么。”田野皱着眉止住了李炫君，“你和到贤的身份暂时只能压着了，选拔赛让杰杰和峻嘉去露个脸……IG不打，那就剩下WE、RNG、TES……”
“他要怎么选拔？”李汭燦忽地问道。
“擂台，贼智障的赛制。”李炫君从一叠纸中间捻出一张，递给他，“就差把老子想你们死写上头了。”
“阿布说一定要拿下，但我不懂为什么，跟那些人拼命根本没意义。”青年的失落仿佛溢出了眼睛，千丝万缕的细节在他四周招摇飘荡，抬起手偏什么也抓不住，“……最麻烦的是明凯安排的东西有一道保密密码我和Scout都不知道，见不到阿布就没法开始准备我们自己的事。”
赵礼杰坐在一旁，摩挲着自己无甚血色的十指，咽了口口水：“那你们想法子把布神捞出来，我先研究一下其他塔楼会派谁……求个稳。”
“什么稳不稳，爷把那群白痴头盖骨掀了都算稳的。”李炫君继续咋咋呼呼，隔着两个座位，赵礼杰都能感觉到他内景的灼热与沸腾，“mibugi，你也说句话啊，现在怎么搞？”
一旁的朴到贤握着咯吱运转的翻译机，长手长脚缩在椅子的范围内好不委屈。赵礼杰不动声色地试了试，果然还是铜墙铁壁一般，一丝外泄的情绪波动也无。
“我一起去。”李汭燦想了想应道，“去首都。”
“你不会想在比赛里放冷箭吧，mibugi？还是咱直接去吧姓常的做了，找自己人当老大？”李炫君虚眯双眼看他，满脸写着跃跃欲试，十多年混江湖的匪气展露无余。
“不是。是去当打手——把妨碍赵礼杰的通通放倒。”狐狸似的男人勾起嘴角，仿佛已经犀利地瞄准了目标，“然后把LPL的军队全部集中到东北去，逼LCK从东南沿海进攻，最后让DK有来无回。”
小小的感激融化成沉默和疑惑，赵礼杰真心觉得或许是他的中文水平不够用，不然为啥他只听懂了一个“有来无回”呢？
……
“你说，我们尊崇李相赫为神，究竟是畏惧那个能毁灭一切的他，还是向往那个掌握世人生死的他。”
许秀躺在金建敷的床上仰望天花板。他的脸还是红的，嗓音带着喘息的余韵，眼神偏清澈得像衣冠整齐的中学生，求知若渴、神采奕奕。
金建敷不情愿搭他的话，只柔柔捏着他瘦了几分的腰，正大光明地装聋作哑。
“既然我们和金先生现在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那不压榨一下实在是太不划算了。”许秀兀地转过身，一双眸子闪着亮晶晶的机灵，“先让队长转去首都疗养，药物所那些废物再搞不定解毒剂，我们还得跑LPL一趟。”
“放心吧，队长会没事的。”身侧暖呼呼的热源轻描淡写地说道，“倒是你下次经过HLE的辖区低调些。Deft和那位关系虽然平平，可中部几座塔以他马首是瞻，到底是拥护首都的。还有那个Keria……是DRX出去的小鬼吧，不弱。”
“啧，要是队长能恢复过来，谁管他外塔有几个人。”世间唯二原石的拥有者愤愤地嘟着嘴，背过身去小声抱怨，“FPX没了就没了，怎么偏偏是刘青松死了……”
这时节LCK的大半疆土也算银装素裹，T1塔楼浮躁的金色被白雪掩了三分，反而显得恰当的肃穆。玻璃门内外的政府要员进进出出，普通路人亦行色匆匆。偶有兴致勃勃的旅客停驻片刻，朝模糊的天际不住仰望。
所有人都习惯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所有人都明白它的顶层是谁的住处，所有人还都相信这是极为正常自然的。
金东河走近金正均时未引起男人的警觉，他们短暂却影响深远的交际，构成了这瞒天过海的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卡扣。
“我当年在这里执勤的时候，应该没拦过你。”已不复巅峰期的异人，感慨地单手遮了半边眼帘，顶着茫茫雪光和冷风昂起头，“侍卫一年一换，我们全在变老，偏那家伙永远像十八岁一样。我真怀疑如果有一天我儿子被选中到这里，他是不是还跟现在没差别。”
“东河，这次辛苦你了。”金正均没刻意去藏眉目间的疲惫，轻轻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行动估计要生变数，假如你有忧虑的理由，我们不妨继续筹措一段时间。”
一深一浅两排脚印拐过街角，背后宏伟的宫殿倏忽不见，熙熙攘攘的街市遍布小商小贩，烤年糕的香味飘散在空中。金东河蓦地回忆起他三年前，深夜偷溜出来拿鞋盒里的零钱买夜宵的日子。
“往虚伪了说，我们在做的事情是为这些LCK的子民能享受更多的阳光，更多看得到春天的土地。”四周的吆喝，金正均一步一步走在扫清了雪的砖石，“可实实在在地摸着胸口说，我问心有愧。”
“我清楚地知道，身在此位的自己，所作所为源于私心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两人并肩走着，周围或吆喝或安恬的小店铺没一人朝他们张望，仿佛随着人群涌动向前的二位黑衣男士，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下班后闲聊着家庭琐事。
当下DK最需要的东西一是赵熙乾体内剧毒的解药，二是LPL对原石失窃的具体反应情报。至于张夏权没能带回的东南沿海军事布防图，反而牵扯到EDG指挥官之死，金正均属实是没料到。
金东河身份已经暴露，然而他们并非找不到切入口——金泰相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聪明得过了头。
三年前边境一件杀良冒功的案子，被炸毁的建筑并非LCK所有，却被划在了隔壁的功勋簿上。金泰相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偏巧金正均听到点风声，又正好到了LPL，有大把的机会往下挖……拿捏这类人其实也简单，只要让他明白，你站在他绝对除不掉的位置，且你的目的不会对他不利。
他和常主席合作打压LPL的异人，金泰相则想明哲保身、屹立不倒，让FPX成为最受重用的大区塔。为着手头的好日子，金泰相不存在任何跟他撕破脸的可能。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轻而易举地安排金东河进入FPX。
至于最后发展到Crisp牺牲、LWX被废、金泰相被捕，确实在金正均意料之外，不过他的反应一向快。LPL高层是有心包庇不假，但如果真到了纸包不住火的地步，法不容情，LPL议会不想公信沦丧，就必须严办金泰相。到那时，除了LCK他还能躲去哪呢？
所以让FPX前指挥的劣迹家喻户晓，即是他将着手处理的脏活。
他摆了常主席一道，夺取了原石。好在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种异人的能量，放他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当然，煽动舆论的行径无需尖端成员出面，金正均拜托金东河做的，是由金泰相处取到毒钩的解药，把人带回DK套一波情报，然后伺机灭口。
无情无义，冷心冷情。假使Khan还是三年前的Khan，他绝不会同意如此混账的部署。金泰相确非良善之辈，但一年来待他到底是掏心窝子的。而如今自己害死他一个兄弟，让他的队伍分崩离析……浴血涅槃的凤凰终究坠在一片凄凉的寒冬。
是他对他不住。
可此刻的男人只短短吸了吸鼻子，又朝苍白的天空望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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