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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 新侍君,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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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涟一直送出城外,安证道一路叮嘱,无非不过是要好好养身体,要尊重陛下。

安涟纵使性格倔强,送行时也不免红了眼眶。此次一别,他的家人远赴漠东,而他身处后宫,可能,此生便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安家清贫,行李不多,安证道出发时,只有几辆马车,摇摇晃晃,望之令人心酸。

直到安家一行消失在官道上,安涟都一动未动,目光不移。

许久,祝良夕才走上来,“陛下说,你送别家人后,就入宫去为自己挑一间喜欢的宫殿吧,你的各类用具,安大人已经整理好送入宫中了。”

安涟没有说话,良久,他才转身,“有劳祝女官了。”

赵宝琮在乾元殿等了很久,才听见殿外祝良夕的通报。她连忙走出去,果然看见安涟眼圈发红,目光低垂,一看就是在强忍离别难过。

也是,他从出生至今从未离开过家人,如今骤然别离,就算是再倔强的人,总也是悲伤的。

“安涟,”赵宝琮迎上去,“朕难得今日没什么事,走,朕陪你挑间宫殿。除了那些先帝妃嫔居住的,余下的你随便挑!”

“陛下难得清闲,还是多歇息吧。”安涟低声道,没什么兴致,“至于居所,陛下指定便好。”

“这是君命,朕命你同朕去挑选宫殿。”赵宝琮不容他拒绝,自己向外走去,又向安涟招招手,“快,安卿肯定交代过你不能冒犯女帝,莫要抗命。”

安涟本来心情低落提不起兴趣,但看赵宝琮不容违抗的样子,默默叹了一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他以后也算是寄人篱下了,往日的脾气,在赵宝琮面前还是得收敛收敛。

“等你养好身体,朕便允许你去漠东看望家人,”赵宝琮语气轻快,“所以你得振作,不能太过哀伤。”

“谢陛下。”安涟淡淡应道。

“朕五岁那年,母后薨逝,到现在,朕已经记不起母亲什么模样了。”赵宝琮说道,语气随意,像在提一件寻常家事,“听说你也是母亲早逝,你还能记起母亲的相貌吗?”

安涟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想了想,还是答道,“小人母亲是在十年前西去的,音容宛在,小人依旧时时想起。”

“你以后是朕的侍君,要自称臣,不要再称小人。”赵宝琮纠正道,又说回了自己的话题,“你尚且记得母亲模样,所以才会悲伤,朕记不得了,反而不会难过。”

她语气轻松,安涟听着,却觉得赵宝琮总有些可怜,于是说道,“小……臣听父亲提起先皇后,贤良淑德,容貌也是极美的。”

“安卿临行前,只是求朕千万要照顾好你。”赵宝琮淡淡一笑,“朕十二岁那年先帝薨逝,临终前只召见了顾辞一人,朕那天看见安卿便在想,或许先帝正如安卿托付朕一样托付顾辞,终是放心不下的。”

“陛下,莫要伤怀。”安涟安慰道。那时的赵宝琮只是一个年幼的公主,一边是先帝驾崩宗室虎视眈眈,另一边是世家门阀野心勃勃,她那时,又是何其艰难。

众臣只说她不堪大用,可她,本来就不应该承担这些。

“你看这间怎么样?”赵宝琮突然指向一座宫殿,“凤仪殿,是先皇后的寝宫。”

“既是先皇后居所,应当将来留给郎君。”安涟应道,“臣不敢逾越。”

“那就再看看,”赵宝琮并不在意,继续走下去,“朕这些年独自一人,倒也习惯了。不过今天有一事稀奇,便是那燕肃老将军,朕在朝会上提起要封侍君,连顾辞都有意见,然而燕肃竟向着朕说了话,真是稀奇。”

“顾燕两家表面上一致对外,实际上内部多有龃龉,摄政王与燕老将军的关系也不是铁板一块。”安涟思索道,“世家所争,不过是利益,利益相左,反目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赵宝琮惊奇地看他一眼,“没想到你久居府中,却对世家情况如此明晰?”

“常听父亲提起罢了。”安涟边走边看,宫中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的确有几分景致,“听得久了,对朝中情况便知道了大概。”

“那你对燕家还知道多少?”赵宝琮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臣知道的,无非都是天下人知道的。”安涟一笑,“漠东的神枪营,北海的驭浪营,东南的云霆营,其中十之有七的将官都是燕家子弟,燕老将军年轻时数次亲率三营击退北齐和南唐来犯,被将士称作燕老虎,其治军之严,令中原三国的名将都自叹不如。”

赵宝琮听罢,忍俊不禁,“那怎么就连生了十六个女儿,才出了一个儿子?”

提及此事,安涟也不由得笑了一下,“此事玄妙,臣亦不明。想必是燕公子命格清奇,缺姊妹吧。”

赵宝琮哈哈大笑,深觉安涟这张嘴损得恰到好处。这话若是被燕肃听到,怕是要气个半死。

正如安涟所说,燕家满门将官,掌握着西梁绝大多数的兵力。可偏偏燕肃这一辈子,本想生个儿子继承家业,却连生了十六个女儿。燕四出生的时候燕肃已察觉不对头,于是又娶了几房妾室,结果从燕五到燕十六,全是女儿。

当时朝中便有人玩笑,说燕将军太过威猛,把下一代的阳刚之气都用完了。

然而燕肃锲而不舍,终于,第十七个孩子,是个儿子。

这位来之不易的小公子,被取名为燕砺锋,寄予了燕肃全部的希望。本来在众星捧月下长大的燕砺锋也十分争气,十四岁就去了神枪营磨炼,结果三年后从神枪营回来不知中了什么邪,从此流连于花街柳巷,不务正业,全然是个纨绔子弟了。

整个大梁都奇怪燕砺锋到底为什么成了这幅样子,燕肃更是气得七窍冒火,然而燕砺锋根本不顾旁人看法,整日里莺莺燕燕相伴,自在得很。

“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却是个败家子,也怪不得朕每次看见燕肃,他的须发都要再白一圈。”赵宝琮笑道。

“燕公子的心性,恐怕并不是他表现出的那样。”安涟道,“一个从神枪营小兵拼搏到点将官的人,本性不会不思进取,只是不知他遭遇了什么,才会性情大变。”

赵宝琮心中暗暗讶异——安涟居然连这一点都能看出来?

“这间如何?”走了一阵,赵宝琮又指着一座宫殿问安涟,“这是后宫最西的景仁宫,最为清静。”

“就这间吧。”安涟抬头一看,便应道。

“好,朕这便命人清扫。”赵宝琮向身后的宫婢宦官吩咐一声,一众宫人便忙碌起来,“此处杂乱,你且随朕来乾元殿坐一阵,待景仁宫收拾出来,朕便命人送你回来。”

两人走了一阵也乏了,赵宝琮命宫人抬来轿子,与安涟同乘回乾元殿。她与安涟平心静气地交谈,今天还是第一次,往日安涟对她横眉冷对,使得她对安涟总有几分敬而远之,然而今日深入聊了一番,她竟发现安涟言辞精辟犀利,对朝局又看得通透,原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这后宫,将来或许是个智囊营呢。

轿子将将要走到乾元殿的时候,一个宫婢慌慌张张迎了上来。赵宝琮正与安涟聊得投机,见这宫婢这幅样子,心中奇怪,“宫中岂敢失仪?天塌了吗?”

宫婢低头讷讷道,“回禀陛下,摄政王已在殿中等候多时了。”

“顾辞?”赵宝琮更加奇怪,“他好端端地,入宫做什么?”

顾辞本就有摄政大权,又得先帝特许,能在宫中自由行走。但乾元殿是赵宝琮的寝宫,未经她允许便进了乾元殿,顾辞此举,着实有些逾矩。

正说着,顾辞已从殿内走了出来,一望,正看见赵宝琮与安涟同乘一轿。他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目光有些玩味,又有些冷漠。

赵宝琮只觉得背后发凉,她小声问那宫婢,“摄政王几时来的?”

“王爷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宫婢不敢抬头。

好家伙,一个时辰,那顾辞此时多半在暴怒边缘了。顾辞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唯独最烦等待,一等便要翻脸。他在府上若有事召集群臣,时间定在五更,客人三更便会等在议事厅,若敢迟到半刻,顾辞便会来一句,既不能按时到,那就不必到了。

“良夕,”赵宝琮低声唤道,“把安涟送回景仁宫,快,就用这轿子。”

当务之急还是让安涟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以安涟的脾气和顾辞的火气,一旦对上……她多半就里外不是人了。

“陛下英明,臣亦有此意。”安涟面色不慌,话却凉薄,“劳烦祝女官了,尽快。”

赵宝琮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她慢慢回头,“安涟,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摄政王的雷区臣早有耳闻,陛下保重。”安涟直接推了她一把,“等如此之久想必是有要紧政事,陛下莫要耽搁。”

赵宝琮这就样被撵了下去,她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很快消失在了宫道上的轿辇,心情很是复杂。

安涟……敢不敢对她有一星半点的敬畏啊!

她鼓足勇气,回头。

本来她还想慢慢走回勤政殿,结果一回头,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她身后,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抬头,只看到了顾辞轮廓分明的下颌线,还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她悄悄退了半步,正色道,“顾卿,可有要事?”

顾辞侧身,向殿内一让,“陛下请。”

赵宝琮缓缓走入乾元殿,顾辞跟在她身后,两人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待进入殿内,顾辞屏退宫人,开门见山,“陛下为何突然要立安涟为侍君?”

“理由朕已经说过了,”赵宝琮淡淡道,“正如燕卿所说,朕这个年纪,成婚又不是稀罕事,莫非……”

赵宝琮笑着看向顾辞,“朕连立一个侍君的权力都没有吗?”

顾辞神色未变,“自然不是。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大梁的一切,都是陛下的。”

“顾卿明白就好。”赵宝琮笑意浅浅,“顾卿领的是摄政大权,朕的私事,顾卿就不必费心了。”

“先帝临终托付臣,要全心全意辅佐陛下,臣夙兴夜寐,不敢有半分懈怠。”顾辞坚持道,“陛下的私事,便是大梁的国事。臣只是好奇,陛下此前从未想过婚嫁,为何见了安涟寥寥数面后便要立他做侍君?莫不是此人蛊惑,使了手段?”

“顾卿多虑了。”赵宝琮不想再继续和他纠缠这个问题,“安涟一表人才,朕心中喜欢,仅此而已。”

“琮儿!”顾辞皱眉,脱口而出,“不可任性!”

赵宝琮骤然回头,看向顾辞的眼神已是冰凉凛冽。顾辞一怔——他,从未见过赵宝琮这般眼神。

如此冷漠疏离,又有隐隐风雷,这是帝王眼神。

“顾卿,”许久,赵宝琮沉声道,“莫要逾矩。”

常言道,龙有逆鳞,触之即死。赵宝琮陡然发现,她如今的逆鳞,竟然就是那句让她当年欢喜不已的“琮儿”。

她前世最喜欢的便是顾辞唤她琮儿。顾辞见人总是有礼疏远,从不会去叫什么人的名字,见她时也从来躬身行礼唤她陛下。赵宝琮不喜他这般见外,有时两人说笑气氛轻松,顾辞便会叫她琮儿,仅仅这一个称呼,便足够她欢喜好几天了。

她仔细观察过,能让顾辞直唤名字的,一个是他的侍卫柯虔,再有便是她。这样的差别,总让她觉得她对顾辞来说是特殊的,与西京多少贵族女子,都不一样。

只是如今,再听顾辞叫这声琮儿,赵宝琮立即便能想起逼宫那天,顾辞在太庙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看一个丧家之犬。那时,顾辞也是这样看似亲昵实则轻蔑地说,琮儿,若交出国玺,便饶你一命。

这声琮儿,是她的噩梦。

自重生起,她和顾辞君是君,臣是臣,顾辞休想逾越,休想篡权。

许久,顾辞后退几步,与赵宝琮拉开距离,“陛下恕罪。”

他眼中有光一闪而灭,似是流星一闪而过。

“顾卿与朕自幼一起长大,于朕,如长兄一般,待朕亲切,不算罪过。”赵宝琮慢慢转身,“只是君臣有纲,不可逾越,望顾卿做好众臣表率,恪守礼教,才不负先帝重望。”

“臣遵旨。”顾辞行了一礼,面色无波无澜。

“至于册封安涟一事,”赵宝琮踱了几步,“朕已深思熟虑,不会再改。只是安涟是朕后宫的第一人,按照礼制,不能草率,朕准备举行婚典,开太庙以告先帝。到那时,婚典须有重臣主持,便劳烦顾卿了。”

顾辞定定看着赵宝琮,没有说话。

她故意的。

于赵宝琮而言,最屈辱的,恐怕就是当年放下了一切自尊,不惜悖逆所有人的意见,也要与他成婚。

所以,她才会留下血书,才会以如此重礼册封安涟。她要夺回当年赐予顾辞的一切心意,将他彻彻底底地放在臣位上,再没有半分私情。

真是荒唐,且幼稚。

“安涟从未学过宫廷礼仪,至少也该在宫外学上数月,才能进宫侍奉陛下。”顾辞看得出,现在他与赵宝琮也没有什么亲近可言,干脆公事公办,“婚典不必如此着急,推迟数月亦无妨,臣会派教习师傅来教导他的。”

只要将安涟带离皇宫,是生是死,赵宝琮也鞭长莫及了。顾辞那日朝会后左思右想,终究觉得不能放任安涟留在后宫,他好不容易将安证道赶出了西京,少了一个对手,如何能让安涟留在赵宝琮身边?留下安涟,安证道便不算完全失势,有安涟作为联络,安证道依然可以影响赵宝琮。

而赵宝琮耳根子软,被安涟整日的枕边风吹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吹歪了。

“学礼也不必出宫,宫内多的是教习嬷嬷,慢慢来就是了。”赵宝琮并不松口,“安家已经搬离西京,不住宫里,安涟还能去哪?”

“未婚而入宫,于理不合,安公子实在没有去处,住在臣府上也无妨。”顾辞见招拆招,“既然要成婚,便不能有失,这对安公子的名声,也是好事。”

住在摄政王府上,怕是安涟连尸首都找不到了。赵宝琮明白顾辞巧舌如簧,这样纠缠下去,最终词穷妥协的还会是她,“大梁都公主继位了,理制不理制的,岂能和以前完全一样?朕纳个侍君,又不是挑郎君,也没必要用那么严格的理制,顾卿倒不如计划一下婚典当天该如何主持,朕的第一场婚典,顾卿务必尽心尽力。”

赵宝琮照着自己以往的作风,直接开始胡搅蛮缠,断了顾辞的话。她讲道理自然讲不过顾辞,干脆就不用讲道理,她现在在众人眼中还是那个荒唐的赵宝琮,以前的脾气,此时不妨拿来一用。

果然,顾辞不再说话,沉默了一阵,气氛也冷了下来。

“就这么定了,顾卿回去准备着吧。”赵宝琮摆摆手,总结陈词。

“臣恐不堪此任,陛下还是让司礼主持吧。”顾辞淡淡道,“臣府中有事,臣告退。”

说罢,未等赵宝琮回应,他已径直出了乾元殿,

赵宝琮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半晌,嘁了一声,坐到了椅子上。

只是,她思忖了半天,总觉着顾辞似乎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自她第一天上朝起就有了——顾辞难道会乖乖地离开他的摄政王宝座,和其他臣子站在一起?

安证道与顾家向来矛盾颇深,此次贪腐案,是顾辞难得的能够斗倒安证道的机会。岂会她说重审,他便重审,她要改判,他便改判,还配合她提审杨晓?

至于今天,就更奇怪了。顾辞罕见地等了她一个时辰,就为了阻止安涟入宫,且没有成功,就走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想不出答案来。

正愁着,宫婢又进来通报,“陛下,帝师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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