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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江湖姑娘 > 第6章 追嫁(三)

第6章 追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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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那地界儿,那都是自诩为人上人,哪怕跟咱们一个身份的平头百姓,那跟咱们这儿的人,也不一样,”老先生嘿地一声笑了起来,“说起来,那是看咱们的眼神儿里,都带着点尔等屁民——不值一提的意思。”

“不过也难怪,要知道,人家那可是自幼在皇墙根儿底下长大的,见多识广,”老先生笑眯眯地道,“那南来的北往的,什么不得紧着京城的那一杆子权贵,巴巴地往京城里送?”

“这么多年下来,那真是没吃过猪肉,也见多了猪跑,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

“嘿,可就偏偏,当时首辅陆芳陆大人回乡路过咱们蔡县,尝过这和泰酒楼的烧鸭之后,念念不忘,”老先生刷得一声展开扇子,放在胸前那么一摇,可算是拿捏了那份腔调,“这老话怎么说来着?”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不,据说啊,当年有人求陆芳陆大人办事,”老先生嗳了一声,“陆大人那是什么官?”

“清官——名臣!”

“哎,对,他不收礼,”老先生将扇子啪得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在胸前拱了拱手,言语之间对这位已经过世了的老大人极为推崇,“任谁来,那都得照章办事,天王老子也是这么着,雷打不动,圣上亲至也没用。”

“在他那,有理大过天,没理打出门,”老先生笑模笑样的又将那扇子给捡起来,“要不怎么说,崇德爷在世的时候,当朝点评这位陆芳陆大人,说他就是那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偏偏还拿他没辙。”

“所以啊,当时有一个姓赵的皇商想拿户部的批文,可惜就这么被卡了一个多月,咱大家伙说说,这事儿稀奇么?”

“这有啥稀奇的,”看样子做行商打扮的大汉嗤笑一声,从嘴里拽出来一根啃得干净的鸭骨头,随手往桌子上一扔,“往好听了说,有些官老爷让你办事,这是看得起你。”

一旁同行的汉子拉了他一把,只是也没拦住他嘴里往外吐的话:“往不好听了说,那就是要你掏空了自个儿的家底儿,去添补他自个儿的腰包,办好了家破,办不好了,人亡!”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现在咱们这生意还好做些,那不都得是依着崇德爷的福气,搁京城里头建了个司隶衙门不是,”老先生被人这么半砸了场子也不恼,只是又把话给圆了回来,“司隶衙门朝南开,无理没冤莫进来——这句话,如今可谓是天下通晓。”

“说起来这司隶衙门初成,还得跟咱们这位陆芳陆大人还有咱蔡县和泰酒楼的烧鸭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老先生笑眯眯地将扇子一合,坐直了身体往前一倾,“诸位,咱们今儿个就说说,这一代名相是怎么为了咱和泰酒楼的烧鸭,给这皇商开了后门的!”

郝越涵支棱起了耳朵,陆芳陆大人乃是大乾名臣,兢兢业业几十年,饶是郝越涵出生时,这陆大人已经过世有了一二十年,但至今这位首辅大人的名声在民间都还不断流传。

说起来这位陆芳陆大人,任谁来都要敬称一声青天大老爷,身为首辅,却一点都没有官架子,听闻当年陆芳最喜欢的就是一身布衣在京城里头逛,东家的茶摊子,西家的面馆子,南市卖驴的,北边儿贩布的,说不得哪天就能跟这位首辅大人给聊上了。

体恤民情,为民请命,那条陈在圣上桌前的好多本折子,都是这位首辅大人从民间一点点收集来的实情。

首辅务实,圣上贤明,历时四十余年,这才开辟了如今的大乾盛世,给了百姓们好日子过。

甚至于当年陆芳过世时,灵柩回乡,一路百姓自发而行,前来祭拜哭灵者不知凡几。

待其灵柩归乡,那扶柩的队伍后头,却是跟了一长溜地万民伞,当地百姓更是修了陆公祠用以祭奠,至今,那刷了桐油的万民伞,还供在那陆公祠里。

着实是极尽哀荣。

当官当到这份上,自古少有。

可是今天这和泰酒楼所说的这事儿郝越涵却是没听过,于是郝越涵一边竖起了耳朵听,一边动手给自己卷鸭子。

巴掌大的薄饼用勺子舀了酱摊平,然后取了胡瓜丝和葱丝往薄饼上一铺,挟了几片鸭肉卷起来,咬一口,酱汁甜咸适宜。

混着胡瓜的清香里,还带着鸭皮的酥脆与鸭肉的咸软,酱汁和鸭肉里的咸鲜混在一处,却是味道交融,浑然一体,恰到好处。

而裹在内里的胡瓜清爽,再配着那上好的葱白,一口下去,些微地辛辣里带着爽口的清香,与咸鲜的鸭肉酱料叠加在一处,不仅是味道上层次分明,还格外开胃。

不自觉间涎液分泌,咀嚼着那一口卷鸭饼子,都还没怎么仔细品味,嘴里却已经没了东西,唯有舌头还在怅然若失。然而愈是回味,这味道便勾的舌头愈发难耐,跃跃欲试。

郝越涵就着手里卷好的鸭饼一口塞下,满足地眯了眼睛,耳边却还听着那老先生说着那几十年前的旧事。

“崇德爷以前呐,这皇商可没那么好当,”老先生不紧不慢地说来,“那时候的皇商,要么,是宫里嫔妃的外家,要么,就是自身东西确实好到进了皇家人眼里。”

“前者嘛,一般人得罪不起,后者么,就跟刚才这位壮士所说,一个弄不好,那就得是家破人亡。这不,当时那找上陆芳陆大人的皇商,也实在是走投无门了,这才想着借陆大人的门路,疏通疏通关系,好歹钱银到手先让他好周转一二。”

“于是呐,这皇商就四处打听,打听出来陆芳陆大人对咱们和泰酒楼的烧鸭念念不忘,”那老先生眯了眯眼,嘿笑道,“大家伙说说,能当上皇商的,哪个不是富甲一方的主?不然,他们那东西能送到贵人眼前?”

“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叫为富不仁。”

“这皇商,他拿户部没法子,但他对咱们这等屁民,可用不着客气。他们跟一般人做买卖,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真要对上了,那就是大鱼吃虾米——还不够一口吞的。”

“所以,这皇商他想要的,可不是咱们和泰酒楼的厨子,”老先生一拍桌子,“他要的是借着这么个鸭子,笼络了陆大人去——陆大人他不收金,不收银,不受请,不赴宴,但这么一只鸭子,又值当个什么?”

“再说了,这朝廷从皇商处采买东西,付人银子理所应当,这皇商他本身就占理啊!”

“可他错就错在这心贪上了。”

“他觉着,既然陆大人就好这么一口鸭子,那他便给陆大人专供,一只两只鸭子不算什么,但这时日长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一来一回不大不小就是人情不是,但凡摊上事儿了,他能在陆大人那博上一两个薄面……那他可就赚翻了。”

“但这天下里啊,就跟那窑里的瓷器一样,什么东西多了,那就不值钱,买不上价了,”老先生道,“这就叫奇货可居,嗳,他把这鸭子做法垄断到手里,那日后陆大人想吃,那不就得多多看顾他一二不是?”

“陆大人那得是什么地位,什么好东西没吃过?那一直能让陆大人念念不忘的东西,哪怕不能在陆大人那讨个巧,那在京城开个店,多半也能赚个金银满箩,后来呐,这皇商就派人来了,要买咱蔡县徐家做烧鸭的方子——”

“要不说这些个大人物一个个口气大,能耐大,眼界大,心也大……”

“他要买了咱这方子,还不让咱们和泰酒楼继续做这烧鸭,”老先生手一摊,脸一仰,目光在整个一楼众食客脸上扫了一圈儿,“大家伙说说这事,这依得到底是哪个理儿?”

一片声讨中,郝越涵也暗自点头:生意哪有这么个做法,要各个生意都照着这个法子来,那这道上还有他们平威镖局什么事儿?

想是这么想,但她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又卷了一个饼子出来,却听老先生接着说:“咱们和泰酒楼的东家姓徐,那时候正是徐老太爷当家,徐老爷子硬气,直接就把那赵姓皇商给顶了回去,说这方子不卖。”

“你说那皇商怎么可能如愿,这一来二去的,两边就顶上了,”老先生笑呵呵地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忒有些吓人,“也不是没使过什么手段,下毒,断货,让人围了酒楼,不让人进来……”

“最后却是徐老爷子出面,跟那皇商说,想要这烧鸭方子,也成——得先问过他手里的那把菜刀!”

有外地人嗤笑一声:“匹夫之勇,如何能抵得过那赵姓皇商?这和泰酒楼的方子,约莫着到最后还是落到那皇商手里了。”

“嗳,”老先生摆了摆手,“这话却是不然,这位客官怕是对咱们蔡县徐家,不怎么了解。”

“咱们和泰酒楼迎来送往,在这立了这么多年,还真不是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把这方子给学走了的,更何况,咱们这也不是没有打京城来的客官,可大家伙谁听过,说咱们和泰酒楼的烧鸭,跟京城池鸣轩等一众烧鸭,哪个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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