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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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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好吧,月也不黑,风也不大,然而城东徐氏大宅的院墙上,却冒出来个圆轱辘的脑袋,借着月色以及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四下打量。

却不是郝越涵又是谁?

小丫头身量不高,体态轻盈,扒着那墙头倒也不算费力,只那圆润挺翘的鼻子于半空中似狗儿一般嗅着,嗅了半天辨出方向来,于是脚下便使了力踩着墙面攀上了墙头,而后顺着白日里她洒在那人身上的隐雀香的味道悄没生息地摸了过去。

——只是到底第一回做贼,没有经验,不知寻了那僻静无人、破落败坏的角落,反倒是从角门一侧的墙上翻了进来,一进来,便教那藏在暗处的护院一眼看了个正着。

隐在暗处,嘴里塞了一半儿猪蹄子的护院哪里见过这般架势,近乎目瞪口呆地撞了撞身旁同伴:“我的个乖乖,现在这做贼的都这么大胆子,光明正大从门往里翻?”

同伴翻了个白眼,甩开他那油乎乎的手,看着那摸黑沿着小道朝大厨房摸过去的小姑娘,心下也有几分纳罕:“这要不是翻进来的是个小丫头,看这模样,我还当是府里哪位少爷过了门禁回来,教门房给关外头了……这人是一点儿不见外啊。”

这话说的着实有道理。

徐家作为蔡县有名的富户人家,那些个外来的踩点儿的蟊贼倒也不是没见过,捉住了往官府衙门送的也不止一次两次,但他们哪里见过这么明目张胆、胆大包天的贼人,偷摸着翻进府里就算了,看那行动间的举止……那是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理直气壮地好似哪个府上的表小姐过府串亲戚来了。

不仅形容自在,还颇为好奇的四下打量——这哪儿是做贼,这怕是逛园子来了!

“不过,你说她跟少当家的是个什么关系?”啃猪蹄的也停下来不啃了,脸上一派若有所思,“能教少当家的特意打招呼,说晚上若是有个小姑娘来找他便直接放行……这眼看着,少当家的也确实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但也不能这么拿人小姑娘家的名声不当回事儿啊……”

“吃你的罢,”一旁同伴没好气道,“主家的心思也轮得到你来猜?少当家的都明说可能是个贼了,放进去便放进去,剩下的关你我什么事儿?”

且不提着徐家值夜的护院心底如何想,却说郝越涵一路嗅着那隐雀香,一路朝着徐府大厨房的方向摸去。

白日里从酒楼的老先生处听闻,这蔡县徐家乃是以厨艺、武学传家,然而郝越涵一路行来,却不见有平威镖局那般宽敞的演武场,多是些楼台亭榭,中有山石林木掩映其间,与其说这是个武学世家,不如说这处更像是那些个读书人的住处,那细枝末节里的雅致,哪怕是郝越涵这等不解风情之人都能领会一二。

——好是说不上哪里好,但那份雅致倒是确确实实体会到了的。

越是靠近大厨房的方向,那隐隐约约的隐雀香便愈发清晰,然而这平威镖局用在追踪货物上的隐雀香里,还混了些旁的东西,其香味清甜甘冽中带着蜜酒气息,并着淡淡的果木味儿,混成一种使人微醺,却又使人不由自主咽口水的香醇。

……这是在做什么?

郝越涵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动作麻利地翻身上了墙,探头望去,便见那修建的格外宽敞的厨房中点着几盏灯,灯下有线香袅袅而燃,灶台间砂瓮被置于火上,下有文火慢慢煎熬,而那今日被她下了隐雀香的年轻人便正坐于灶膛旁的小墩上,手里正执着一把蒲扇不紧不慢地摇着。

那气味儿,正是自灶上砂瓮中传出,并随着郝越涵越是靠近,便愈发浓郁。

郝越涵手里暗扣了一枚自花园中扣来的鹅卵石,瞧准了方向便朝着灶上打去,哪知坐在灶台前的徐湛风八风不动,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依旧摇着手中蒲扇,任由那石子越过砂瓮,而后打在了墙上,又弹跳着蹦到了地上去。

徐湛风只是微微抬了眼:“你来啦?”

郝越涵心下一动,自窗前转过身来,现了行踪:“怎么,你知道我要来?”

“自该是知晓的,”徐湛风弹了弹肩膀,正是白日里被郝越涵拍了隐雀香的地方,“你这香味道不重,若是旁人或许闻不出来,可我徐家,乃是世代为厨。这做厨子的嘛,于食材一道上,自该也要有个灵敏的鼻子来分辨食材是否新鲜。”

郝越涵面色隐约有几分古怪:“你说,你是个厨子?”

徐湛风微微一挑眉:“在下自该是个厨子。”

“古怪,当真是古怪,”郝越涵摇了摇头,“你可不是一般的厨子。”

徐湛风好脾气道:“哪里古怪?”

“哪家的厨子能如你这般被人闯了家宅却毫无异色,哪家的厨子能如你这般要被人毁了一锅吃食而无动于衷,哪家的厨子能似你这般设了空城计,坐等我这不知是敌是友之人上门来寻?”郝越涵歪头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人年纪显然是要比她大上五六七八岁的,“显然,你有依仗在身。”

立在窗台处的香缓缓燃尽了,于是徐湛风起身拿了抹布将那座在灶上的砂瓮端离灶口,一边似是逗弄小姑娘似的开口:“那你来说说,我的依仗是什么?”

郝越涵年纪虽小,却不乐意被人当做孩童来哄,闻言翻了个白眼于这大厨房里寻了个高脚的凳子坐下:“这世间嘛,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是酒壮怂人胆,你如今这般模样,显然是两样都不沾的,那就只剩最后一个答案了——艺高人胆大。”

“你笃定了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或者说,你笃定自己能拿下我,”小丫头晃了晃被椅子悬在半空的脚丫子,一脸不愉,“你们徐家乃是这蔡县的富户,又在这儿经营盘踞数百年之久,自该有自个儿的章法规矩……我听闻,那些个富户人家夜里,都是有护院、有丫头值夜的,以防有个什么歹人又或是主家当主子的有个什么需求……”

“我这一路走来,莫说什么护院了,便是那尚且不该安歇归置了的丫鬟婆子都没见着半个,显然你是早有安排。再加上以你今日于和泰酒楼中露的那一手刀气外放,想来方才也是听声辨位,知晓那石子坏不了你这一锅汤才不作理会的罢?”

她咕咕哝哝地:“一个个的,都拿我当小孩子耍呢。”

徐湛风亦是好笑,见这小姑娘这般娇蛮有理的模样,约莫着也能猜出来这小丫头在家里也是颇受宠溺,家里教得也好,虽有娇蛮而并不刁蛮,不是那等惹是生非不讲理之人。

于是他也开门见山:“不知姑娘前来,可是有事相寻?”

郝越涵手掌一拍:“自该是有事相寻。徐少当家小小年纪已经能内力外放,于武学一道当真是天才,想来于江湖才俊间也该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才是。”

“嗳,这话可说错了,”徐湛风掀了砂瓮锅盖,闻言摇头,“厨间才俊或能评比一二,江湖才俊却是无从说起。”

取了碗来,用汤勺捞上来这么一碗甜酒鸡汤,上头莹白如玉的蘑菇于汤中漂浮盈盈,伴着一股鲜甜馥郁惹人口齿生津的香气,惹的郝越涵也跟着抿了抿嘴,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口水,只是灯光下徐湛风却是看得分明,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如今却是直勾勾地盯上了那碗汤。

徐湛风不由哑然失笑,却到底不动声色:“江湖人?不,我不是江湖人,我是生意人,或者说,我是个厨子。”

“小姑娘,你安安稳稳的,过些太平日子,不好么?”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徐湛风也约莫着能猜出她的意思,不由摇头劝了一句,“江湖啊,那都是血雨腥风,人命如芥,奔波劳碌,不外乎为名为利……可不适合你这么个小姑娘去蹚浑水。”

然而徐湛风这么说,郝越涵却是眼睛一亮,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也就是说,你知晓江湖在哪里——你能告诉我么?”

徐湛风笑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摇了摇手中蒲扇,将碗中香气往郝越涵那边扇了扇:“我一个厨子眼里的江湖,那不是江湖,那是鱼虾蟹贝,是放上灶台的食材,我所经历的江湖,亦不是江湖,而是这灶火间的人情冷暖,功夫火候……我非是江湖中人,小姑娘,你去别处再问问吧,不是随便一个身上手里有些功夫的,便都是江湖人。”

“好吧,”小姑娘瘪了瘪嘴,见他拒绝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只是目光却盯在了他放在灶台上的羹汤上,犹豫了会儿,“我饿了,能买你一碗羹汤吃么?”

终于转了话题的徐湛风硬是把蒲扇摇的像是风流折扇那般,低头朝着郝越涵一笑,于她面前竖起一根手指:“承惠,一钱银子。”

“你这好贵啊,”一两银子能换十钱银子,能换千枚铜板,这一钱银子,岂不是就要百枚铜板去了?

郝越涵探头看了眼那汤,嗅着这汤散发出的香味儿,心底颇有些不甘:“怎的比你家酒楼还要贵那么多?比一只烧鸭还贵。”

“这位小姐,咱们和泰酒楼,向来是一钱银子一分货,童叟无欺,”他含笑道,“姑娘今日在酒楼里吃的,乃是灶上大师傅做的,在下虽不才,却是这和泰酒楼的少东家……有些时候,银子除却买了食材之外,还要买味道与身份。”

说到这,徐湛风摇着蒲扇的手停了停:“也罢,今日这一钱银子便当交了学费。你既喜欢这汤,我便将这汤的做法一道交你可好?”

郝越涵眼前一亮,而后自腰间摸了摸,从香囊中取了一枚零散银子来放在灶台上。

徐湛风收了蒲扇,将扇着散去不少热度的汤碗往郝越涵面前推了推,复又自郝越涵跟前拿走了那不大一块的银子,缓声说道:“此法,乃需鸡肉一斤,甜酒一斤,盐三钱,冰糖四钱,蘑菇用新鲜不霉者,文火煨两枝线香为度。这其中不可用水,需先将鸡煨有八分熟,再下蘑菇便是。”

郝越涵吹了吹碗上热气,小啜一口,登时便是眼睛晶亮,再没有先前知晓徐湛风非是江湖人那般隐有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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