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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距离第二次仪式，还剩不到24小时的时间。

午后，榊宮萤又开始忙碌着筹备举行仪式所需的各种事项，家入硝子见手上没什么事，便也跟着去观摩。

女孩子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尽管只相聚了短短几个日子，两人已然热络起来。硝子时不时凑到萤的耳边低声说些什么，她听后便咯咯笑了起来，俨然成了一对密友。

榊宮家周围有着强力的防御结界，在确认她们的安全不会出问题后，夏油杰趁着空档重返了海眼神社。

但这次他没有登岛，而是站在那条从岸边滩涂延伸出海的石礁路上。这条道路非常古老，全长目测约莫七、八百米，是通往海眼神社唯一的陆路。从石块的磨损程度可以看出，曾经进行过数次局部修缮，但海水的侵蚀依旧难以抵挡，坍塌只是时间问题。

不多时，一只外形与皇带鱼非常相似的咒灵慢慢游了回来，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够潜水的咒灵。虽然咒灵不需要呼吸，但是海水对光的吸收、重力、水压等因素依旧会影响大部分咒灵的机动性，如果这只咒灵不善浮潜，可能就直接沉到海底去了。

显然，这只皇带鱼咒灵成功带回了他需要的情报，正用自己的尾巴在沙滩上扭扭曲曲地画着什么。

“海眼潭……原来如此，这座礁岛底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吗。”他的直觉没有出错，与这件事相关的名词都带有某种隐晦的含义，连地名都不例外。

夏油杰盯着咒灵画出的扭曲图案，心里慢慢描绘出了一副水面之下的地图。

派出咒灵巡察了一遍海眼潭四周的水下环境，由那些图案可以依稀辨别出海眼神社之下仍有巨大的空间。露出海面的建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海平面下还有一层较为平坦的空间，再往里是一些看似溶洞的结构，而最深处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独立空间。

举行仪式的地点需要有足够的空间，也得足够隐蔽，不难猜出应该就在海平面以下的第一层。可最里面那个狭小的空间又是什么呢？

“【平安时代的遗产】……”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一千年前被封印的咒灵，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大概就安置在那里吧？

“这一块，再画一下。”夏油杰向咒灵指了指那片看似溶洞的区域，要到达最深处就得先通过那儿，可咒灵的涂鸦实在过于抽象，他也难以理解。

咒灵发出委屈的叫声，没有再画出更详细的图解，只是用尾巴绕着整个礁岛画了一个大圈。看来水下是有防御结界一类的东西将神社保护了起来，咒灵无法从外部直接潜入……

夏油杰将咒灵收回,这一遭花的时间比预想中要长，不过至少已经摸清了举行仪式的地点。

嗯……回去的时候，顺路到小镇上给萤她们捎些零食吧？

回到榊宮家的时候已近黄昏，太阳一点点向着地平线沉沦。玫色晚霞铺满了天际，远处的山峦披着一层橙红色的剪影，如同绮丽的水彩画。

夏油杰手提一袋冰棍走在木质的廊道上，他寻思着先把这些放到冰箱里保存起来，晚点再带给两个女孩子。可走近住处时，却有一道娇巧的背影映入了眼帘——榊宮萤倚在门前的柱子旁，一动不动。

他故意慢下步子，轻手蹑脚接近她，可直到走至身后，如坠梦乡的少女仍毫无反应……在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竹筒样的花瓶，上面簇拥着精心裁剪的紫色桔梗和白色花束。这也许是个能解释她为何会在这里睡着的理由。

于是，他又绕到旁边，俯下身去细细察看。

少女双眸轻闭着，雏鸟初羽般的睫毛投下浅淡的阴影。她的呼吸轻柔平缓，心身全然放松下来，毫无防备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唤醒。

入夜之后室外气温聚降，要是那时还睡在这里可是很容易着凉的。

黄昏的时间只剩下一点了，那就等一会吧，再等一会……夏油杰就这样坐在她身旁，静静看着。

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夕光斜照过来，在柔密的青丝之上洒下了暖和的余辉。正熟睡着的少女，连其中几缕落到了自己脸上也浑然不知。

夏油杰的眸光微微一动，他想起了那条紫色的手绳，还有八年前遇到的那个女孩。即使自己已经完全记不清她的样貌，但依稀记得那个躲在桥洞下的女孩，有着一双无助的、几乎映不进一丝光亮的眼睛。

你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只是在内心深处追询着，他神差鬼使般伸出手，想要拨去那几根垂下的细发。可尽管已经把动作放得非常轻，少女却仍旧受了惊动，眼帘如蝴蝶振翅般微动了几下，缓缓开启。

“嗯？杰君，为什么……在这里？”她的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独有的朦胧。

“这里是我的房间哦。”面对这个问题和称呼，夏油杰哭笑不得。

“啊，我来送花的……”少女噌的一下清醒过来，她记起了来此的事由，“呜，居然自己睡过去了，好丢脸……”说完便捂着脸，反省起了自己的冒失。

这种难受的姿势都能睡着，她最近有多累啊……

回想起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诸多事情，夏油杰总觉得有点抱歉，他指着花瓶转移话题道：“是这个吗，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花？”

“桔梗花是那晚从祭典上买回来的……”

“嗯，我记得。”

“茉莉和槿是在家里的花圃采的，但是只种了一点点，可能长得没有花店里的好，所以我修剪了一下……”少女支支吾吾，说着有点绕的话语，“这个花香，可以安神。也许……”

她顿了顿，修正了口中的称呼，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杰……能睡得好一点。”

直到听到这最后一句，夏油杰顷刻间明白了：“是硝子告诉你的？”

“只是我自己的感觉。”少女讪讪摇头，她把花瓶抱在胸前，颇有几分想把自己藏到花叶后面的意味，做的时候明明很有决心，但要送出去时却又打起了退堂鼓。

“因为昨天这么晚了你还醒着……抱歉，擅自做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让你困扰。万一有花粉过敏，还是不要……”说着，她侧过身去，似乎打算把花带走。却听到对方笑了一声。

“这不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夏油杰将花瓶从她手中接了过来，指尖蹭了蹭娇艳的花瓣，少女看着那双疲惫又深沉的眼眸中缓缓淌出温柔笑意，连总是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谢谢你，萤。我很喜欢。”

他想起自己买回来的零食，又晃了晃提着的袋子，“我买了些冰棍，要吃吗？”

白日的燥热仍未散尽，夏夜的虫鸣窸窣不止，两人坐在廊道上急急忙忙分吃着快要融化的冰棍。

作为消遣，夏油杰讲起了那些校园生活中的乐趣和吵闹。话语间，风吹薄暮，夜色已悄无声息地落下。

“后来悟和歌姬前辈就吵起来了，最后还得夜蛾老师出面才消停。不过他俩向来如此，倒也不用担心。”

榊宮萤聚精会神地听着。作为瞑巫女被培养长大的她，没有玩伴，也没有同学，所获取额知识几乎都依赖自学以及菊池奶奶的教导，祭仪、神乐、手作、礼节……日程总是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而远在东京的咒术高专对她而言是如此新奇有趣，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等仪式结束之后，萤要不要到咒术高专来？”夏油杰笑了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