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刺杀我的人？”
“不待在家里好生养病，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涂山璟咳嗽了几声。
“你要站在辰荣残军那边，就因为你心慕那个九头妖怪？”
还真是可笑又可怜。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我有争权夺利、染指天下的野心。
青莲心中冷嘲，面上一派风波不动。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毕竟，你不是曾经也送了我不少军用物资。”
“那是你用小夭威胁……”
涂山璟正要反驳，见她好整以暇的凝视着自己，立刻懂了，“你到底有何居心？”
“除了我这个身份，曋氏女淑惠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是成为西炎玱玹王妃的不二人选。”
“你想做什么？”
青莲睁开眼时，眼睛里赫然是一片紫气蒙蒙，“既然这么喜欢傀儡，不如我也请涂山二公子做一做傀儡好了。”
随着声音的落下，涂山璟的眼神逐渐得迷茫起来，就在快要晕晕欲睡之际，他咬破了自己的唇，被一时的刺痛惊醒。
“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愧是涂山氏幻术最有天赋的孙辈。”
青莲赞赏得颔首，又加重了对自己眼睛的灵力输出，很快便如愿以偿。
不过种下一个引子而已，居然耗费了我这么多灵力。
直到回到房间，青莲盘腿坐在床榻之上，开始了修行灵力后，心中的忿忿还是没有消散。
彻底改变神族一段时间的记忆，又用别的记忆填入，果然不是那么好做的事情。幸好我没有心血来潮，改变他对小夭的心思和记忆，不然以涂山璟对小夭偏执的占有欲，怕是现在吐血都不知道吐多少。
“我才离开多久，你就受伤了。”
一抹白色出现在青莲面前，青莲也不敢去看，继续着运功疗伤。
良久徐徐吐出一口气，这才将视线转向了相柳，委屈得垂眸抱怨，“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撒娇也没用。”
相柳问道，“你做了什么事，会灵力透支过度？”
“我让意映去刺杀涂山璟，可惜失败了，反而涂山睺那个蠢货自己送了命。”
“继续。”
“涂山璟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迟早会疑心你就是防风邶。一开始暴露，是我有心想让他入局，成为我的盟友，可是后来我也发现了，他对女子的态度可以是疼惜是怜悯，却不会是效忠，更何况选择他的弊端远比我想象中更大，他太容易心软犹豫，总有一天会害死亲近的人。可是，我不能让他现在就把我出卖给西炎玱玹，就必须让他立刻忘记和我有过合作的事情。”
相柳瞬间明了，“你对涂山璟用了你的惑心术？”
青莲心虚得点了点头。
“难怪会灵力反噬受伤。”
好久都没有见到相柳冷嘲的笑了。
“相柳，我现在已经不怕痛了。”
青莲拉了拉相柳的手臂，声音拖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
“我没有训斥你。”
相柳俯首揽住了青莲的肩颈。
“可是，你继续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话，我会心疼。”
是啊。
相柳也是感受到了我灵力反噬的痛，才会担心得过来吧。
“对了，你和洪江将军的要事处理好了吗？”
“小骗子，义父根本没有答应过回归你的阵营。难怪上次他让我看着你时，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迟早会回归的啊。我是辰荣的王姬，洪江将军是辰荣的将军，你是辰荣的军师，相柳，我们注定是要站在同一个位置。”
“你还会真先斩后奏。”
“谢谢夸奖。”
青莲笑眯了眼睛。
顺杆子就爬也是一点都不变。相柳不再多言，随着灵力点燃的烛火摇曳着摆动，她一身的清冷很快就被一室的温暖融入了心底。
“我去金天氏那边打造了一副防具，主体是万年冰蚕丝，穿起来很轻便。”
青莲看着相柳送到自己手上——薄如蚕翼的防具，惊喜道，“送我的。”
“嗯。”
他就连轻轻的一个“嗯”就像是带着钩子似的，难怪扮演浪荡公子哥防风邶时，从未被察觉。
青莲一时有些心迷神醉起来。
“你不需要就算了。”
“非常需要。只有是你送的，我全部都需要。”
青莲眨巴眨巴眼睛，专注得看过来。
“这个标记，是金天氏第一铸造大师星沉的作品。相柳，我记得你不是没有钱吗？而且万年冰蚕丝也是用的极品，在辰荣宝库里都是相当珍贵的存在。”
“我自己找的材料。”
不用多想也知道，相柳一定耗费了很多心力，才送了我这样珍稀的礼物。其实，这份心意才是最珍贵的。
“我也有送你的礼物。看来我们两个是想到一块去了。”
青莲从柜子里取出了檀木盒子，揭开了盖，里面赫然也是一副甲猬式的防具。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默契？”
青莲显摆似的凑到相柳面前，“你之前偷偷做杀手赚钱，我还是知道的，穿一身白色，稍微有点血迹可醒目了，我又不瞎，再说就是你穿黑色，我也能闻出来。”
心里有繁花盛放。
相柳一伸手，揽住青莲的腰，一双专属于防风邶的多情目注视着她，久到她悄然红了脸，还不自觉得想要挪开视线，方才快意得笑了出声。
“不行，太狡猾了。”
青莲用宽大的袖摆笼罩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自己又大又灵的眼睛，“我受不了这个。”
“是谁说我太柳下惠的？”
“是我。”
乖乖颔首的青莲嘟囔起来，“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你每次中间就戛然而止，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
话还没有说完，下一个瞬间，青莲就被相柳按倒在了床榻之上。
他眼睛里满满都是自己的影子，距离近到呼吸声清晰可闻，扑通，扑通……这该死的心跳声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被凑近脖颈的时候，能听见某人微微的喘息声，青莲一动都不敢动，整个人僵硬得不行。
难道是他受伤了需要我的血？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脖颈处却感受到了被舔舐的触觉，一开始以为是错觉，然而不仅仅只有一次，还有向下延伸的动静，总不会是……
青莲被自己脑海中幻想的画面给吓住了，又是觉得害羞，又是觉得浮想联翩，忍住了自己想要蹦哒起来的冲动，眼睛也自觉得闭了起来。
相柳他终于……
“毛球，下来。”
一时之间所有的心动都灰飞烟灭了。
青莲睁开了眼睛，看着相柳一手提溜着毛球，满脸嫌弃得将它甩到了一旁，失神中不乏期待问。
“刚才舔我脖子的是毛球？”
“是啊。”
相柳理所当然得回答道，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勾了勾唇，“你以为是我？”
“胡说八道。”
青莲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强烈得抗议道，“相柳，你要学会相信自己的恋人才行。”
没想到紧随而来的是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
切，可恶的九头妖！
“你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我之前不像吗？我又不是你，仗着有防风邶这个身份，就可以随意跑去烟花巷柳去。”
“这是哪来的醋坛子打翻了。”
“下次去那种地方，带我一起吧。”
相柳奇怪得看了青莲一眼，似乎想不通有青莲身份的她，怎么还会对那种地方好奇。以常理推论，那不该是她讨厌的？
“我想要找一个人。”
“好。”
直到相柳化为了雪花，消失在了自己房间，青莲还是用被子盖住自己发烫的脸。
太丢人了，我怎么能想象那种事啊，而且还被他发现了。
青楼。
有防风氏二公子作为带路人，虽是显而易见的女子身份，带面纱的青莲却未被拦住步伐。
寻找了一番，并没能看到想见的人。
青莲坐在客人的雅间享用茶水，听着不远处姑娘们奏响的靡靡之音，不时用指尖敲击着桌面的碗，发出清脆的声音，与那些琴音相合。
“你倒是比我还像来寻欢作乐的。”
“那怎么比得上防风邶公子在这坊间的名声。”
坐在他对面的相柳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饮而下。
“可惜没见到他。”
“你想见的人，一定不是一位姑娘。”
青莲点了点头，怕相柳会误会，又画蛇添足得加了一句，“他是个好人，但我没喜欢过他。”
相柳挑了挑眉。
“真的，我发誓我只喜欢过你。”
“我知道。”
虽然只是逢场作戏，但好歹防风邶也是大荒神族眼里的情场老手，他自然看得出来：尽管平日里青莲竭力表现得镇定自若，实则是一张白纸，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真要是亲近起来，又会羞窘到不行。
相柳也乐于逗她，自是没有拆穿。
没在这里找到预想中的人，青莲倒是斥巨资买下了几位青楼里的姑娘，差人送到了防风邶的府邸。
“今日大荒趣闻又会添一则，防风氏二公子带着美人来寻美人。姑娘坏了我的名声，该如何相赔？”
相柳走着走着，回头时眸中涟敛春色，着实引人入蛊。
青莲轻笑一声，“好啊，我把自己赔给你。”
这下反而是相柳静默了下来，不得不拱手拱手服输，“小祖宗，，在外面多少小心点，万一被人发现，我可不想落得勾引西炎王孙未婚妻的传闻。”
“我什么时候成他未婚妻了？”
青莲捉住相柳的手。
“几日前的消息，不是你放出来的？”
“我？”
“最能与西炎王孙匹配的，当是枳邑城城主的女儿，中原公认的王姬。”
“相柳，你信我，我没有这个意图。”
“你难道不想要顺水推舟？义父说过，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青莲愣住。
月光照影，心凉如水。
“相柳，难道在你眼里，我的婚事，也能用来谋算？”
“既然答应了做你的同伴，我会帮你。”
青莲笑了。
奇怪啊，明明是自己最初的计划，这一刻本该感谢恋人的通情达理的，为什么心里根本不觉得庆幸？
我不能生气，因为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我想要的一切，现在答应的话，也是利大于弊。
不行，这样想想还是觉得好气。
青莲终止了行走的步伐，相柳也停了下来，一时之间陷入了静谧。
良久，青莲转身背对相柳，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我不想。这是我唯一一次的任性。我曾经觉得，只要为了实现最终的目的，我什么都可以牺牲，可是，我做不到。哪怕再怎么深思熟虑，我还是压抑不了自己的真实心情，奔赴向一个不喜欢的人。”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相柳顿觉好笑，“我的意思是，这个谣言可以利用一二，拖延西炎玱玹找盟友的进度，没让你去往别的人那里。这个念头，你最好想都别想。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是。”
青莲笑靥如花得挽住相柳的胳膊。
“还有，这个消息有涂山氏的手笔。”
“嗯嗯，幸好我动手快。”
“你若成事，我会放弃九命相柳的身份。”
看着自顾自扔下一个深水炸弹的相柳，青莲问道，“非如此不可？”
“义父说的没错，浪荡不羁的防风邶可以做王夫，九命相柳绝不可能。”
我啊，专门喜欢做不可能的事情。
青莲抿唇一笑，什么都没说。
“我已经通知你了。”
“是是是。”
答不答应也要看我的决定。
既然大荒人神妖共居，为何不能平等得生存。我早就想清楚了，我要的大荒，必须是生而平等，在赤水，每一只船航行时都需要锚点，相柳，你无疑就是我最初的锚点。
原本我只看到过自己和辰荣败后那些被压迫在底层求生的九黎族人们，却不料在一个妖怪身上丢了自己的心，渐渐开始看到了更多：在这个荒谬无情的大荒，有悲惨过去和现在的人神妖太多太多，我不愿将来也同样如此。
洪江将军想要复辟的是过去的辰荣，我想要的是开拓新的未来，我不过是利用了自己身份的天然便利，寻求一切可以得到的力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