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自责

洗被子沙发套还有自己衣服的时候，调律者还一直在想那件事。

虽然小崔没有说破，没有责怪他，甚至直接告诉自己怎样弥补，但他还是耿耿于怀，歉疚万分。想着想着甚至忍不住红了眼睛掉了泪。

太糟糕太恶心了。

如果小崔知道自己梦见这样可耻过分的事情，绝对会难以容忍他的。

他感觉无颜面对下班回来的小崔，根本不配待在这里……

洗完烘干放好，调律者照镜子看见自己难看的哭脸，没好气道：“男孩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把脸上的泪痕洗掉，做完一切后，回到客厅翻起《冥界律法纲要》。

都是字，没有图。他忍住一翻书就莫名烦躁的情绪，提醒自己，过了考试才能留在小崔的城市，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23.关照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调律者已经开始看更厚的一本居住规定。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跟着声音找了一会儿，发现是座机。

鬼都竟然还有这种东西？打给小崔的吗？自己能随便接吗？但是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找小崔呢？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电话。

“兆，”是判官的声音。“我一直忘记了，你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

“啊？”调律者抬头看钟，时间已至中午。“没有……”说起来，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他完全没有感到过饥饿。猜测是调律者身体的特殊性，或许，他并不需要进食。

但没必要告诉小崔，对方会考虑到这一点，用近乎关心他的语气，哪怕知道只是因为判官认真负责的性格，他也会为此高兴。

早上的阴霾一扫而晴。

“我给你点个外卖吧，想吃什么？”

“都可以，呃，我不太清楚这边有什么类型的……”

“那要不要尝尝螺蛳粉？”

少年说这句话的语气带了一丝安利美食的激动。

单推人几乎猜到重口味美食爱好者判官会推荐这个，忍不住笑出气声，说，“好。谢谢你。”

他可爱的螺蛳粉小男孩。

24.天使冥灵

判官回来的时候，看见整洁如故，几乎没有变化的客厅。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客厅桌上趴着睡着的少年。

他走过去，快速翻阅一遍《酆都居住有关规定》，看到调律者有乖乖听话从头看完，每一页都划出了重要的细节，判官满意地点头。自己本来就欣赏这种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家伙。

他刚想叫醒调律者，对方就自己醒了。

“小崔……”嘴比脑子快，又叫了一声。

“你在叫我？”判官总算把自己的名字和“小崔”联系起来。

好像干坏事被抓包了一样，调律者立刻清醒。

“呃……”他支支吾吾地没想好要不要承认，毕竟，在还不太熟的情况下，就这样叫，实在太冒犯了。他是上辈子叫惯了，该死的睡迷糊了嘴巴没栓住。

“我的名字是崔嵬。”判官说，“‘小崔’……嗯，确实没被这样叫过，不过你想这样叫也可以。如果你确实是在用它称呼我的话。”他没有探究调律者如何知晓自己的本名，甚至允许他按照习惯来喊。于他而言，名字是称呼的代号，只要没有不好的意味，就都可以叫。

“我……是在叫你。”听到判官这样说，调律者才轻声，承认了这一点。“我想和你……更熟悉一些。”小崔太好了，他会忍不住得寸进尺的。

“哦，可以啊，慢慢来，顺其自然吧。”判官随口答应，“不过，你先把考试过了，既然想留在酆都，不做出些努力可不行。”

“现在饿吗？我给你带了吃的，想先吃还是先学？”判官把打包带回来还温热着的面食推到调律者面前，然后摆出一堆甜品，榴莲慕斯，巧克力蛋糕，奶油泡芙……

他简直是天使。

调律者想。

25.学牲

判官讲重点内容的时候，发现调律者虽然听得很认真，会记笔记，但是几乎不会提问。

“你都能听懂吗？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我给你解释，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在冥灵看来习以为常的规定，人类也许会难以理解。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都上了一天班了，很累吧。”判官本来回来得就晚，还要花那么久给他讲书，难得的空闲时间就浪费在自己身上。就算是工作狂，也是需要休息的。调律者想着自己闲着的时间长，只要反反复复多记几遍，应付考试应该没问题。

“我不会为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感到麻烦，所以你也不必有太多顾虑。”判官也算看出来了，调律者虽然乖，话也少，但实际上会想很多事情，显然，没几件会表露出来。

他还是更偏好和有话直说，不弯弯绕绕，也不扭扭捏捏的类型打交道。

不过，总要负责到底，调律者不会坦率直接地表达自己这一点，还不算是太大的问题。

在提醒一遍之后，提问的次数变多了。

但这一次，比起觉得对方乖巧听话，合乎心意外，判官更多感觉到，调律者似乎，在刻意顺着自己。

26.钥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调律者发现自己躺在沙发底下，被子乱成一团，缠在身上。

“这次也没有做噩梦。”习惯性早起准备好一切，判官喝着咖啡提神，笃定地推测道。

“好像，确实什么都没梦到……”调律者稍微适应了借住在判官家的日子，已经没有一觉醒来还迷茫无措的感觉，正要从地上爬上去，瞥见对方垂下眼睛看向自己身上的被子。

他一霎就想到了昨天的囧事，白皙的脸红得明显。

“今天并没有……！”

本以为要围绕这个话题遮掩或解释几句，判官却突然开口提问那两本书上的内容。

调律者一愣，结结巴巴地回答，到后面才顺畅一些。

这样的问答持续一刻钟后，判官放下黑色杯子，结束了提问。

“很不错，今天要不要去附近走走，总待在室内也不好。我把备用钥匙给你。只在罗酆区内的话，不会有太大问题。”他利落地拆下一把银色钥匙，钥匙扣上除了其他钥匙还有一个圆圆的黑色饰物。

“这样，信任我？”调律者有些无措地捧着钥匙。

“人类虽然不如冥灵坦率直白，但从日常的言行举止来看，还是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真实品性的。”

冥灵的魂体本身透明，在没有实体或宿体的遮掩下，就算冥灵有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也很容易被直接感知到，单是气息就会将其内心暴露。因而，是好鬼还是恶鬼，几乎一看便知。

“我相信你不是坏人。有了钥匙后也会更方便。”

27.凝体

判官走后不久，调律者听话地出门看看，手里紧攥着交付的钥匙。

周围的建筑老旧，墙壁上泛着大片青苔。

几位形态老迈的冥灵聚在一片空地上打太极，他们身形透明，隐约如幻觉，专注做着自己的事，对过路的人类少年并不感兴趣。

调律者感觉身体一凉，低头就看见一个浅蓝透明，还能看出人形的鬼魂穿过自己，魂体飘荡在身后，带来阵阵如水的冷感。

“怎么会突然那么热？”冥灵猛一回头，注意到：“唔哦！竟然还混进来个人类，来旅游的？不是，这里是冥灵居住区啊，附近可没有景点。”

“我来附近看看。”调律者随口解释，“为什么，你能穿过我的身体？”他问。

“鬼魂能穿过实体不是很正常嘛，你体温烫到我啦！”冥灵回答他。

“对不起。”他老实道歉，又问，“但是，为什么有些冥灵，可以被人类碰到？”

“能碰到？你确定那是冥灵？酆都有很多从冥界以外的世界来的奇怪家伙，尤其是桃止区，说不定你是把某只妖怪给看成鬼了……”

“我确定，他就是冥灵，在地府工作。”官方是这么设定的。他想要搞明白。

“地府？哦哦，我想起来了，那应该就是‘凝体’，因为地府会招一些人啊、妖啊甚至仙啊，都有实体的种族嘛，就会对冥灵职员提出修炼‘凝体’的要求。冥灵凝体后就可以被实体碰到了。不过，那种技能要练好久，练成了不但生活中会碰到各种麻烦障碍，还很容易凝体损伤，魂体受创，要恢复好久呢。没兴趣去地府工作的冥灵都不会练的。”

跟陌生的冥灵客套几句后，调律者没兴趣多逛，像是完成任务一般，直接回去了。

所以，自己能碰到的，是小崔的凝体啊。

28.承包家务

当天晚上，调律者问判官，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不然一直在他家白吃白住实在过意不去。

判官凝眸想了一会儿，提议道：“帮我做家务，如何？”

他确实能把一切处理得有条不紊，从工作事务到生活琐事，但在每次保持高度投入进行长时间的工作后，就会变得没有精力没有力气总想躺着，简单来说，会变懒。

对于究极工作狂来说，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而家务劳动显然会占用自己的休息时间。

于是当晚，调律者就被他指挥着把家里都打扫了一遍。

白发少年毫无怨言，甚至很享受小崔使唤自己的过程。

还被允许进入他的卧室。

29.考试

调律者在判官家备考了四天，第五天的时候，判官出门顺道把他送去桃止区考试点，然后就去地府上班。

一起考试的大多是办永久居住证的冥灵，少数具有人外特征的妖怪，他们要办理的多半是工作暂住证。自己的则是非灵体常住证。

证件不同，考试内容却基本无差。

调律者看到题，就不紧张了。感觉，超简单。视线扫过其他冥灵妖怪，怎么，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还不少？笔试不就是选择题判断题再加三道简答题吗？

做完仔仔细细检查三遍后，他等了一会儿，在其他冥灵或妖怪第一个上交之后才交。

小崔说，这边有个在职的改卷狂魔，生前是过分勤勉的教师，热爱考试与批卷，因此不用等很久就能出成绩。

所有卷子都被收齐送走后没多久，调律者就被叫去面试。

要当面回答考官的几个随机问题。

他碰到的是：

1.你为什么选择留在酆都？

2.你能为酆都做些什么？

3.简述《冥界律法纲要》。

30.诚心

判官给他模拟考试的时候，充当考官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他一开始支支吾吾不知所言，给了一定的准备时间后，又说出一大段空洞无物的虚话，然后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批评：

“官话，套话，空话，废话，我很好奇，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调律者不记得了。他被小崔略带斥责的话语，严肃冷淡的神情吓到，低垂了头，眼睛开始湿润。

他只是习惯性地，在合适的场合说出合适的话。平淡无趣不出格，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你真正想做的，能做的，准备一下，再来一遍。”

等了一会儿。判官又问了一遍。

调律者还低着头。

“兆？”语气稍重，他不喜欢浪费时间。

然后调律者猛的伸手抹脸，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带着鼻音道：

“是你……小崔，我是，因为你才，想要留在这里的。”

赤色的眼睛里满是赤诚又热烈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进展好慢嗷。

9/15

墨见篇（判官视角）基本没用了。

这周内可以再改完第五章，之后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