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死亡体验

同小崔告别后，调律者一个人走在回桃止区的路上。

判官本想跟去看看，但那种地方，他自己住没什么，被小崔看到就感觉，非常窘迫难堪。

他支支吾吾还没想出个理由，判官看出他的为难，主动给他台阶下：

“等你准备好了，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带我去看看吧。”

“我那边，你想过来的话，欢迎。你也知道，我一般只有下班的时候会在家。当然，如果你愿意帮我做家务的话，就更好了。”冥灵一点也不掩饰，想要居家偷懒的心思。

调律者自然是一口答应。拥有1米厚滤镜的内心还在感叹小崔真可爱。

这样，分别之后，就不用把相见的希望寄托给缘分也难以指引的偶遇了。

调律者还在回想判官临走前的可爱神情，不知不觉间撞到了人。

“对不起。”他下意识道歉，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周遭的异象。

不对劲。

街道上的冥灵行人，全部保持着一个姿势，就像静止了一样。五彩斑斓的灯光，还有天上三色的磷火，也都失却色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黑色与灰色之中。

一个优雅又空灵的女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抓到你了。”

调律者看见自己周身围绕着一个暗紫色的光环，稍微一动，中心的黑球伸出一条暗色光线连通自己的身体。一个一面白一面黑的球向自己投来，白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面吞噬，最后，一个闭着眼睛的黑裙女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身后浮着破碎的镜子。

“嘭。”随着女孩自带配音的落下，黑紫色的，带着死朽的气息炸开。

剧痛。

但一点痛呼都没力气发出——生命，似乎从自己体内被抽走。

不要……他不要死……好不容易见到小崔……他还没有……告诉小崔，自己的心意……

调律者看着自己破裂的身体，无力地倒下。在剧烈的耳鸣中，隐约听见：

“……样子，有哪里不对……查一查——噫！啊啊啊！完蛋了，文曲师姐，我好像，杀错人了……”

女声故作的高冷优雅瞬间荡然无存，变成慌张无措到尖锐的小女孩声音。

调律者赤色眼睛中的光亮与生机，被眼皮沉重地盖上。

37.赤X子

记忆纷乱的前世。

失重感。

彼岸花的红海，逆流的黄泉。

窒息感。

熟悉的、深爱的、决绝的背影，散开的长发随风飞扬。

绝望感。

“不要死！也不要离开……！”调律者哭嚎着从梦中醒来。

“好了好了好了，活了活了活了……呼……吓死我了……”白裙女孩擦了擦额角急出的汗，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你是……赤……”玩家少年一眼认出了她。

“嘘！不行的不行的！”女孩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噤声，“你不要说下去啦！在这里会被禁掉的！”

“那，你是……纯爱战士。”调律者说出自己对这个女孩最深刻的印象。

“啊哈哈，确实，这么叫也没什么问题呢。”女孩哭笑不得，“不行！你得换个好听的名字叫我！‘红纸镜’，听到没，虽然很快咱就见不到了，你也得这么叫！”她抓着他的领带威胁道。

“好，‘红纸镜’，我还……活着？”他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还有仍然暂停的黑灰色世界。

“呃……死了大概，一分钟吧。”“红纸镜”心虚地抓了抓自己的银色短发。

“咳咳，我，我乃六圣者之一的第三位，执掌Clean Love的力量，自世界之外而来，追捕邪恶的赤色魔王。”她清了清嗓，煞有其事地介绍自己。

“至于你，少年，哎呀，算了不演了，总之我知道你就是调律者（玩家）啦！不好意思乍一看你的气息和那家伙实在是太像了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了看在你没事的份上请原谅我……”

但是她很快放弃用戏精的语气解释一切，老老实实地道歉。

“哦，没事。”调律者发现自己完好无损，也不与她计较。

“红纸镜”见自己如此轻易地被原谅，不但非常没有实感，还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瞄了一眼表情冷淡，默默拭泪，还有一点可怜兮兮的调律者，开口提议道：“要不，我赔你个法术？看你，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

“你不是把我救过来了吗？”他记得游戏里女孩可以在泉水处切换“阴”“阳”形态，又能打又能奶。

“唉哟！这不是，你活得太快了嘛！我才刚切换过来呢，你人就没事了。”“红纸镜”两只手抓住自己的白色兜帽往下拉，她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揽功撒谎。

调律者的身体竟然还能复活，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也不知道如果受伤了，会不会很快就能愈合。

“我就当你接受了啊，”她伸出小手，凝出一个黑色的小球。“要是你遇到危险，就把这个球往敌人身上一抛，它就会困住对方3分钟，然后你赶紧跑路。只能用一次哟，你等cd也不会刷新的，可得丢准哦，要不然空大了血压多高啊。”小女孩把黑球塞进他手里。

“我得走了。‘上合清心，下遂人意。’到时候这么随便喊一句就可以，拜拜！”“红纸镜”急匆匆地说着，转身就钻进身后破碎的镜子里，又变回黑色的样子，传送离开了。

38.世界

“歪？文曲师姐？刚刚信号不好啊哈哈哈……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已经排查完42个世界了，都没有发现那个女人的踪迹！”

“嗯？刚刚那个坐标？可能性很低的，是比殊同时空还低一级的衍生时空哦，她不会跑到这种世界里去捣乱的啦！就算是这样，我也有好好检查一遍哦，一点异常都没有。”

“红纸镜”飘浮在世界之外，无视见惯了的宇宙光景，用通讯器联络着文曲。

挂了通讯，她回头望了望那个“球”状的世界，外表与其他世界并无差异。

但阴形态下闭合的眼睛，可以“看到”更多的信息——那是她“觉醒”的权能。

“还在连载中……”

冷淡优雅的声音重复着看到的信息。

“不要太监，也不要烂尾啊，求求了。”

又恢复正常的语气，说出自己的诉求。

39.不管暗潮涌动

一切都恢复正常了，行人又流动起来。调律者走回租房，没有把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

如果这个世界暗中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话，他这种小人物做什么都不会有影响的。

他不是喜爱所有角色的调律者，也不是愿意为世界捐躯战斗的救世主。

他只喜欢小崔一个，只有想要获得对方青睐的卑劣私心。

他这种人，绝对干不成大事的。

甚至，可能连自己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回到天窗室，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试着用尖锐的物体划伤了手臂，大概几分钟便愈合如初。然后出门，找自己能做的工作。

小崔不在身边的话，吃饭睡觉于调律者而言，是最不必要的事情。

反正，酆都万夜如故，桃止灯火不息。

40.过自己的生活

一周的时间，天窗室除了更干净些，没有太多变化。

临时的主人只在第一日将他彻底清扫了一遍，不再灰尘飞舞，蛛网遍布。

硬硬的木床板上只铺了一层席子，床尾搭了两件换洗衣物。调律者认为自己也不会生病后，干脆连枕头被子都省去了，偶尔才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看天空。

桌子上仅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调律者见不到判官的日子，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笔一划写他的名字，重复了好多遍，或者跟着记忆，描摹他的样子，画技并不精湛，但记忆实在鲜明。判官身上的所有细节，调律者早就成竹在胸。

滴着水的水龙头下放了一个盆子，他时不时要用水清理一下自己，以免身上出现异味。

总的来说，调律者就没给自己添几个能生活得更舒服的家具，过着极简的，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他偏好干一些不用思考，不用与冥灵、妖怪或人频繁打交道的苦力活，忍耐苦累疲惫，几乎从不和陌生人闲聊。干完活拿到钱就走。

在众人眼里，是一个相当冷淡古怪的家伙。

这天，白发少年难得休息较长时间，枕着一条手臂躺在床上，另一只手里捻着买回来的红色耳坠。

问题在于如何送出去。

如果小崔不接受的话，他大概会丢掉。小崔不喜欢的东西，被对方拒绝的礼物，自己留着也没有意义。可是如果真的被拒绝，他大概不敢再送出任何东西了。主动又无奈地，放弃这种与小崔拉近距离的机会。虽然没有具体的记忆，但在交际之间，他总怕自己做不好，然后把事情搞砸。一想到小崔可能会拒绝，调律者就好难过，眼泪忍不住地涌出来。就好像那不仅仅是拒绝一个不合心意的礼物，而是拒绝他多余的感情，还有他这个无用的人。

算了，到时候再说。他擦擦眼睛，把耳坠好好收起来。

还有钟馗，要怎么还他人情呢？能不能直接还很多钱？清明过完就听说他和雷震子一起回非都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等有机会了请他吃饭泡汤？钱不是问题，只是想到要和不太熟悉的人打交道，调律者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他实在处理不来这种人情债。但确实一定要好好感激他，不然，仅凭自己，肯定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和小崔熟悉起来。

41.缘分天定人为

接下来的日子里，调律者不再做长时间的体力活，而是换了地府周围的几家餐饮店零工，还特意选的判官买过的店以及可能会光顾的店。

于是早上，包子铺。

“一个奶黄包。啊，兆，好久不见，早上好。”

判官看见蒸笼后面的调律者，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出一丝见到熟人的波动。

“早上好，小崔，还要别的吗？我可以请你。”白发少年给他打包。

“……那我不客气了，再要一个煎蛋。”

判官看他满脸期待，便没有拒绝。

中午，甜品店。

“要榴莲慕斯。你也在这里啊，兆。”

蛋糕的甜香之中，又出现了熟悉的赤眸。

“中午好小崔，午饭吃这个？”

正餐吃甜点在他看来还是有些怪。

“突然很想吃。”

但判官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我请你？”

调律者眼睛闪闪发光。

“好。”

冥灵自然而然地接受。

下午，螺蛳粉店。

“下午好，小崔。”

调律者主动打招呼。

“见到你已经不意外了呢。”

判官轻笑。

“你，你现在，下，下班了？吃晚饭吗？”

调律者被小崔迷得又结巴起来。

“是下午茶，等下还要工作一会儿。”

“让我请你吧。”

“嗯。”

小崔嗦粉吃得好香，超可爱。

在给其他食客准备粉面的时候，调律者一有机会就往判官的方向偷瞄。

“工作的时候认真点，不要总是看我。”临走前判官提醒道。

“对不起，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调律者不好意思地把头发别到耳后。

小崔这么敏锐的吗？他还以为没被发现呢。看来以后要收敛一点了。

晚上，小吃摊。

“小崔！”

调律者一下子看到了坐在生死薄上的身影，高高伸着手打招呼，赤色的眸中只看进一个身影。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工作吗？”

判官飘过来，打量着笑意可掬的白发少年。

“还好啦。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请你。”

主要是和小崔偶遇的几率高，他今天真的太幸运了。

“蒜味烤肠。”

冥灵眼睛扫过各种小吃，抬头回答道。

“一天几顿啊小崔。”

调律者一定是太得意忘形了，竟然随口问出一句调侃的玩笑话。说完就后悔了，他们是能开玩笑的关系吗？

“二十顿。其实，我有两个胃。”

判官闭一只眼，故作神秘地告诉他。

诶？

调律者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是夸张，还是确有其事。

“开个玩笑。”

冥灵对他展开笑颜。

“啊……”

白发少年脸一热，不知所措，低下头看着滚动的烤肠。

自己好像也和烤肠一样，感觉快要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9/17

我本来想学习的，但我那考完教资的舍友们，今天都在玩儿耶。

这部分的剧情我写得又顺，一下子就写完了......那就先存稿审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