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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在这里倒地不起可是看不到远方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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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涵用力抽动鼻翼,脑袋昏沉沉地搭着枕头,他勉强支起眼皮,可映入眼中的也不过是模糊的影子。昊瑄时而紧张地来回踱步,时而停步心焦地驻足静看,他不明白,早晨还张牙舞爪的小屁孩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

天已然暗了,室内只有橘黄的烛光缓缓摇曳,年迈的医师收回搭着奕涵手腕的指头,起身对昊璟低声说道:“主上无须忧心,少主只是受了点风寒,问题不大。稍后我开副方子交予药房,喝过后发了汗就好了。”

“有劳先生了。”昊瑄连忙在老先生身侧站定,眼里的担忧微微又些许松懈。

“那老夫先告辞了。”医师对昊瑄作了个揖,便转身朝外室走去,昊瑄紧随其后,殷勤的将他送至门口后,才复又折回内室。

他附身坐在床沿,抬手帮奕涵掖了掖被角,小孩秀气的双眉紧拧着,额上的覆着一块湿布,可能是因为早晨哭过的缘故,眼睑还有些许浮肿。他取下小孩额上的布块浸入水中,另捞起一块拧干放回额头。

看顾生病的小孩对昊瑄来说也是头一遭,可他不放心假手他人。他拨弄着奕涵额前的碎发,自责在心底慢慢滋长,毕竟若非早晨的那一通折腾,孩子也不至于受苦。

随着太阳的偏移,室内的光线一点点湮灭,又是哄吃哄睡又是冷敷喂药,昊瑄虽然手忙脚乱却也做得似模似样。所幸他的努力没有,日暮时分奕涵的热度总算是降了下来。昊瑄缓缓的直起身,轻轻的舒了口气。由于一直躬着身,脖子脊梁都有些僵直了,难怪以前母亲老爱点着他的鼻梁叫他“小讨债鬼”,原来照顾小孩并非易事。

昊瑄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傍晚连城给他送来的餐点还关在食盒中分毫未动。他摸了摸饿瘪的小腹,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孩。奕涵紧拧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呼吸也慢慢均匀平和了,这就是大夫说的没问题了吧。想到书房还有一堆未批阅的议案,昊瑄抹掉额上的汗水,迟疑了片刻,还是提着食盒阖门而出。

昊瑄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事若是传到贵族院,那几个恼人的老头子又该数落他了。在镰里他们这部分人的衣食住行都被妥善照顾着,这是镰之外的王公贵族们难以享受到的特权,因为他们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说白了,他们这么人只不过受到妥善照料的工具罢了。

奕涵睁开眼时,已是夜半,静悄悄的房间里只剩一盏昏昧的烛火。撑着床坐了起来,他的脑袋还有些发蒙。他眯着眼四下环顾,可在眼前铺陈开来的只有无尽的幽暗,让人辨不出此刻是黎明还是黄昏。

“娘亲…苦…要水水…”往日奕涵有个头疼脑热的,珞妤总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歪着脑袋安静的靠着床等着熟悉的香气将他拥入怀中。可直等到他将屋内的布置看得清明,才恍然发现自己原已离家多时。

他知道,在这里无论等多久,都不会有娘亲的味道的。奕涵强压下心头翻腾的苦涩,低声哂笑着钻出被窝,步履蹒跚的来到桌边,伸手探了探桌上瓷壶的外壁,温的。

他捧着水杯来到窗边,踮着脚轻轻一推窗,月色顺势涌入,像被秋风觳皱的银色绸缎覆落,遮盖了心底的落寞。他端起水杯仰头饮尽,只是嘴里到底还残留着些许药汤的苦涩。他靠着墙认真分辨秋虫的鸣叫,慢慢的,慢慢的回忆在月光下变得清明。

小孩懊恼的垂下头,脑门轻轻的磕到窗棂下的墙体,铺天盖地的懊恼冲淡了心中的愁思,先是犯规连累队友输了比赛,而后又不愿担责闭门不出,现在大概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杨奕涵输不起了吧。

奕涵消沉的靠着墙长吁短叹,突然灵光一闪,他抬起抵着砖墙的脑袋,环顾四周,发现已经移位到床头的铜盆后,他犹犹豫豫地靠了过去。奕涵咬着唇盯着盈盈的水面,最后还是伸手勾出了泡在里面的布帛,生病是难受,可是他更不愿意面对队友的冷眼和旁人的嘲笑。

淌着水的布块很快濡湿了睡衣的前襟,在奕涵的努力下,睡衣很快就湿嗒嗒的贴着皮肤。他将布块扔回铜盆,特意搬来一张矮凳,攀着窗沿站好。深秋的风虽不及冬日的寒风凛冽,但也够呛,他能感觉到身上残留的体温正一点点流逝。奕涵对着屋顶依旧胖嘟嘟的月亮咧了咧嘴,这下大概又能在床上躺好几天了吧!

只是还没等奕涵身体凉透,外室的门就传来轻微的响动,可能是怕吵醒奕涵,来人显然刻意放柔手上的动作。奕涵脑内的所有理智瞬间坍塌,他僵直的立在窗前,胸腔里面像揣了鼓似的,咚咚直响。他本能的跳下矮凳,俯身抱头蜷缩在矮凳边上。

门帘一晃,奕泽闪了进来,他看了眼洞开的窗子,借了月色,矮凳上散落的水珠发着莹亮的光,像剔透的水晶。他蹙着眉踱了过去,未几步,便发现窗沿下矮凳旁蜷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正瑟瑟的打着颤。

他扭头朝床的方向扫去,见空无一人,又见床尾矮几上挂在铜盆边缘的布块滴滴答答的渗着水。心中更是疑惑不已:“大晚上的不睡觉,你缩在这儿干什么呢?”

奕涵是断然没有想到大哥竟会这个时间出现,埋在手臂上的眼眶里已经吓出泪花来了,平日里的机灵这会儿也不见踪影,因为心虚,他甚至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出声了,只好继续埋着头当鸵鸟。

奕泽心下疑虑又深了几分,他大部上前,二话不说扯着奕涵上臂直接将缩成一团的小屁孩提溜起来,掌心里的布料竟是一片湿冷,他愕然的站了片刻,心下便有了定论,他看着抖成筛糠的小人儿,脸上的阴云密布。

“呵,师父说你染了风寒,合着都是小少爷的手笔?”想起这个点还依旧在议案上勾划的师父,还有他那被水泡得发白的指尖,他心头蹿起无名的火苗,他松开手,颤抖的指头指着小东西的鼻尖,“你…你…”

“大…大哥…”奕泽才松手,奕涵变局促地往墙面方向挪动,似乎恨不能把自己嵌进去一般,他偷偷抹掉眼角的湿润,垂眼觑着脚尖。

“过来,身上的衣服脱了!”奕泽转身来到衣柜前,随手将浴巾甩给奕涵。等他拿好衣裳回过头,见小孩依然攥着浴巾不近不远的站着,火气又往上拱了几分。他粗暴的扯过奕涵,三下两下把还能拧出水来的衣物剥掉。

奕涵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敢轻扇鼻翼小口小口的呼吸。他任由哥哥手上的浴巾不算温柔的滑过皮肤,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兜风的巴掌在臀尖炸响。等干燥的衣物上身,他又不动声色躲出一段距离,才敢偷偷揉着被扇疼的屁股。

“上去!”奕泽指着床没好气的说道,原本只是想着睡前过来看看病中的弟弟,万万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连生病都不让人安心。他把床尾的盆和湿布收到外室,阖了窗才又回到床前,小孩已经乖巧的裹好被,跪坐在床上偷眼觑他,许是经历了一场风寒,原本熠熠的眸子现在只剩暗淡的哑光,刹那间心头又泛起些许不忍。

“打疼了?”看着小孩儿委屈的模样,奕泽也无心苛责,他尽力放柔了语调,可还是让奕涵缩了缩脖子。

“不…不疼…”奕涵悻悻的摇摇头,他哪敢说实话,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哥跟爹爹一样凶,小叔叔虽然比不上娘亲,可也不会轻易揍他,这里的小伙伴也都不会想家里的哥哥那样迁就他。这个节骨眼,想到爹爹、娘亲和哥哥,奕涵的小失落又攀上心头。

他深吸了口气,用力眨了眨眼,虽然每次想到他们,心里总是一阵钝痛,辛苦的时候也有过埋怨,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念他们的时候还是居多的。不过没有关系,昭然哥说了,每年年终都会有跨年宴,届时荆国正二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会携家属参加,爹爹是王爷,也一定会去的吧。只要他努力,很快就能见到他们的。

“理由呢?”奕泽附身在床边的矮凳坐下,他看着勾首沉思的小孩,决定跟他谈谈,“为什么要这么做,奕涵?”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奕涵的思绪,他这才记起眼下还有一个大哥需要应付,慌忙抬起的眼,正巧撞上奕泽投来的目光,又吓得一怔。可这会儿他的眼避开也不是,迎上去又不敢,只能不上不下的半垂着。

“不敢面对自己的错处,不敢面对因自己而起的失败,所以想一直躲下去?”奕泽见弟弟不吱声,便说出自己的推测。

被说中心绪的小孩儿红着脸低下了头,原来大哥什么都知道。

“那你觉得能躲多久,一辈子吗?”奕泽这会儿也不恼了,孩子第一次面对失败,难免会有些无措,情理之中。

“我没想那么远,就想着先躲起来一阵子。”奕涵的声音隔着被传出来,闷闷的,“是我害他们输的,要不是因为我,我们能赢下来的。”

“你既然知道输是因为你,那你觉得就你一个人躲起来、逃避惩罚,这样合适吗?”奕泽知道弟弟定然是内疚的,只是奕涵还小,有事情还需要他自己花时间去琢磨,所以,他也不愿多说大道理,只是从旁提点些许。

“我…”奕涵抬起头,想辩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兀然发现,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他这个始作俑者躲开的这两天里,他的队友已经在镰最脏的公厕里打扫过两日了。

“一个团队,赢了一起庆祝,输了一起承担,本就该是如此。小涵儿,因一两个人的操作失误或意气用事落败也是常有的事情,重要的是,面对这些你要怎么处理、怎么面对。”奕泽打了个呵欠,这几天高度使用过的身体和精神在松弛下来后显得格外疲乏,确实是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现在,躺下,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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