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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88-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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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绮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可她们仍没能回皇宫去——京城闹起了天花。

消息传到平江园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天花,凶险不啻洪水猛兽,从前的章帝与宪帝更都是死于此病,如何能不叫人害怕?

更可怕的是,这一遭天花来势汹汹,已经进了皇宫,宫内玉太嫔就染了疾。

懿兰也终日惶惶,一面要安抚后妃,一面她自己也着急,担心嘉嘉担心长柔担心太多太多的人。

傅承启与沈兰轩在月中回到平江园,好在都安然无恙,叫懿兰稍稍放了心。

然而下一瞬,懿兰就高兴不起来了——

京城来报,荣珍长公主染上了天花!

懿兰几乎晕厥过去,泪水止不住淌下来,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漫天神佛,求他们保佑苦命的长柔。

最惬意自在的平江园也不惬意了。

陆灿也心疼长柔,于是由两宫太后带着后妃们日夜祈福,偌大的平江园只听得唱经木鱼之声。

懿兰又想起阿妍问她,抄经祈福真的有用吗?

阿妍那样诚心为旁人祈福,上天一定会照拂她的女儿的吧……

……

大抵是她们的祈福果真有用,又或许是童妍在天上护着长柔,一向体弱的长柔竟周全了下来。虽还是汤药不离口,可终归是活着了。

玉叶也好端端在宫里呢,只是挠破了脸不再爱出门见人。倒是与她同住承香殿的成帝豫太嫔、李太嫔因上了年纪没能熬过去,一命呜呼了。傅承启也都给予追封,叫她们好生安葬了。

京城的疫情安稳下来,宫中更是干净了,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松快。

御驾回銮的事又重新提上日程,却有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传来——皇后有孕了。

谁都知道,谭司药曾断言皇后宫寒,能够有孕是千分之一的运气,可要保得住就需要万分之一的运气。

懿兰听闻消息后直叹一声:“造孽!”立刻换了衣裳去燕誉堂探视。

-

燕誉堂里,陆灿正苦口婆心劝说唐绮不要这个孩子。一来她的确心疼唐绮,二来也怕唐绮有个好歹,再要把自己人捧上后位就不那么容易了。

唐绮坐在床上垂泪,也不知听进去几句。

懿兰在门外便看到倚在门边的承启,抬手招他到廊下说话:“……你是怎么想的?”

傅承启抿唇:“……她自己游移不定,若是儿子表现得想留孩子,她一定豁出命也要留……若是这样她多半就活不成,继后由谁来做,全凭母亲。”

“没心肝的东西!”懿兰低斥一句,“那是你的骨肉!她不过是贞太后的外甥孙女,怎么就要背这样大的孽!你说你日日对她虚情,就没半分真意?”

傅承启不说话。

懿兰缓过气来叹了一声:“我与贞太后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那么几分不甘,你又恨什么?恨到要迁怒皇后?”

“……儿子没有恨谁。儿子是怕母亲心里恨。”

懿兰渐渐觉出味来,转头看自己的儿子:“你觉得我想皇后死?”

傅承启抿唇:“……儿子不知。”

“哀家没那么小心眼。”懿兰的眼里话里都透出几分凉意,转头给秋华一个眼神让她端了堕胎药进燕誉堂去,又说,“这药猛。哀家想索性断了她的念想,免得往后还要这样两难。”

“……”

“只要她不生事,这个后位给她坐着没什么要紧的。”懿兰看着眼前陌生的儿子,指尖点了点他的心口,“你记着,她们一个个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没道理送进四方天地里给你磋磨算计。没本事的男人才成天在自家后宅里斗。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就把这些话记死了!”

她心里窝着火,说罢也不愿多留拂袖而去,没看见傅承启在她身后深深作揖。

-

秋华出来时就看见皇上坐在廊下望着天空发呆,她欠身行礼:“皇上。”

傅承启这才回神,扶起秋华:“姑姑多礼了。”

秋华这才看到傅承启微红眼眶里含着泪光,不禁心下一惊,不敢多言。

“……她还好么?”

秋华回:“孩子流的干净,皇后吃了些苦,但终归长痛不如短痛。贞太后陪着呢。皇上进去看看么?”

傅承启没回应,沉默良久后突然问秋华:“姑姑,你想出去么?不再陷在这些肮脏泥淖里。”

秋华有些莫名,摇了摇头,笑:“奴婢在太后娘娘身边,没人欺负受人敬重,活儿也不重,出去倒不知道做什么了。”

傅承启似乎跟着她轻笑了一声:“……可我想出去。”

秋华闻言惊诧,一时说不出话。

傅承启看她一眼,笑了一声:“姑姑别怕,我怎么出的去呢?我是最出不去的那一个,母亲一早把我的路断了。”

不知怎么,秋华想起了八年前两宫太后的密谋。

她突然觉得两宫太后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矫诏或许一直算漏了一个人,傅承启。

“……皇上是不是知道……”

“姑姑快回去吧。”傅承启却打断了她,笑说,“母亲喜欢姑姑做的点心,吃不到该生气了。”

秋华只得咽下疑问,欠身离去。她步子沉沉,听到背后的帝王沉沉念着一首《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

秋华将与皇帝的话一五一十回禀懿兰,又道:“奴婢心里有个猜想……可不敢说……”

懿兰听罢面色苍白,嘴唇微微翕动:“……你说。”

“……皇上是不是知道,先帝当年真正的遗命?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念起《忆江南》?又说娘娘断了他的路?”

懿兰一滞,长舒一口浊气。

不怪秋华这样想,她自己也是这么猜测。

她疲惫地合上双眼,良久才叹一句:“或许真是我错了,我竟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

-

颐太后再度抱病,圣驾却没有在平江园继续耽搁。傅承启留下了懿兰与尚在休养的皇后,自与贞太后和妃嫔们起驾回了皇城。

皇帝一向仁孝,这一遭倒叫众人摸不着头脑。有人说是颐太后挂念荣珍公主才叫皇帝先行回銮探望,有人说是颐太后威逼皇后滑胎才使母子反目,总之众说纷纭,懿兰也懒得搭理。

她坐在荷花池边,想起傅承启临走前来探望她——

“你知道了,是不是?”懿兰问他。

“……父皇卧病时曾与儿子说过,要儿子去苏杭做个富贵王爷,好生孝敬母亲、管教弟弟。”

懿兰恍惚间也想起傅仪宁曾经的温柔关照,不禁泪湿眼眶。

“这次回京,儿子不打算带皇后回去了。”

懿兰蹙眉,不解。

“我出不去,她们如果可以,就离得越远越好吧……”

懿兰恍然明白过来,两滴泪从眼眶滑落。

她的儿子从来没有满腹阴谋,从来没有算计后宫女子。傅承启只是怕,怕懿兰因陆灿迁怒唐家姊妹、怕自己宠爱贺书容让母亲不满,所以他算计,他做戏。从头到尾,他防的竟只有自己。

“如果那天我应了你的话,想让皇后死……”

“……儿子会让她金蝉脱壳,从此彻底自由。”

“你派人医治晋嫔,也不是为了叫她们姐妹相残。”

“如果不是泼天富贵迷了眼,什么人会这样对自己的亲姐姐呢?”

“……难怪、难怪你去清安寺竟带了贵妃,也是为了安抚我……在启儿心里,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毒妇么?”

傅承启似乎不愿开口,可懿兰却死死望着他逼他开口。

“……”傅承启张了张嘴,“您为什么那样担忧皇姐安危,除了爱护之情就没有旁的原因?含凉殿那场大火,您或许不知道,烧毁了傅长婧的一辈子。她为人诟病郁郁寡欢,出家做道姑去了……还有长慈的母亲,秋姑姑去南薰殿那个夜里,我看见了。夜半三更,白衣悠悠……您为何容不下一个区区太妃?还是说当年承望夭折也与您有关?儿子记得为着承望这个名字,您郁郁许久……”

懿兰从不知道他心里藏了那么多事,对她存了这么多忌惮。她的千般算计万重心机瞒了旁人却没瞒过亲生的儿子。她惨白着脸,两眼望着傅承启,说不出话只是流泪。

傅承启为她掖好被角,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

“嘶……”荷花池旁懿兰只觉心口一酸,疼得她直掉眼泪。

儿子那段话在她耳边萦绕挥之不去。她伏着栏杆,恍惚在池水里看见徐知意那张浓艳又不施粉黛的脸。

水里的人嘴唇开合,像在说什么,懿兰听不清,腰越弯越低——

“佛祖在上……你以丽妃安危诬陷于我……必然众叛亲离……死后小鬼缠身不得安宁……”

懿兰惊出一身冷汗,两眼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

醒过来时是夏风伺候在旁。她见懿兰醒了忙扶起她喝水,又说:“娘娘可算醒了,您这一睡睡了好些日子,咱们上上下下都乱了。”

懿兰还有些恍惚,喝了两口水才开口:“乱不了,不是有你在?”

“是,微臣不敢乱。倒是皇后娘娘忙前忙后侍疾,晨起谭司药说娘娘今日会醒,臣怕皇后不熟悉侍奉您的规矩,才叫小宜哄去休息了。”

懿兰放下茶杯,心中凄然:“你是怕哀家看了她不痛快。”

“……是。”

“……”懿兰喘了两口气,问她,“皇帝觉得我是个毒妇,你也这样觉得么?”

夏风蹙眉:“娘娘,臣跟着娘娘快二十年了,从不觉得您心狠。说您有手段,这宫里哪个没有呢?旁人这么说也罢,臣说句僭越的,皇上是最不能这样说您的。若非您步步为营,哪里有皇上的今日?”

“……可他未必想过这样的日子。”

夏风不知道傅承启究竟怎么想,她只是说:“可这条路没法回头。微臣看皇上也并不怨天尤人,他有雄才大略,能做好这个皇帝的。娘娘安心在园子里休养,过些时候皇上会想通的。”

懿兰没应声,只是失神喃喃:“或许我不该发那个毒誓……”

-

窗外有吵闹声,夏风收拾好了出去低斥:“闹什么?!惊扰了太后娘娘小心你们的舌头!”

裕忱急得直跺脚:“不是咱们聒噪,实在是事情太大咱们拿不了主意!还得您来决断!”

夏风听出轻重,拉着他们走远了些才问:“究竟什么事情?”

“宫里来报信,荣珍公主府里天花未清,皇上去探视公主,回宫后就病倒了!”

夏风大惊失色:“……确诊了?是天花?”

裕忱闭目点头,满面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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