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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94-垂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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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惠予贺书容看了自己的花签,叫贺书容饮酒,贺书容笑着应了,又请康嫔念花签。

“康嫔闺名叫紫薇是不是?”沈兰轩打趣。

康嫔说是,自翻了签子念:“菊花。快哉南风,秋丛绕舍似陶家。得此为隐士高人,自饮一杯,梅兰竹各陪一杯。”

“竟没占个紫薇花签。”

佟玉祺则说也是个好签,叫罗惠陪饮一杯,待她二人喝完又去催安嫔。

朝颜便红着脸念自己的签文:“丁香。素艳清怀,照眼还若锦绣堆。得此签者,红鸾星动,因情迷神,不宜饮酒,着赋词一首,下家代饮三杯。”

懿兰原本不喜欢她,而今听了这签文更不乐意了。

太妃与傅承启的遗孀们则都是一脸笑意打趣起这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丫头。倒是康嫔忧心忡忡,抬眼正撞上秦皇后古井无波的眸子,不禁担忧起来,恐怕妹妹这个宠妃长久不得。

依着今日坐次,太后太妃三人上首,左列是先帝妍淑夫人、端瑜贵妃与谨妃,右列是皇后与康嫔、安嫔。安嫔之下无人,佟玉祺便叫众人掷骰子,点数小的代安嫔饮酒。

众人都依,一一掷来。只妍淑夫人沈兰轩得了三个一点,无奈替安嫔喝了三盏酒,颇不高兴,便道:“且将词吟来,看我这三杯酒喝得值不值。”

朝颜原是公主伴读,年纪虽小学问却不浅,当即吟来一首《诉衷情》:

“长青殿头两心知,豆蔻花未时。愁看红墙绿瓦,就此偎丹陛。

姑恶催,子规啼,湘妃泣。辘辘漫漫,入目皆是。肯负相思?”

一首词,道尽她与傅承襄的情意。

她是公主伴读,与皇子殿下青梅竹马两心相知。为着他们这份纯洁美好的情意,朝颜即便不喜欢红墙金瓦的皇城也依旧义无反顾地踏了进来。自家中到平江园行册封礼的一路上,寒风萧瑟,姑恶声催、杜鹃啼血、湘妃竹吟,可小姑娘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负相思意。

在场听罢多有动容,沈兰轩更是神色向往,连秦西静都垂了头,自觉无法比拟安嫔与傅承襄帝妃青梅竹马的深情。

然而懿兰却仍是面色淡然不为所动。

对于十八岁初入皇城便懂得步步为营的秦懿兰来说,这对少男少女的情谊虽美好,却幼稚。如同存放琉璃瓶中的佳酿,瓶子稳稳当当放在那儿便是甘甜可口香飘十里,一旦风吹瓶破,就是一地狼籍。

他们的年纪都太小,心智更不成熟,自以为两个人有情便什么都不要紧了。

事实上傅仪宁年轻时面对的农民叛乱、乡绅闹事,傅承启面对的权臣当道大权旁落,甚至是懿兰曾经处理的一个广务司都不是这两个孩子招架的住的。

何况朝颜词中种种凄凉意象都叫懿兰心生不喜,觉得是不祥之兆,不由皱了眉头。

她转头与夏风对视一眼,又与银杏儿说自己不胜酒力,便让她们接着玩儿,自己先离了席。

-

初春暖风熏人,头顶一弯明月,懿兰走在回廊间听着流水潺潺,只觉得心思沉沉满是暮气。

她伸出双手看着手背上的细纹,轻轻一叹——她老了。

从前看到刚进宫的佟玉祺她还只是羡慕与向往,而今看着那些不足双十年华的姑娘却只觉得格格不入了。

“母后。”

身后有人轻唤,懿兰转身见是秦西静,笑了笑:“怎么出来了,不与她们多说说话?”

秦西静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太妃娘娘叫安嫔说她与皇上的故事,臣妾坐在那里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又怕听多了压不住心里的嫉妒,不如早早出来。”

“你这孩子倒是实诚。”

秦西静说:“入宫前祖父教了,凡事都听母后的,凡事都不可瞒着母后。”

秦廷瑞是吃一堑长一智了。从前他教两个女儿在秦懿兰与徐知意之间左右逢源,却两面都没讨着好,是以懿兰虽用秦家却一直没有晋玉叶的位分,而今他便索性让孙女什么都依懿兰的。

懿兰笑了一声,与她说:“皇后这个位置不好坐。你得不妒不忌、宽容大度,还要贤惠能干操持这个大家子。”

“还请母后多教教我。”

懿兰摇头:“我怎么教你?哀家也没坐过那个位置。”

“可母后昔年除了皇后金宝什么都有了,说是无冕之后也不为过。”

懿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哀家能教你的只有一样,眼里什么都不要有,只有一样,就是身下的后位。”

秦西静似懂非懂,颔首应声。

懿兰又走了几步,仰首望月,不知轻叹了一声什么,便叫秦西静自行离去。

秦西静有些不解,见夏宫令给自己了一个手势才悄然离去。

懿兰倚着汉白玉栏杆坐下,朝夏风伸手。

夏风当即会意,自袖中取出那张昙花花签交到懿兰手上。

“……娘娘,花签不过是个乐子,不必相信。”

懿兰指尖摩挲着花签上的昙花图样,启唇轻笑:“前两次的花签,谁说不准呢?”

夏风默然。

是啊。占尽先机迎春花、傲雪凌云松,这两支签子不都巧合极了对上了懿兰从前的境况么?

“从前我也不信,可后来却不得不信。婉妃占得七窍玲珑玉蕊花时,谁知道她竟藏于人后做了这么多事?妙空占得禅心独悟栀子花时,谁能料到她今时今日会在清安寺?太巧了……巧到我不得不信……”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

“镜花水月……何为镜花水月?”懿兰问夏风。

夏风:“大抵……便如南柯一梦,终成空?”

懿兰深吸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个预感,却仍不肯相信。

她扬手,将手中花签甩入湖中,溅起一阵水花。

“哀家偏不信。”

月光洒落,映在秦懿兰的脸上,衬出她异常坚定的神情。

她若信命,当年便不会孤注一掷入宫为妃。

当年不信,而今更不会甘愿。

-

二月二,帝后往清安寺祈福,懿兰也带着一众妃嫔起驾回皇宫。

回到皇宫,便有朝堂上的诸多难事,这第一件大事便是皇太后是否应当垂帘听政。

皇帝已然大婚,按例太后应当归政于帝。然而傅承襄出生三年康帝便驾崩,他自小就没有受过皇位继承人应当接受的教育。没有人会料到恭帝的英年早逝,于是所有人都默许了太后对傅承襄的溺爱与“放养”。

如今的傅承襄不要说做什么决策,就是批复奏折都难。

虽说有摄政王辅政,但摄政王终归是皇室近亲,焉知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于是宗室之中端王、淳王、献王等便很支持太后垂帘听政,以弱化摄政王手中大权。

然而有支持就必然会有人反对。朝中有部分文官对昔日顺嘉皇后流产、先帝回銮不带太后、顺嘉皇后温贞皇后先后离世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抱有怀疑,为此对太后垂帘多有疑虑。

若换作是承启在时,懿兰是真的无所谓。她已是太后之尊,享尽人间富贵,何必自找麻烦?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太清楚承襄没有本事坐稳那个位置了。她必须垂帘听政。

-

三月初一,兵部尚书领谏议大夫秦廷瑞上请复用庶人傅仪逊。

随后经满朝文武公议,认为从前傅仪逊过往仅犯“结党”一条,一未贪腐二不营私,可复其职。

只是他原职户部尚书已有人坐着,刚好原吏部尚书寿终正寝职位空缺,傅仪逊便被破格征辟为吏部尚书,入内阁理政。

至此,内阁五人,傅仪昕、沈笠、谢景年、秦廷瑞、傅仪逊,懿兰手中至少能握住两个,宗室之中更有淳王献王支持。

当然,最重要的是傅仪昕也并没有想要阻止懿兰垂帘听政,更没有要只手遮天把控朝野的心思。

三月十五,阔别朝堂近两年的皇太后秦懿兰再一次登上太极殿,隔着珠帘俯视群臣。

这是一场太后与文官的博弈,然而所有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忘记了一个人——皇帝。

-

“朕才是皇帝,是天下之主!这么大的事竟无一人来过问朕!真当朕只是个摆设么?!”

傅承襄在甘露殿里气得直拍桌子,“说什么皇帝是木偶人,朕身后的绳子分明都攥在她一人手里!”

小丰立在一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将皇帝这些话记在心里。倒是几个小徒弟赶忙劝皇上喝茶消气,又来问师父怎么办。

小丰暗暗冷笑一声,眼尾一挑:“怎么办?这宫里还有谁能叫皇上消火?”

徒弟会意:“徒儿这就去请安嫔娘娘过来。”

那边傅承襄气冲冲拿起玉玺:“你们说,朕要这玩意儿做什么?!还不如一块破石头!”

“呦可不敢这么说,这是玉玺,是国之象征呐!”小太监忙劝他。

傅承襄却嗤了一声:“国之象征?!长秋殿里的太后金印才是国之象征!”说着就把玉玺往桌上一扔。

小太监吓出一脑门汗,忙上前将玉玺收好,又苦口婆心去劝:“太后娘娘是您的亲生母亲呐,怎么会害您呢?您年纪小,太后帮着您对付那些老头子,您不就轻松了吗?”

“谁知道她是为帮朕还是为她自己?若是为朕,怎么不把朝颜八抬大轿送进两仪殿?”

小太监都快哭了,苦着一张脸说:“那安嫔娘娘祖上身份不好,就算太后娘娘同意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的呀!”

傅承襄听了这话更生气,将鞋子一踢站上龙椅:“朕是皇帝!他们是臣!朕娶谁做妻子也要听他们的,那朕还算什么皇帝?!”

小丰终于慢悠悠走过来,道:“皇上,昔年仁帝年少登基,为除权臣也不得不封贺氏为后,并封胡氏、佟氏为贵妃。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都不付出白得好处的好事呢?”

傅承襄答不上来便耍无赖:“平民百姓还能做主自己的婚事呢!”

“可皇上不是平民百姓!”小丰看着他,“您要是做平民百姓,怎么遇得到安娘娘呢?”

“我……”

“章帝有贤贵妃,仁帝有容妃,宪帝有福贵妃,高宗有和妃。这些帝王宠妃哪一个做了皇后的?可这些宠妃哪一个名气不比中宫皇后响亮?皇上又何必在乎眼前?”

傅承襄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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