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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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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原本清幽的惊蛰山更是没有人声,山风,鸮号,虫鸣,蛙叫,都将烟火气息掩盖,仿佛脱离尘世。

罗望偷摸着出了院子,往惊鼓堂的方向去。他能感受到鸣惕帮建筑有些奇门八卦的摆法,但天黑看不清楚倒是少了许多迷惑。他循着空中看到的方位,终是找到了惊鼓堂。

惊鼓堂的楼阁远看像个圆圆的丹炉,近看更像个丹炉,楼下吊脚为丹炉三足,楼内烛火为炉内真火,明暗不定,似在丹药化形。

罗望刚踏出一步,忽然感觉有人攥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是风玦。

“你不是说不来吗?”

风玦道:“我刚才不拉住你你就完了。”

“什么?”

风玦便指指罗望面前的一个黑影。罗望一看,居然是张黑色的符纸。这惊鼓堂周围布着无数的黄符,上画雷形,凭罗望的本事避过这些雷符是没问题的,但黄符中还夹杂着黑色的符纸,在夜色中尤为隐蔽。

罗望感慨道:“这年头居然连黑符都有了,你不提醒我还以为是障眼法。”

风玦道:“这黑符不是一直都有的么?”

“那它就是你出生前就被创造出来的东西。”

风玦默了一会儿,“你果然……”

罗望不听他说完,再次行动起来。他小心地避开黄符和黑符,逐渐接近惊鼓堂的那个大“丹炉”。他抬脚刚想往台阶上跨,忽然发现这幢楼阁四处都贴着机关符,而且符篆贴得实在是太密集了。

惊鼓堂的人若平常在这里头炼丹,要避开这些符篆那得多麻烦?

还是说这里头关着非常了不得的东西?风玦心下一转,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罗望顾不上这么多,他咬破手指在地上迅速画了符,将附近的机关符暂时镇住,这才慢慢到了大门前。此时风玦想阻止,却发现罗望身后的净守符已经启动,他若再出现,只会两个人都暴露。他便决定先退入草丛里,好好想想用什么法子把罗望捞出来。

但此时的罗望毫无自觉,他伸手打开了门,一眼便看到了楼阁中贯穿了两层楼高的丹炉。那丹炉有两层,通体为金,遍绘着阵式和禁制。罗望单看一眼,便觉得熟悉,总觉得上头的阵式在哪里见过。他慢慢走近了,仔细瞧着上边的图案,天地倒转,灵气外流,这练的是什么丹?

如今这丹炉外层只剩下些火星子,而内炉的火索性已经灭了。

罗望想了想,挥手将阵式的真气流向截断,下气不行,上气不落,阵式顿时崩解。

阵式消失后,丹炉上原本雕刻的图纹便露了出来,一人端坐山顶,万人膜拜,下有祭祀品陈列,应有尽有。

罗望皱眉,上头的那人是谁,怎么这样教他不舒服?

走近了,那炉腹上还刻着十天干,再一摸,字还都是活络的,像是镶嵌而成。再回望楼阁周围,发现八角楼阁竟有十二扇门,分别对应着地支。他想了想,“四三”,不会就是丁寅吧?

可是这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这字和门又不对着,总不能把字从丹炉上拔出来丢门上吧?

他想不通“四三”的意思,但最后还是将丁字拔了出来。四四方方,一头阴刻着“丁”字,仿佛一枚青铜刻章。

这时,丹炉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整个炉子猛地震动起来。罗望刚想画符定住,那丹炉却突然裂开,喷出了一道白汽,整个楼阁内顿时雾气缭绕,嘹亮的嘶吼声乍起。

罗望定了定睛,在白雾中看见了一只金斑蓝睛白虎,毛上还沾着火星,一颤一抖落,便对着楼阁冲出,轰地撞塌了一面墙。

但墙外头是密布的机关符,那白虎通灵性,竟不敢直接突破,有些畏惧地在机关符前徘徊。罗望正要追去,又看见一人穿着黑色的长衣从空中落下,手中抖开一道鞭子,如雷电般甩出两道精光,瞬间劈碎了机关符。丹炉楼顿时噼啪炸响,雷声大起。白虎见状,立时沿着劲力扫过的地方飞奔,逃出了惊鼓堂。

山上便是漆黑的丛林,那白虎快跃入林子时忽然回头来看,看那来救他的黑衣人。那黑衣人身姿挺立,肤若白霜,在黑夜里竟盈盈然有光,他朝着白虎点头,那白虎得了消息,便一下窜入漆黑的夜色中,消失在茂密的林子里。

白虎走了,那黑衣人却回头朝着丹炉而来。鞭光左右忽闪,机关上下爆裂,火光耀眼,声雷大作。那人游走在火光闪耀之处,身形宛若江海中自由穿梭的长鱼,矫健灵活。

惊鼓堂里风尘滚烫,罗望赶紧四处找地方躲藏。刚藏好,便看见来人将丹炉上的天干统统拔出,又几鞭子打得丹炉嗡嗡作响,里头的烟尘一串串地蹦出来,乌漆麻黑的,像是什么东西的余烬。直到那丹炉再冒不出东西,这才作罢。

黑衣人收了手,准备离开。但此时鸣惕帮的弟子赶到,岂能放他离开?鸣惕帮弟子瞬时将惊鼓堂围了个水泄不通,火把照亮了半个夜空。

躲在暗处的罗望这才看清黑衣人的长相。这人剑眉星目,面容俊秀,从容不迫,气宇轩昂,只是他肤色惨白,白到在火光下泛着皎皎辉光,看气色实非活人。

那一时间,罗望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围拢的鸣惕帮众弟子让出了一道,一个蓄着山羊须的男子缓缓上前,乌黑的眼珠子泛着火光,紧紧看着黑衣人,问道:“九棘君来此,所谓何事啊?”

罗望想起钱嫂说过惊鼓堂的堂主留着山羊胡子,想来这人就是惊鼓堂的张拂了。而那个九棘君……是谁?

那位九棘君没有说话,神色冷淡,大有不理会之意。而张拂没有恼,接着道:“你看你看,我都忘了,九棘君不会说话,也听不到我在说什么,那咱就不废话了。九棘君擅闯我丹炉禁地,毁坏镇帮之宝,先拿下再说。”他说着话,甩出怀中浮尘,一道金光如闪电般掠去。

就在他动手的刹那,九棘君手中的长鞭抖出,如游龙一般在夜空中划出蜿蜒的白光,将张拂的金光吞噬掉。下一刻,两人已对上一掌,风沙大作,火把的火焰暗了一瞬,只留下一阵刺眼的白光。待火把再次亮起时,两人已经分开。张拂退开一丈,拂尘落在了地上,而九棘君仍稳稳站着,不动如山。

这时,萧勉也赶来了,他身旁站着的正是风玦。风玦见到这场面,忙问:“出了什么事?”

张拂道:“这九棘君忽然闯入我惊鼓堂,不知犯了什么病要拆我帮镇山丹炉,在下阻止不住。”他说着望向萧勉,“笑言君要为我做主。”

萧勉点头,便取出袖中竹笛,一拂,吹出刺耳乐声。周围人忙捂住耳朵。笛声渐高,什么风声火声虫鸣声统统消失不见。但九棘君没什么反应。罗望心道,这九棘君是个聋子,张拂都知道,这萧勉不会不知道吧?他正这么想着,萧勉忽地已来到九棘君面前,笛子一翻,对着九棘君的胸口左右拂穴。而原本警觉的九棘君竟被他近了身。

罗望这才恍然大悟,这萧勉利用的就是那九棘君听不见,连加注了真气的声音进入体内也不能察觉。

已被近身,九棘君无法使出长鞭功夫,为了躲开拂穴手法连连后退,退到倒塌的楼阁旁,飞身上了横梁。萧勉点出一击,恰中横梁,顿时木屑纷飞,本就摇摇欲坠的楼阁又抖了一抖。张拂心痛地喊道:“小心丹炉!”

萧勉忙收了手,继续用近身的办法,不断追逐着九棘君。

风玦喊道:“笑言君要帮忙吗?”

萧勉抽出空隙答道:“不用。”

风玦又说:“要是我打坏了,灵岚阁包赔。”

萧勉闻言,言简意赅:“来。”

风玦得到求助,摩拳擦掌地正要上,却听见张拂喊道:“摆阵!”

听见声音的萧勉猛地一退,一个大符阵已在底下摆开,上百道黄符齐齐向九棘君飞去,九棘君专心对付萧勉,没留意下头的动静,待萧勉离开他的视线,黄符已到了他面前。

火光冲天,一串炸响声后,九棘君堪堪避过符阵,还未站稳,张拂和萧勉便一左一右向他夹击而来。他选择了往张拂那边突破。长鞭顿时出手与拂尘撞在一处,互相缠绕了起来。嘭地一声,拂尘断裂,一阵尘土飞扬,没想到那拂尘中也粘了机关符,张拂一催动,九棘君的鞭子立时被封住。他便将鞭子脱手,化出掌风想推开张拂。此时萧勉杀到,笛子正中九棘君的后背,再一转,拂穴封经,九棘君便只能直直站着,再不能动弹。

罗望趁着他们打斗,从后头绕了一圈,这才出现在人群中,悄悄站到风玦身边,问:“这人是谁?”

风玦正专心致志地看打斗,没想到罗望悄无声息地过来,一惊,而后道:“九棘君,惊流派水寒,也是个释人。”

原来也是释人。罗望心下道。

“他不会说话,也听不见,万一有隐情岂不是很吃亏?”

风玦道:“没事,他的灵脉是通的,用千里传音就可以。”

罗望一想又不对,“天生耳聋的人千里传音也是听不懂的,他这个难道是后天聋的?”

“是啊,九棘君的故事还挺有名的,我回去和你慢慢说啊。” 风玦说着,拉住罗望的衣襟就要回去,“鸣惕帮自己的事,外人少掺合。”罗望这才止住好奇心。再看九棘君那边,张拂已用捆仙绳将人绑了,而萧勉拢起耳朵,正要千里传音。张拂道:“笑言君忘了吗?封了灵脉,是听不到千里传音的。”

萧勉不禁有些为难,“放开他,他要逃,不放开吧,没法沟通,这怎么办?”

张拂道:“去信惊流派,让他们的人来领。”

“也好。”

“那这人先押在我惊鼓堂了……”

听到这里,风玦刚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回头道:“九棘君虽毁了惊鼓堂,但他好歹也是一派仙君,应以礼待之。”

罗望不明白了,难道风玦还怕惊鼓堂的人欺负九棘君吗?

张拂一声冷笑,道:“别人的君是仙君,但这位九棘君的君可不是仙君,而是邪君,世间谁人不知释人不是仙,乃是邪。”

他这么一说,罗望就不乐意了,正要驳他,风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轮回境乃是灵境仙山,怎么就出邪物了?”

萧勉赶紧打圆场,“九棘君乃无功尊者的爱徒,虽然做了些不合礼数的事,但我们鸣惕帮还是要以礼相待的。”

张拂也不乐意了,“笑言君,被毁的是我的惊鼓堂,这苦主可是我!”

萧勉好言道:“这事关我鸣惕帮与惊流派,切不可意气用事。”他见张拂还想反驳,又道:“人是我擒住的。”

张拂便泄了气,“那就关卸灵阵里。”

萧勉觉得这要求也在情理之中,便同意了,“你问吧,但切记以礼相待。惊流派可以不仁,但我们不能不义……”

在萧勉絮絮叨叨嘱咐张拂的时候,风玦和罗望已经走远。

远离了火把的光亮,夜幕幽静黯淡,夜风微微凉,草木在两人的踩踏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喧闹的人声也越来越轻。

罗望开口问道:“九棘君不识字吗?”

风玦长叹一口气,“九棘君名为水寒,原本身体康健,但十来岁时生了一场病,耳朵就聋了。但正是这点被无功尊者看上,说他心思纯粹,残缺才能心无旁骛,便力排众议收入座下。入门三年,九棘君修为精进飞快,无人能比。只是荒于学业,目不识丁。五年前,惊流派与邪魔一场恶斗,九棘君水寒战死。灵岚阁和惊流派都尊崇他为大义而死,便将人埋入轮回境。时隔三月,他忽然醒来,修为突破至六重天。无功尊者又是力排众议力荐他封君,才有了如今的九棘君。他生前就不怎么与门中人亲近,醒来后,更是独来独往,常年在外游历,不知他在外修炼什么。这次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过也多亏了他,否则……”

罗望明白他否则后头的话,是有些指责他莽撞的意思了。不过他一点也没有要反省,接着话说道:“我刚才从丹炉里放出了一只白虎仙,感觉九棘君是追着这只白虎仙才到的惊鼓堂。他和仙灵有什么交集吗?”

风玦眉头紧皱,白虎仙难得,虎本就是百兽之王,白虎仙更是高阶仙灵,怎么会被关在丹路里?难道惊鼓堂真的在拿仙灵炼丹?萧勉确实在提醒他这件事?

他想着,脚步顿止。

罗望也跟着停下了。

他们两人正停在四下无人的山道上,僻静得令落叶之声都喧嚷起来。这时,在呜呜的山风中似乎夹杂着些许奇怪的声音,罗望用力一嗅,嗅出了一丝腐烂的味道。他立即拨开树丛,直直往一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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